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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1 / 2)

一路急行,很快便到達了在電話裏勒令她靜候著的那條街,無需任何張望搜尋,他就在蕭條的夜色裏,精準無誤地看到了坐在右前方台階上的她。小小的一團,單薄的身影,隱在已經歇息了的便利店門口。

大概是存在著某種冥冥的牽係,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他,好似是感應到了某種直觀的觸動,抬起頭經緯不差地望向了他。隔得有些遠,街上的燈也零零星星的,他看不清她是欣喜的還是漠然的——可即使這樣,他內心奔騰著的所有焦慮和急切,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驟然平息,像是一場暴躁的沙塵被一場鏗鏘大雨拍滅。

直到將她攬進懷裏,他才在莫大的慶幸之餘,有了後怕——形單影隻,又醉得迷離的她,該是怎樣的幸運,才能在淩晨空曠的大街上安然無恙——她的身影那麼無力,那麼好欺。他惱怒得想要問責一番。

可是,她卻張開雙臂環著他,腆著一張布滿醉暈的臉,睜著一雙水光旖旎的眼,望著他笑著說著:“安疏之,你的眼睛真像身後的星星......”

那一笑,吹得他內心所有縮成死結的花拳,無限開綻。

哪裏還能說出硬氣的話。終是認命地抱起了她,任由她搭上他的肩,湊到他的麵前,蹭著他的鼻尖,噴著癢癢的酒氣嘟囔著:“不對,好像比星星還亮......”

眉眼靈動得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他先前的所有寧缺毋濫的決心,瞬間便被她以一種“以柔克剛”的方式侵腐吞噬。

他原是想放棄的。這場愛情裏,他愛得闌珊意味,她卻愛得似是而非。原本他是完全可以不計較這種入不敷出的,反正不管愛不愛,她都是屬於他的,也隻能是他的。可是,她拿出了一紙聲明,像一場直白而尖銳的諷刺,諷刺著他的意味闌珊——他愛得戴天履地,感恩戴德,以及無限堅信——可是,信心這種東西,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終是愛到凋匱。

那晚,他提出的婚姻是純粹的情之所至,她也答得順溜——他私心以為,這份愛情是流利順當的。可是,婚前財產協議書——她說,這不是你們這個圈子裏婚姻的必備品麼。也是,他們這個圈子,所有的東西都具有多層含義,他一邊在裏麵遊刃有餘,一邊又厭惡著與之虛與委蛇。遇到她以前,從來沒有過任何婚姻的打算——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需要用婚姻來換取想要的東西。他以為,在當著她的麵否決了老太太的所有奉勸之時,她是懂得的。可是,他懷揣著前三十年從未有過的心跳去愛她的時候,她卻是在這本應純粹甚至高尚的關係裏,扯進了一份在離婚時發揮作用的協議,還沒開始就打算了結束——她根本就不信他。

索性就算了。關於婚姻,那一刻他是這麼意氣用事的,也是這麼暗示她的。她也沒有任何反駁與辯解,隻是攥著手不言不語,也不敢看他,一副驚詫卻又信服的心虛模樣,好像是被他揪出了躲在心裏的鬼——他有些心灰意冷。那個瞬間,他忽而發覺這段關係裏,她從來都是退避三舍,而他一味如魑魅般跟隨。

幸好許問的電話將他從那份久久不退的哀默中拖了出來——單身時期的例會,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了。可是,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景之下,他說了好。哪知坐在觥籌交錯的包廂裏,再看那些舉手投足都是諂媚的女人,他居然有些水土不服,不是太妖太媚,就是太裝太作。芳香的紅酒在舌尖悠然轉圈的時候,他有些“杯弓蛇影”般地在酒杯裏看到了她,眉眼清淡的臉,沉靜似水的眸子——忽而就想起了曾許下的承諾,生氣不能出走,生氣不能喝酒。立時便棄了酒杯,從那片無聊與虛浮中抽身而出。開著車,路過一連串的紅燈綠燈,磨磨蹭蹭地半停半行,他在給自己找個順勢而下的台階——回去不是妥協,隻是身為一個男人應該有的風度。

隻是,回了家,房子裏一片黑,開了燈,不見她,隻有桌子上原封不動的鋪陳著的琳琅菜品。心裏悵然,卻又不願主動示弱打電話,隻無比煩悶地坐在餐桌上,盯著麵前那些跟他一樣冷的菜色,越看越覺得那是從未有過的精致——原來她本是有著慶祝之意的。有些安慰,卻還不足以令他心軟。等啊等的,淩晨一點,她還未回來,忽而想到她前兩天說是丟了宿舍的鑰匙,必然是沒法回校的——終是打了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聽到那頭嘈雜的氣鳴笛響裏她含著醉意的回應,再也無法冷靜,拿了車鑰匙,匆匆趕了過來。

她哪裏知道他是和自己大戰了三百回合才到的這裏。他又如何能夠一個醉了的人斤斤計較,隻任由她雙頰酡紅,一遍一遍地撫著他的眼,自顧自說著:“還是更像魚,像比目魚......”

“哪裏像?”所有要持著身段的心理建設,統統被她借著酒勢隨意發揮出的千嬌百媚撩得搖搖欲墜,哪裏還顧得上去計較他們之間還有一場尚未分出勝負的分歧。

“晚飯的時候就做了比目魚,魚身上打了井字花刀,鹽醃了半小時,旺火蒸了二十分鍾......”

她非但答非所問,還一臉興味地數著手指回味,絲毫沒有瞧見他又陰沉下去的臉色——眼睛被誇成任由宰割煎炸的魚肉,任誰都不會報以好言好色。到底還是沒有狠心地將她扔進後座,隻是困在了副駕駛的安全帶裏,扯回了她指天畫地的手臂——她醉得沒有一絲傷感流露,哪怕先前他們有了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