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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1 / 3)

第二章 一洗前辱 終得報應

「啪,啪,啪」,酒樓的雅室裏,響起了幾聲清脆的擊掌聲。

麴崇裕瞧著窗外緩緩搖頭,臉上的神色彷彿是嘲諷,又彷彿是讚歎。空地上的人群中的騷動喧嘩猶未平息,兩邊酒樓裏也隱隱傳來了越來越響的驚嘆爭論,斜對麵的雅室裏,還有看熱鬧的女子推起窗子,探身張望。他往外瞧了幾眼,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深:「好,好一招連環計!今日我總算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一個前程無限的官員在大庭廣眾下指認吏部選官了!」

蕭氏兄弟原本也滿臉興奮地看著窗外,聽到這一句,臉上的狂喜頓時收斂了幾分。蕭守道便笑道:「麴兄怎麼還是這麼想?不是有老話說,紙裏包不住火麼?你瞧瞧這幾個,為了推諉責任,不是說記不得了,就是指認乃是好友殺人,這等品性,為了求得免死,出首告官,也是情理之中,怎麼就成了連環計?」

麴崇裕嘲諷地挑起了眉頭:「二郎這話說得!前頭的事情咱們就不多說了,家財萬貫的單身女子居然能突然棄家而去,破落租戶居然敢爭奪名妓,還能延請名醫,尋常士子居然能三拳兩腳打死潑皮,還在剛得告身的時辰被抓了個正著,這世上不是沒有巧事。但事事都那麼巧,巧事都湊成了一處,還說是天意……」

他冷笑著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下去,又拿起酒壺重新滿了一杯,「不過設局之人當真了得。雖有這麼多的蹊蹺,用一句『巧合』依舊說得過去,落在下麵這些蠢人眼裏,隻怕還覺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橫豎何娘子已經走了,金大郎已經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了,有些事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誰會疑心這些醫師、武侯、妓女會好端端地聯手起來陷害官家人?就算有人曾經親眼目睹當日的情形,誰又能拍著胸脯到公堂上說,旁人都記錯了,隻有他記得幾個月前那場混戰裏誰動了手誰沒動手?」

「莫說這些人了,就是堂上那幾個,能走到今日,按說也不會太蠢,可一夜之間,不照樣被人挑動得失了本心?或是想趕緊洗清責任,生怕耽誤了前程;或是想含糊而過,莫要影響了名聲;甚至還想在這節骨眼上出出風頭!人人都以為橫豎有那麼多人看見經過,自己說什麼都不打緊。結果個個都成了互相推諉、目無法紀的小人,便是先前事情還有三分蹊蹺,也被他們自己洗得幹幹淨淨了。這一手實在老辣,麴某五體投地!」

蕭守道低頭看著杯子沒有做聲,臉上的表情幾乎有些糾結。蕭守規卻是嘿嘿兩聲: 「玉郎果然與我等不同,凡事都愛多想幾層,小弟們就曉得看個熱鬧,慚愧得很,玉郎說的這些,咱們卻是半點也沒看出來。」

麴崇裕手裏端著酒杯,目光也落在那杯子,顯然不知想到哪裏去了,半晌才搖頭長嘆了一聲:「這一局,最妙的就是,我明明知曉這是個局,可想來想去,居然找不到任何破解的法子。若我是那姓霍的,大約也隻有自首這一條路好走。我猜,假如他不說這句話,接下來上堂的那位醫師,就會說那金大郎是骨折傷重而死,如此一來,隻要接著坐實他是群毆鬥殺的首惡,他便隻有等著絞刑了!這一招,的確夠狠夠準!」

他的眸子終於轉了一轉,落在了蕭氏兄弟身上:「大郎二郎,你們,以為如何?」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包括這前不久才定下的……蕭氏兄弟相視一眼,眼底的那份驚駭再也難以掩飾。蕭守規好容易才撐住臉上的那點笑容:「我們能以為什麼?玉郎怎麼想都好說,好說!」麴崇裕含笑點頭,那張總帶著三分不羈的俊秀麵孔上,這笑容竟有一種異樣的溫煦味道,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冰冷入骨:「可惜了!如此一來,原是天衣無縫的局麵卻是毀於一旦!設局之人雖是手段高明,到底太過意氣用事,大約是眼瞧著那裴守約名聲越來越響,這次吏選明麵上又挑不出任何錯來,縱然有幾個新晉官員酒後失德,也未必全能推到裴守約所選非人上,便想著要在這件事上一次便打得裴守約再也不能翻身!如此沉不住氣,焉能成事?」

蕭守道大驚,脫口道:「此話怎講?」

麴崇裕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裴守約是什麼人物?他是缺錢用,還是這輩子沒見過人才,要上趕著拉攏堂上那頭蠢貨?」

蕭守道鬆了口氣,笑道:「有些事原也難說,便是那位少常伯眼高過頂,誰能保證他手下人人都沒有私心?」

他話音剛落,雅室的木門上便響起了兩聲敲擊。蕭守道忙丟開了杯子:「進來回話!」

一個閑漢低頭快步走了進來,彎腰唱了個諾,便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道:「啟稟、啟稟各位公子,堂審又有了變故。明堂說事涉朝廷要員,不敢過問,那位姓霍就說,他當時見的不是裴少伯本人,而是少伯的長隨裴景,還把在何年何月在哪裏見的麵,送了多少錢財,當時對方是怎麼答應的都稟報了一遍。說是送了足足一百金,這才換來了試判入等、留京為官。縣令錄了口供,卻不肯發簽抓人,隻是立馬要移交到大理寺去,由上官來處理。」

「再者,最後給金大郎看病的那位醫師適才也已到堂,還拿來了當時寫的藥案和藥方,那金大郎當日的確是受傷發熱而致病重,可最後不治卻與他病中又受了風寒有關,並非直接死於傷情。因此明堂最後還是定了個群毆致傷,眼下正在點齊證人證詞,說是立馬要移交給大理寺了。」

麴崇裕看了蕭守道一眼,點頭道了聲「好」,待那閑漢退下,便倒滿杯中酒,微笑著向蕭守道一舉:「二郎果然料事如神!」

蕭守道耳根子頓時有些發熱,隻能尷尬地笑了笑:「我隻是胡亂猜中了一句而已,玉郎猜中的事情不是更多?」

麴崇裕眉頭微挑,笑意更濃:「二郎是說,麴某居然都猜對了?」

蕭守道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好在麴崇裕隻是一笑而已,反而有些悵然嘆了口氣:「姓霍的如此說辭,乍聽上去還有一兩分道理,不然裴守約這幾個月忙得陀螺一般,便是要編一個他在外頭私交選人的時間地點都不容易,何況去坐實此事?我猜那設局之人是想著,這兩天正是吏選各項文書歸檔封庫的日子,也是新任官員們離京赴任的日子,裴守約再有能耐,也是分身乏術。這賄選之事,原本最易讓人相信,無論結果如何,隻要事情隨著各位官員傳遍天下,所謂『裴李』也會從美名變成臭名!」

「何況既有新任官員毆傷人命的案子在先,又有賄選的案子在後,如果能說動聖人,裴守約少不了一個丟官去職;就算案子沒有實證,不了了之,也總能為他留個後患;退一萬步來說,即使被證明是誣告,也完全可以推到霍標頭上,說他為免刑罰,胡亂攀咬。此事正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自然不妨一試。」

蕭守道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隨即才意識到不對,忙又用力搖頭:「麴兄所言的確頗有道理,可事情究竟如何,誰說得清?咱們、咱們又不是設局的……這事是不是設局,不也還不清楚麼?」

未完待續,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錄新浪原創訂閱更多章節。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麴崇裕笑得有些漫不經心:「二郎說得對,他們是怎麼想的,我等的確是無從知曉。我也隻是知道,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這一次,定然會輸得很慘。」

蕭守道臉色頓時一變,蕭守規也皺起了眉頭,又忙沖弟弟使了個眼色,教他莫再開口,自己臉上多少帶出了點笑意:「玉郎此話怎講?」

麴崇裕輕輕嘆了口氣:「姓霍的主動出首破綻太大,所謂欲速則不達,此為其一;其二麼,我雖不會算,裴守約卻是最會算的,不知怎地,我總覺得,如此下去,不但這賄選之名定然翻轉,就是這毆傷人命,隻怕也立不住。」

蕭守規臉色微沉,沉默片刻才笑了笑:「麴兄真會說笑!來,咱們喝酒!」

麴崇裕從善如流地舉杯送到唇邊,卻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住了,目光在蕭氏兄弟臉上微微一轉,笑容裏多了一份輕佻:「這麼喝酒好生無趣,要不,咱們今日就打一個賭?」

他閑閑地一指窗外:「若是今日這熱鬧若能順利收場,自然是我輸,以後大郎二郎但有差遣,崇裕必當從命;若是我不幸言中,待會兒此局會被翻轉,那就算我僥倖了,日後麼,旁的事也就罷了,在酒席之上,賢昆仲卻是要聽我的分派,喝酒行令,不得推辭!」

蕭氏兄弟相視一眼,又都轉頭看向了縣衙。縣衙的堂前已是人山人海,爭先恐後瞧著最後的熱鬧。前幾日被提上堂的若幹證人都已被帶到了堂上,正在依次簽字畫押,顯然就如適才的閑漢所說,立馬就要被移交到大理寺去了。

讓這位麴玉郎凡事都聽自己的麼?蕭守規緩緩點了點頭,笑容有些冷:「玉郎盛情,敢不從命!」

麴崇裕大笑著舉起了酒杯:「一言為定!」

他閉著眼睛慢慢喝下了杯中的清酒。睜開眼時,眸中光華流轉,神采照人:「多謝二位成全,如此一來,無論如何,我麴崇裕今日總不至於白走這一趟!」

蕭氏兄弟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蕭守道忍不住「哼」了一聲:「麴兄既然有意成全,我等自然義不容辭!」蕭守規卻道:「玉郎說笑了,不過話說回來,雖說今日之事已無可看,隻是玉郎到底覺得哪裏破綻太多,哪裏有些不妥,可否見教一二?」

麴崇裕沉吟片刻,正要開口,突然身子往窗口一傾,擊案嘆道:「不用我來說了,你們自己看——」

就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正奮力往縣衙門口擠去。隻是人流太密,他雖奮力前進,卻走得極慢,眼見那邊堂上證人都已站了起來,他突然高聲叫道:「且慢!我也是本案證人,我要自首,我要自首!」

人群「嘩」地一聲,很快就分出了一條道來。瘦瘦的年輕人快步走到縣衙堂前,抱手高聲叫道:「啟稟堂上,小人姓裴名景,河東人士,乃司列少常伯的長隨,適才霍評事所言與他私交,收他賄賂的,正是小人!」

他的個頭雖然不大,聲音卻著實脆亮,縣衙前的人群原本就已靜了下來,伸著耳朵聽堂上的動靜,他這一嗓子幾乎沒傳出二裏地去,連酒樓上的麴崇裕和蕭氏兄弟都隱隱地聽到了個大概。蕭氏兄弟相顧色變,他們當然也認得裴景,可此時此刻,這位長隨不是應該跟著裴行儉在吏部辦差嗎?怎麼突然跑到這裏來了,還說什麼要自首!

蕭守道不禁脫口道:「麴兄,你怎麼知道……」

麴崇裕冷冷地盯著堂前那瘦小的身影:「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知道,要算計裴守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大堂的高案後,縣令原本壓抑著幾分興奮的臉色也驟然冷了下來,沉吟片刻,揚聲道:「堂下之人稍安勿躁,霍評事所說之事,本縣無權處置,你若要自首,也當去大理寺陳情,本縣這便送你與他們同去。」

裴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明堂開恩,明堂明鑑!小人原是萬死也不敢煩擾明堂的,隻是聽說明堂正是在這縣衙大堂上錄了霍評事的口供,事涉小人,這才不得不拚命趕了過來,還望明堂一視同仁,給小人一個開口的機會,讓小人也能在這大堂上招認罪行,錄下口供,不然的話,小人也隻能在外頭給各位街坊父老陳訴前情,讓他們來評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