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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傑低低地應了一聲，去幹活了。謝曉康把從自家地裏摘回來的西紅柿丟進水桶裏扒拉兩下又撈起來，然後快快活活地跑到院子裏捉蜻蜓玩。
阿瓊喂了豬拎著潲水桶從豬圈裏走出來，微笑地看他。至少家裏還有一個幼弟，還不懂得憂愁與恐懼。
不久，阿瓊要炒菜了，很快發現不對。“阿傑，雞蛋呢？”
謝曉傑搖頭，嗚嗚地哭出聲來。
徐春梅聞聲走過來。阿瓊心裏掠過緊張和害怕。
果然，徐春梅也問二兒子雞蛋的下落，謝曉傑哆嗦著嘴唇，話都說不出口，隻是搖頭。徐春梅氣得打他一巴掌，拿了一個碗提溜他出門，“你在哪把雞蛋打碎的？快點帶我去，一會晚了想把蛋再撿回來都撿不了了。”
徐春梅及阿瓊姐弟，三人沿著上園雜貨鋪到家裏那一段路，反反複複找了兩回，直至夜幕完全遮蓋大地，徐春梅也沒有找到打碎的蛋液，她隻能失望地拿著空碗回家了。
他們今晚的菜隻有清炒韭菜和西紅柿了。徐春梅想起就罵謝曉傑幾句。
謝春山出去做活沒有回來。家中氣氛沉悶。哪怕如此，阿瓊甚至也願意他晚點再歸家，比起父母爭吵，沉悶也是好的。
說也奇怪，謝春山如今也幹活掙錢，雖然沒有賣成衣清閑又掙得多，但他一貫聰明，如今掙的也不算少。但是此前的缺口太大，且他至今未戒賭，所以不單他掙的錢留不出來做家用，連徐春梅掙的，也多拿去堵缺口去了。
所以他們才連買雞蛋的兩個銅板兒，都不能再多掏一輪。
阿瓊是直到洗完碗，把抹布晾出去的時候，才在廚房的窗欞格子上，發現的那兩個銅板兒。
阿瓊拿去問弟弟，謝曉傑一下“哇”地哭出來：“我給你搬柴禾到廚房裏，順手就把銅板兒擱到一邊，等我去買雞蛋，才發現銅板兒不見了，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擱哪兒了！阿娘問我雞蛋在哪打碎的，我不敢說我連雞蛋都沒有買著……哇！”
阿瓊心酸。眼淚也控製不住落下來。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去跟阿娘說實話，那兩個銅板兒也沒有交出去。她知道隻要她去說，絕對會惹來阿娘新一輪的責罵。
弟弟已經夠害怕了。她在一邊聽阿娘罵，心裏一樣會害怕。
也許是受想吃雞蛋沒的吃的刺激，過了幾天，徐春梅交了一摞褲衩的活兒之後領了工錢，就買了幾隻小雞仔回來養。
謝曉康把它們當做自己的夥伴，成天裏綴在雞崽的後麵滿院子的轉圈。徐春梅做活兒累的時候，偶爾出來換一下眼睛，便會微笑著看自己的小兒子。
每當這時候，阿瓊便覺得，從前的阿娘又回來了。
阿瓊並沒有落下她的功課。便是徐春梅也咬牙供著她。白日他們各有自己的夥計，但每天臨睡前，徐春梅都會就著一盞小燈，逐字逐句核對阿瓊背誦的課文是否出錯。
不，也不是每天。有一些夜晚，徐春梅深一腳淺一腳去隔壁村抓夜賭的謝春山時，這個例行的事情就不再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