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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麵臨巨變的時候，情緒是最濃烈的，它會像一把大火，將理智燒的一分不剩。
這時候，人們會找突破口向外宣泄，不要命的將所有情緒倒出去，可當那些情緒無法外泄的時候，就會在體內橫衝直撞，攪的人肝膽俱裂。
我在大霧裏迷失了方向，爹爹，哥哥，蒹葭，流川，五殿下，三殿下，他們像一團團的霧氣圍繞在我身邊，又忽地散開，我拖著綿軟的身子，發瘋似的跑，卻什麼也抓不到，留不住。
“不要——”
我驚叫著醒來，撞進林曄溫柔眉眼。
不，不是林曄，他是蕭璟，是皇帝。
是劊子手！
目光捕捉到一旁的琉璃盞，我抓著就往他身上砸，絲毫沒有收著力道。
他的額角破了，卻還是察覺不到痛楚一樣，隻將我摁進懷裏，
他的聲音在抖：
“言言，別難過，孩子還會有的。”
孩子沒了？
真好，孩子沒了。
怪不得小腹有些絞痛，原來是孩子沒了。
倒是不需要我花費什麼力氣，除掉這個孽種。
“不會再有了，蕭璟，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我的聲音很冷很冷，如果手邊有刀，我想我會毫不猶豫插進他的心口。
爹爹被燒死的時候，很疼吧，三伯父被割了舌頭說不出真相，很憋屈吧，流川離開的時候，很失望吧。還有五殿下，他和蒹葭，有沒有後悔曾站在蕭璟身邊呢？
反正我後悔了，我後悔遇見他了。
我後悔喜歡他了。
“言言你好好養病，千萬別想不開，你要是敢傷了自己，我會叫程家所有人陪葬。”
陪葬？
終於不裝出一副溫良的模樣了嗎？
“都過去了，言言，那些都過去了，你隻需安心留在我身邊。”
“往後，我就是你的至親，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家？
他真說得出口。
我開始整日整日躺在榻上，就這麼睜眼望著那些精致的幔帳，不說話，也不動。
那位告訴我真相的明妃娘娘，她已經死了吧？我也不問身邊的宮人，我知道，不會有答案的，我隻會害了她們。
畢竟連環兒都不見了，蕭璟大概是嫌她開導不了我吧，又找了個叫歡兒的小宮女，日日給我說書，逗我開心，可惜，我笑不出來。
一開始，蕭璟每夜都來，我讓他滾，他也徹夜在我床邊守著。
後來，我不吃不喝讓他走，他才終於滾了。
見不到三殿下，也見不到哥哥，我一個人在深宮裏，活的人氣都沒了。這時候，我見到了周策。
我還記得以前在禦花園碰上，他笑的如沐春風。有一次避雨的時候，他就站在亭邊的台階上，背對著我微微展開雙臂，替我攔住了飛濺的雨滴。
“娘娘，三殿下很掛念你，他讓你想開點，別和自己過不去。”
我笑了，過不去的，永遠也過不去了。
我喜歡聽周策說話，他身上帶著自由的味道，帶著外麵的氣息，他一開口，好像宮裏的空氣都沒那麼苦了。
“周策，你能每天來陪我說說話嗎？”
“好。”
於是，他每天晚上都會來陪我說話，我也不問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說，他不屬於這裏，是穿越來的，怪不得他知道皇宮的密道，知道千奇百怪的事情。凡是我不理解的，我聽不懂的，他就耐心解釋。
他說，他原處的世界，沒有封建禮教，沒有戰亂，沒有那麼多的割據分裂，隻有一個中國。百姓安居樂業，自由自在。
多好啊，不會被權力掣肘的生活。
真羨慕，可我也隻能是到羨慕為止了。
因為周策的故事，我終於在死沉沉的生活中找到了一點點盼頭，開始期待第二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