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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昔年相望抵天涯(2 / 3)

劉昶扯扯嘴角,懶得同他胡掰,便道:「朕早說過,叫你回去務必好生訓誡王妃,你可曾聽過一句?治家如此不嚴,闖下彌天大禍,你的罪大著呢!」

「是,是,臣弟治家是失於嚴查,可皇兄你也不能單怪臣弟一個人啊!」江都王略略抬起頭,他認罪不過是想替秋雁求個情,可不是真的想把罪過都攬下來,「當初臣弟新婚之時,也曾想過好好訓誡王妃,是皇兄特意同臣弟說,王妃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兒家,叫臣弟凡事多讓著她些,不要總訓斥她,臣弟可都一一照做了。」

這個倒是說來話長了,當年劉旭和秋雁新婚,兩個人都尚在年少,秋雁性子急,劉旭又貪玩,幾句一說就吵了起來。

劉旭不肯服輸,秋雁也不肯低頭,打量她姐姐住在未央,離王府甚近,便把衣服收拾了進宮尋皇後訴苦。

這一訴就是數日,眼瞅著她霸占了皇後不放,吃住都同皇後在一起,劉昶就不樂意了,不好開口趕她回去,隻得把自己弟弟喊進宮裏斥責幾句,讓他服個軟把王妃接回家。

那時他訓得痛快了,哪料到數年後會被劉旭反將一軍,登時氣噎在地:「還不快快把你知道的說來!若不然,別想見到你的王妃。」

嘖嘖,這就急了!劉旭暗裏腹誹他「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清清嗓子才再拜道:「王妃既已犯下大錯,臣弟為保誠心悔過,願獻上梧桐別院以贖王妃之罪。」

梧桐百鳥不敢棲,止避鳳凰也!

劉昶再坐不住,霎時站了起來:「她在那裏!」

「是。」梧桐別院乃是秋雁陪嫁來的私產,平日裏他甚少過問,不單如此,便是他自己的私產,因都交與秋雁打理,細數起來他也不知有多少。

故而,她在別院藏了誰、什麼時候藏的,他都一概不知。待得知曉的時候,眼珠子都驚掉了。

隻是,畢竟是夫妻,總要有難同當,劉旭便又接著道:「那場大火燒得太迅疾,王妃她去晚了一步,沒能救得及時,以致皇嫂受了點傷,不能輕易挪動,隻好在別院將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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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將養得如何,因梧桐別院守備森嚴,唯恐打草驚蛇,是以他並沒有遣人進去察看。

劉昶坐立不住,一想到秋水還活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著,他就忍不住激動起來。

「蘇聞,著人備駕。」又喝令江都王,「把你的人叫來,待朕去梧桐別院見了皇後,再同你算賬!」

「那要算賬,皇兄你還是現在就算吧。」

劉旭可不怕他皇兄算賬,畢竟是王妃救了皇後娘娘一命,縱然她把人給藏了起來,可到底讓皇後娘娘活下來了不是,真要算賬,還得給他家的王妃好好行賞呢。

不過,在行賞之前,他還得求他皇兄一件事:「橫豎是臣弟治家不嚴,才鬧出這等亂子,皇兄要責罰就責罰臣弟吧。您看這麼著成嗎,皇兄你叫人來把臣弟拉出去打上幾大板子,也別打得太厲害,見點皮肉傷就行,然後皇兄再著人把臣弟抬著去見秋雁。」

這是要幹什麼?劉昶皺緊眉盯著自家胞弟,越聽他的話,越覺得他沒安好心。

果不其然,劉旭又接著道:「如此一來,就算秋雁知道是臣弟我把皇後娘娘還回來了,見著臣弟被打了板子,定會以為臣弟迫於無奈才說的,就不會怪罪到臣弟頭上了,嗬嗬。」

「你還有臉笑!」

劉昶簡直要被他氣昏過去,想不到他堂堂一個王爺竟這般沒出息,登時別過臉去,不再看他,急急揮了幾下手,斥道:「滾滾滾,趕緊給朕滾,帶著你的王妃有多遠滾多遠!」

他現在看見這兩口子就煩得很!

「哎,哎,皇兄,你先打我兩板子再趕我走啊!要不然我就這般好模好樣過去了,回頭和秋雁不好交代呀。」

劉旭賴著不走,相較於皇兄,他更懼怕家裏頭的那個王妃娘娘。

蘇聞眼瞅著江都王兩句話一說就又沒了個正行,也怕君王再被他給氣壞身子,趕緊推著他,親送他出門去,一路上忍不住道:「王爺就少說兩句罷,您是不知道,前回王妃娘娘過來三言兩語的,把陛下都氣吐血了。」

「什麼,她把皇兄氣吐血了?」劉旭聞言一驚。

蘇聞止不住地點頭:「可不是嗎?所以王爺您回去,可得好好同王妃說道說道……」

再怎麼著,那也是陛下,見了陛下怎可這般大不敬呢?

他一肚子的話沒來及說完,誰知劉旭一拍手,卻忙問了他道:「壞了,壞了,王妃沒事吧?」

「不是……」蘇聞眨眨眼,有些沒聽明白,「王爺,臣下說的是王妃娘娘她把陛下氣吐血了,不是王妃娘娘吐血了。」

「我知道啊。」

劉旭點點頭:「所以我才問你王妃有沒有事?皇兄那個人禁不住氣,萬一有點什麼,再難為王妃怎麼辦?」

「……」

蘇聞再度眨眨眼,直覺自己和江都王是說不到一起去了:「王爺,陛下可是您的嫡親哥哥。」

這嫡親哥哥都快被王妃給氣死了,他不說關心關心陛下,反倒關心著王妃是怎麼回事?

劉旭也覺得跟這個宮裏的老狐狸說話太費勁:「誰說不是呢,我也是陛下的親弟弟呀,陛下還不是把我的王妃說扣住就扣住了,還說什麼拿皇後娘娘來換,得虧皇後嫂子還活著,設若她人真的沒了,滿天下我上哪兒給他找去,這不難為人嗎?」

「得得得,王爺您呀什麼話也別說了,老奴算是看出來了。」

人都說女兒家嫁了人才向著婆家,他們王爺倒反過來了,娶了媳婦連嫡親哥哥都不要了。

「您還是趕緊接王妃娘娘去吧。」蘇聞一勁兒地催促。

再不把人接走,遲早有一天,君王能被他們兩口子給氣死。

且說那邊廂江都王在外頭忙得一頭是汗,秋雁在宮裏頭倒是逍遙自在得很,劉昶他們雖從她嘴裏套不出什麼話來,卻未曾怠慢了她,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她便也不急著出去。

隻要她不開口,就沒人知道她姐姐還活著,隻要她不開口,這宮裏頭害了她姐姐的那些人就別想著好過。

是以,乍然聽到外頭來報說江都王過來接她回去,她倒詫異得很,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君王居然肯放她走了?

「你怎麼來了?」秋雁逮著劉旭直直地問,「是陛下叫你過來接我回去的?」

「可不是?」劉旭打個哈哈,趕緊握住她的手,「難不成皇兄還能叫你在宮中久住?快走,快跟我回府去。」

這……這不可能啊!

秋雁蹙著眉頭,甚是困惑,忽而見蘇聞走上前來,跟著勸道:「王妃娘娘快請回吧,您不知道,為著接回王妃娘娘,王爺他把梧桐別院都獻出來了。」

「梧桐別院?」

什麼梧桐別院?秋雁扭回頭,剛一對上劉旭畏縮的眉眼,登時明白過來,他定是把她姐姐的住處供出去了,還起了名兒叫什麼梧桐別院。

「劉旭,你個王八蛋,那別院是我的陪嫁!」

他憑什麼自作主張獻給君王,憑什麼一聲不吭就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姐姐本可以趁著這次機會遠離了深宮好好過活的,都怪他這王八蛋,他……他簡直是要把她們姐妹害死!

「你給我過來!」秋雁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劉旭哪還敢過去,眼見她杏眼圓睜,登時鬆開了手,撒丫子就跑,邊跑邊把蘇聞罵了個狗血淋頭。

都怪那狗奴才多嘴,這下好了,他死定了!

蘇聞架著手遠望著江都王妃追著江都王走遠,不由一陣慨歎,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瞧瞧小兩口,感情多好!

可惜做事不太地道,他們倆好好的,倒苦了帝後差點陰陽相隔。

他不敢耽擱,送走了那兩尊大神,趕緊叫人備車去長安城的梧桐別院。

車轔轔,馬蕭蕭,一眾羽林郎披盔帶甲,追隨著君王緊趕慢趕,終於趕在日落之前到了梧桐別院。

因有江都王府的人隨侍,守門的小廝一看王府腰牌,登時不敢再攔,忙開門放了人進去。

長而闊的院落裏遍植草木,春暖花開,正是大好時節的光景,君王卻早已沒了觀賞的興致,手中的馬鞭都來不及放下,便急匆匆直奔正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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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聞早有眼力見兒地把左右侍從都屏退了下去,劉昶一個箭步急衝進屋裏,耳聽得四下靜謐無聲,他想起劉旭說的那些話,恐她身子還未養好,不覺放輕了手腳悄然走進去。

長長的美人榻上,鵝黃的襦裙鋪了一片,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子,正橫臥在那裏,鼻息輕淺,似是小憩。

他看著直如是在夢中。

夢中他無數次看見她對著自己微笑,卻又在無數次的驚醒之後,才發現她並沒有回來。

原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想不到上蒼如此垂憐於他,又把她送回到他的眼前。

他緩緩走上去,深恐腳步快了,再把她給嚇沒了影兒,直等走到榻前,眼見她還在那裏,方輕輕坐了下去,握住她放在腹上的纖纖細指。

秋水晌午時候因為太過倦怠,一覺便睡到了現在,初時聽得細微動靜,還當是常樂她們進來了,這會子手指被他握住,溫熱而熟悉的觸感立時從指腹傳來,她陡然一驚,不由得睜開眼。

四目相對時分,兩個人竟都無語凝噎。

還是她最先回過神來,含笑低聲開了口:「多日不見,陛下清瘦了許多。」

「嗯,多日不見,皇後倒是豐腴了些許。」劉昶嗓音黯啞,唯眸間清光湛亮,細細看著她的一眉一眼,瞧她麵上並未有損,想來傷是在身上了。

「這麼多天了,皇後可好些了?」

「已經好多了。」秋水反握了握他的手,雖不知他怎的找到了這裏,但能看見他,心底裏依然高興得很。

「既是好了,如何不回宮去呢?若是還有不便,就是派人給朕捎個口信也好啊。」

何苦……讓他等了數月,隻以為伊人香消玉殞在偏殿。

秋水眉眼輕彎,她何嚐不想回宮去見他呢?隻是……

「秋雁她不許旁人往外傳遞消息。」

「江都王妃委實做得太過。」劉昶提起來,心中還是有些暗恨,「待朕回了宮,就把她和劉旭攆回江都去。」

哪有像他們兩口子這樣的,有了封地還賴在長安不走。

秋水被他說得一笑:「她也是好心。」

劉昶何嚐不知秋雁是好心,若非她在,隻怕他當真是再也見不到皇後了,然而她好事沒能做到底,怎可藏著她這麼久不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