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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向雞歸來(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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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路轉,禦手洗巧妙地利用刑警進入了培恩的書房。類似的把戲,他早已輕車熟路了。

即使在客廳進餐的十來分鍾裏,禦手洗的心也早已飛到書房裏去了,跟他說話完全沒有反應。我剛剛吃了一半,他就突然起身,急匆匆地到書房裏去了。看來,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直到太陽落山。

稍後我也來到書房,想幫他做點什麼。禦手洗正在默讀令人頭痛的英文,似乎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力的。我有些猶豫,是在沙發上打磕睡呢,還是到客廳裏去看電視?雖然書房的沙發邊也有電視,但是我想還是不要打擾禦手洗的好。

正在這時,三幸從學校回來了。“啊!你們還在。太好啦!”她問,“禦手洗先生呢?”

我告訴她禦手洗正在八千代夫人的房間裏案犢勞形,把臉都快憋青了,最好不要去打擾他。於是我和三幸趁這個機會,以學習生活為重點,雜七雜八地閑談。三幸在學校參加園藝部的活動,學習栽培花朵。

學校的話題告一段落,我按照禦手洗的叮囑,有意識地聊到她的父母,交談進人了關鍵話題。

“我就是在這一帶出生長大的。”三幸說,“在黑暗坡下邊,一直穿過藤棚商業街,那後麵有一處叫‘願成寺’的寺廟,我就出生在那裏。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常到這邊來玩耍,我很了解這座洋樓還有它後邊的大楠樹。父親也經常提醒我。”

“你父親說了什麼?”

“藤並家的大楠樹很可怕啊。”

“對,今天在大楠樹的樹幹裏還發現了屍骨。”

“是啊,剛才我已經聽說了。真是可怕!”

“但你好像並不很驚訝。”

“是嗎?我其實很吃驚啊!但是,大楠樹樹幹裏有屍骸的故事,我早就聽人講過。所以有‘果不其然’的感慨。”

“大家都這麼說嗎?”

“是的,都這麼說。”

“具體有誰呢?”

“附近的居民,還有我父親。父親的妹妹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被這株樹吃掉的。”

“啊?真的?”我大驚失色。

“當然是真的。所以我父親總是談論這株樹,他痛恨這株樹。”

“哦,你說的是昭和十六年在樹下吊著的屍體嗎?”

“嗯,那是我父親的妹妹,就是我的姑姑。”

“看來確有其事。我也聽說了一些。這麼說照夫先生對這株大楠樹懷有刻骨仇恨。”

“說的對。雖然最近他沒說什麼。”

“嗯,你的母親呢?”

“我四歲的時候,母親患了癌症死去了,是腎癌。”

“啊!那你很艱難啊!”

“是啊,但我父親更艱難。經營店鋪,還要給我做飯,照顧我。”

“你父親經營什麼店鋪?”

“是麵包房。現在也有親戚在做。最初是父親和他表弟兩個人做起來的,至今還在經營。”

“隻賣麵包嗎?”

“嗯,自己做自己賣,我還在店裏打過工。很熱,非常難受,冬天的時候還可以。”

“你父親是怎麼認識八千代夫人的?”

“他們似乎早就認識。”

“多早?”

“據說培恩學校存在的時候就認識。”

“培恩學校時代?為什麼?”

“因為那時父親就得到了給學校做麵包的訂單。”

“哦!原來如此。但是後來為什麼發展到結婚了?”

“這種事情總免不了出現一個好出風頭、愛管閑事的大嬸,說那邊家財萬貫,我父親就同意了。”

“嗯!”

說話間,窗外慢慢黑下來。這時,隨著玻璃震動的聲音,客廳的門開了,禦手洗麵色疲素地走了進來。

“啊,三幸小姐,牧野先生在不在?”禦手洗說。

“牧野先生?應該在廚房裏。”

“牧野先生的照相館裏有複印機嗎?”

“照相館裏沒有,但是坡下有一個文具店,那裏有。要複印什麼資料?”

“嗯,我發現了一張很有趣的圖紙。”

“我幫你去複印可以嗎?”

“啊,好的,麻煩你了。”

“資料在哪兒呢?”

“在那邊的房間裏。過來吧!”說著,禦手洗就出了走廊,我和三幸站起身來跟著他。

一進培恩先生的書房,隻見經過一天的搜查,這裏已是七零八落,儼然成為禦手洗自己的臥室了。

“就是這張圖紙。今天我一整天都在這房間裏翻看各種各樣的東西,終於發現了它,是在《英國史》這本書的最後一頁空白處畫出來的。還隻是草圖階段。”

隻見圖紙上有一個箱子,上麵排列著四個人偶,箱子裏塞滿了齒輪。真是一張莫名其妙的鋼筆畫!筆觸精細,單從繪畫角度講,相當不錯。

“這裏有培恩先生的簽名,看來是培恩先生本人畫的。這真是很有意思的機器。”在圖的下邊還寫有一些說明,講解它的構造組裝。轉動箱子旁邊的這個手柄,使風扇轉起來,空氣就流通了。流動的空氣經過這裏進到四個管子裏,分別在這四個管子裏上升,吹動這個簧片,於是這裏就發出聲音。音色很可能就像笛子一樣,最後的聲音從箱子上邊的四個日本人偶的嘴裏出來。

“但還不止這些。手柄一轉動,把動力傳遞到齒輪,四個人偶在這個範圍內活動。換句話說,四個人偶就像引擎的活塞一樣,分別做升降運動。並且,上升時的人偶嘴巴張開,下降時又閉上了。嘴巴閉上的時候,箱中的這個閥門也關閉,這樣就阻斷了空氣,發不出聲音了。”

“真是有趣的設計,其實是把手風琴和日本人偶組裝到一起了。看來培恩先生非常喜歡機械裝置。從柳條箱裏那麼多弄壞了的人偶來看,說明培恩先生已經開始製作這個機器,弄壞了那麼多人偶也在所不惜。”

“哦l”我陷人沉思。“倘若如此……”我一開口說話,禦手洗就笑嘻嘻地朝這邊看,“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組裝了這個機器!”

“是啊,石岡君,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看來培恩先生在日本的所有空閑時間都投人到這套機器的製造中了。那麼這套機器會在哪裏呢?洋樓以外的地方不太可能,可是在這個房間裏沒有,三樓也沒有,二樓的客房裏也沒有,旁邊的客廳裏也沒有。三幸,圖紙上這樣的機器你見過嗎?”

“從沒見過。”三幸說。

“也不一定是這種外觀。把這個罩子一蓋,就變成一個箱子,個中奧妙誰也不知道了。這樣的東西,你的房間或者你父親的房間裏沒有嗎?”

“我家裏絕對沒有這樣的東西。”三幸肯定地說。

“是這樣啊。石岡君,你覺得這東西在哪兒呢?”

“嗯!”我和三幸都開始思考。

“我今天第一次見識這樣的東西。”三幸說。

“但是已經把人偶拆得七零八落,也許尚未完成,但是至少已經進人費工費料的製作階段了。看看這裏,絕對是行家裏手。還有這不明不白的英語,應該是向英國的專業人士訂購的零部件。”禦手洗興奮地說,“屋頂的風向雞也失蹤了。難道已經把全部珍藏都割舍了的培恩先生,單單把這個做好的手風琴帶回了英國……”

“如果說的是風向雞的去向,那已經知道了。”這時傳來了一個奇妙的女高音。

我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位女性背對我們,正在關走廊一側的房門。站在那裏的背影已經美得令人窒息。我大吃一驚,愣在那裏。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這麼美麗的女性。

栗色的披肩卷發一直垂到後背,苗條的身段,身穿一件毛衣,上麵有橄欖綠、褐色、黑色和銀白色等各種各樣顏色的毛線織出的幾何圖案。腰身纖細,不盈一握,而胸部豐滿,顯得十分誇張。下半身是迷你短皮裙,有著一雙日本女性罕有的美麗長腿。腳下雖然是拖鞋,但是在我看來,似乎她腳踩的是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但是最打動我的是她美麗的容顏。大眼睛,雙眼皮,長長的睫毛向上彎曲著,揭色的瞳仁充滿自信地看著我們。細高的鼻梁,嘴唇微厚,帶著職業化的笑容。完全就是一副外國人的模樣,但說的卻是日語,這反倒讓我產生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就像洋娃娃或者明星畫片上的人物活生生地動起來了。

事實上我對這張麵孔很熟悉。我曾在雜誌的封麵、電視節目還有日法意合作拍攝的電影中幾次看見過。但眼前是真實的場景,比那些圖片或電影上看到的容貌還要美麗好幾倍。

此人正是鬆崎玲王奈。

她回身關上房門,向我們款款走來。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模特步。

三幸和禦手洗當時正蹲在地毯上翻著書,此時也站起來迎接這位明星。

她美麗的嘴唇張開,吐露出來的是流利的英語,禦手洗也用英語回應。我因為聽不懂,無法記載他們談話的內容。我隻是直勾勾地看著那白裏透紅的麵頰,線條流暢的嘴唇,還有金茶色的口紅和眼影。

“到底是明星啊!”我呆呆地想。

“你英語說得很好啊!”玲王奈這時用日語說,“到這種程度,就能查閱這個房間裏的資料了。”

“這麼說我的考試已經合格了?”禦手洗說。

玲王奈似乎對禦手洗很滿意。“警察總是馬馬虎虎,做不了這麼精細的工作。”玲王奈說。

“對,他們搜長大案,不屑於查這種小事。”禦手洗附和道。玲王奈聽了,微笑了一下。“現在這裏總算有一個認真做事的。人了。對於不會說英語的人我不怎麼相信。”

禦手洗趕快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有一個朋友,也把很多不會說英語的人看成動物。”

“是誰把不會說英語的人看成動物?”

“它叫弗利茨,是一位英國朋友養的一條狗。”

玲王奈用美麗的大眼睛望了禦手洗一會兒,接著點了點頭。“你的人生觀有些特別啊。”

“的確如此。我反倒認為這裏很多說英語的人不可信。好了,不談這些了。剛才你好像提到了風向雞的去向,找到了嗎?”

“我在自己主持的電台節目裏說到自家青銅風向雞失蹤了,結果聽眾打來電話,說發現了它……”

“在哪裏?”禦手洗來了興致。

“我不喜歡和人生觀不一致的人說話。”玲王奈斷然拒絕提供信息。

“啊,我要去複印圖紙資料了,否則文具店要關門了。”三幸說著,從禦手洗手裏拿過文件夾。

“複印這一頁就可以了吧?”她確認之後,很快跑出了房間。“真是個好孩子啊。”禦手洗高興地說。

“性格很直爽。”玲王奈說。

“正因為是個孩子,所以才性格直爽。”禦手洗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突然警惕起來,閉上了嘴。

“我聽說家裏來了個有名的偵探,在後院的大楠樹裏挖出了白骨,於是趕回來想把自己的獨家發現告訴他,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犯罪調查需要眾人的幫助。”

“你內心並不這麼想,如果需要他人的幫助就應該很謙虛。”

“我本來是很謙虛的人,但是如果傳教士過分謙虛就沒法拯救迷途的羔羊。”

禦手洗可是個寧折不彎的人,我開始擔心了。

玲王奈稍稍沉默,緩緩地問:“你說我是迷途的羔羊?”說看,她用著火一樣熱辣的眼神挑釁地看著禦手洗。

“不,你那樣的生活我不想介人,所以還要靠你自己判斷。”

“可是我認為你已經做了判斷。”

“這樣的話題以後再說怎麼樣……你對這個案件了解哪些事情?有沒有讓人驚奇的新線索?”

聽禦手洗這麼一說,玲王奈吸了喂嘴,再次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喜歡做出這樣的表情。

“肯定嚇你一跳!”

“是風向雞的下落嗎?”

“當然!”玲王奈眨了眨眼,點點頭。

“那就說說看。”禦手洗看著自己攤開的右手。

“現在不行。怎麼也得有個程序吧!要取得駕照必須先進人駕駛學校學習,要想和人結婚就必須先獻花和請看電影。”

“結婚……”禦手洗用鼻音笑了。

“這隻是個比喻。你這可不是請人幫忙的態度。”

“我生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總是讓人皺眉頭。但是我為剛才不禮貌的態度道歉!”

“那就坐在這個沙發上說吧。”玲王奈說著,自己先坐了下來。我和禦手洗坐在了她的對麵。

“先說風向雞。據說被扔在了多摩川的河岸上,我的一位忠實聽眾在河邊散步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它。”

“多摩川?!為什麼?現在還扔在那裏嗎?”

“不,那位聽眾特地把它送到了電台。現在就放在公寓樓那邊我的房間裏。如果二位想看的話,回頭請到我那裏去。”

“那當然,一定要去。為什麼會在多摩川呢?真不可思議!”

“不,已經知道原因了。在日本,私家偵探到處都是,我已經雇人調查過了。”

在多摩川的那一片河岸,隔著堤壩有一家搬運公司,他們有幾台載重汽車,經營運輸業務。據說這個公司的人有時會把車內剩餘的沙土傾倒在河岸上。撿到風向雞的人就曾幾次看見他們傾倒廢渣土,於是懷疑風向雞是搬運公司的人扔在那裏的。偵探想方設法到這家公司去打聽,果不其然,九月二十一日深夜,他們曾經到紙張循環利用工廠去運送紙板箱,結果在堆滿貨物的車上發現了這隻風向雞。

“工作結束後,他們像往常一樣回到公司,也把風向雞帶了回去。後來覺得派不上什麼用場,就把它扔在了多摩川的河岸上。”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載上的風向雞嗎?”

“這個一點都不知道。裝滿紙板箱出發時……”

“那時在哪裏?”

“幾次遷回往返,但最早的出發地點在橫濱。出發前車裏什麼也沒有,到那家工廠時發現了風向雞。”

“哦,他們經過這一帶了嗎?”

“對,據說經過了黑暗坡下邊。”

“黑暗坡下邊……大約幾點?”

“運輸公司的人說是晚上十點左右。”

“晚上十點?不正是台風最劇烈的時候嗎?”

“對。”

“那正和卓先生的死亡時間相吻合。”

“是啊!”

“暴風驟雨之中,像藤並卓先牛那樣的死法真不可思議。正巧在那時,載重汽車從那裏經過,本來裝飾洋樓屋頂的風向雞不知怎麼就到載重汽車上了,後來還被運回多摩川堤壩附近的公司。”

禦手洗低頭沉思著。

“那台載重汽車在黑暗坡停過嗎?”我終於等到了和鬆崎玲王奈說話的機會。僅僅是這句問話,我的心髒已經怦怦跳個不停。“沒有!”玲王奈看著我說,“隻是路過這一帶,就一刻不停地飛馳過去了。這附近也沒有交通信號燈。”不過一兩句話的時間,可是我已經覺得很長了,不禁感到精神緊張,喉嚨發幹。

“也許是什麼人,一下把風向雞扔到汽車上了吧。”我說著,先看看玲王奈美麗的下頒,然後又看看禦手洗。他什麼也沒說。“喂!禦手洗,不管怎樣,風向雞是在這附近被弄到汽車上的吧?”

禦手洗點了點頭。“這話沒錯……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一定的象征性。”

“象征性?什麼意思?”

“我現在還說不出來。這件瑣碎的小事向我們暗示了一連串大事的核心。”

玲王奈這個時候笑了。“這件瑣碎的小事向我們暗示了一連串大事的核心。”她煞有介事地模仿著禦手洗的語氣和表情,“到底是名偵探的語言。我總覺得這事情有一定的象征性,華生,把摻了蘇打水的威士忌拿過來!”

禦手洗聽了這話,並沒有作出反應,一直沉默著。

“啊,今晚真是愉快!距離這麼近地洗耳恭聽名偵探的推理。你是否願意參與我下一期的電台節目?”

“風向雞的事情已經清楚了,但是你似乎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