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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相見不如不見(1 / 3)

近侍忙道:「據那邊的人來說,陛下雖路過掖庭禦道,卻未曾停留,隻蘇常侍站住腳同她說了幾句話。」

「如此說來,倒是她們失算了。」

趙婕妤無聲譏笑,直歎徐容華等人白費心機,就為了讓陛下見著長孫秋水落魄的一麵,背地裏竟使出這等不入流的手段來。

近侍也道:「還是娘娘高明,按兵不動。」

「哼,不過一個廢後罷了,能興起什麼風浪!」趙婕妤甩手彈開那一叢針葉,捏著帕子擦了擦纖細通紅的指尖,接著問道,「秦昭儀那裏近來可有什麼動靜?」

近侍搖搖頭:「昭儀娘娘還是老樣子,一入六月就苦夏,唯恐曬出熱病,聽聞多日不曾出來了。」

趙婕妤勾一勾唇角,滿麵不屑。

近些年宮中無後,秦昭儀貴為十四妃之首,便位同副後。

她想做老好人,想效仿長孫皇後,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和氣度,裝樣子誰不會,怕隻怕她裝不過這一輩子。

她抿著薄唇想了想,過了片刻方道:「叫他們都盯仔細些罷,還有太後娘娘的末七快到了,想必會有好些公侯夫人世子王妃進宮祭奠,外頭不知裏頭的事,總得有人給提點提點才行。」

近侍聞言一怔,好半晌反應過來,忙躬身應諾。

「快點,快點,這都什麼時候了,該置備東西了還躺屍一樣磨磨蹭蹭的!」

又是一日早起,秋水等人在掌事宮娥的呼喝聲中,忙不迭翻身爬起來穿戴整齊。

翠葉昨兒睡得晚,尚還睡眼惺忪,一瞅外頭陰暗暗的天,不覺嘟囔:「這才什麼時辰,姑姑就這般著急忙慌的。」

有宮婢從門前路過,聞言忙輕聲道:「說是今兒是仙去的太後娘娘的末七。」

「末七?太後娘娘末七不該是明日嗎?」翠葉屈著手指掐算日子,怎麼都不對。

按著習俗,從逝世的那天算起,每七天為一個祭日,分別稱為「頭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和「末七」。一般以一、三、五等單七祭禮較隆重,親友皆至,孝子要哭靈,尤以「三七」和「末七」最重要,每逢這兩個「七」日,喪家大都要誦經禮懺,親友也要親至燒紙錢蠟燭祭奠。

上一回忙碌是為著太後娘娘五七,這才過去十三天,怎的就開始忙活末七了?

秋水這時方知掌事宮娥一早叫起是為了什麼,她愣在原地有些回不了神。

自從收到皇姑母逝去的消息之後,她也曾想過尋一處不見人的地方祭拜祭拜,叵耐一入掖庭便被諸多雜務纏身,又有宮教博士和掌事宮娥時時盯視,行動委實不便,這個念頭便擱淺下來。

想不到今日竟會是皇姑母的末七。

她心底裏一陣難過,縱然當初是皇姑母強行把她牽扯進深宮大院裏,可皇姑母在的時候,她亦得她寵愛頗多,由是便強忍住酸澀,對翠葉道:「是宮中舊俗,若燒七與夏曆的初七、十七、二十七相逢,便謂之是犯七,大大不吉,需得提前或推遲一天祭奠。」

這便解釋得通了。

翠葉長哦一聲,點點頭,眼見左右兩旁屋舍的宮婢都陸續趕往前院去了,一時不敢多耽擱,忙也醒了困,穿戴好同秋水一起追隨過去。

既是太後娘娘的末七日子,來人甚多,宮中自然不敢懈怠,光是香紙大蠟金銀鬥都做了數百多個。

秋水做得尤為上心,按理皇太後無兒無女,便需得娘家子侄在前置辦三牲果品,可惜她兄長已被發配充軍,她又被貶至掖庭,都不能夠到前去燒一炷香、奉一杯酒、捧一碗飯,唯有在這等香燭紙火上略盡哀思了。

這邊廂正忙活得緊,忽而門前一陣嘈雜聲,忙著低頭趕工的掖庭奴們不覺紛紛支起頭來,往外看去,正見一個素衣白衫容顏高貴的女子提著裙擺強行撞開了禁宮守衛,闖將進來,唬得掌事宮娥都變了臉。

秋水亦是麵色蒼白,下意識站起身看著來人。

那女子闖進來也不多言,目光隻在一眾掖庭奴中掃了一圈,便落在了秋水身上,從她失了光澤的發頂一直看到腳下的草履,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她恍惚搖了搖頭,隻當自己看錯了,一言不發,轉首人便似來時一般,又闖了出去。

徒留秋水站在原地,一聲「妹妹」到了嘴邊,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這麼一通胡鬧,掌事宮娥拍著胸膛直呼怪哉,連聲地問那禁宮守衛:「來者何人?」

禁宮守衛苦著臉歎息:「是江都王妃。」

江都王妃長孫秋雁,曾經是與已廢皇後娘娘長孫秋水一般顯貴的人物,姑母做太後,父親做宰輔,姐姐做皇後,自己又是高祖幼子、皇上胞弟明媒正娶的王妃,端的是榮寵加身,富貴過人。

即便後來長孫一族落難,皇後被廢,可因著她是出嫁女,倒不曾受什麼牽連,也難怪禁宮守衛不敢攔她。

秋水抿抿唇,眼看秋雁性情還似少時那般風風火火,便知這幾年中她過得還不錯,至少江都王待她初心不改。

翠葉身在掖庭久已,還是頭一回得見活的王妃,不由十分欣喜:「那個江都王妃生得可真貌美,隻是不知這般高貴的人怎麼到咱們掖庭來了?」

「或許是走錯了路罷。」秋水言語輕輕。

心底裏卻明白,她不是走錯了路,她是聽說了消息,才趕過來確認一下的。

隻是確認了又能如何,不過為自己徒增些煩惱,倒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啊!娘娘!」

「娘娘小心!」

「王妃娘娘……」

長信宮中,本該萬分威嚴肅穆的祭奠儀式,卻被突如其來的幾聲驚呼擾亂了。

秦昭儀身子嬌弱,若非逢著太後末七,這會子本不該出來,誰承想一來就碰見這等莫名其妙的事,她看著被潑落一地的酒水,不由道:「王妃莫不是太過傷心,失了手?妾再叫人去給王妃奉一盞酒來吧?」

「不必了!」長孫秋雁幹淨利落地將一擲而空的碗丟棄在地,擦著手,一張素麵冷若冰霜,連聲色裏都帶著寒意,「這一杯酒當我姐姐敬給她的,多謝她那一道懿旨。」

「這……江都王妃當真是這麼說的?」

中常侍蘇聞耳聽長信宮中差人來報,一時又驚又訝:「好好的祭奠,怎會鬧出這等事?」

宮人便上前附耳又多說了兩句。

蘇聞嗟歎,情知參與祭奠的人那麼多,瞞也是瞞不住的,便原樣把話遞進了宣室殿中。

年輕的君王剛剛領著諸侯百官祭拜回來,換下了素服,穿著一身玄地常服坐在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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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蘇聞來報,眉眼都不曾挪動一分,隻翻看著卷牘淡聲道:「掖庭宮禁森嚴,倘或沒有朕的許可,便是臣子也不得隨意出入,就算進去了,宮女子與外人也不得隨意言語,她倒是大膽。」

「是。」蘇聞賠著小心,一時竟不知君王口中的她是說的廢後還是江都王妃,遂又道,「然則見了麵,倒是不曾說過話。」

「哦?」劉昶執卷的手微移,輕輕叩擊著玄木桌案,「江都王妃也不曾說什麼嗎?」

「不曾。」蘇聞搖頭,「王妃娘娘闖進去之後,隻見了秋宮人一麵,便又轉首回去了。」

「唔。」劉昶貌似了然,叩擊桌案的手指屈起,便重新執了卷牘,一麵看閱一麵道,「畢竟是太後奠儀,江都王妃此舉未免太過失禮,著江都王帶回去好生訓斥罷。至於掖庭禁衛,失於職守,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諾。」

蘇聞領命而去。

趙婕妤聽了消息,不禁笑出聲,向上首端坐著的秦昭儀道:「瞧瞧咱們陛下多好的氣性兒,鬧成那般模樣,不過輕飄飄一句好生訓斥就打發了,誰不知道江都王最寵他這個王妃,說句重話都不曾,又哪裏敢訓斥她?」

秦昭儀才從奠儀那一幕緩過神來,喝著茶水壓驚道:「陛下至仁至孝,王妃畢竟是太後娘娘嫡親的侄女,便是為著太後娘娘體麵,也不能過多苛責,盼隻盼王妃回去能領會陛下這番苦心,下回務必不能這般使性兒了。」

哧!趙婕妤忍不住掩口:「太後娘娘已經過了末七了,哪裏還有下一回讓王妃來祭奠,姐姐可真是糊塗。」

「啊這……是我糊塗了……說錯了話。」

秦昭儀麵色一陣羞紅,止不住輕拍一下掌:「我就說我這身子耐不得熱,瞧,這才坐下來多會子,就熱得糊塗了,妹妹們見諒,我便先回去歇著了,至晚間夜涼再來同妹妹們說話。」

說著,便起身搭扶內侍的手臂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