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319章(2 / 3)

在座幾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古怪。有人「哼」了一聲:「便宜?有些便宜是好佔的麼?就說那座宅子,前幾任宅主,哪個不是圖便宜,以為把宅院翻過來修上一遍就沒事了。結果如何?還不是修得越快, 死得越快,哪一個熬過了三個月?」

蕭守規目光微閃,卻是笑了一聲:「風水之事原是難說,那宅子雖凶,裴少伯卻也不是尋常之輩,說不定以毒攻毒,正好讓他克住了那凶宅! 」

麴崇裕滿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那敢情好,橫豎我是不多事了。前幾天我瞧著那院子裏有棵老樹礙眼,想著庭院正中的老樹妨人,剛剛令人去移,拆屋子的工匠就被飛磚拍壞了兩三個。跟裴少伯一說,他還怪我多事!可不是我多事?日後我又不住那宅院,就算那院子裏壓著個太歲,又與我何幹?」

蕭守規奇道:「真有這樣的邪事?依玉郎看,那院子當真兇得很?」

麴崇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這事莫要問我,我平日裏不過幫著大夥兒 修整修整園林,觀風望氣可是一竅不通的。那宅子凶不凶的,該去問問正經的卜者才是!」

有人再也忍耐不住,嘀咕了一句:「我怎麼聽說,太史局的李淳風前幾日為人卜居時還說過,今年吉日已盡,不宜再行喬遷,而且越近年終越是不利喬遷,尤忌西方,遷者必犯八方煞神?」

麴崇裕進來前,他們議論的正是此事,還感嘆過,若到明年也是如此就好了一裴家可不往西邊搬?卻沒想到,如今連日子竟然也對上了。難不成真是天意?算起來他年前人住,若熬不過三個月,這吏選之事更是要徹底泡湯……麴崇裕眼角一跳,卻沒有接話,一言不發地垂眸喝了口酒。

眾人還要再問,屋角的秦箏突然撥出了-個悠長的尾調,在地衣上捧花起舞的美人應聲四散而開,蝴蝶般落在各席之前,捧起酒盞送到眾人的嘴邊。隻是平素裏會一把摟住她們調笑的各位公子,此刻臉上卻多少露出了些不耐煩。喬知之還能喝上一口,蕭守規卻是一把將酒杯撥到了一旁: 「玉郎難不成沒聽過這話?」

麴崇裕早已伸手閃電般從舞姬手裏拿回了酒杯,仰頭喝完酒才淡然道隱約聽人提過兩句,原來是李公說的。不過裴少伯都不上心,我又能如何?橫豎這吉凶之事,原不是我該管的,隻是……」他搖了搖頭,把空杯往案上「啪」的一拍,沒有說下去。

蕭守規和另一位宗室子弟同時問道:「隻是怎麼?」

麴崇裕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如今離祭灶隻有一個多月了,各處人手材料卻還沒能齊備,我今日來遲,原是尋了幾位商賈,想向他們借些人手,可湊來湊去也沒湊上幾個人。至於合適的梁木花石,更不是一時半會能尋到的。看來明日我還得去向裴少伯告罪,麴某本事有限,實在無法在年前完工。他要麼就推遲些日子,要麼還是另尋高明吧。」

在座的幾個人神色裏都露出了些許異樣,卻沒人接話,那些獻酒的美人也都識趣地悄然退出屋子,屋子裏一時詭異地靜了下來。還是喬知之先笑著開口 :「玉郎莫要過謙,誰不知你麴家巧匠最多,玉郎更是妙手慧心,你苦是不成,這長安城裏便再沒有能辦成此事的人了。」

麴崇裕輕輕搖頭:「旁人成不成我不知曉,橫豎我是沒法子了。沒人沒物件的,難不成我還能空手變出個新院子來?」

有人還要再說,他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說這些了!橫豎不是什麼好事,我若有那麼多人手,自然是越早完事越好,省得煩心。既然不能,那還不如離得遠些,若不是怕被人當作是落井下石不肯出力,我早就……哼!」

蕭守規看了看喬知之,又看了看另外兩位牽頭的宗室子弟,見他們都微微點頭,忙笑著向麴崇裕舉了舉杯:「其實玉郎也不必多慮,你不就是被人遷怒,連累家族麼?咱們這些人旁的事情做不了,湊百十個人手出來大約還不難,什麼花木山石,到咱們的庫房裏機拉扒拉,隻怕也夠那位裴少伯用上一輩子了!你若需要,盡管開口就是!」

麴崇裕訝然看著蕭守規:「大郎你……」

蕭守規笑得豪爽:「什麼你我?咱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你還要跟咱們見外不成?」

麴崇裕慢慢坐直了身子,原本有些迷離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清明。環顧了屋裏眾人一眼,他臉上露出些許恍然多謝大郎。不是崇裕要見外,隻是大郎想必也聽說了,那位裴少伯如今是油鹽不進,縱然受了各位的恩惠,也決計不肯在大事上容情的,我若跟他多提,隻怕還會跟我反目,更莫說結 算錢帛。崇裕再是厚顏,也沒有叫大家白白出力破財的道理!」

蕭守規哈哈大笑:「這是什麼話,咱們幫的是你,跟那裴守約有什麼幹係?他愛住凶宅也好,愛沖灶神也罷,都是他裴家的事,我等隻是想讓玉郎你早日交差,也好早日出來作耍。你是不知,多少人如今都是抱著《永徽律疏》度日。就算去酒肆喝口酒,也滿耳朵聽得都是這條律法如何,那條政令怎樣,這日子叫人怎麼過?這位裴少伯既然能耐,不如便讓他事事如意,也好讓大夥兒早些消停!」

旁邊幾個人也都笑道:「正是,如今我們幾個橫豎閑著也是閑著,有能幫得上的地方,玉郎你遣人來說一聲,不強過自己為這些瑣事煩心?」

見麴崇裕依舊一臉猶豫,喬知之也笑微微地開了口:「玉郎莫要多心, 我等都是閑人,懶得管你是給誰營造宅院,隻是想幫你麴玉郎這一回而已。說來當年我等年少輕狂,對玉郎多有得罪,玉郎如今卻是不計前嫌,有求必應。眼下你既然有了難題,我等又豈能袖手旁觀?玉郎,你若實在覺得我 等不妥,就當咱們這話沒說過;若覺得我們這些人還能幫些忙,便喝了眼前這杯酒,不許再提什麼煩擾不煩擾,錢帛不錢帛的,日後多出來與咱們喝幾回酒就好!」

麴崇裕怔了片刻,終於颯然一笑』舉起酒杯,仰頭喝了個涓滴不剩。堂中頓時一片彩聲。蕭守規與喬知之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一絲輕鬆的笑意。

屋角的簫笛琴瑟也應景地響了起來,簾幕一分,兩隊窄衣長袖的舞 翩然而入,柔曼起舞,屋裏轉眼間又是一派春光。在座之人都笑得越發輕鬆歡暢。麴崇裕眉梢眼角更是有如春風拂過,臉上的笑意竟似比滿屋秀色 都來得更燦爛。

屋外的夜色卻是愈發寒冷深黑。

隨著三更的梆點響起,北曲的喧笑漸漸停歇,南曲的燈火也略顯昏暗,倒是中曲巷口的那座大院裏,燈火愈見明亮,笑語也越發喧騰。院中那座兩層的閣樓早巳坐得滿滿噹噹,連臨近的迴廊上都擠了不少人。有人猶自抱怨,自己的幾位好友在閉門溫書,不能參與如此風流盛事。

有人大聲接話什麼試判,讓我等去考刀筆小吏的筆頭功夫,真真辱沒斯文!也不曉得是什麼粗俗人物,才想出這等粗鄙的法子!」此起彼伏的應和聲時在樓裏響成了一片。

坐在中間那席上的幾位士子卻彷彿不曾聽到議論,一位相貌隻是略顯清秀,眸子卻格外靈動的紅衣女對身旁的男子低聲說了幾句,那男子笑著站了起來。他看去已過而立之年,容貌英俊,身材魁偉,端著酒杯不假思索便朗聲吟道冬月雪紛飛,洞府猶春衣,仙子多情態,阮郎不得歸。」詞句雖然平常,倒是應情應景,頗見敏思。

滿座之人都喝起彩來,一位年方弱冠的白衣文士笑道:「霍君果然有自知之明,今日不多留幾首好詩,妙兒是決計不能放你歸去的,隻怕也要留你在這神仙洞府裏待到地老天荒了。」頓時惹來哄堂大笑。

笑聲剛歇,人群中一個粗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吟詩賦文,佳人美酒,方是我輩中事!白頭又如何,難不成還怕了錯過試判?」話題竟是又轉了回去,應和者的鄙薄和抱怨也越發露骨。有人銳聲道:「聽說那位裴少伯也是名門之後,真不怕辱沒了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