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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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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工作有條不紊,才幾天工夫,西區就變了樣。除車站工地,其他工地也很快行動起來。西灘那塊地,果真打起了東方集團的牌子。楚健飛這次架勢好大,幾乎把三分之一力量調到了桐江。到桐江第一天,楚健飛在桐江最大的酒店擺了十三桌,幾乎將桐江上上下下的人物全都宴請去了。孟東燃當然也到場。楚健飛看到他,大聲吆喝著奔過來,力量十足地握著他的手說:“孟市長啊,咱可有些日子沒見了,特想你,今天要放開喝一場,不醉不歸,讓我好好表達一下我的感激之情。”孟東燃也虛張聲勢說:“楚老板就是楚老板,什麼時候都是大手筆,你瞧,今天可是一網打盡啊。”說著,目光環顧四周,無論政界、商界還是金融界,凡是手裏掌點權的,幾乎一個沒落下都讓他呼到了這裏。

“別,別,這麼說可是打著我臉了,領導抬舉我,你孟市長更抬舉我。再說咱都是為了桐江嘛,你說是不是?”正說著,趙乃鋅到了,前前後後跟了不少人,楚健飛馬上在兩位助理的引領下朝趙乃鋅奔去,同時不忘回頭跟孟東燃說:“留著點量啊,別一下放盡了,等會兒我還要跟你拚幾杯呢。”

孟東燃頗有滋味地笑了笑,楚健飛還是記恨著他,老早以前的事他都沒忘,這樣大喊大叫,無非就是想告訴別人,在他楚健飛眼裏,他孟東燃不過就一陪酒的角色。

孟東燃搖搖頭,知道今天是楚健飛唱主角,人家給他啥氣都得受,沒必要較真。官場吧,太多的時候就是在受氣,等哪天權力到趙乃鋅那程度,他敢?遂跟身邊的秘書長黃國民碰碰目光,兩人不露聲色地往邊桌上去。

“看出沒,人家是一網打盡啊,多嚇人的陣勢。”黃國民帶著安撫悄聲道。

“不是一網打盡,是自投落網。”孟東燃風趣了一句,正好喬良鈺走了過來,想跟他握手寒暄,孟東燃報以微笑,沒停步。喬良鈺一直不滿現在的位子,想挪個位置,但趙乃鋅和梅英都不吐話,所以表現得格外低沉,時不時要跑到孟東燃家訴苦。孟東燃起先還勸他,不要再奔了,隨遇而安。後來見他越來越不安心,竟然想提了錢去找趙乃鋅,孟東燃就不得不警告他,別走火入魔,玩什麼也別玩這種遊戲。喬良鈺不聽,真就把錢提到了趙乃鋅麵前。這下闖大禍了,如果不是梅英聽到的及時,跑去阻攔,怕是今天的喬良鈺就到不了這會場。

打那天起,孟東燃就知道,跟喬良鈺的關係,得停在某一天了。世界上的朋友有多種,但真正能跟你走到一起的,就兩種。一種是能患難與共的,你再落魄他也不計較,拿你當親人。第二種是永遠不跟你比的。喬良鈺如此不平衡,並不是真就覺得眼下這位子不好,而是老拿他和黃國民去比。不比,誰也幸福;一比,內心就失衡,痛苦就來了。我們的一大半痛苦,就來自我們始終要去跟別人比,而極少重視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事業如此,婚姻如此,朋友更是如此。比較產生差距,差距形成不平衡,不平衡就有了心理障礙,一有障礙,朋友就做得不暢,不痛快。

人是得適時調整一些關係的,這也叫修正自己的腳步。孟東燃這點還做得基本到位。他衝喬良鈺笑笑,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擦身而過。剛往前邁兩步,步子猛地僵住,怎麼夏丹也來了,穿得還那麼招眼?

正猶豫著,市婦聯一位領導走過來,抓住他的胳膊說,孟市長跟我們坐吧,好久沒聽孟市長訓導了,今天就跟我們美女坐一起,也讓我們沾沾帥哥市長的福氣。

那邊夏丹目光幽幽的,含著不少期待。孟東燃猶豫好久,終還是走了過去。夏丹居然就跟他肩並肩坐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不該有的疏忽,很長時間裏,孟東燃都為這次疏忽自責,深深地檢討,但是誰能想得到,一場如此多人參加的盛宴,會有人刻意將目光盯在他身上?

那天的酒宴其實就是無聲的宣告,所有暗藏著的事都要公開在大家眼皮下了。桐江至此不再玩暗的,要玩明的。所有的人都不糊塗,也都不傻。趙乃鋅在那天的酒宴上致了詞,熱情洋溢啊。將楚健飛還有東方路橋集團誇成了一朵花,好像這朵花要是不開在桐江,桐江就沒有風景。趙乃鋅也借機提到了西區建設,說得非常令人振奮。書記就是書記,當需要他站出來給大家鼓勁時,他的力量就有了,一點都不做秀,都是些非常實際非常管用的大實話。

他的講話贏得一大片掌聲,也讓那天的酒宴充滿了另一種味道。

之後,西區就像玩魔方一樣,一天一個樣。不,幾乎是一小時變一個樣。不隻是三道灣,包括原來的古河道,廢磚窯,還有采石場,以及三道灣往南一大片開闊地,都豎起了牌子,開進了人馬。這時再看,你就不得不驚歎政府的力量了。大家都說政府做事慢,都在批評政府的辦事效率,那要看什麼時候,如果遇到需要政府快的時候,那種快是你從未經見過的。原來從桐江到三道灣,沒有高速,隻有一條簡易的鄉村公路。仿佛一夜間,那條路就寬了,平了,新鋪了油,兩邊甚至長出許多陌生的樹來,以前真沒見過的。孟東燃問李建榮怎麼回事,李建榮笑答,市裏三家路政公司加兩家綠化公司,突擊了兩夜,就成這樣了。

“這樹能活麼?”孟東燃走過去摸了把樹,感覺那樹挪到這裏還挺滋潤的。

“放心,活到省長走不成問題。”李建榮調侃道。

順著公路望過去,西區變了,跟前些日子的冷清比起來,這裏早已變成一片海洋,用熱火朝天形容都嫌不足。孟東燃一路走一路看,一家家陌生的公司跳出來,一塊塊土地被包圍,被圈,被打上各種各樣的標簽。這個城那個城,看得讓人眼花繚亂,仿佛進了一個巨大的菜園子,到處是沒見過的新鮮蔬菜。雖然還隻有種子,隻畫在圖上,但也足夠讓人興奮。興奮之餘,一股滄然之情油然生出,孟東燃這才知道,這段日子,有多少事發生在桐江,有多少交易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這時再想梁思源那張臉,就覺那上麵不隻是對他的嘲諷,更多的,怕是一個成功者的喜悅。

恰好梁思源就在對麵工地上。亮燦燦的陽光下,梁思源頭戴安全帽,身著工作服,在楚健飛等人的陪同下,興高采烈地指示著什麼。他身邊站著一位漂亮女人,那女人孟東燃認識,是楚健飛新帶來的助理,一個姿色和豔麗足以跟當下名星叫板的人物,而且非常前衛,前衛到讓孟東燃這樣的人咂舌。那天酒宴之後第二天,楚健飛帶著這助理,請孟東燃幾位吃飯。酒席當中,楚健飛接個電話走了,把場子交給這位叫艾真的助理,特意叮囑,要不把孟市長灌醉,就讓她走人!這是玩笑話,場麵上這樣的話很多,誰也不會當真。可姓艾的偏偏拿這話當令箭,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跟孟東燃比個高低,大有不放倒孟東燃絕不甘休之架勢。孟東燃也壞,覺得這麼喝酒沒意思,不如來點邪的。眼睛一擠,突然就生出一個歪主意。於是親昵地拍拍艾真肩膀,那肩膀還是有點味道的,孟東燃能感覺出,但他得提防,他知道姓楚的故意把艾真留給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讓艾真吊起他胃口,關鍵時候他猛地殺回來,出盡他的醜。這把戲楚健飛玩過不止一次,幾位領導就是這樣讓他拿下的。未沾著腥,卻惹了一身騷,最後還得老老實實受楚健飛擺布。孟東燃愣是從眼裏擠出些色相,裝作迷漫不清地說:“艾妹妹啊,你哥實在是喝不下去了,這樣吧,我們猜拳,玩大小,中間插一句歇後語,要色,不色不算。要是誰答不上來,或者色不到味,兩個辦法解決,一是罰酒,另一呢……”孟東燃的目光就滿是邪了,簡直貪婪得要把艾真那本來就不多的衣服扒下來。艾真“哎呀”了一聲,做出一副羞澀狀,抿一下嘴唇道:“市長真壞,人家可不是陪花酒的。”

“那好,這酒不喝了,散夥。”孟東燃就真起了身。

“市長別急嘛,容妹妹把話說完嘛。”艾真連著“嘛”了兩聲,伸出兩隻細軟的手,輕輕拉了孟東燃一把,美眸流盼,兩汪水快要溢到孟東燃身上了。溢完,目光跟一同來的同伴碰了碰,得到鼓舞似的說:“恭敬不如從命,反正今天妹妹是交給哥了,任哥擺布,這總行吧?”

“行,今天哥也豁一把,犯一次錯誤喲。”孟東燃爽朗地伸出手,毫不客氣就往艾真快要蹦出來的乳房上按了一把。

“討厭,這麼快啊,人家還沒輸呢。”艾真扭捏了一下,又往孟東燃身邊挪了挪,一股香氣噴來,孟東燃差點被熏倒。

“怎麼玩,哥快說呀,妹都等不及了。”艾真格格笑著,渾身亂顫,孟東燃有一種天搖地晃的感覺。

“就這麼玩!”他一把抓過艾真的手,然後教給艾真桐江官場圈子裏一種猜拳的新玩法。艾真其實會,她怎麼能不會呢,不過她裝不會。很快,艾真領會了其中要義,一拍大腿說:“這個可是妹妹的強項喲,哥輸了一定要脫啊,大家幫幫我,哥要是不脫,怎麼罰他?”

一旁的秘書長黃國民壞壞地說:“他不脫,我幫你脫。”

“謝謝黃哥,這就開始。”

幾番較量下來,孟東燃脫了兩件,艾真不脫,喝酒,黃國民就把酒斟得滿滿的。艾真喝得極其艱難,她同伴要代酒,黃國民說不許代,是他們倆賭,願賭服輸。同時剜了孟東燃一眼,讓他來狠點,別憐香惜玉。官場上的男人其實都不會憐香惜玉,個個都是摧花高手。權力給了他們底氣,世俗又讓他們變得接近無恥,他們怎麼能憐香惜玉呢?權力不能一輩子握在手中,握時不摧何時摧?孟東燃表麵看著儒雅,像個正人君子,但那也是假象,裝的,他要是真壞起來,比黃國民還惡俗,還無恥。要不梅英怎麼罵他,說他把黃國民帶壞了,國民多正經一個人,現在到了酒桌上,啥手段都敢使。

孟東燃壞笑著,邪惡地盯住艾真,心想該讓她脫幾件,至於脫到什麼程度……接著,酒桌上風雲突變,連著三圈,艾真被孟東燃弄得落花流水,酒捧手裏,怎麼也咽不下去。她也不想想,孟東燃是誰啊,如果能讓她放倒在酒桌上,豈不成了天下之笑話?

那天艾真脫得隻剩奶罩和褲頭了,她也真敢脫,如果不是黃國民連連阻擋,孟東燃真想把她扒得一絲不剩。看誰狠!等楚健飛那邊應酬完,跑來看熱鬧時,黃國民和孟東燃已揚長而去,酒桌上趴著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艾真帶來的伴,他讓黃國民幾下就給灌翻,不再礙手礙腳了。楚健飛看著如此狼狽的場麵,氣得腮邦子都硬了。

這陣,艾真像一隻蝴蝶,飄然旋在常務副市長梁思源身邊。孟東燃嗬嗬笑了笑,收回目光。覺得一切都好玩,很好玩。這世界真看不清,到底是男人玩女人,還是女人玩男人。男人玩男人是在權力場,女人算計女人是在婚姻中,男女混戰怕就一個地方:生意場。

再回過頭來,盯住西區望一圈,就更搞不清,到底是桐江玩省裏,還是羅副省長玩桐江,總之,就一個玩字!

所有這些,說穿了是在給羅副省長唱戲,羅副省長又在給省裏唱戲。戲子!孟東燃恨恨地罵出這兩個字。他是罵自己,他們說穿了都是戲子。大戲子小戲子,戴頭套染花臉穿龍袍裹馬甲踩高蹺跑龍套,他們的一生就用來做這些事!

一旁的李建榮也是頗有感觸,道:“蓋頭終於揭開了,驚人啊,都是大手筆。”

“怎麼,心疼你的地了?”孟東燃笑問。

“哪是我的地,我要是有這些地,早做黃粱美夢去了。”

“那得把你愁死!”孟東燃丟下一句,騰騰往前走了。其實李建榮還是沒看穿,有什麼能包得住呢,蓋頭這東西本來就是拿來蒙人眼的,是一種象征物。這世界上哪有什麼藏著的事,一切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現在不用掩了,好,可以大張旗鼓!

白天太累,轉得他兩腳生疼,夜裏就想早點躺床上去。沒有妻子的床盡管冰涼,但也得躺上去,不然生活沒法繼續。

剛脫了衣服躺下,電話響了,抓起一看是李開望打來的。這小子,有些日子沒見人了。縣裏跟西區一樣,也是亂了手腳,生怕羅副省長到時一激動,往三江去。如今最折騰人的不是老百姓,說穿了還是上麵來人檢查。一個領導下來,下麵所有神經都得動,哪根弦接不上,都會出問題。孟東燃白天就是走村串戶,看三道灣還有附近兩個村子是否有異常。維穩大隊雖然往村裏派了不少便衣,但保不準便衣會跟村民通上,故意給你使絆子。一個死角不能留,這是他對整個安全保衛工作提出的要求。

“開望啊,這陣咋想起打電話了?”孟東燃一邊披衣服一邊笑問。最近他說話語氣變了不少,對誰都客客氣氣,幾乎不板那張臉了。就算工作中發現什麼問題,也能心平氣和去對待。不再像以前,一急就發火,就訓人。他想,這可能跟他最近的處境有關,因為別人眼裏,人家梁思源大權獨攬,他不過一跑龍套的,若再吆三喝四,保不準就會被人反嗆一口。這種愣頭青不是沒有,很多。人家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就看誰上去了誰被打進冷宮。臉上表情就像安了開關,對誰諂媚對誰冷目,準確得很,根本不可能把給梁思源的笑臉給他。但他又不願承認這點,他寧願相信,自己現在是越來越看透了。凡事隻要看透,就成那麼回事了,還能發得起火來?

李開望的聲音卻跟他相反,膽戰心驚的,聽得孟東燃當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市長,你沒睡吧,有個人想見你,我不敢帶來,但他非要見,我拿他也沒一點辦法。”

“誰?”孟東燃立馬緊起神來。

“我說了市長可不許批我啊,我也是被他纏得沒一點辦法。”

“囉嗦什麼,到底是誰?”

“三道灣的章老水。”

“他?”孟東燃居然伸出手捂住了電話,就跟妻子麵前接到不該接的女人電話一樣,臉頓時成了另一種顏色。半天,他喘著粗氣,胸口憋得要鼓起來。章老水,他怎麼想到要見他?這些天這個人一直像陰魂一樣,孟東燃就怕他跳出來,同時也怕別人把他提出來。還好,包括維穩大隊還有信訪局曾懷智,目前都還沒提到他,這才讓孟東燃稍稍能透過口氣。可他還是來了!

“他在哪兒?”過了好長一會兒,孟東燃鬆開手,問李開望。

“我沒把他帶來,讓他在橋頭那邊等著。”

孟東燃又思考一會兒,道:“不能讓他到家裏來。這樣吧,你找個地方,先把他叫去,然後通知我。”

“市長真要見他?”李開望那邊有點興奮,但更多的似乎是擔憂。

“你說呢開望?”孟東燃也好像沒了主意。

“我也不知道,這事我不敢做主。不過我覺得,老水這邊好像鐵了心,非要整點事。”

“他整什麼事?他有什麼理由整事?”孟東燃有點氣憤。

“是章嶽。我聽老水說,章嶽很慘,市長,他們把章嶽毀了。”

“章嶽?”孟東燃拿著電話的手臂突然發抖,整個人也變得軟下來。電話無聲地掉落下去,裏麵傳來李開望情急的“喂、喂”聲。孟東燃卻像丟了魂般,傻傻地僵在那兒。是啊,怎麼把章嶽忘一邊去了?不應該的,不應該啊。半天,他重新撿起電話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