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你老是把那次黃熱病怪到我身上，我覺得那是完全不合情理的。你哪怕要打個電報到孟菲斯那麼遠的地方去，也得轉站才行，而我在禱告上這一點兒小小的疏忽怎麼會影響那麼深遠呢？我承認我惹來了地震，因為那是發生在附近一帶的事情。可是不能把每一樁壞事都賴在我頭上……”
（噝——砰——砰！砰——嘩啦啦！）
“啊，哎呀，哎呀，哎呀！我肯定，剛才這一下打中什麼東西了。我們活不到明天天亮了。我們死了以後，你應該記住你說的那些不幹不淨的話，要是這對你有好處的話，莫蒂默！”
“啊！我又怎麼啦？”
“你的聲音好像是……莫蒂默，你當真是站在了敞開的壁爐那兒嗎？”
“我正是犯的這個錯。”
“趕快離開那兒！你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們通通毀掉。你難道不知道敞開的煙囪是雷電最好的導體嗎？現在你又跑到哪兒去了？”
“我站在窗戶這兒。”
“啊，你積積德吧！你瘋了嗎？趕快離開那兒，馬上走！就連被抱在懷裏的小娃娃都知道雷雨天的時候站在窗戶跟前是非
常危險的。哎，哎，我知道我絕不能活到天亮了！莫蒂默！”
“唉。”
“是什麼東西在那兒沙沙地響？”
“是我。”
“你在幹什麼？”
“在找我的腰帶哪。”
“快！快把那東西丟掉！我就知道你會故意在這種時候把這種衣服穿上。所有的大學者都說毛料會吸引雷電，你又不是不知道。啊，天哪，天哪，難道一個人的生命會遭受的天災還不夠，你還要想方設法增加這種危險不成？啊，別唱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莫蒂默，要問我可曾跟你說過，那我已經跟你說過一百遍了：唱歌會引起空氣的震動，而空氣的震動阻礙電流的流動，結果就……你把那扇門打開究竟是要幹什麼？”
“哎呀，你這婆娘，那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性命攸關。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讓風吹進來就等於把雷電引進來。你還沒把門關上一半呢，快關緊吧——趕快，否則我們全都完蛋了！啊，在這種時候和一個瘋子關在一個屋子裏真是倒黴透了！莫蒂默，你又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這屋子裏實在讓人悶熱得難受。我開下水龍頭，洗洗臉和手。”
“你簡直是一點兒腦子都沒有了！雷電每擊中任何其他東西一次，就會擊中水五十次。求你把它擰上吧！啊，天哪，我知道絕對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我們！我好像覺得……
莫蒂默，那是什麼？”
“這是一張照片，被我碰下來了。”
“那麼，你是緊靠著牆了！我從來沒聽說過有誰這麼粗心的！你難道不知道牆是雷電最好的導體嗎？快離開那兒！你還差點咒罵開了哩。啊，你怎麼可以壞到這樣不可救藥了呢？你的家人都被危險包圍著呀！莫蒂默，你是不是照我給你說的，訂了一個鴨絨床墊？”
“沒有。我忘了。”
“忘了！這說不定會要了你的命。如果我們有鴨絨床墊的話，就可以把它鋪在屋子中間，躺在上麵，那就高枕無憂了。進來吧，趕快進來，免得你再有機會幹出荒唐的事情。”
我試了一試，可是小櫃子關上門就容不下我們兩個了，除非我們情願被悶死。我喘了一陣，然後掙紮著出來了。我太太大聲喊道：
“莫蒂默，一定要想個辦法保證你的安全。你把壁爐架上放著的那本德文書拿給我，再拿一支蠟燭，可是你別點著它。給我一根火柴，我在這裏麵點。那本書裏好像有些辦法。”
我找著了書，代價是犧牲了一隻花瓶和幾件容易打碎的東西。我太太就這樣點著蠟燭把自己關了起來。我獲得了片刻的安寧，然後她又開始了：
“莫蒂默，那是什麼聲音？”
“沒什麼，是隻貓。”
“貓！啊，天啊！快抓住它，把它關在臉盆櫃裏麵。一定要快，親愛的，貓渾身都是電。經過這一夜可怕的險境，我
的頭發一定都被嚇白了。”
我又聽見了那悶聲悶氣的啜泣聲。要不是為了這個，我絕不會在黑暗中為這件荒唐事費一舉手一投足之勞。
我隻能去執行這項命令，爬過椅子，碰到各種障礙物，所有那些東西都是硬的，而且大多數邊上都是很鋒利的。我終於抓住了小貓咪，把它關在了臉盆櫃裏。結果碰壞了價值四百多元的家具，小腿也被碰腫了。然後鞋櫃裏傳出這麼幾句悶聲悶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