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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唐夫人背夫遣妾(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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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抑武崇文國勢偏,英雄飲恨死窮邊。  報讎免掘平王塚,好佞遺屍盡可鞭。  這四句詩,是說九邊內一員叛將,自號黑天王。因他父親久屯塞北,世掌兵權,竭盡一生心力,募有十萬精兵,分作男女二隊,教他兄妹二人,朝夕訓練,真個人人似虎,個個如彪,出去應敵沒有一次不建奇功。他父親在日,指望個封侯錫土,誰想權臣在朝,怪他父親沒有進獻,掩了克敵之功,反說他擅開邊釁。雖不曾以斧鉞相加,也可惜一禦寇之臣,竟是以憂危慮禍而死。後來兄妹二人,氣憤不過,叛了朝廷,竟把男女二隊分作兩營,一同舉事。黑天王統的是男軍,他妹子領的是女將。都把麵顏做了國號,稱孤道寡。他自己號黑天王,妹子號為白天王。分兵合力,進取中原。  一日黑天王說道:\"孤家約定了妹子,今日黃道吉日,起兵攻打中原,奪取花花世界,以報父親在日之仇。如今還不見到來,須索在此等候。\"言話未了,隻見一員女將,頭戴一頂赤亮金盔,身披一件白銀鎧甲,腰間帶了一張玉版鐵胎貂弓,五枝玉麵蘭芽寶箭。手執鋼槍,帶領一班女將而來。口裏說道:\"雪麵瓊膚,偏多英武,胸藏韜略法孫吳。閨中猛虎殺庸夫,眾女傑爭來歸附。奴家白天王是也。大哥昨日約定,今日起兵。須索前去。\"黑天王見了說道:\"賢妹,起兵之事,約定今日長驅而進,劣兄的人馬俱已點齊,專候賢妹到來,一齊發令。\"白天王道:\"妹子的隊伍,也整齊了,少刻到來。請大哥登壇發令就是。\"黑天王道:\"妹子我和你,背主起兵,分明是樁逆事,那假仁假義的話,索性不要說他,竟要單憑將力,全仗兵威,以圖必勝才好。請問攻城掠地,當用何法以勝之?\"白天王道:\"大哥必有妙見,請先講來,待妹子參些末議便了。\"黑天王道:\"攻城宜速,三軍一到便張弧,不問他城中虛實,不顧我地理生疏。他若是開門迎敵,我這裏不按那兵書,任憑我的猛戰。他那裏若是閉城自守,我這裏安排血刃把城屠。都是那貪官惹禍良害民,致使這昆岡失火難留玉。殺得他世無人影,才使我氣泄胸平。\"白天王道:\"照你這等講,從來的兵法,都可以不必設了。依妹子說來,還該智勇兼行,剛柔並用,方是個萬全之策。\"黑天王道:\"既然如此,你就把攻城的著數,細細講來。\"白天王道:\"第一著,按軍聲,銜枚寂靜。  第二著,扼險阻,審視方隅,第三著,察水草,提防下毒。第四著,瞅反間,逆料虛誣。第五著,結雲梯,遙窺動靜。第六著,備鋤鍬,近搗空虛。第七著,奮火攻,使他三軍化蝶。第八著,引水灌,使他百姓成魚。第九著,開城席卷。第十著,奪路長驅。\"兄妹二人商議方完,隻見旌旗蔽日,男女兩隊,整整齊齊。  頭目稟道:\"人馬俱齊,請二位天王發令。\"他兄妹二人,各登將台。黑天王道:\"吩咐各隊男軍,擺齊隊伍,聽俺號令。俺和你共棄生,舍卻頭顱。看見那刀山劍海,須認作襖席毺。若是陣亡的,隻當做軍前大睡。若是得勝了的,確便是死後重蘇。遇著刀,還他絕命。撞著俺,有死無生。卻不要尊唐虞,總施揖讓。定然要法湯武,一味征誅。這都是體天道,把眉間的肅殺;行秋令,奪乾剛,把掌上的風雷。起壯圖,整頓規模。\"白天王吩咐各隊女軍,擺齊隊伍,聽俺的號令。說道:\"須要側聽聲,莫要亂呼。令出如山,切不可玩忽。隻是這臨陣數句言語,卻要當作兵符。衝鋒的隻要爭先對敵,不可回顧。接應的,須要見機觀變,努力把前軍擁護。若是稍折挫,切不可失了軍威。縱然略有惶倉,也不要亂了隊伍。倘若遇著了堅固城池,逢著了勁力敵將,要把那雌雄審視。這不是你們三軍事,自有我為主帥的,運用機謨。\"對黑天王道:\"大哥咱聞得,海內連年荒歉,朝廷缺少軍需,咱們此番前去,料他不怕無兵,隻愁乏餉。攻城之法,利在緩而不在速。每到一處,隻消圍住城池,困他幾月,自然出來投降,切不可與他交戰。\"黑天王厲聲應道:\"賢妹你說甚麼話來,畢竟是女子行兵不丈夫,要在這馬背上學當壚,慢騰騰的,問他沽也不沽,全不怕那莽兒郎,視俺如糞土。為你這習武的喜用文。引得那習文的偏好武。他還有兩件東西送你哩。\"白天王道:\"甚麼東西?\"黑天王道:\"是你用得著的衣冠,叫做巾與幗。\"白天王道:\"咱所說的,是兵家虛實之法,你那裏知道。若還一到便攻,一攻就戰,他那裏士飽馬騰,咱這裏人疲馬倦,隻怕沒有甚麼好處哩。你這不下馬就擎刀弄斧,他那裏也就上馬鳴羅擂鼓。便做道為客的力能勝主,當不得速來軍,十個當不得五個。你若不肯信我,與你拍個掌兒,看屈著指頭去數,看是剩下得幾顆頭顱。\"黑天王道:\"這等說來,咱兩個人的主意,大不相同,合在一處,不好行兵。倒不如分作兩隊,你去騷擾東邊,咱去騷擾西邊。各人自用兵機,且看誰人得勝。先入京師者,就做皇帝。你心上如何?\"白天王道:\"就依你講。\"黑天王道:\"各自去建著雄威,休得要誤了工夫。兩下裏分頭逐鹿,各仗韓盧,並倚著昆吾。俺隻怕力拔山岡,還要讓著楚。怕甚麼烏江自刎,不返東吳。\"白天王道:\"咱兩個人,分兵前去,不但各顯神機,共圖大事,又可以騷動中原,使他首尾不能相顧。天機人力,不約而同,此行定可得誌。也隻才是無意之中,合了兵機,卻有誌膺承天數。直待把那錦繡江山,破裂做單條幅。眼見得我這小花奴,僭做了中原之主。漫學那武則天,實踐了唐家祚。少不得也把美男子遍選些來作嬪妃。那時節佳人忽然享了這齊天的福。\"黑天王說道:\"咱兩個吩咐將校們,把近來演習的陣勢,擺列一番,壯一壯行色,然後起兵,有何不可。\"白天王道:\"正該如此。\"黑天王吩咐各隊男軍,把新學的陣勢,隨便擺了一個來,小心操演,不得有違。各隊男軍聽了號令,齊集鳴金擂鼓,擺下一陣,隨即收了,各回隊伍。白天王道:\"這是什麼陣?\"黑天王道:\"這叫做眾虎攢羊陣。\"白天王也吩咐女軍,照依兵法,擺一個陣勢來。眾女軍聽了,也嗚金鼓,隨即擺一陣勢,也隨即收了各回隊伍。黑天王問道:\"這是甚麼陣?\"白天王道:\"這叫做百鳥朝鳳陣。\"黑白二天王,一齊吩咐眾將校,擺齊隊伍。就此放炮起馬,不得有違。  話分兩頭,卻說唐子才自從到了邊庭,赴了任所,每日以王事為懷。一日歎道:\"我唐瀅,自從擢舉邊才,蒙聖恩授以經略之職,募兵措餉,援剿南陲。自任事以來,探卒時時報警,饑軍日日呼庚。點缺既少奇謀,和戎又非上策。正在焦心高日之時,又聞得叛賊黑天王,領了烏合之師,前來騷擾。雖有羽書告急,還不知他虛實如何。已曾撥哨馬,前去探聽,為甚麼還不見轉來。\"正是:冬月河水未泮時,遙思花發故園枝。  少年豈惜沙場老,所愧無功表出師。  正在歎息之間,隻聽得頭門傳了報鼓。中軍進來稟到:\"哨馬探聽邊報回來了。\"子才道:\"叫他進來。\"中軍出去,隨即引了探子進來。子才見了問道:\"你轉來了麼,把邊情的虛實,細細說來。\"探子稟道:\"打探得敵勢凶勇,他那殺氣衝天,說也驚人。\"子才道:\"他有多少人馬?\"探子道:\"不敢胡亂答應,又不曾親到沙場看點兵,隻見他羅噪軍聲,就是那雷鳴,百裏也能窮聽,不像他響震千山無限程,都是犭梟獍。把那官軍殺盡無遺剩,如入了無人之境。\"子才道:\"這等說來,你再去探聽。看他日行多少路,夜宿幾更天,飲酒不飲酒,喜眠不喜眠,何處安營下寨,幾人斷後爭先,探實了中途回話,急急前去,不可遲延。\"吩咐了探子去後,隨即傳諭各營將領,一齊披掛,就此起兵。眾將領道:\"稟老爺,雪大難行。\"子才道:\"正借這一天大雪,正好建立奇功。若待天晴,大事去矣。速速啟行,違令者斬。快取戎服過來。\"即忙換了戎裝,上了馬,說道:\"爾等快把軍威驟整,計日兼程,破釜焚舟,擊鞭鎚鐙,休怕風寒雪冷。雪夜鳴鵝,不是仗寒威,怎能得操全勝。冰凍則弓彎愈增奇勁,風引則箭更加奇應。須要把君恩尊重,將命非輕。欲掃靖烽煙,才得萬方寧靜。\"眾兵稟道:\"探子回話。\"子才道:\"快講來。\"探子道:\"探得叛軍消息,日行二百程途,不眠不醉,不呼盧,晝夜趲行在路。近始安營下寨,三軍痛飲豪呼。非關變節戀歡娛,正為紛紛雪阻。\"子才道:\"我料他遇了大雪不辨程途,一定安營下寨。他的人馬,既然晝夜兼行,到了住馬的時節,自精疲力竭,好酒貪眠,與死人無異了。乘此時去劫寨,可以一鼓就擒。若待雪消路現之後,又是他精還力複之時。彼勢方張,我軍告退,誤了事,不可為矣。隻是一件,我的人馬,須要悄然而去,使他不知不覺才好。我有道理,吩咐大小三軍,一齊換了白旗白幟,白甲白盔,務使與雪色相同,雪光相映,銜枚夜走,不露軍聲。近了賊寨,一齊隱在雪中,單聽炮聲為號。炮聲一響,齊入賊營,斬將擒王,就此一舉。大家都要勉力建功,不得委靡取巧。趲行數裏,到了寬敞地方,好換衣甲。\"眾軍齊應道:\"得令。\"話分兩頭。卻說黑天王,身披羊裘,引了眾卒,趲行而來。  說道:\"晝夜兼行馳來,有了半萬程途,再拚幾日,就殺到了京城。咱黑天王是也,自與妹子分兵之後,要搶頭功。隻得兼程而進,不上半個月,趕了一二千裏程途,且喜得入關以來,攻州州破,打郡郡降。殺戮的人民,夠有幾鬥芝麻的數目。如今來到此處,不知是甚麼地方,忽然下起大雪來,迷失路途,不便行走,隻得在此下寨。如今天色晚了,且到帳房裏麵去,穩睡一宵。眾螻羅,你們須要小心巡邏,恐怕有偷營劫寨的來。\"眾將道:\"這等大雪紛紛,把來路去路,都遮殺了,咱們去不得,料想他也來不得。偷營劫寨的事,今晚定是沒有的。\"黑天王道:\"也說得是。這等把擄來的女子,都帶過來,待我選一選。\"眾卒帶出數十女子,黑天王逐一選看了一會。指著一個,說道:\"這一個標致些的,待咱家上用,其餘選不中的,都賞了你們。大家都去打老鼠,不可辜負了這場大雪。這是天老爺,總成你們的。\"眾卒道:\"還是大王爺的天恩。\"眾人磕頭叩謝,帶了眾女子去後,黑天王摟抱這個女子說道:\"我的嬌嬌,你的時運到了,眼前就來做皇帝娘娘了。今晚這等大雪,甚是寒冷,那無情無趣的酒,也不要吃他,不如脫了衣服,到床上去暖活暖活。\"二人脫了衣服,一同上床。那女子帶著羞慚,半推半就。黑天王那管羞恥,緊緊抱著,即便恣意風流。  一個荒男子初嚐滋味,一個是嬌女人乍得甜頭。一個說,不用花燭,成就了今宵姻緣。一個說,何須月老,便試了百歲夫婦。  一個說,前生有分,恰遇今夕良宵,一個道,異日休忘,說盡山盟海誓。各燥自家脾胃,且圖目下歡娛。雙雙蝴蝶花間舞,兩兩鴛鴦水上遊。雲雨已畢,緊緊猥抱而睡。  卻說眾卒帶了眾女子出來,說道:\"是便是了,咱們男子多,婦人少,怎麼樣一個睡法。也罷,兩個同一個去睡。咱和你前後來攻,使他腹背受敵。這也是兵家的妙著。快去熱起酒來,吃醉了好睡。\"商議定了,大家都是兩個摟著一個女子,各自快樂去了。是晚一寨兵將俱已酒醉快活,個個人疲力倦,鼾呼而睡。  且說唐子才,帶領人馬,換了白盔白甲,白旗白幟,夤夜奔馳,將到賊營,隻見有一座山坡在前,便說道:\"就借他做個將台。\"急帶眾將走上山坡看時,隻聽得賊營鼾吸之聲。子才笑道:\"不出下官所料,你聽他鼾聲似豹,鼻息如雷,一毫準備也沒有。此時不擊,更待何時。吩咐軍中,快些舉炮。\"眾軍應道:\"得令。\"於是眾軍一齊殺入賊營,殺得黑天王,赤身露體,荒忙逃竄,東撞西奔。說道:\"夜半三更,誰來劫我的營寨?尋衣不見,隻得赤體快逃生。了不得,了不得,被他寂地寞天殺進營來,嚇得我夢魂頻倒,刀槍也摸不著。這也還是小事,連褲子也摸不著一條。莫說走不脫,就走脫了,也要凍出陰證病來。這怎麼處?\"眾嘍羅應道:\"要害陰證的,不止你一個,我們都有幾分。有件羊皮襖子,掉在地下,等我穿好起來。\"眾卒聽見,向前爭奪。黑天王道:\"你們都不要搶,拿來入了官。\"言語之間,隻聽得嗚鑼擂鼓,呐喊不絕。  黑天王道:\"料想走不脫,不如穿好了皮襖,坐在地上等他拿去殺了,也還做個暖鬼。\"眾卒說道:\"你看他的兵馬,密密層層,都趕得來了,正合了大王的陣勢,叫做眾虎攢羊。\"說還未了,黑天王被眾兵馬拿住,去見唐經略。說道:\"稟老爺,拿獲了賊頭,三軍告捷。\"子才說道:\"把俘賊上了囚車,解到京城治罪。你看天色將明,就此班師轉去。潛形匿影而來,腳步輕快,拿獲了俘賊,劫破了賊營,殺盡了餘卒。到今日,風也停,雪也消,山也現,地也平。這都是天助成功。笑隻笑,這班蠢賊,被我殺得他好似:枕邊殺盡風流景,斷送多少鴛鴦命。  頭顱顆顆足成雙,肢體般般皆兼並。  倒使他們,做了個夢不轉的襄王。不知要到何時何世,方才得醒。\"話分兩頭,且說西川來的一個客人,姓韓名照,字孟陽,也是一位黃榜中人。帶了一仆,宦遊至楚。一日,韓孟陽說道:\"想我孟陽,自幼攻書,三朝駿伐,五伐巍科,謬稱國士無雙,明舉鄉闈第一。隻因有個同年兄弟,在這荊楚為官,故此匣劍囊琴,遠來相訪。地主雖嗟雞肋,遊人卻飽豬肝。偶餘潤筆之資,忽動買花之興。昨日媒婆來講說,一位仕宦人家,有兩房姬妾要遣。內中有一個才貌兼全,約小生今日去相,隻得乘興而來。卻是一件,相便去相,隻怕我這久曠之人,容易許可。把那七分的姿色,就要看做十分,相不出那真正的佳人出來。我如今須要預先慎重,把那貪花好色的念頭,按捺定了,然後去相佳人,才有真正眼力。\"自言自語,過街穿巷。家人說道:\"相公這就是唐鄉宦的門戶了。門上有人麼?\"隻見一個老院走得出來,說道:\"喚門無別事,知為相親來。你們就是韓解元相公麼?\"家人應道:\"正是。媒婆來了麼。\"老院道:\"來了多時了,請相公廳上少坐。待我喚他出來。張一媽,韓相公到了。\"一媽聽了答道:\"就來了。\"隨即往裏催道:\"吳奶奶,韓相公等久了,請出來罷。\"吳氏道:\"來了。預先丟了針線,早已整扮花容,非是我好把風姿炫,惹得人見憐。都隻為積怨深,奪人靦腆。\"一媽道:\"你請隔著簾子,先把才郎相一相。隻怕比唐老爺的麵貌,還標致幾分哩。若不是逼抱琵琶過別船,怎能夠別劉複遇阮。\"吳氏隔著簾子,相了一會,說道:\"果然好一位郎君。質如瓊玉,貌似蓮花。且莫把他胸中文章來考試,就是這相貌先中了。原怪不得,那有眼的嫦娥愛少年。\"一媽道:\"待我卷起簾來。韓相公,新人出來了,請來相。\"韓孟陽向前仔細看了一會,心中暗喜,背後說道:\"果然是天姿國色,一毫假借也是沒有。\"一媽道:\"相得中意麼?\"孟陽道:\"容貌卻好,但不知才思何如。\"一媽道:\"這等說,就當麵考一考,或是琴棋書畫,或是詩詞歌賦,或是吹彈歌舞,任意出個題目來。不是我得罪講,隻怕你這解元相公,還考他不過哩。\"孟陽道:\"小生有一柄扇子,上麵畫的是半身美人圖,求小娘子題詩一首,以見妙才。\"遞將扇送與張一媽,一媽轉遞與吳氏。吳氏接扇到手,說道:\"拈韻做來的詩,不足取信。教他限個韻來。\"一媽傳了吳氏之言。  孟陽道:\"小生之舉,原為求婚,就限個婚字韻罷。\"吳氏得韻,不須思索,拈起筆來,一揮而就。一媽見他寫完,拿了扇子,送還孟陽道:\"相公,扇子已題在此,請看就是了。\"孟陽接了扇子,遂展開來,念道:西子當年未範婚,芳姿傳向苧蘿村。  丹青不是無完筆,寫到纖腰已斷魂。  念完便道:\"妙絕妙絕,真正是女中才子。\"對吳氏作別了道:\"小生即刻送聘過來。\"吳氏遂進去了。孟陽乃問一媽道:\"請問聘金要多少。\"一媽道:\"三百兩聘金,媒錢加二算。\"孟陽道:\"莫說三百,就是三千,也是值得的。照數送來,婚期就是明日。\"一媽遂問孟陽討賞。孟陽遂叫家人取三兩銀子賞他,與一媽作別道:千兩黃金容易得,天姿國色最難求。  孟陽帶了家人,回寓所去了。自然料理聘金,不必說了。  卻說田北平,也帶了家人,前去相親。說道:\"莫羨傾城美,將錢去買愁。\"主仆兩人,轉彎抹角,來到唐家門,正撞著張一媽,送韓解元去。回見了田北平,遂迎接進去。說道:\"一個出門,一個進門。畢竟是大戶人家,好熱鬧的生意。大爺請在廳上坐住,待我去請第二位出來。\"一媽進去說道:\"周奶奶,田家官人到了,快請出來。\"周氏聽了,隨走出來。  一媽見了道:\"好一位脫套的新人,我且卷起簾來。\"便對北平說道:\"這就是周奶奶,請相。\"北平向前細細看了一會。  周氏一見北平,著一大驚,隨走進去了。一媽道:\"何如,相得中麼?\"北平道:\"我便相中了他,隻怕他相不中我。他與我才見一麵,就連忙走進去了。多因是我麵貌未必中得他的意。\"一媽道:\"婦人家見了男子,自然有些害羞。難道好走將過來,同你講話不成。\"北平道:\"既然如此,替我當麵斷過,嫁到我家,須要安心樂意,不許憎嫌丈夫的。要依我順我,隨深逐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