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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逼上梁山的權力交換(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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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趙德良的辦公室出來,桌上的電話響了,唐小舟看了眼號碼,是侯正德的座機,立即接了起來。侯正德說,小舟呀,有沒有時間過來開個會,研究一下處裏的工作?

唐小舟想,侯處長肯定是看了今天上午的安排,知道書記中午十一點前不會出門。他說,好的,我和趙書記打聲招呼就過去。

一處實際可以叫書記辦或者叫趙辦,主要職責,就是為省委書記服務。

省委書記的秘書其實是一個班子,這個班子,需要處理大量的日常事務。比如某個人給省委書記寫了一封信,然後,這個人接到了省委書記的回信。顯然,這封信,並非出自省委書記之手,而是這個秘書班子代勞的。此外,對於省委書記的工作生活等方麵的安排,諸如定期檢查身體等,都由這個處負責。每天,省委書記需要處理大量的信函,對於省委書記來說,這些信函別說一一處理,就算是看個大概,也一定看不過來。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處負責疏理一遍,隻有那些最重要的信函,或者一處無權也不知怎麼處理的,才會層層上報,上報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書長,秘書長是書記的大秘,由秘書長決定是否呈報給給書記本人。

侯正德很早就是一處的副處長,在綜合一處資格最老,此前跟過兩任省委書記,趙德良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趙德良來後,侯正德本應順理成章地升上正處長,也就是坐穩唐小舟現在的位置。韋成鵬的到來,使得侯正德的希望落空,也直接導致了唐小舟的進入。

可無論是韋成鵬還是唐小舟,都不是一處的處長,而是副處級調研員,可他們兩個後台太硬,職權比主持工作的副處長要大得多。且不說唐小舟是省委書記的秘書,韋成鵬既是陳運達的親戚,又是餘丹鴻的心腹,侯正德做任何事,都受這兩個人製肘。既然他這個處長名不正言不順,下麵的人就不太聽,處裏的工作開展起來,困難重重。

既然侯正德主持處裏的工作,他要開會,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給唐小舟打個電話,頗為客氣並且慎重地說明是商量。唐小舟馬上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見侯正德時,他那尷尬的態度,和今天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唐小舟想,經過這些天,他或許已經想通了,既然一處處長這個位置遲早都是唐小舟的,與其以後調整心態擺正位置,不如現在就做順水人情。

唐小舟來到侯正德的辦公室,副處長楊衛新正坐在那裏聊天。

因為少了很多副書記,辦公廳的辦公場地,就非常富餘。綜合一處都是書記的秘書處,辦公室,比其他處,更好一些。侯正德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此外還空了一間辦公室,是以前一處處長的。侯正德雖然主持工作,卻不敢去占那間辦公室,這也說明,侯正德在處裏的地位,其實很尷尬。

楊衛新是不久前才由部隊轉業的,能夠進入省委辦公廳,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進入後又被安排在一處,而且安了實缺,就更加的不容易,至少在相當一個時期內,沒有提拔的可能。他對於目前的位置,顯然是滿意的,和處內同事的關係,也就非常融洽。盡管侯正德也是副處長,畢竟主持工作,並且資格很老,楊衛新對他十分尊重。

唐小舟進去的時候,楊衛新不知講了一個什麼笑話,兩位副處長正哈哈大笑著。唐小舟看了看陣式,似乎是處長會議,便說,侯處,你們是領導研究工作吧?那我參加就不適合了。說著,就要往外走。楊衛新立即站起來,拉住了他,說,唐處你等等,我們一處就這麼幾個人,商量工作,怎麼能少了你?

正在這時,韋成鵬進來了。韋成鵬和現在的唐小舟一樣,因為沒有明確處長地位,剛開始,在一處並沒有辦公室,隻有省委書記辦公室隔壁那間。後來,趙德良換了秘書,他隻好離開了三樓,便和楊衛新兩人共一間辦公室。韋成鵬穿著很潮,頗有幾分娛樂明星的味,頭發是精心做過的,兩邊的頭發往上梳,在頭頂形成一個刀形。他一進來,便掏出一包軟江南,給大家分煙。唐小舟伸手擋住,說,我不抽。韋成鵬不依,一定要塞給他。他隻好接了,韋成鵬又掏出打火機,無論如何,都要給他點上。他點了煙,卻拿在手中,不吸。

坐下來,韋成鵬便掏出手機,翻了一下,說,我剛收到一個段子,很有趣,給你們念一念:組織部考察幹部條例有最新規定,主要有兩條,特別強調,要想當好領導,首先要向女人學習:一是肚子裏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頂得住來自上麵的壓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在後麵捅;四是善於應付磨擦;五是能在磨擦中獲得*;六是每個月必須開例會。同時,最新規定還強調,要當好領導,還必須向男人學習:一是從不外露炫耀政績;二是關鍵時刻能硬得起撐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於攻擊對方並且讓其感到愉悅;五是既能製造磨擦又使大家同感快樂;六是勝利後能謙恭地縮小自己。

侯正德說,這都不知是哪些缺德鬼編的。

楊衛新說,有些人的聰明才智,全用在這上麵了。

韋成鵬翻了一下手機,說,這裏還有一個,也蠻有趣的。最貪婪的漢字:晃。最直接的漢字:昆。最西化的漢字:咬。最自豪的漢字:鵝。最牛逼的漢字:昊。最痛苦的漢字:旱。

楊衛新說,這是什麼意思?沒聽懂。

韋成鵬說,我們的正宮娘娘是大才子,他一定懂,讓他說吧。

他說的正宮娘娘自然是指唐小舟。現在坐在這裏的,不是副處長主持工作,就是副處長或者副處級調研員,沒有一個是血統純正的。未來最有可能成為處長的,便是唐小舟,所以,韋成鵬說唐小舟是正宮娘娘。

這個韋成鵬,怪話一火車,和他的穿著打扮一樣,方方正正的一個人,偏要往斜裏竄。唐小舟在心中對自己說,離這個人遠一點,他不是你喜歡的那類菜。由韋成鵬的正宮娘娘之說,唐小舟也想到了一個詞,如果自己可以比喻成正宮娘娘的話,韋成鵬其實是自比為冷宮娘娘,孤獨深宮鎖阿嬌的怨毒,溢於言表。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所有人都隻看到了阿嬌被鎖進深宮的命運悲劇,卻沒有看到,阿嬌的命運悲劇,其實是她自己造成的。

生活就像一個大遊樂場,人生就像一場遊戲。遊戲都是有規則的,誰如果無視規則,就注定要被裁判紅牌罰下場。你可以同情被罰者境況的落魄,你也可以憤怒執法者的嚴苛,卻不能輕視尤其是不能無視規則的神聖。

侯正德見唐小舟始終不出一言,大概意識到,他對韋成鵬這一套不感興趣,便說,大家都來了,我們來研究一下工作吧。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馬上就是五一長假了。一處的人,每天都陷在材料堆裏,難得有放鬆的時候,大家有一種想法,希望處裏組織一次旅遊。需要確定幾件事,一是去哪裏,二是怎麼去。現在大家提出了幾個預選方案,一是去麗江,二是去青島,三是去西安。

這個話題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這個五一長假,唐小舟可能陪趙德良去北京,根本沒時間去旅遊。這類事,他基本不說話。最後決定去麗江,不去的人,發一千元過節費。

第二件事,省直每個單位都有小金庫,目的是要替職工謀點福利。廳裏有廳裏的小金庫,各處室也有自己的小金庫,至於小金庫的資金來源,就是各顯神通。一處隻替書記服務,和外界接觸少,要充實小金庫,難度比較大。以前,處裏定了一個創收目標,處長每人每年創收四萬元,副處長和副處級,一萬元,一般科員,五千元。這個創收目標,通常都是處長想辦法,全處一起打下手,實際等於是處長一個人完成的。畢竟,處長是省委書記的生活秘書,關係廣人緣多,要完成這點創收任務,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現在情況不同了,處長一直沒有定下來,侯正德主持工作,外人可不認這個賬,他去跑創收任務,誰都不拿他當一回事,眼看二季度也快過去一半了,今年的創收任務連影子都沒有。

侯正德特別提到,韋成鵬進入一處時,曾經誇下海口,一個人完成創收二十萬。可到現在,連一分錢都沒有看到。

韋成鵬說,在哪個山說哪個話,蹲什麼坑拉什麼屎。這都是八萬年前的事了,現在說,還有屁用?顯然,他將此事推得一幹二淨。

侯正德顯然對韋成鵬不滿,說,話不能這麼說,這件事,你是在全處所有人麵前公開表態過的。

韋成鵬顯然不太把侯正德放在眼裏,他當即反駁說,侯處,你這樣說,我就不太喜歡聽了。袁百鳴還曾在電視上向全省人民公開表態說,要在江南省建這個要為江南人民做那個呢。你怎麼不去問他為什麼不兌現諾言?據我所知,關於創收問題,我們一處是有傳統的,誰主持工作,誰就負責完成二十萬。

這句話,可把侯正德堵住了。以前主持工作的處領導,確實每年完成二十萬,甚至隻多不少。二十萬雖然不是一個硬性指標,卻也成了某種約定俗成。然而,輪到侯正德,情況大為不同,他畢竟是副處而不是正處,如果硬往二十萬那個目標上靠,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給人的感覺是博上位。他如果不完成二十萬,又讓人覺得他其實沒有主持工作的能力。

官場哪一個角落都不是淨土,任何單位都有矛盾,真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本經,唐小舟不準備念,他的心理,或許和韋成鵬甚至是侯正德差不多,名不正言不順嘛。別說他不是處長,連副處長都不是,隻是個副處級調研員。唐小舟的尷尬,實際和侯正德是一樣的,自己如果完成這二十萬?一定有人說他充大頭、博上位。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人覺得他有什麼錯。更何況,他現在的位置不穩,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會和韋成鵬一樣,被掃地出門。真到了那一天,像韋成鵬那樣誇下海口,留給別人的,隻是笑柄。

好不容易捱到十點半,唐小舟說趙書記十一點有安排,他需要去準備一下。匆忙離開此地,將一堆的尷尬,留給了侯正德。

回到辦公室,恰好接到穀瑞丹的電話。

穀瑞丹說,晚上有個飯局,你能不能參加一下?

唐小舟問,什麼飯局?

穀瑞丹說,是我哥瑞安的事,請市政府和區政府的幾個朋友。

如果是別的女人,或許會說,是大哥的事。可穀瑞丹不同,她偏偏會說,是我哥的事。我和你,在她那裏界線分明,我代表的是穀家,除此之外所有人,就是你。結婚這麼多年,她包括她們穀家,從來沒有認為他是其中一分子。沒有把他當成穀家一分子還好理解,他畢竟是穀家女婿,又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人。穀家的兩個媳婦,同樣沒有被他們當成穀家一分子,這就讓人覺得他們的觀念,不知是中國傳統的還是外國的了,完全是一種模糊。

有一次,嶽父過生日,唐小舟從報社借了照相機給大家照相。照著照著,穀瑞萍大呼一聲,來,我們姓穀的照一張全家福。聽了這話,穀瑞萍的老公當即往廚房裏鑽,唐小舟心裏不爽,可他手裏拿著照相機,無處可躲。最著惱的,自然是兩個媳婦,大媳婦立即高聲說,這一張照完了,我們外姓人一起照一張。即使如此,穀家人還不覺得過分,在他們看來,穀家和外姓,涇渭分明,這是根本不需要討論的。唐小舟替他們拍照的時候,真想說,嶽母你得離開,因為你不姓穀。

穀瑞丹的大哥穀瑞安參加工作最早,對穀家的貢獻也最大。待幾個弟弟妹妹長大了,有了點能力,曾經下很大的勁替他活動,才讓他當了技術副廠長。令他們沒料到的是,國企難搞,廠裏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差,到了破產的邊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廠長經理們還胡吃海喝,多拿多占。這幾年,穀瑞丹等人動用了很多關係,想將哥哥從那間廠裏撈出來。可國企和政府雖然隻隔了一道門,這道門卻是銅門鋼門,逾越不易。

唐小舟有一種預感,他們竟然能夠約到市政府和區政府的領導吃飯,很可能打了自己的旗號。如今唐小舟這塊牌,在江南省還是很響的。如果他能夠親自出席,這件事,大概也就成了。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唐小舟說,過幾天就是五一長假,趙書記要回北京,很多事都要趕在五一節前做完。要不,你們改個時間,五一節後行不行?

他心裏很清楚,穀瑞丹並不一定真的希望他出麵,否則,她一定會事先和他商量,選定一個他方便的時間。

對於官場,穀瑞丹是非常熟悉的,但凡與官場有關的事,她都會異常小心和審慎。以她這種敬畏官場的態度,不可能不將一切想在前麵。換句話說,如果唐小舟還稍稍了解一些官場遊戲規則的話,也得益於穀瑞丹的早期薰陶。剛和穀瑞丹結婚那一陣,他常常陪著她去給領導送禮,通常情況下,她進領導的家,他在外麵等,寒冬臘月的,頂著雨冒著風的經曆,至今異常深刻。自從唐小舟當上省委書記秘書以後,穀瑞丹對他的態度大變,給他的感覺,她不像是在麵對自己的老公,而是麵對自己的廳長。

果然,穀瑞丹說,你沒時間就算了。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和他們說幾句話。

唐小舟很想說,我說話能有用嗎?轉而一想,現在自己的身份不同了,說話不僅有用,應該是很有用。用黎兆平的話說,他是通往省委書記的那根獨木橋,誰不想有辦法有機會踩在他這根獨木橋上,走到省委書記的彼岸?盡管他自己覺得,是否能夠在這個位置坐穩,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畢竟在別人眼裏,那是絕對不一樣的。他於是說,好吧。不過,要看時機,如果趙書記剛好在身邊,我恐怕什麼話都不能說。

穀瑞丹說,就算書記在你身邊,你和朋友說幾句話也不行?

唐小舟不想和她糾纏,甚至根本就不想和她說話,便說,再說吧。趙書記有一個接待任務,馬上要走了。我掛了。說過之後,也不管她是否惱火,掛斷了電話。

剛剛掛斷電話,新的電話進來了,拿起一看,是任大為。

任大為在電話裏說,哥,是我,大為。

唐小舟說,大為啊,什麼事,你抓緊時間說,我馬上要和趙書記出去。

任大為說,我提拔了,小雨的調令也發出了,到市電視台。

唐小舟有點吃驚,說,小雨去市電視台?她能做什麼?

任大為說,他們說先進來再說。

唐小舟想,這一定是丁應平起了作用。自己當時是害怕這個秘書當不長,隻想搶在塵埃落定之前,將他們倆的事情搞掂。令他沒料到的是,書記秘書這個身份還真是管用,努力了幾年都沒有結果的事,竟然在半個月之內完成了。他的心中,總算一塊石頭落地。這兩件事解決了,就算他被退回報社,妹妹和妹夫的事,大概也不會更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