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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初露端倪(3 / 3)

桃子警覺地看看朱宣文,又看看Dave,慢慢移動腳步,朝羅開懷之前沒碰到的那把短劍挪去。

“那把劍隻是裝飾物,並不能傷人。”朱宣文淡淡地說,“即使是真劍,你沒練過劍法,拿到了隻怕也沒什麼用。”

桃子思忖片刻,咬著唇憤憤地放棄那把劍。

“這位姑娘請放心,你既是羅妃的朋友,朕便不會害你,剛剛將你二人關進監牢,隻因宮中規矩不可破,擅闖宮門、假扮刺客,無論如何都要懲戒一二。”

這話讓桃子有些意外,想了想問:“這麼說,你並未真正怪我們假扮刺客?”

“你們此舉雖然過激,但並無惡意,朕原本也隻想將你們關至天亮便釋放。”

“既然是這樣,開懷……羅妃家裏突發急事,你為什麼就不能變通一下?”桃子到底不是羅開懷,雖也明知朱宣文有妄想症,但還是無法自然地把他當皇上對待,“現在她弟弟還在歹人手中,晚一分鍾營救就多一分危險,你難道全不在乎嗎?”

“姑娘說的哪裏話?”朱宣文倒對她的態度不以為忤,“國舅也是朕的子民,子民有難,朕豈會不在乎?隻是羅妃金枝玉葉,此刻又情緒激動,貿然前去隻怕徒增危險。就算姑娘你身手敏捷,在歹人堆中隻怕也難以護她周全吧?”

桃子一怔,猛然想起剛剛被Dave攔著救不到羅開懷的情形,雖說傳銷窩點未必有Dave這麼厲害的角色,可是勝在人多,萬一真有個衝突,她還真未必護得了她,更別提救她弟弟了。

這個精神病,想得倒挺周到。

桃子轉念一想,又說:“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可以叫上隊裏……衙門裏的朋友同去,到時不但能救出人,也許還能順便端掉一個歹人窩點。”

“啊哼哼哼哼,”Dave在一旁搖著腰肢竊笑,“你是說衙門裏的同事嗎?”他故意把“衙門”二字咬得特別重。“恕我直言,隻怕你這邊剛剛通知,那邊就連人帶窩都不見了,到時你別說是救人,恐怕連隻蒼蠅都救不出來。”

分明是在譏諷警匪一家,桃子什麼都能忍,唯獨這句忍不了,當下怒道:“你說什麼?”

“忠言逆耳,我也是實話實說。”

“信不信我告你誹謗,拘留你?!”

Dave還要還嘴,朱宣文適時給了個眼色,又勸桃子道:“姑娘息怒,朕有個主意,不知姑娘中不中意?”

中不中意還不都得聽你的?桃子暗哼。“什麼主意?”

“此事交給戴公公全權處理如何?”

他?桃子翻了個白眼看向Dave,看著看著卻是眼中一亮,一瞬間隻覺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整個人都清明起來。

Dave這身功夫,保守估計也相當於十個她自己,他若肯去,當然是最好的。隻是,他會盡心救人嗎?

“戴公公,朕將此事交給你,你能否保證天亮之前將人帶回?”

Dave撲通跪倒:“皇命在上,奴才定不辱命!”

還真是像模像樣。桃子看一眼腕表,又小半個鍾頭過去了,暗想難得朱宣文鬆口,還是先走為上,便說:“有戴公公協助當然再好不過,事不宜遲,咱們快點。”

“姑娘且慢。”朱宣文卻又攔住她,“此事戴公公一人足矣,今夜羅妃情緒激動,姑娘就留下來陪伴羅妃如何?”

桃子正要發作,卻被這後半句一下點醒。她抬眼向樓上方向看去,上麵仍不時傳來羅開懷的拍門喊叫聲,且不說今夜留她在這裏會把她急成什麼樣,就說把她和朱宣文單獨留在這大宅裏,她也是不放心呢。

可是如果讓Dave一個人去……桃子向Dave看去,垂眸片刻,又抬眼看著朱宣文,說:“我們就以天亮為限,如果到時戴公公不能帶人回來,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走的,你這皇宮禁地也攔不住我。”

“姑娘巾幗豪傑,朕十分欣賞,就依姑娘之言。”

寬廳明燈下他的笑容十分奪目,竟然真有些天子風範,桃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剛才猜測羅開懷有幾分喜歡他,如今看來,這幾分所占的比重,隻怕不少呢。

7

“那個瘋子的話,你也信?!”

羅開懷通紅著雙眼,頂著一頭可以為咖啡品牌代言的頭發,雙手在空中半握著,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聊以慰藉。

“開懷,你先別這麼緊張,其實我覺得他還蠻靠得住的。”

“他腦子有病啊!”

“他除了精神不正常,別的方麵還是蠻正常的。”這句說完,似乎連桃子自己也覺得實在難以安慰人,隻好又搜腸刮肚地想詞,“起碼,Dave腦子沒毛病。”

“難說!”

羅開懷又開始抓頭發,來來回回地在房間裏疾走。其實自她剛剛見到桃子也再次被關進來起,就知道她們今夜沒戲了,原本盼望和桃子孤注一擲再逃一次,誰知桃子竟也被那家夥灌了迷魂湯,相信他會派Dave去救人。

“開懷,你先冷靜,現在離天亮也就剩一個多小時,我跟他說好了,如果到時Dave不帶著人回來,我就叫來警隊裏的同事,無論如何都衝出去。”

“那為什麼不是現在?對,就是現在,就說我們被非法拘禁了。”

桃子猶豫著:“我是覺得吧,Dave把人救回來的可能性很大。”

“啊——!”

一會兒被櫃子絆到,一會兒又撞到桌子,儲物間裏東西多,不多時,羅開懷身上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許是身上實在疼痛難忍,又或許是天亮前最疲倦的時刻來臨,她疾風似的腳步放緩,最後終於停在了一把躺椅旁。

“桃子,你說Dave真能在天亮前把我弟弟救回來嗎?”

“一定能!”

羅開懷長歎了歎,疲憊地坐到躺椅上。

當第一抹光亮衝淡夜的濃黑時,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狗吠聲。羅開懷煩躁地捂住耳朵,不過緊接著又放下手,不敢相信地看向桃子。桃子對她點點頭,眼中露出同樣的喜悅——小白隻有對陌生人才會大叫!

她一躍跳下躺椅,跑到窗邊抻長脖子。看不見大門口的情形,隻聽到小白叫得越發激烈,還有被嚇得鬼哭狼嚎的熟悉的男子聲。

“大笑!羅大笑!”

男子好一會兒才聽到,一聽到就哭喊著朝這邊窗下跑來:“姐,救我!啊,救我啊——”

羅開懷飛快地返身跑向門口,奮力拍門:“放我出去,放我……”

門陡地開了,她一個踉蹌堪堪撞在開門的男子身上。她瞥他一眼,什麼也顧不得說便向外跑去,隻是跑了兩步又猛然停下來,躑躅片刻,返身回到他麵前。

“那個,對不起。”

“愛妃何出此言呢?”

“我剛剛,衝撞了你。”

朱宣文淡淡一笑,出色的五官在曖昧的晨曦中閃現一抹撩人的驚豔,羅開懷心跳一頓,急忙垂下眸去。

“甫一開門就有美人入懷,實是今晨第一幸事,愛妃不必介懷。”

“呃,還有,我弟弟的事還要謝謝你。”

“朕說過會將令弟安然接回,君無戲言,愛妃現在可是信了嗎?”

她忙不迭地點頭,忽然想起燈火通明中他坐在花梨木椅子上,一邊刮著茶,一邊說:既是歹人,愛妃金枝玉葉豈可與之周旋?他還說:朕保證,天亮之前一定救出令弟。

胸中忽然有充盈的感覺,好像前所未有,卻又萬分熟悉。

“皇上金口玉言,臣妾信了。”

像有一點光彩忽然點亮他唇角,那光彩一點點、一點點地漫上來,直漫到他眼睛裏。

“令弟已經在樓下等著,快去吧。”

她怔了一怔,這才想起這件事。真是奇怪,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她竟把擔憂了一整晚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8

羅大笑已被Dave帶至了迎客廳,手裏正拿著朱宣文常用的那把茶壺,眼睛又盯在一隻琉璃花瓶上,剛放下了茶壺,又被雕工細膩的屏風吸引了去,跑去一扇一扇地撫摩著,恨不得周身都長滿眼睛,把這屋子裏裏外外翻看個遍。

“羅大笑!”

羅開懷在屏風旁站了許久,終於忍不住,斥責道:“誰叫你亂動人家東西的?”

羅大笑猛然回頭,這才發現姐姐已在自己身旁。“哎喲,姐你嚇死我了,你怎麼走路都沒聲啊!”說罷定睛看了看羅開懷那身複古衣裙,眼睛發亮地問,“姐,這是什麼地方啊?片場嗎?你不當心理醫生,改拍戲啦?”

“我的事不要你管,這是別人家裏,不許亂動人家東西。”

羅大笑揉著後腦勺,縮著脖子“哦”了一聲,嘀咕著:“一見麵就這麼凶,比那幫人還凶,早知道不回來了,幹脆留在那邊受罪。”

羅開懷一聽“那邊”,不由得又一下子心軟,扳過弟弟的肩膀緊張地看上看下:“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受傷了嗎?過程還順利嗎?”

“順利得不得了!”羅大笑說著就眉飛色舞起來,幾步跑到Dave身邊,“多虧這位大哥功夫好,那幫孫子起先看就來了一個人,本來還不想放我,結果大哥一出手,就見滿屋子嗖嗖嗖、乒乒乒,我都沒看清大哥是怎麼出手的,人就已經全趴地上了。後來我們倆走的時候,那幫人連眼皮都沒敢抬一下。”

羅大笑一邊說,一邊又向Dave投去崇拜的目光。Dave被誇得春風得意,下巴都抬高了幾分。

羅開懷半是愧疚,半是感謝地點了點頭:“Dave,謝謝你。”

“謝字不敢當,”Dave陰陽怪氣地說,“您別罵我,我就知足了,快好好瞧瞧您這寶貝弟弟,別回頭發現少了根汗毛,又怪到我頭上。”

和Dave的積怨的確不是一兩句就能化解的,羅開懷沉默片刻,隻好又去查看羅大笑。

“他們有沒有虐待你?這幾天有沒有打過你?”

“打倒是沒有,就是逼著我騙人,”羅大笑嬉皮笑臉地說,“你弟弟我雖然好吃懶做,但是品質好啊,而且腦子機靈,一直跟他們兜圈子來著,也沒受什麼罪。”

“還說自己機靈,機靈會上人家的當?”羅開懷嘴上數落著,臉上卻總算不那麼緊繃了,“以後多長點心,找工作的時候踏實一點,不要再像這次一樣被人騙,記住了嗎?”

誰知一聽找工作,羅大笑當即哈哈大笑起來,連連擺手說:“No,No,No,姐,我以後再也不找工作了,那都是沒本事的人養家糊口才幹的。就在剛剛,我已經找到了一個能充分發揮我才華的生財之道。”

羅開懷一聽又警覺起來:“你又上了什麼人的當?”

“咱爸!”羅大笑得意地說,“你覺得咱爸能騙我嗎?”

本來問的時候,羅開懷還抱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幻想,但聽到“爸”這個字眼,那僅存的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你要跟爸做什麼?”

“哎喲,姐,看你那緊張兮兮的樣子,”羅大笑嗤之以鼻又雄心壯誌地說,“我跟著咱爸,當然是學炒股啦!剛剛回來的路上,我跟爸報平安,結果你猜怎麼著?爸說他前幾天買的一隻……叫什麼集團的股票,嗖嗖嗖地猛漲,幾天的工夫已經翻了快一番了,這樣下去,不但欠的債能還上,還能賺一大筆呢。”

“所以你就要跟著他炒股?”羅開懷簡直肺都要氣炸了,“羅大笑,別人不知道咱爸,你還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他股票炒成什麼樣,你還要跟著學?你年紀輕輕,工作謀生這種事,怎麼能放在炒股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上呢?”

“姐你先別急嘛,”羅大笑也不高興了,“怎麼我還沒開始做呢,你就滅我誌氣?咱爸以前賠得多是不假,可那不是交學費呢嗎,現在學成了,你看怎麼樣?一出手就戰績驚人!我要是跟爸學成了這個,以後那就剩下在家數錢了,姐你得支持我。”

羅開懷氣得無話可說,剛開始見到弟弟的喜悅蕩然無存。羅大笑說到關心的事,心思也一下子飛出老遠,看了眼時鍾,算計著開盤之前得趕回家,匆忙提出告辭。羅開懷也不留他,站在原地送也不送,還是Dave念及他怕小白,提出可以送他出門。

桃子一直默默站在門口,此時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她的家庭她太了解了,因為了解,所以無話可說。

待到把桃子也送走,羅開懷獨自走回小樓,途經人工湖上的小橋時,這一夜的疲倦排山倒海般壓來,壓得她有些站立不穩。她扶著橋欄,一低頭,看見水中一個疲倦的倒影。

羅開懷,你什麼時候才可以不用這麼累?

石橋下方忽然又多了一個倒影,那倒影佇立片刻,也慢慢上了橋,默默立在她身後。

“你弟弟平安獲救,你卻好像不大高興?”

他的語氣裏少了幾分皇帝的腔調,不知是否也是因為疲憊。

她歎了歎,凝視著水麵說:“我在想,或許你之前說得對。我弟弟那種人,也許不救他,讓他吃點苦頭,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幫助。”

“你現在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晚。”

“可是我明白又有什麼用呢?要他明白才行啊。”她又歎了歎,忽然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問,“你相信命運嗎?”

他一怔:“為什麼這麼問?”

“是不是每個人的命運,從一出生就是注定的?所以我們每個人,無論這一生遇上誰、做什麼,最終的結局都不會變?所謂命運,就是從一個既定的起點,走向一個既定的終點,哪怕那個終點是萬丈深淵,有人拚命地想拉你脫離,可命運終究是命運,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說完默默地垂下眸,並不要求他回答似的,回身,茫然地凝視水麵。

一雙手蓋住她雙肩,掌心傳來暖人的溫度,她一顫,向他側了側頭。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隻能掌握自己的,卻無法控製別人的,有時你可以幫他走一步路,卻無法代替他走接下來的每一步。”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低沉,似乎有種舒緩疲憊的魔力,讓她想要將身子向後靠一靠,哪怕一時半刻也好。

“比起命運,我更相信緣分,”他接著說,“不管命運是否能改變,我相信人和人的相遇,必然有他們相遇的因由。”他把她扳回來,凝視著她問:“你呢?你相信嗎?”

他迎著光站在晨曦裏,晨光把他的麵容渲染得登峰造極,那雙眼睛散發出迷人得要命的光芒,偏又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叫她竟忘了他在問什麼。

隻不由自主地輕喚:“皇上。”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眼中躍入一點喜悅,那喜悅漸漸漫開在臉上,笑容比晨光更明媚。他輕攬她入懷,吹來一陣晨風,帶起桂花香,還有他身上晨曦一般迷人的味道。

忽地似乎記起來了。他剛剛問什麼?相不相信人和人的相遇,有必然的因由?

我可以說我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