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不及防,大雨傾瀉而下。
這過風樓地勢較低,被包夾在兩座大山脈之間變成了聚風的風口,而千裏之外的西北便是茫茫的塞外沙漠。
經年累月風沙不斷,沒有季節之分,沒有晴雨之別。
星月鬥轉,風雨變遷,一切都轉瞬即逝,如同這積雨雲,風吹雲動,不知何時這雨自己就會離開,想留也留不住。
然而此時,突如其來的大雨如雨柱般,等不及人避開。
蒙瀚見靑璃已被淋濕了眉眼,還愣在原地隻抬頭看那雨雲,沾衣未覺,隻得雙手遮擋在她頭上,說:“走吧,雨太大了。”
屋頂瓦麵傾斜,一沾上雨水濕滑非常,他拉著靑璃,自己走在前麵,每走一步便回頭仔細她的腳下。
短短幾步,十分難行。
走到出口,蒙瀚打開木板,一躍而下,沒有了木板的阻隔,雨水立刻澆落到地麵上。
蒙瀚向空中伸出雙手,見靑璃蹲在上麵不敢下來。
“閉上眼,別害怕。”他仰頭看著她。
靑璃咬了咬唇,先坐在邊沿處,五尺多高啊。她心一橫,連斷崖也跳過,怎能被五尺高階嚇住,反正下麵還有個墊背的。
她索性眼睛睜的大大的,從容躍下。
蒙瀚穩穩將她接在懷中,她的胳膊撲在他雙肩處,身體重量全落在他身上,看上去倒像是她狠狠摟著他。
二人同時放開彼此,將頭扭到一邊兒。
雨水已經把這一方空地澆濕,蒙瀚再次躍起身把木板蓋好,正要離開,眼見東邊屋子裏走出三個人,正拿著鬥笠往頭上戴。
一個正東方,一個正西位,若不是那幾人正戴鬥笠就會發現彼此的存在。
蒙瀚眼疾手快將靑璃一拉,閃身後退兩步,又回到那一方窄小的空間之中,側身背靠著牆壁。
情況未明之前,還是不露頭麵為上。
“噠啦噠啦……”
雨水擊打在頭頂的木板上,雨勢時急時徐,那聲音也時而通透,時而沉悶。
遠處廊柱兩旁的陶燈閃閃爍爍,卻也隻照得見方寸之地。
聽那幾人似是已經走遠,她才驚覺,手仍被他握在手中,剛想抽離,卻被握的更緊。
此處是死角,光線太暗,不論誰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督主……你還是放開阿璃吧。”
靑璃此時心跳的很快,她不想這樣糾纏,她害怕這樣的糾纏。
這輩子她不願在背上感情的負累,關於****的幻想,早在多年以前,就碎得渣也不剩。
“督主……”
靑璃又喚他一聲。
四周沉默的隻有雨聲滴答個不停。
“還記得那日吧,我從南向北,連夜快馬趕路,那日也像今天一般風雨突至。疾行中,我一箭射死了一個死有餘辜之人,救下一女子。當時,那女子對我說,如果我不帶她走,就殺了她,她那時的表情我現在都還記得。然後我向她伸出手,如今那個女子此刻卻又讓我放手。阿璃,你說該不該放呢?”
靑璃心中一滯,說不出話來。
蒙瀚低低歎一口氣,聲音沙啞低沉,“明明是她招惹的我,我欲靠近,她卻又要逃了,阿璃……這樣撩撥一個人的心意,很有趣嗎?”
她腦中亂成一團,心中更是酸酸澀澀。
正難為之時,蒙瀚放開手,隻身離開。
靑璃在原地站了良久,她說不出此時的心情,愈想愈覺得心中堵得晃,直到腳下的的積水快濕了鞋才回到房中。
燈還沒點上,漆黑一片,顯然房中沒人,看來蒙瀚不曾回來。
她關上門並不點燈,睜著眼靜靜躺在榻上,任記憶翻湧。
她也是傾心愛過的,那時,她是匍匐在那人腳下的塵埃,卑微的隻為得到他的眷顧。可是那又如何?前一刻還在耳邊對你說著情話,另一時卻戴了修羅麵具,要你的命。
男子的愛都像美酒一樣誘人,曇花一樣命短,越動心,越美好;越美好就越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