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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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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麼回事?阿燕看著雪奴不閃不避的坦然目光,心頭雖不全信,卻也鬆了大半,點頭笑道:「妹妹折煞阿燕了 !妹妹這般照顧拙夫生意,我卻讓妹妹虛驚了一場,阿燕羞愧,改日定當治辦一席,向妹妹賠罪。」

雪奴笑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姊姊大人大量,能不怪罪雪奴已是萬幸,雪奴哪裏還敢讓姊姊破費!隻是雪奴的確有事想請教姊姊,可否在此叨擾姊姊片刻? 」說著竟是招手要了杯熱漿,在阿燕斜對麵款款坐了下來。跟著的兩位婢女也上前幾步,不遠不近地站在她的側麵,恰好擋住了街上行人的視線。

阿燕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大對頭,可此時此地,雖說棚子陰暗狹窄些,到底就在街邊,外麵人來人往,實在不是做陰私勾當的場所,她索性也大大方方點頭一笑:「那阿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雪奴展眉而笑,眸子愈發亮了幾分:「阿燕姊姊,你從小是在長安長大的,在西域那麼多年,過得可還習慣?」

阿燕不由暗暗佩服:她倒真是沉得住氣,看神色明明是極想問點什麼,一開口卻照樣能如此四平八穩地跟自己寒暄!口中便笑道:「初去當然是有些不大習慣的,但入鄉隨俗,住上幾年自然也就好了。」

雪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聽聞西州炎熱多風,庭州冬日酷寒,龜茲胡風濃鬱,姊姊覺得哪裏住著更好些?」

阿燕略覺意外,略一思量還是答道:「龜茲別的還好,就是唐人少了點。 庭州唐人最多,好些地方跟長安還頗有幾分相似,所以那裏的冬曰雖然漫長酷寒,我倒是最喜歡住在那邊。不過西州的唐人也不少,加上商旅來往頻繁,奇人異事頗多,也有好些人願意住在西州……」

雪奴接口笑著問道:「可是小檀姊姊更愛住西州?她現在也回了長安吧?如今過得可好?」

阿燕點頭:「正是。她早已嫁人生子,日子很是過得。」小檀夫婦兩年前就回了河東,幫著族老們打理裴氏族產。長安這邊良賤森嚴,奴婢就算脫籍也是低人一等,小檀和阿成原先又是常跟著娘子和阿郎出頭露麵的,來歷不好掩飾,倒不如到河東那邊混個農戶身份,日後子孫才好有個前程。隻是此事不必與外人細說,雪奴若想見小檀,倒是要想個託詞才好……好在雪奴並沒有追問,把話題又轉回了西域:「我也聽說西州最是熱鬧 過,隻是那邊房屋都是挖在土裏的,那豈不是憋氣得很?」

阿燕暗暗鬆了口氣,順著雪奴的話頭說起了西州的房舍。雪奴竟是十分感興趣,問完房屋又問飲食,問完飲食接著再問當地的風俗人情、婚嫁事宜。阿燕答了七八個問題之後,便覺得有些異樣:難不成她真的隻想找人聊聊西域風情?還是想拖住自己或是有別的打算?

阿燕正想找個藉口脫身,卻聽雪奴悠然長嘆了一聲:「如此說來,那邊 既不是什麼窮山惡水,卻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她的目光不曉得落在何處,眼中的情緒竟是說不出的複雜,隻是頃刻間便收回視線,臉上依舊是一派嫵媚從容:「讓姊姊見笑了,拙夫如今人在西域,心裏未免有些牽掛,今日姊姊既然有事,雪奴改日再請姊姊一敘。」

這倒是正中阿燕下懷,她順勢便笑著站了起來:「正是,天色也不早了, 過幾日我再給妹妹下帖子,咱們好好說會兒話。」

雪奴微笑起身:「好,那雪奴就等姊姊的差遣。」

阿燕不敢耽擱,彎腰告辭,轉身便出了鋪子,步子雖是盡量平穩,卻到底還是走得比平日快了些。

雪奴靜靜地瞧著她的背影,搖頭笑了起來。在陰暗的棚子裏,她微笑的明媚麵孔彷彿溫暖入骨,又彷彿沒有絲毫溫度,一如正照在棚頂上的那輪冬日斜陽。

阿燕並沒有看見這個笑臉,她心頭堆著千思萬緒,又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崇化坊西門到家的這三四裏路竟似長得沒完沒了。直到進了院子,聽見上房裏傳出的熟悉笑聲,提著的一口氣這才鬆了下來,快步走上了台階。

簾子一挑,一股久違的暖香頓時撲麵而來——堂屋裏不知何時竟已燈燭輝煌,還生起了炭盆,點上了香爐,而堂屋角上的高案邊,韓四和阿飛、七七正湊在一處,說說笑笑地搬弄著什麼,全然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阿燕手還放在簾子上,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幅冬日全家樂,簡直有點回不過神來。屋裏的幾人轉頭看見她,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七七幾步跳了過來:「阿娘可算回來啦! 」韓四也是滿臉放光:「快過來看看我給你買的東西!」

高案上一排放著好幾個匣子。阿飛手邊放著的是硯台和毛筆,七七麵前擱著幾個瓶瓶罐罐和一個精巧的手鐲,韓四獻寶般拿起最中間的匣子,雙手端到阿燕麵前:「你打開看看。」

他那雙平日總有些迷瞪的眼睛,此刻比燭台上的火焰更為明亮灼熱。 阿燕隻覺得自己的眼底彷彿也被燙了一下,不由自主便垂下了眼簾。她接過匣子,打開匣蓋,露出的赫然是一根赤金點翠的雙股釵』樣式和她去年當掉的那根幾乎一樣,隻是雕工明顯更為精緻,翠羽的色澤也更純淨。耳邊韓四的聲音裏猶自帶著幾分小心:「你看這根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歡,我再去換!」

原來他一直還記得這個,去首飾店也是為了……阿燕隻覺得眼底的那點微燙幾乎要流溢出來,忙用力忍住,抬頭白了韓四一眼:「你今日是劫了道?買了這麼多東西,日子要不要過了?還有你們倆,今日的功課都做完了?」

韓飛和七七都愣住了。七七脆聲應道:「都做完了呀! 」韓飛忙一把拉住她,擠著眼睛道你真的做完了?讓我看看!」七七也反應過來,忙不迭說了聲「好」,刺溜下了高凳,和韓飛一道躥進了書房。

這兩個小精怪!阿燕繃不住差點笑了出來,韓四看見她臉上的笑意,也嘿嘿兩聲,上來拉了拉她的袖子,洋洋得意道:「你不用擔心,我近日幫個大戶看好了病,這是人家送的謝金,今天買了這麼些東西,還沒用去一小半呢!你看--」

他伸手掏出一個荷囊,往下一倒,十幾枚小小的花式金餅丁零噹啷地滾了出來。

阿燕拿起一枚,像第一次瞧見般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這才含笑點頭: 「你倒是好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就做了這樣一件大事出來,如今可能告訴我,你到底給哪戶人家看好了病麼?」

韓四笑容微收,滿臉認真地搖了搖頭:「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答應過別人,出門之後決不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的,所以今日他們才給了我十倍的診金。我既然收了錢,就不能說話不算數。阿燕你放心,我救的人,幫的人,絕不是壞人。」

阿燕挑眉瞧著韓四:「怎麼?給你這些錢的人沒說過,她和我原是十幾年的老相識麼?」雪奴到底想做什麼,她還想不明白,但她絕不會相信,有那般心機手段的人,在請韓四做事之前居然不曾調查他的家人來歷;自己讓人跟了韓四這麼久,對方居然到今日才察覺;就因為有人窺視,居然會驚動她這個大老闆親自來查看!

韓四明顯地嚇了一大跳:「十幾年?你怎麼會認識她十幾年?」

阿燕淡然道:「怎麼沒有十幾年?我離開長安前,就曾和她在阿郎府上朝夕相處了好長一段時間。可她到底是不是好人,我卻是至今都不知道, 卻不曉得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

韓四臉色越發困惑:「十幾年前就在阿郎府上?難不成她是阿郎府上的家生子?可如今怎麼又姓了何?不過那時她才多大,自然看不出好壞來。我瞧著她現在待人極好,心地也軟,橫豎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又有什麼不放心?」

阿燕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頓時氣往上衝,忍不住走上一步, 咬牙冷笑道:「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原來在你眼裏,我就比她老了那麼多?」 韓四嚇得幾乎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張口結舌了半天才道:「你、你 ……她如今也不過十六七歲,十幾年前,可不是、可不是個娃娃?」

阿燕原本眼裏都能飛出刀子來了,聽到這一句,不由一愣:「誰才十六七歲?」

韓四奇道:「不就是給我這些金子的人,那位何小娘子麼?說是何府的管事,專門管著何家娘子那處別宅的……」

原來是個……小管事!阿燕頓時無言以對。韓四猶自小心翼翼地瞧著她問道既然她原先也是阿郎府上的人,我幫了她這回不是更好?你怎麼就惱了?」

阿燕耳根發熱,卻又無法解釋這番誤會,韓四卻突然一拍腦門:「我明白了!」

「你可是覺得收了熟人這麼多錢不好?不打緊的!又不是小何的錢,也不是我向她要的,她家主人願意給這麼多,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你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阿燕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誰擔心這個了 !我隻擔心你這呆子,被人賣了還覺得自己佔了便宜!你還不趕緊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

韓四嚇得一咳嗦,怔了半晌依然堅決搖頭:「我答應了不說的,橫豎我隻是盡醫家的本分。你要是不放心,以後我再不跟何家打交道就是了,可我不能言而無信!」

阿燕瞪著韓四,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她煎熬了好幾天,此刻才如釋重負,實在不想跟韓四為此置氣,隻能哼了一聲:「你記得今日說的話就好。 還有這些金子,你一兩都不許再用了,我這就去四舅那邊一趟! 」就算動用安家的關係,也要好好查一查雪奴了,她折騰了這麼一大圈,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眼下又正在吏選的節骨眼上,裴府那邊,奴婢管事們如今都輕易不能出門了,就怕有人栽贓攀咬,知道自己是裴家舊奴的人雖然不多,雪奴卻恰好就是其中一個……韓四忙道:「好,好,我不用了,我就訂了這幾樣東西,都是剛剛順路取回來的,統共也就用了六七兩……」阿燕懶得理他』裹上披風轉身出門。韓四滿臉迷惑地撓了撓頭,忙抓了件披風也追了出去。

書房的門簾後麵,兩顆小腦袋悄悄縮了回去。兄妹倆你看我,我看你, 臉上都寫滿了困惑。七七皺眉道阿兄,阿娘怎麼了?好好的生什麼氣?」 韓飛眯著眼睛想了半日,突然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個什麼何 娘子我也聽人說過的,據說生得極好,手段極高,是個狐仙般的人物。阿娘說的老相識多半不是那什麼管事,就是這何家娘子!我猜……她隻怕比阿娘還要年輕些!」

七七奇道:「那又怎樣?任她再年輕,生病了也得看醫師啊! 」

韓飛順著眼角瞟了她一眼,傲然拉長了聲調:「糊塗!子曰,唯女子與 小人難養。聖人誠不我欺也。」

七七滿臉崇拜地看著他,甩力點頭:「沒錯!阿娘說過的,你和我都很難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