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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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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儉揺頭:「宴客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咱們剛搬了家,下人又多是新買的,有些疏漏在所難免,最多不過是讓人背後嚼嚼舌頭罷了。再說,辦得滴水不漏又能如何? 你不是想辦得讓人交口稱讚,日後好常開宴席吧?」

琉璃擺手不迭:「自然不想! 隻是如今你已是選官,我若是還像從前那樣不愛應酬,到底有些……」就像崔玉娘,李敬玄主持吏選後,她隻不過是不大肯在尋常宴席上露麵了,就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她傲慢薄情?

裴行儉笑著打斷了她:「你不想不就得了?我是選官又如何,就算我是當朝宰相,也沒有逼著你成日去跟人應酬的道理。自古賢臣良將,有哪個不是因為夫人善於應酬而成就功業的?這一次,咱們買了這處宅子,是萬不得已。這樣的宴席,開過這回便罷,隻要不燒了房子,別的都不打緊!橫豎你是有身子的人,實在有什麼不想應付的場麵,推一聲『我不舒服』,誰還能如何?」

見琉璃還要開口,他指了指大門的方向:「你忘了麼,我可是對天盟誓過的,絕不會營私弄權。不管旁人覺得你是不善與人交際,還是不愛跟人應酬,隻會幫我坐實這不黨不群的名聲!」

這次自己隻要不燒掉房子就行?日後也不用費心去應酬這些人?琉璃看著眼前這暖暖的笑臉,突然間隻覺得整個身子都輕了十斤,腦子也變得格外清明。她思量片刻,猛然有了個主意,笑著點頭:「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裴行儉目光頓時一凝:「你這是……又想出什麼主意來了?,琉璃笑眯眯地道:「放心放心,橫豎不會燒房子!」

裴行儉眉頭一揚正要說話,琉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得更是歡樂:「哎呀,好像有人要問我不想應付的話,我是不是可以開始不舒服了?」

裴行儉又好氣又好笑,卻也隻能無可奈何地瞅著她不語。琉璃笑夠了,才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一番,又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你覺得我這主意如何?」

裴行儉上下看了她好幾眼,搖頭一聲長嘆:「我果然是應該放心的!」

兩人又推敲了一番說辭,琉璃心情愈發愉悅,胃口大開,晚上更是一夜好眠。到了第二日,應邀而來的官眷們,在裴府西路主院的堂屋前,都看到了一張笑意盈盈的麵孔,襯著銀紅色海石榴花紋的緞麵鬥篷和雪狐大風領,臉色好得就像映著霞光水色盛開的粉花睡蓮。

旁人也就罷了,崔十三娘前些日子還見過琉璃,不由訝然笑道:「阿嫂氣色好多了!」和她攜手而來的崔玉娘也笑得意味深長:「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琉璃笑吟吟地點頭:「借兩位吉言。」轉身引著她們往堂屋裏走去。 五間七架的堂屋早已被收拾一新,兩邊的隔斷打通,四處的簾幕高卷,露出雪白的牆壁。堂屋裏並無太多裝飾,隻在主座後設了一架墨書屏風,。字跡秀媚,頗有雅緻;屏風邊放著一個黑陶大花甕,裏頭竟是一棵足有七八尺高的梅樹,枝幹遒勁,花蕾繁密,花朵雖未悉數盛開,卻已是清香滿屋;靠著南邊窗下則擺了兩架蘭花,那潤綠修長的枝葉,亦是讓人心神一爽。

崔玉娘原是掐著點到的,敞亮的大廳裏已坐得滿滴噹噹,北麵的主位上,於氏正與旁邊的司文卿夫人王氏談笑風生,羅氏在忙裏忙外地招呼客人,滿屋都是說笑之聲。琉璃陪著崔玉娘一邊往裏走,一邊便脫去了外麵的鬥篷。屋裏突然靜了靜,不少人神色震動,目光都落在了琉璃的裙子上——那條剪裁合體的高腰銀鼠皮裙上分明凸起了一個明顯的弧度!

崔玉娘也吃了一驚,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著琉璃一時還不知該如何發問,琉璃已若無其事地微笑道:「已經快五個月了,這陣子一直忙得很,沒怎麼出過門,也難怪大夥兒都不曉得。」

崔玉娘忙問:「那大娘是何時搬過來的?」

琉璃笑道:「是過了三四日才搬的,倒是躲了個懶。」她也知道,此時之人喬遷特別忌諱衝撞各路神靈,衝撞胎神更是大忌中的大忌,孕婦若是趕上喬遷,少說也要避上半個月,好些人甚至會留在舊宅裏直到生產,就怕這一沖撞把子嗣給撞沒了。不過裴行儉是不信這個的,琉璃就更不信了。

崔玉娘一時簡直不知說什麼才好:裴行儉已是膽大包天了,這位庫狄氏竟也絲毫不差,帶著身子喬遷這麼大的事,居然被她輕描淡寫地說成了「躲懶」?

琉璃的聲音雖然不大,好些人也聽了個分明,不少人表情愈發古怪,也有見機得快的婦人立時走上前來,滿臉笑容地向琉璃道喜。

琉璃少不得一一應答。崔玉娘轉頭看了看十三娘,見她臉上半分意外之色也沒有,忙把她拉到了一邊,低聲道:「你早就知道了?怎麼也沒跟我提一提?」

十三娘臉上露出了一絲訝異,隨即便笑了起來:「先前是大娘說胎位未穩,不好說出去,最近我一忙也就混忘了,姊姊可是覺得此事有什麼……奇怪之處?」

崔玉娘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裴行儉搬家不但衝撞灶神,還沖撼了胎神,這事還不重要?難怪他會許願「長星永照」,那長沙星,可不是管著子嗣的?難道說這位裴少伯真是吉星高照,因此才會有羅漢相助……她回頭看了看人群中容光煥發的琉璃,眼神不由更複雜了三分。

不多時,客人到齊,琉璃請大家人了席,又說了幾句場麵上的客套話,便在於氏下首坐了下來,這安席敬酒的事情都交給了於氏——於氏是長輩,又是一品國公夫人,自然更能壓得住場麵。

於氏這兩年老得極快,氣度倒是更加從容,起身蘸甲敬酒時,腰桿筆直,聲音沉穩,雪白的頭髮襯著深紫色的宴服,那一身的氣勢,將她身後那兩個華服麗入都襯得黯然失色。

眾人道了恭喜,賓主安坐,略閑話了幾句,一道道涼菜便被奴婢們捧送上來。第一道「團圓紅」是用飴糖勾芡成胭脂色的襦米藕片,上麵灑著細碎的桂花;第二道「步步高陞」則是用烤鹿腿蘸芝麻醬,烤得金黃微焦的薄薄肉片裝在淡青色的荷葉盤裏,不但名字討喜,顏色也頗為誘人。

隻是不少人卻注意到,這端上來的菜餚固然精美,上菜的婢子們卻算不上舉止有度,禮數似乎都略顯生疏,動作也多少有些生硬。心細的女眷免不了多打量了幾眼。婢女們愈發緊張,有兩個步調不一,更是險些撞在了一起。

羅氏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果然出婁子了!今日來客太多,自己雖也帶了不少奴婢過來幫忙,用起來還是捉襟見肘。偏偏琉璃把得用的人手都分派去迎送賓客和伺候主院的男賓席麵了,這邊留的竟是清一色的生手。自己原是勸過她的——主院那邊固然要緊,可男人們粗心,婢子就算舉止生疏也未必注意得到,可這些清貴衙門的女眷多是出身高門大戶,哪個是省油的燈?

她目光往下麵一掃,果然看見不少女眷臉上都帶上幾分看好戲的表情,有些已跟身邊的人低聲議論開來。她正忐忑不安,耳中突然又隱隱聽到一句「連奴婢都選不好,還選什麼……」

羅氏再也坐不安穩,忍不住轉頭看了琉璃一眼,卻見琉璃依然在慇勤地勸著身邊的司文卿夫人王氏與崔玉娘用菜,對堂上湧起的小小暗潮竟然全無察覺!

接下來又上了兩道涼菜,大約是熟能生巧,婢予們舉止總算流暢了些。羅氏剛剛鬆了口氣,卻見她們又端著托盤走上堂來,將一大一小兩個瓷盤送到了每人麵前的案幾上。好些人低頭一看,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精彩。

羅氏心知不妙,等送到自己麵前,定睛一看,臉上不由騰地熱了起來。

大些的瓷碟裏裝的是光明蝦炙,隻是上菜的婢子手腳著實不算輕巧,那白色蝦仁拚成的橢圓形燈籠已被震得變了形,看去倒像是被誰踩過一腳;至於小盤裏裝的海棠肉酢,黃色的薑絲和淡紅色的肉片早已混在一起,全然是一副被狂風暴雨踩躪過的淒慘模樣。

堂屋裏詭異地靜了下來,好幾個人低頭咳了幾聲,才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崔玉娘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不管怎樣,如今裴行儉與自己的丈夫已是同進退,他太出風頭固然是喧賓奪主,但若是連家都管不好,被人笑話了去,豈不是也有損於丈夫的威望?

琉璃彷彿終於醒過神來,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麵前的盤子,又瞧了一眼 或低頭忍笑或沉默不語的官眷們,清了清嗓子笑道:「真真是抱歉,這幾日寒舍剛剛喬遷,新買了不少奴婢,家中管事也著實有些疏忽,競分派了這些手腳粗笨的婢子們來獻醜,讓諸位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