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年,就算他悄悄回國,也隻敢在顧安然和嚴斌例行的見麵聚餐時,在同一家餐廳的角落裏,遠遠看看她。
天知道他有多嫉妒嚴斌。
隻是因為比他早生八年,隻是因為豪門世家裏自己出生最晚,他錯過了顧安然一生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
如果他早出生一點,如果他也能和顧安然一起長大,如果……
傅行思背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緩緩鬆了一口氣。
幸好還來得及。
幸好,他把她找回來了。
傅行思心裏一直有口氣。
他參加顧安然葬禮前,傅雲打了個幾十個電話警告他保持理智,不要鬧事。
其中錯綜複雜的豪門恩怨,傅家本身就沒攪和進去,如今顧安然死了,自然也沒有在她身後攪和進去的必要性。
道理傅行思比誰都清楚。
人已經沒了,讓她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是對顧安然最好的尊重。
但偏偏他趕到時,正好聽到韓文升揪著嚴斌的領口,幾乎是咆哮著質問:“她死都死了!你怎麼能!你怎麼能把她的眼睛取下來!”
那一瞬,傅行思愣在原地。
他聽到很多人的心聲,當中顧林清的聲音尤其刺耳。
【死都死了,還要壞我的好事,真該死。】
傅行思詫異的看著他們每個人,本能的察覺到異常。
他慢慢走到躺在花叢裏的顧安然身旁,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伸出手,緊緊握住了顧安然的手掌心。
她臨死之前,最後幾分鍾所經曆的一切,以及她死後被強行取下眼球……
絕望、悲痛、後悔、想要複仇的強烈意念,和鹹鹹的海水一起,衝進他的七竅,淹沒他的肺。
傅行思沒能冷靜。
他冷靜不了。
去他媽的安安靜靜的離開,去他媽的死者為大!
凶手,凶手!
他狂吼一聲,衝過人群,在嚴斌麵前飛身跳起,一拳打在他臉上。
所有人都嚇住了。
韓文升回過神來的時候,嚴斌已經被打得一臉是血。
他趕緊拉住發狂的傅行思,一個勁勸他冷靜。
“冷靜個屁!”傅行思咬牙切齒,“你!你們!你們現在滿意了麼?!”
一同參加葬禮的蘇元生也趕過來,和韓文升一左一右將傅行思架起來。
嚴斌坐在地上。
一向桀驁不馴的他,居然沒回答。
他隻擦掉了嘴角的血,抬頭看著傅行思,咧嘴一笑:“小子,你長大了啊。”
他啞聲說。
說完又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冷笑一聲:“我教教你,下次想要一個人的命,要把拳頭攥緊了,以最大的力量衝這裏打。”
嚴斌頹然的樣子,讓傅行思緩緩冷靜下來。
他喘著粗氣,雙目怒瞪。
嚴斌卻忽然哈哈笑了。
幾秒之後,他似乎笑累了,仰頭看著傅行思:“來,按照我教你的,再給我來一拳,我保證不還手。”
傅行思的手已經抬起來,韓文升趕忙按住:“你千萬冷靜,他是要拖你傅家下水,你千萬別衝動啊。”
“拖傅家下水?”嚴斌哈哈哈笑了,笑著笑著,嗓音裏多了幾分哽咽。
也就一瞬,傅行思聽到了嚴斌心裏的渴求。
他說:【求你了。】
三個字,讓傅行思徹底冷靜下來。
他理了下自己的西裝,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又擦掉了手上嚴斌的血。
居高臨下,冷漠的說:“就這麼死,太便宜你了。”
“嚴斌,恭喜你,你要在永遠沒有她的世界裏,過你的一生。好好享受你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