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麵說最安全的辦法是站在屋子當中的一把椅子上，莫蒂默。椅子腿必須用絕緣體包住才行。也就是說，你必須把椅子腿都放在大平底玻璃杯裏。（噝——砰——嘩啦啦——轟隆！）啊，聽這聲音！趕快吧，莫蒂默，別叫它打中了。”
我設法找到了大玻璃杯。我拿到手的是最後四個——其餘的通通被打破了。我把椅子的腿墊好，再請求下一步的指示。
“莫蒂默，這上麵說，‘雷雨時，不可以將一些金屬物，如指環、鍾表、鑰匙等物品隨身攜帶，也不可以將它們隨意放置，如，將很多金屬物堆放在一處，或將它們連接在其他物體上，無論是灶、火爐、鐵格或其他同類物體。’#pageNote#0這是什麼意思，莫蒂默？這是說你應該弄些金屬物帶在身邊呢，還是應該離它們遠點兒呢？”
“啊，我也不大明白。這句話好像說得有點含糊。所有德文書裏所說的方法
好像都有些含糊。不過我想那句話多半是用的與格，為了讀起來上口，這裏和那裏也有少數一些地方變換了所有格和賓格。所以我猜這是說你必須弄些金屬在身邊。”
“對呀，一定是這個意思。這麼講才有道理。你知道，避雷針就是金屬做的。快把消防隊的鋼盔戴上，莫蒂默，那東西差不多全是金屬的。”
我找到了鋼盔，並把它戴上。在炎熱的夜裏，屋子又關得很嚴，那實在是一個很笨重、讓人很不舒服的東西。此時連穿著的睡衣都顯得超過了我的實際需要。
“莫蒂默，你的腰部也應該保護一下。把你在民兵隊用的馬刀帶在身上，好嗎？”
我遵命照辦了。
“還有，莫蒂默，你應該想個辦法保護你的腳。千萬把馬剌戴上吧。”
我一聲不響，盡量地耐著性子照辦了。
“莫蒂默，書上說‘雷電交加時非常危險，因為鍾會因空氣的流動而發出鳴響，在圖爾姆山（德國北部高山）的高度上，可能會吸引雷電。’#pageNote#1莫蒂默，這是不是說在有雷雨的時候不敲教堂的鍾，就會有危險呢？”
“對了，似乎是這個意思——如果這句話裏用的是單數、主格、過去分詞，我猜就是這個意思。是呀，你看這句話說教堂的鍾樓太高，又沒有通風#pageNote#2，所以遇到暴風雨的時候要是不敲鍾，那就十分危險#pageNote#3。並且還有，你看，這句話的措辭就……”
“別管那麼多
了，莫蒂默！別用寶貴的時間來說廢話了。快把那吃飯鈴拿來，就在門道裏。趕快，莫蒂默，親愛的，這樣我們就安全了。啊，親愛的，我確信我們終於可以得救了！”
我們那所避暑的小別墅在一座高山的頂上，俯臨下麵整個山穀。我們附近有幾個農莊——最近的相隔隻有三四百碼的距離。
我站在椅子上，使勁把那隻鈴搖得當當響。大約搖了七八分鍾之後，我們的百葉窗突然從外麵被人拉開了，一盞晃眼的牛眼燈#pageNote#4從窗口伸了進來，隨即有人粗聲粗氣地問道：
“這兒究竟出什麼事了？”
窗口擠滿了人頭，那些頭上盡是眼睛，睜得大大地盯著我的睡衣和我那副雄赳赳的裝備。
我扔掉手裏的鈴，慌慌張張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說道：
“並沒出什麼事，朋友們，不過是因為外麵的雷雨，有點擔心罷了。我正在躲避閃電哩。”
“雷雨？閃電？哈，麥克威廉士先生，你發神經了嗎？今晚上天氣多好，滿天星鬥，根本就沒有風雨呀！”
我往外麵望了一下，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隨後我說：
“我不懂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明明從窗簾和百葉窗縫裏看見一道道閃電的光，還聽見了雷響。”
那些人一個個笑得倒在了地上——其中有兩個人簡直要笑死了。還好好活著的人當中有一個說道：
“可惜你沒想到打開窗戶往對麵那座高山頂上望一望。你
們聽見的是炮聲，看見的是放炮的火光。你知道嗎？半夜裏來了個電報，傳來一個消息：加菲爾德#pageNote#5被提名為總統候選人了——就是這麼回事！”
“是呀，吐溫先生，開頭我就在說，”麥克威廉士先生說道，“預防雷電的辦法那麼好，那麼多，所以在我看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居然還會有人能夠讓雷擊到。”
他一麵說著，一麵拿起他的小皮包和雨傘走了，因為火車已經開到了他所住的那個鎮。
一八八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