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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的白象(1 / 3)

被偷走的白象#pageNote#0

下麵這個離奇的故事是我在火車上偶然認識的一個人講給我聽的。他是一位年過七十的老人,他那和善而斯文的容貌,以及真摯誠實的態度,使我無可置疑地相信他嘴裏說出來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實的。以下是他講的故事。

您知道暹羅#pageNote#1的皇家白象在那個國家裏是多麼受人尊敬的吧。它是國王禦用的大象,隻有國王才能飼養它。在某種程度上,它的地位甚至比國王還要高出幾分,因為它不僅受人尊敬,而且受人崇拜。五年前,大不列顛和暹羅兩國之間發生了邊界糾紛,但不久就證明了錯誤在暹羅方麵。因此,一切賠償手續迅速完成了,英國代表說他很滿意,過去的嫌隙也應該忘記才行。這使暹羅國王大為安心,於是一方麵是為了表示感激,一方麵也許是為了消除英國方麵可能還存在的一點兒殘餘的不滿情緒,他表示願意給英國女王送一件禮物——照東方人的想法,這是與敵方和解的最妥當的辦法。這件禮物不但應該是高貴的,而且必須是超乎一切的高貴才行。那麼,還有什麼禮物能比一頭白象更合適呢?當時我在印度擔任一種特殊的文官職位,因此被認為最配得上為女王陛下獻上這份高貴禮物的榮幸任務。暹羅政府特地給我備了一隻船,還配備了侍從、隨員和專門伺候白象的人。經過長時間的航行,我們

到了紐約港,於是我把受皇家重托的禮物安頓在澤西城,讓它住在很講究的地方。為了恢複這頭白象的體力,我們不得不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然後再繼續航行。

過了兩星期,一切安然無事,然後災禍來臨了——白象被偷了!有人在深夜把我叫醒,告訴我這個可怕的、不幸的消息。我當時幾乎因恐懼和焦急而發狂,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隨後我漸漸平靜下來,恢複了理智,不久就想出了辦法——事實上是一個有頭腦的人所能采取的唯一辦法。那時候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我還是趕去了紐約,找到一位警察引我到了偵緝總隊。很幸運,我到的正是時候,雖然偵緝總隊的頭目——有名的督察長布倫特,正在準備動身回家。他是個中等身材、體格結實的人,當他深思的時候,他總習慣皺起眉頭,凝神用手指敲打額頭。這些都會馬上給你一個印象,使你深信自己站在一個不平凡的人物麵前。一看到他那樣子,我就有了信心,有了希望。我向他說明了我的來意。聽完後,他絲毫也不驚慌,看樣子,這對他那鋼鐵般的沉著態度並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就好像我告訴他有人偷了我的狗一樣。他揮手叫我坐下,沉著地說道:“請讓我想一會兒。”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在他的辦公桌前坐下,用手托著頭。幾個書記員正在辦公室的另一頭工

作,在往後的六七分鍾裏,我所聽到的聲音就隻有他們的筆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同時督察長坐在那兒,凝神沉思。最後他抬起頭來,麵孔上那種堅定的線條表現出一種胸有成竹的神氣,使我相信他的腦子裏已經想出了主意,計劃也已經擬定了。他說——語氣聽起來是那麼低沉,但又是那麼激動人心:

“這不是個普通案件。采取一切步驟都要小心謹慎,每一步都要站穩腳跟,然後再放膽走下一步。一定要保密才行——完全地、絕對地保密,無論對什麼人都不要談起這件事,哪怕對報館記者也不要提。這些人由我來對付吧。我會謹慎,讓他們隻能得到一點兒符合我目的的消息。”他按了按鈴,一個年輕人走進來。“亞拉裏克,叫記者們暫時不要走。”說完後,小夥子出去了。“現在我們再繼續來談正經事吧,要有條有理地談。幹我這一行,要是沒有嚴格和周密的方法,什麼事也辦不好。”

他拿起筆和紙:“那麼——那頭象姓什麼?”

“哈森·本·阿裏·本·塞林·阿布達拉·穆罕默德·摩伊賽·阿漢莫爾·傑姆賽覺吉布荷伊·都裏普·蘇丹·愛布·布德普爾。”

“好吧,叫什麼名字?”

“江波。”

“好吧,出生在哪裏呢?”

“暹羅首都。”

“父母還在嗎?”

“不,都死了。”

“除了它以外,它們還有別的子息嗎?”

“沒有——它是獨生子。”

“好吧

。在這一項底下,有這幾點就夠了。現在請您描述一下那頭象的樣子,千萬不要遺漏任何細節,無論是多麼不重要的細節——我的意思是說,在您看來不重要的。對幹我們這一行的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不重要的細節,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於是我一邊描述,他一邊記錄。當我說完的時候,他說:

“好吧,我複述一遍,您聽著,要是我有弄錯的地方,請您更正。”

以下就是他宣讀的:

“身高,十九英尺;身長,從額頂到尾根二十六英尺;鼻長,十六英尺;尾長,六英尺;全長,包括鼻子和尾巴,四十八英尺;牙長,九英尺半;耳朵大小與這些尺寸相稱;腳印像一隻桶立在雪裏留下的痕跡;象的顏色,灰白;每隻耳朵上都有一個可供嵌飾珠寶的洞,像碟子那麼大;它特別喜歡給旁觀的人噴水,並且愛拿鼻子捉弄人,不但是那些和它相識的人,甚至對完全陌生的人也是一樣;它的右後腿有點跛;左腋下因從前生過瘡,留有一個小疤;被偷時背上有一個包括十五個座位的乘廂,披著一張普通地毯大小的金絲緞鞍毯。”

他寫得完全正確。督察長按了按鈴,把這份說明書交給亞拉裏克,吩咐他說:

“馬上把這份說明書印五萬份,寄到全州各地的偵緝隊和當鋪去。”亞拉裏克出去了。“哈——說了半天,總算順利。另外我還

得要一張這頭大象的照片才行。”

我給了他一張。他很認真、仔細地看了一陣,說道:

“隻好將就吧,反正找不到更好的。可惜它把鼻子卷起來,塞在嘴裏。這未免太不湊巧了,一定會使人產生錯誤的判斷,因為它平常當然不會把鼻子卷成這個樣子。”他又按了按鈴。

“亞拉裏克,明天早上你先把這張照片拿去印五萬份,和說明書一同寄出。”

亞拉裏克出去執行他的任務了。督察長說:

“這個一定要懸賞才行。嗯,至於那筆賞金的數目呢……”

“您看多少合適呢?”

“第一步,我認為——呃,先出個兩萬五千元吧。這件事情很複雜、很不好辦。不知有多少逃走的路子和隱藏的可能哩。這些盜匪到處都有朋友和夥伴……”

“哎呀,您知道那些人是誰嗎?”

那張善於把想法和情緒隱藏在心裏的謹慎麵孔使我猜不出一點兒言外之意,他那若無其事的回答也沒表示什麼:“這個先不用管。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們通常都是根據罪犯下手的方法和他所弄到手的東西的大小,去巧妙地找到一點兒線索,從而推測他是誰。我們現在要對付的不是一個扒手,也不是一個普通小偷,這點您可要清楚。這回被偷的東西不是被一個新手隨便‘偷竊’#pageNote#2了去的。剛才我說過,辦這個案子是要跑許多地方的。盜匪一路往別處跑,同時還要掩

蓋他們的行蹤,因此查起來會很費勁。所以照這些情形來看,兩萬五千元也許還太少了點兒,不過我想一開始先出這個數目還是可以的。”

於是我們就商定了這個數目作為初步的懸賞金額。然後這位先生說道:

“在偵探史裏,有些案子說明某些犯人是由於我們掌握了他們胃口方麵的特點而被發現的。那麼,這頭象究竟吃什麼東西、吃多少分量呢?”凡是可以作線索的事情,這位先生沒有不注意的。

“啊,說到它吃的東西嘛——它什麼都吃。它能吃人,也能吃《聖經》——人和《聖經》之間的任何東西都能吃。”

“好——這確實非常好,可是太籠統了。必須說得仔細些——幹我們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仔細。這樣吧,先說人。每一頓——要不然您願意說每一天也行——它要吃幾個人呢,如果是新鮮的話?”

“不管新鮮不新鮮,僅一頓它就能吃五個普通人。”

“很好,五個人,我把這個記下來。它最愛吃哪些國家的人呢?”

“它對國籍不在乎。它特別愛吃熟人,可是對陌生人也並沒有成見。”

“很好。那麼再說《聖經》吧。它每一頓能吃幾本《聖經》呢?”

“它可以吃下整整一版。”

“這樣說得不夠清楚。您是指普通的八開本,還是家庭用的插圖本呢?”

“我想它對是否有插圖並不在乎。也就是說,我覺得它並不會把附有

插圖的看得比簡單文本的更珍貴。”

“不,您沒聽懂我的意思。我說的是書本的大小。普通八開本的《聖經》一本大概是兩磅半重,可是帶插圖的四開本的#pageNote#3有十磅到十二磅重。它每頓能吃幾本多雷版#pageNote#4的《聖經》呢?”

“您要是認識這頭象的話,就不會問這些了。你有多少它就吃多少。”

“好吧,那麼按照錢數來算算吧。這點我們總得弄清楚才行。多雷版俄國皮子包書角的,每本要一百元錢。”

“它大概要吃五萬元錢的——就算是五百本的一版吧。”

“瞧,這樣就更為明確了。我把這個記下來。好吧,它愛吃人和《聖經》,這些都說得很不錯。另外它還吃什麼呢?我要知道詳細情形。”

“它會拋下《聖經》去吃磚頭,會拋下磚頭去吃瓶子,會拋下瓶子去吃衣服,會拋下衣服去吃小貓,會拋下小貓去吃牡蠣,會拋下牡蠣去吃火腿,會拋下火腿去吃糖,會拋下糖去吃餡餅,會拋下餡餅去吃洋芋,會拋下洋芋去吃糠皮,會拋下糠皮去吃幹草,會拋下幹草去吃燕麥,會拋下燕麥去吃大米,因為它主要是用這個給喂大的。沒什麼東西它不吃,除了歐洲的黃油,但如果肯品嚐一下,它也會吃的。”

“好極了。平常每頓的食量是……大概是……”

“噢,四分之一噸到半噸之間。”

“它愛喝……”

“隻要是液體的東西都可以。牛奶、水、

威士忌、糖漿、蓖麻油、樟腦油……這裏沒法一一細舉。您無論想到什麼液體的東西,都記下就是了。隻要是液體的它都喝,除了歐洲的咖啡。”

“好極了。喝多大分量呢?”

“您就寫五至十五桶吧,它口渴的程度是一時一樣的。別的方麵,它的胃口是沒有變化的。”

“這些事情都非常重要。這對找到它應該可以提供很好的線索。”

他按了按鈴。

“亞拉裏克,把柏恩斯隊長找來吧。”

柏恩斯來了。布倫特督察長把全部案情對他一五一十地詳細地講述了一遍,然後用爽朗而果斷的口吻說(由他的聲調可以知道,他的辦法已經計劃得很清楚,而且也可以知道他是習慣於下命令的):

“柏恩斯隊長,派瓊斯、大衛、海爾賽、培茲、哈啟特幾位偵探去追尋這頭象吧。”

“是,督察長。”

“派莫西、達金、穆飛、羅傑士、達伯、希金斯和巴托羅繆幾位偵探去追查小偷。”

“是,督察長。”

“在那頭象被偷出去的地方安排一個強有力的衛隊——三十個精選的弟兄組成的衛隊,還要三十個換班的——叫他們在那兒日夜嚴加防守,沒有我的書麵手令,誰也不許走近那裏,除了記者。”

“是,督察長。”

“派些便衣偵探到火車、輪船和碼頭倉庫那些地方去,還有由澤西城往外麵去的大路上,命令他們搜查所有形跡可疑的人。”

“是,督察

長。”

“把那頭象的照片和附帶的說明書交給這些人,吩咐他們搜查所有的火車、往外開的渡船和其他船隻。”

“是,督察長。”

“象要是找到了,就把它捉住,發電報通知我。”

“是,督察長。”

“要是找到什麼線索,也要馬上通知我——不管是這畜生的腳印,還是諸如此類的蹤跡。”

“是,督察長。”

“發一道命令,叫港口警察注意巡邏河邊一帶。”

“是,督察長。”

“迅速派便衣偵探到所有的鐵路上去,往北直到加拿大,往西直到俄亥俄,往南直到華盛頓。”

“是,督察長。”

“派一批專家到所有的電報局去,監聽所有的電報。向電報局要求將所有的密碼電報都譯給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