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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計劃第二章(3 / 3)

“我很想念你,”最後,他平靜地說,“八個月過去了,我仍然很想念你。是的,可能是因為這個,我才到這裏給了你一個工作,就像其他——”

“我知道。”

“蕾妮,我不會再錯過你了。”

聲音一直回蕩在空中。她不想假裝誤解了這些話。她又一次想起了貝克斯維爾,她一直居住的那個房子,房子後麵的大平台,還有那些茂盛的、高聳的鬆樹。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天,那個夜晚,她知道他也在想著這些。昆西曾經告訴她,說出真相才能讓她解脫。

一年之後,她仍然不確定。這些日子以來她始終隱藏著真相。她一直在想,他們之間充斥著太多紛繁複雜的事情。

“我要回家了。”她再次說道。

他也再次回答:“我也是這樣想的。”

蕾妮一個人走回家。她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了。衝了一個冷水浴,刷牙,然後一個人鑽進被窩。

她做了一個噩夢。

她在非洲的沙漠裏。這個地方,是她某個晚上在看探索頻道的野生動物節目時知道的。在夢裏,她似乎意識到了這些場景是電視節目裏的,又似乎覺得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她麵前。

廣闊的荒漠平原。可怕的幹旱。一頭生病的、筋疲力盡的母象剛剛產下一隻小象。小象渾身包裹著黏液,顫顫巍巍地想站起來。它的媽媽歎了口氣,死了。

因為離它太遠,蕾妮幫不上它,她聽到自己在大喊著:“小家夥,跑,快跑!”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

這隻剛出生的小象靠在自己媽媽身上,努力地想去照顧那具屍體。最後,它蹣跚著離開了。

蕾妮跟隨著它穿過沙漠。空氣熱得發燙,烤得發硬的土地在他們腳下裂開。這隻孤象在尋找食物,尋找同伴,不時地發出低聲的哀嚎。它來到一片垂頭喪氣的樹林裏,用身子摩擦著粗壯的樹幹。

“這隻新生的厚皮類動物誤以為這根粗壯的樹幹是它母親的腿,”蕾妮聽到畫外音的解說者這樣敘述,“它通過不停地摩擦來表示自己的存在,並尋求安慰。沒有人出現,這隻筋疲力盡的動物繼續在無比幹旱的沙漠中尋找著它急需的水源。”

“跑啊,孩子,快跑。”蕾妮又一次低語著。

小象繼續歪歪扭扭地向前走著。幾個小時過去了。這個新生兒蹣跚得更加厲害。它倒向這片無情的土地,然後重新站了起來,再次前行。

“它必須找到水源,”解說者用低沉的聲音說,“在沙漠裏,生與死的區別就是有沒有水。”

突然,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群大象,當它們靠近時,蕾妮可以看到其他小象正在母親的庇護下奔跑著。當象群停下來時,小象們開始吃奶,母親用長長的鼻子撫摸著它們。

她放心了,有大象來了,這個孤兒有救了。

象群越來越近:這頭小象奔向它們,高興地叫著。領頭的公象走向前,用它長長的鼻子卷起小象,猛地扔了出去。這隻出生僅僅九個小時的小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解說者解釋道:“對於象群來說,接受孤象加入自己的群體中並不罕見。剛才的攻擊行為顯示出了幹旱的嚴重性。象群本身的壓力已經很大,它們希望保持現在的成員數量,不希望有新成員的加入。實際上,公象把那隻小象當作他們生存的威脅,所以才會如此表現。”

蕾妮努力地想跑到那隻倒在地上的小象身邊。可沙漠變得更加廣闊。她就是到不了那裏。“跑啊,孩子,跑啊。”

最後,小象動了動。它搖了搖頭,不是很穩地站了起來。他的腿在發抖。她想它是打算再一次加入,然後它低下頭,控製住自己,不再顫抖。

剛才的象群還在視野中。小象繼續追隨著它們。

一頭年輕的公象轉過身,停下來,踢向小象的頭部。小象向後倒下。哀嚎著,再一次嚐試。又有兩頭公象轉過來,它奔向它們。它們也把它擊倒在地上。那隻小象不停地奔跑著,哀嚎著,哀嚎著,哀嚎著。它們把它摔在發硬的、裂開的地上。然後它們回過身,笨重地前行著。

“跑啊,孩子,跑啊。”蕾妮低語著。她的臉上都是淚水。

小象疲憊地爬了起來。它的頭上都是血,撕裂的傷口被蒼蠅嗡嗡地圍住。它的一隻眼睛腫脹得閉了起來。九個小時的生命,充滿了殘酷,而它還要再次戰鬥。

它邁出了一步,再一步,然後一步接著一步,它仍跟隨著象群,隻是這一次它不再朝它們叫喊,為了避免它們的攻擊,也不再靠得很近。

三個小時之後,太陽快要落山了,象群發現了一個淺水塘。大象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去飲水。解說者介紹,小象在等待它們喝完,然後自己再去喝水。

終於,蕾妮可以鬆口氣了。現在沒事了。這群動物發現了水,它們的受威脅感減輕了,它們將會幫助這隻孤象。它堅持住了,而現在終於好轉了。這就是生存規則。隻有能夠承受住苦難,才能得到以後的幸福。

正在她這樣想時,一群豺狼在那隻沒人照顧的小象麵前出現了。它們撲倒了那頭小象,然後瞬間把它撕成碎片。

蕾妮驚醒了,耳邊一直回蕩著那隻小象臨死前的哀嚎聲,淚水奪眶而出。

她虛弱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在漆黑的房間內,來到廚房,她倒了一杯水,喝了很久。

房間裏什麼聲音都沒有。現在是淩晨三點,仍然一片漆黑,空曠得很。她的手在輕微地顫抖。她的身體似乎已經沒有了知覺。

此刻她多麼希望……

她多麼希望昆西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