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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官場也需要洗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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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人事先得到了消息,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唐小舟他們到達後,醫療專家組立即給兩位老人檢查身體,生活組則對此次進京的趙家親屬進行登記。八點整,所有人登車,踏上返程。

汽車啟動後,唐小舟先給趙德良打了個電話,將路上情況以及給兩位老人檢查身體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遙。

因為是自己的父毋親,趙德良非常關切,提了很多問題,甚至事無巨細。

唐小舟第一次發現,趙德良不僅是個孝子,而且足一個極其細心的男人,在對待自己的父母方麵,簡直顯得有點姿姿媽媽。他越是這樣,唐小舟越覺得肩上的擔子重大。盡管這兩天唐小舟睡覺很少,身體感到極其疲憊,卻不得不強打衍神,保持著高度注意力。

到達蒙陰縣城時,時間還比較早,王麗媛的生活組安排吃午飯的時間裏,唐小舟組織專家對兩位老人再做了一次檢查。結果令人欣慰,兩位老人的身體狀況,比預想的要好。

吃完午飯繼續上路,唐小舟便想,這一路還有好幾個小時,自己應該抓緊時間睡一覺。他靠在持於上,讓身體盡可能舒坦一些,雙手交叉豔在胸偷,閉上眼睛。盡管非常困,卻睡不著,腦子裏有一堆事塞著,許多事糾結在一起,就像一個原子反應堆,所有的原子,都在高速運轉。突然之間,他再一次想到了那張舊報紙,並且靈光一現,突然意識到,趙德良也許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他想到了二戰時德國對蘇聯的進攻,所有準備工作極其明確地指向蘇聯,蘇聯也高度緊張,邊鏡沿線,軍隊嚴陣以待。但是,德國軍隊就在此時停止了行動,又在輿論方麵,做足了準備,希望蘇聯人相信,所有行動,均不以蘇聯為目標。直到蘇聯對德國不再警惕,並且放心大膽地休假,德國人知道時機來了,突然發動了閃電戰。

想到這一點時,唐小舟非常興奮,他幾乎可以肯定,趙德良需要的,便是這樣一個總攻的契機。可這個契機到底是什麼?想到一開始,趙德良顯得很急,似乎箭已經在弦上,後來因為聽到一些流言,立即停下來。這是否說明,趙德良意識到,這樣的行動,別說在各市班於裏會引起巨大震動,就是在省委也一樣會有這樣那樣的阻力,所以,需要一個在省委常委會上順利通過的理由?

趙德良需要的理由是什麼,唐小舟一時難以明白,卻也知道,自己可以提前做一些準備。想到這裏,他拿起手機,準備給徐稚宮打個電話,繼而一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電話裏不好說,還是發短信比較德妥一些。

他在手機上寫道:你能不能在全省範圍內,找幾個典型的黑勢力為非作歹的案例?

徐稚宮的短信很快回來了,說,省委宣傳部對這類事件拉製很嚴,省內謀體沒有報道過這類案例。

唐小舟說,不是要報道過的,而是正在發生民憤極大的。若有這樣的案例,你想辦法搞到一手材料,寫成長篇通訊交給我。

徐稚宮回複說,這樣的案例並不難找,記者部天天收到上訪信件,我可以從中找幾件。

唐小舟說,你現在就z著手找,一定要典型,具有一定的轟動性。找好後我們見麵商量具體怎麼做.

徐雅宮說,你不是在北京嗎?回雍州了?

唐小舟不好說自己正在京滬高速上,隻回複說,我還在北京,過幾天回來,你抓緊時間準備。回後再和你聯係。

汽車接近濟南的時候,醫療小組又給兩位老人量了血壓和心跳,問了問情況。

唐小舟原本的打算是,如果兩位老人的情況不是太好,便在濟南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接著往前走。萬一不行,每天少走點路。檢查結果顯示.兩位老人的情況非常好,唐小舟決定繼續趕路,爭取趕到德州再休愁。這樣的話,第二天便可以完成全部行程。

世上的許多事情,其實隻是人們想象有巨大難度,真的做起來,比想象要容易得多。兩位老人想到既可以見到兒子和孫子,又可以去北京旅遊,十分興奮,甚至可以說亢奮,身體的自我調節功能,到達了極點。一路上平安無事,次日下午,安全抵達駐京辦。

當天晚上,趙德良一家三口趕到駐京辦,陪家人吃晚飯。

見到兒子,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非常激動,對唐小舟讚不絕口。程雨霖也說,小舟不錯,很會辦事。趙德良更是說,這件事,如果不是小舟,交給別人,我還真是不太放心。

聽了這種褒獎,唐小舟心中暗暗高興。看來,這件事自己不僅做對了,而且做得恰到好處。民間談到下級和上級的關係,有一個段子非常明了深刻,說是一起吃過稼的一起杠過槍的一起下過鄉的一起課過婚的。也有人說,和領導一起做一百件好事,不如和領導一起做一件壞事。這些話自然全對,卻又並不全麵。尤其是有些人,對自己有底線要求,壞事是不肯去做的。這樣的話,就不知為領導辦一件令他想起來就舒坦的事。這就像給領導撓癢,領導隻覺得身上癢,並不知道癢在何處,你一伸手,準確地把握了位醜,並且撓得領導很舒服,領導自然記住了你並且開始依賴你。

直到這件事之後,唐小舟才真正感到,自己在趙德良心目中的地位,徹底穩固了。

當天晚上,趙德良一家三口並沒有回家,而是陪家人住在駐京辦。本來,按照原定計劃,第二天趙乾要陪老人家遊故宮,可是,淩晨三點,唐小舟的電話響起來,程老爺子情況不妙。唐小舟聽到消息,立即從床上爬起來,撥通了趙德良房間的電話。

趙德良說,你通知駐京辦立即準備車,我們趕過去。

因為匆忙.趙德良有很多事沒有想到.立到坐上車,才想起對唐小舟說,你給雷主任打個電話,這邊的事,讓他安排一下。

唐小舟說,我已經打了電話,明天由王麗媛處長帶著老人家去旅遊,生活組繼續負責照顧爺爺奶扔的生活,醫療組不需要這麼多人了,隻留一位保健醫生隨行。趙德良嗯了一聲。唐小舟繼續說,我告訴雷主任,別說這邊的情況,怕老人家聽說了這事,心理受影響。

趙德良說,你想得很周到。

程老爺於在淩晨三點五十九分辭世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央要成立治喪委員會,趙德良雖然隻是程家女嬌,卻是程家親屬中職位最高的,有關後事安排,自然有很多事需要他做主。這些天,他肯定無法離開去見自己的父母。唐小舟是兩邊跑,白天,王麗媛帶著大享出去旅遊,唐小舟就回到趙德良身邊。等一天的旅遊結束回到駐京辦,矛肖稍休息之後,唐小舟義回到這裏,陪老人們吃飯.

趙家人在北京住了十天。這十天王麗媛全程陪同,將北京所有的旅遊景點,全都玩了一遍。趙德良一家三口,隻是抽空來駐京辦看了家人兩次。十天後,同來時一樣,由兩輛考斯特將他們送回家。這件事,同樣是由唐小舟擔任總指揮。

直到將他們安全送到家,唐小舟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返回的路上,想到長時間沒有和孔思勤聯絡了,也不知廳裏在這段時間會有些什麼新動向,便給她發了一個短信,問她,在忙什麼?

孔忍勤回複說,還能忙什麼?除了浪費生命還是浪費生命。

他說,不是這麼說吧,找個男人相思一下嘛。

她說,相思也足浪費生命呀。

他說,按你這樣說,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說,活著就是為了把生命浪費掉。

他說,倒也是一種哲學。

她問,春節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領導去你家拜年?

他心中暗跳了幾下,是不是出現了什麼不利於自己的議論?他問,你聽說什麼了?

她說,有人說,春節前,你給所有的領導打電話,說你要回鄉下過春節,歡迎他們去鄉下玩。結果,整個春節期間,往你家去的那條路上,全都是各市州以及縣領導的車,連續幾天出現大堵車。

唐小舟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心驚肉跳。這樣的話,如果在趙德良知道真相之前傳到他那裏,他會怎樣看待自己?僅僅為了這樣一件事,大棍也不會有人下令調查吧,事情捆在領導心中,便成了一根利。想到自己還葬有點小聰明,又有些得意。

他問孔思勤,下一步,是不是該說我收了多少紅包了?

孔思勤說,哪裏還需要下一步?現在已經說了。

唐小舟問,多少?

孔思勤說,幾種說法,有的說收的禮物堆了滿滿一屋子,這還是比較高級的,那些檔次低一些的,你全都送給了鄉鄰。還有人說,收的禮金超過一百萬。

唐小舟突然感到害怕。身處這個位五,真的要知臨深淵履薄冰,任何一個細節,都要考慮周詳,否則的話,還不知會在哪裏翻船,甚至連船翻了,你還以為自己坐得穩穩的,絲毫不知道整個形勢已經發生了大逆轉。有些人一輩子在官場混,卻又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大棍就是在某些不經意的細節上,犯了致命錯誤吧。

回到北京,程老爺子的追悼會已經開過,唐小舟以為趙德良會回雍州。可趙德良對他說,過幾天,中央要開個會,我這段時間也實在太累了,懶得跑來飽去,千脆留在北京休息幾天。你這段時間也辛苦了,你先回去,趁這個機會調整一下。

唐小舟說,那好,我坐今晚的火車回去。

趙德良說,火車上睡不好,你千脆坐飛機回去,今晚還可以在家裏睡個好覺。

唐小舟並沒有回家,而是給徐宮打了個電話,讓她先去喜來登記房間,再到機場來接自己。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他想到應該給鄺京萍打個電話。鄺京萍已經開學了,隻是因為自己太忙,沒有時間和她聯係。他原想,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趙德良如果再在北京留一兩夭,自己正好可以和她見上麵。不想人剛回北京,趙德良就叫自己回去。反正不趕時間,他在北京留一晚,也不是問題。可他又急著和徐雅宮見麵,隻好先放下這一頭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鄺京萍竟然跟巫丹在一起。

電話很快轉到了巫丹手上,唐小舟問她什麼時候來北京的,到北京怎麼也不和自己說一聲?巫丹說是昨天臨時決定來北京的,走得匆忙。唐小舟自然不好問她急匆匆趕到北京有什麼事。他之所以給鄺京萍打這個電話,也有了解巫丹是否進京的意思,沒想到一猜就中。巫丹問他在哪裏,他說在機場,準備回雍州。巫丹說,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剛才我還在和京萍說,你在北京,這兩天肯定會找她,她聽了不知多高興。

唐小舟說,沒辦法,苦命人千了苦命的事,一切交給黨了,身不由已。

巫丹將電話交給鄺京萍,唐小舟免不了向她解釋一番。

徐稚宮在機場接著他,他沒有叫辦公廳的車,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喜來登。

徐稚宮說,我們是不足先去吃飯?

唐小舟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吃飯不急,我要先吃你。

因為是在車上,徐稚宮不好做出太過分的動作,隻是在他的腿上悄悄地擰了一下。

出租車停在喜來登門前,唐小舟說,你先上去,我來付賬。他之所以這樣安排,當然是不想有人碰到他和徐稚宮在一起。

喜來登的電梯是有特殊定製的,客房以及樓上的VIP活動空間,沒有房卡或者VIP卡,根本上不去。好在徐稚宮對這裏非常熟,登記房間的時候,拿了兩張房卡。唐小舟將房卡插進電樣按鍵識別器,才能按下二十五樓。正因為如此,喜來登走動的人特別少,那些在此釣魚的年輕女孩於們,隻能打扮時尚地在一樓大堂或者酒店周邊轉來轉去,盼望著運氣好遇到一個慷慨的大佬。

打開門進入房間,徐推宮早已經在做準備工作。聽到衛生間有放水的聲音,唐小舟將衛生間推開,朝裏麵望了一眼,見她已經將自己脫得寸繪不著,正彎著身於僥起白白的屁股試水溫。唐小舟將行李往沙發上一放,以快得連自己都難以王信的速度脫光了衣服,級上一次性拖鞋,進入衛生間。

徐雅宮在門後等著他,他進去後,她立即抱住了他,送上自己的紅唇。他將她抱起來,兩人一起進入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竟然越來越迷戀這具酮體。有時候他也想,這到底足為什麼因為她的乳房大而且形狀關?應該並非如此,穀瑞丹的乳房也大,因為沒有喂奶,一點都沒有變形,那對乳房,除了比徐稚宮的黑一點點外,其他方麵,絕對有得一比。是徐稚宮的皮膚白?也不是,

鄺京萍比她白很多,也細膩得多。不知是不是因為徐雅宮個於比較大還是搞運動出身的緣故,她的毛孔比較大,皮膚的細膩程度,遠不如鄺京萍。若論身材,曲線自然是徐雅宮更好一些,可徐雅宮畢竟搞運動出身,可能與腹肌有關,腰顯得渾圓,不像鄺京萍那般,屬於楊柳細腰。如果一定要找出理由的話,可能是兩人在一起的機會更多一些,對彼此的肢體語言以及性習慣更熟悉一些,因而配合更加默契吧。

唐小舟很喜歡吻她。她身體的每一處都極其敏感,隻要輕輕一碰,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再努力地吻下去,她就會像爆炸一般叫起來。接下來,她變被動為主動。到底是搞運動出身,她的體力精力好得令人驚奇。隻要他不結束,她可以像在運動場上一般,拚搏的勁頭,一浪高過一浪。

因為時間太晚了,兩人都不想下去吃飯,便打電話叫餐。

趁著這個機會,唐小舟了解徐稚宮摸底的情況。

徐稚宮還真是做了工作,準備了四個案例。這個四案例分就發生在四個城市,聞州、德山、廬源、柳泉各一個。

聞州是鄭硯華在那裏當書記,他和唐小舟的私人情感不錯。唐小舟先將這個案例放在一邊。德山市的領導,在唐小舟當記者時,對他還算不錯,持之甚恭,他也放在一邊。先拿起滬的案例看了看,應該與宗國軍和孟小華有關。他並沒

有仔細看,而是拿起第四個案例。

唐小舟先看了看第一頁.剛翻到第二頁,門鈴響了.服務員送餐來了。兩人開始吃晚餐,一邊吃,唐小舟一邊看材料。

柳泉市望花路有一個萬隆服裝城,這足現任市委書記葉萬昌當副市長時搞的政績工程。正是憑著這個政績工程,葉萬昌直接從副市長升任市長,沒有經過常務過渡。第二任市長才隻千了兩年,便升任市委書記。萬隆服裝城是整個中南地區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輻射西南和中原的一些地區。萬隆服裝城主要以生產水貨出名,那裏的商家,長期行走於廣東以及江浙一帶,這兩省是中國服裝生產的大省,他們引導中國服裝界的潮流。萬隆服裝城的廠商們不斷搜羅知名廠家的款式,拿回來克隆,再由萬隆批佑。近些年.服裝價格有迅速竄高之勢,一件看上去並不怎麼樣的西裝,可以賣到幾千上萬元,一件質地很一般的連衣裙,也可以賣到好幾千。行內人士說,服裝開始賺大錢了,從生產到流通的每個環節,都有百分之百以上的利潤空間。也就是說,那些標價幾千的服裝,成本隻有幾百元甚至更低。萬隆服裝城趕上了好時機,又因為生產水貨,成本極低,利潤率百分之幾百。一時間,萬隆集中了中南、西南以及中原大量的鎖售商在此購貨。

萬隆服裝城向商戶收取兩項費用,一項自然是鋪租。這項費用由服裝城管理辦公室收取。因為要支付一定的營業稅等稅費,這項費用相對不算太高。服裝城管理者為了逃稅,又設立了另一項費用,這項費用非常高,一個店鋪一個月要繳兩千多元,並且不開具任何票據。大家私下裏將此稱為黑社會保護費。

有一個經營商盧清華,因為妻子生重病住院,先將門店轉租,後來急於用錢,將門店轉讓了。轉租期間,有四個月的保護費,應該由他承擔,共有一萬多元。他想,自己的店已經轉手了,人都不在這裏,你不可能再找我吧,便沒有交。

豈知那些人找到了他家裏,逼他交錢,威脅說,不交錢,就拿手腳來抵。

盧清華的父毋勸兒子忍一忍算了,盧清華心想,我現在不在那裏做生意了,

也不怕你們搗亂,我就是不交,你們還能把我怎麼樣?

盧清華沒開服裝店後,每天晚上出去擺地攤。那天晚上,攤前突想來了一夥人,每個人手裏握著大片刀,衝上來什麼話都不說,揮刀就砍。盧清華跳起來要逃,畢竟四十多歲,歲月不饒人,才跑幾步,被追上了,隻幾下.盧清華便被砍倒在地。

出事地點不遠有一間派出所,恰好有一個民警由此經過,撞上了。民警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卻又不敢大喝,隻足走過去,問道,怎麼回事?他的話音剛落,有一個人走到他的身邊,左手挽了他的脖子,右手提著大片刀拍打著他的肚於,推著他向一旁走去。這位民警遇到了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尷尬,他被人用刀遇著離開現場。走到拐龍處,確信那些人看不到自己,才拿出手機,給所裏打電話報告過了二十多分鍾.所長才帶著幾個人來了。此時,那夥人早已經大搖大擺地走了,隻扔下滿身是血的盧清華躺在那裏。

盧清華隨後被送進醫院,醫院通知家人送錢去。盧家還有另一個人躺在醫院裏呢,根本拿不出錢,老兩口隻得去找派出所。派出所說,案子還在調查,找不到那夥人,錢沒法出。因為沒有錢,醫院僅僅隻是處理了一下盧清華的傷口,並 沒有及時醫治:結果傷口潰爛引發敗血症,死了。兩個老人要為兒於伸冤,找到派出所,派出所說,沒有線索,找不到作案的人。老人說,事情明擺著,就是萬隆服裝城那幫收管理費的人。派出所說,這隻是你的一麵之詞,何況,無名無姓的,我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怎麼抓人a他們找區信訪辦,人家說,萬隆服裝城是市裏管的,你要去找市裏。他們找市裏,人家又說,這事公安部門已經立案,你要去找公安。兩個老人無計可施,找到省裏,省裏說,這事還要市裏管。我們和市裏說說,你們回市裏去解決吧。他們回到市裏,結果還是一樣,總足推來推去。

唐小舟說,就選這個,你辛苦一下把這篇稿子弄出來。最好去一趟柳泉實地采訪一下兩個老人,多拍些照片。

徐稚宮的思維總顯得有些趕不上趟,她說,這樣的稿子,寫出來也發不了呀唐小舟說,這個你別管,我來想辦法。

徐雅宮拿起滬源市的那份材料,說,如果寫通訊的話.這個更有故事性一些。

唐小舟沒有看那份材料。他有一種感覺,趙德良之所以將楊泰豐等人秘密地叫到陵丘而不是廬源,就是想避開那裏。你可以認為趙德良是欲擒故縱,也可以認為他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當然,還可能有另一個原因,那天晚上在廬源發生的事,他不願被別人知道。既然要避開這一點,在行動開始之前,還是不要驚動廬源比較好。

這些話,他自然沒法對徐雅宮說,就算說了,她也不一定能懂。他隻好說,材料太多了,處理起來不容易。這一個比較單純,就選這個吧。

拿到徐稚宮署名的長篇通訊後,唐小舟趁著給趙德良送文件的機會,拿出了這份材料,說,這是江南日報社一個記者寫的文章,她希望你能看一看。

趙德良從鼻子裏發出一股氣,這股氣帶出一種聲音。除了他自己,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夠說清他這一聲音所代表的含義。發出這個聲音之後,他又看了唐小舟一眼。唐小舟也知道,他這樣做,是有些不合程序,他已經用行動向趙德良表明,這個材料,是通過關係直接送到他這裏的。唐小舟也沒有過多解釋,拿起其他材料,放在趙德良的麵前,卻故意不壓著剛才那份材料。

回到自己的辦會室後,他開始等待。所有一切,隻是揣測,這份材料的命運如何,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假若趙德良並不是這個意思,事情就完全弄擰了,趙德良有可能想到.這份材料,是唐小舟揣測上意的結果。他不僅揣測上意而且完全把意思搞錯了,趙德良有可能覺得這個人挺可怕,搞不好,從此對唐小舟懷有戒心都不一定。

正因為如此,坐在辦會室裏的唐小舟,惴惴不安。難怪大家都覺得官場凶險,其凶險原來在於大家都想往上升,所有抱著取信於上司心情的人,都在不斷揣測上意。揣測對了而又做對了,自然得到上司的歡心,揣測錯了,肯定從此被打入另冊。這就像賭博押寶一樣,既有智慧的因素,更有運氣的因素。

過了兩個多小時,桌上的電話響了,唐小舟看了一眼號碼,是趙德良辦公室。他立即拿起電話,不待他出聲.便聽到趙德良說.你過來一下。

趙德良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見他進來,將手裏的文件放下,拿起徐雅宮的那篇文章,站起來,抖了抖,問,你看過了?

唐小舟說,是的。

趙德良說,我感覺主要材料來源,應該是盧清華父親的上訪材料以及對盧家單方麵采訪,這樣的東西,真實性如何?

遞交這份材料的時候,唐小舟沒機會解釋,隻能簡單地說一句話。現在趙德良主動問起,他自然要將某些話圓過來。

他說,這篇稿於,是徐雅宮徐記者寫的,他是我帶的實習生嘛,寫好後叫我給她改。我仔細看了這個稿於,覺得事情非常特殊,很震撼,想了很長時間,覺得應該把稿子給你看看。所以,我花了點時間,對稿於裏提到的事,側麵了解過,基本事實是可信的。當然,現在這篇稿子,確實隻是采訪事主,有一麵之詞的惑覺。這主要是我出於記者職業的技巧性給她的建議。謀體不喜歡把一盤好菜一下子端出來,更希望製造懸念,喜歡抽絲剝繭,吊讀者的口味。

趙德良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媒體喜歡搞且聽下回分解。

唐小舟說,對,謀體拋出一個係列報道,其必然操作途徑就是,讀者看了前一篇,心中有些想解決的疑問,謀體便在以後連續回答這些疑問。

趙德良說,難怪司法部門不喜歡和謀體打交道,這種且聽下回分解,實際上也等子是在給犯罪嫌疑人提醒,叫他們做應變準備。

唐小舟說,這確實是一對矛盾。我也覺得,這篇稿子有點捅馬蜂窩的味道,一旦發出來,肯定很多人會痛。

趙德良又回到座位前,說,有些人足需要痛一下了,他們不痛,有更多群眾會痛,甚至流血。

他將材料遞還給唐小說,進一步說,我就不在上麵簽字了。你把這個東西送給應平看看,把我的意見帶給他。此事如果屬實,可以發出來。如果要用這篇文章,要注意這樣三點,第一,就事論事,不搞外延,不上綱上線,不討論,更不含沙射影:第二,立論有據,所有的事,一定要經過認真核實,拿不準的,不要寫,更不要報。第三,宣傳部要認真拉製輿論導向,要做到收放自知。你是從媒體出來的,對這類事情應該很內行,你先在文字以及事實上把一把關,然後再給應平同誌送去。

回到辦公室,根據趙德良的意見,唐小舟將這篇文章仔細地改了一遙,再斟酌一遙,然後給丁應平打電話。丁應平說在辦公室,唐小舟便說,那好,我現在到你的辦公室來。

宣傳部就在省委大院內,和省委辦公廳隻隔了兩座樓,一兩百米遠。雖然近,平常見麵的機會,並不多,就是電話,也很少打。

省委這種機關,和外麵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普通人大多以為,高級領導們每天沒什麼事就相互串門,彼此打招呼聊天吃飯什麼的,所有工作,都在酒桌上解決了。事實上並非如此,省委裏麵,串門最多的人,是秘書長,省政府裏麵走動最多的人,也是秘書長。共餘的高級領導,串門極少,比如省委副書記遊傑,和趙德良就在一層樓辦公,果不是有什麼事,他們是很少米往的。省政府那邊的副省長們,更少到趙德良的辦室。開始,唐小舟不是太理解這種現象,總覺得領導們有事需妥商量,應該常常碰麵才對。後來,他開始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些 領導們,是不可能相互串門的。盡管省委書記同副書記或者副省長之間,權力的差距極大,但理論上,他們的級差並不大,所有人的目光,彼此盯著呢,你如果往哪間辦公室走得勤一點,人家可能懷疑你暗中拉幫結派,搞小圈子,在圖謀什麼。官場裏,圈子普遍存在,但全不是公開結成的,所有一切,均藏在幕後。

丁應平在辦公室裏等著,見了唐小舟,熱情地和他握手,說,二號首長來視覺工作,我代表省委宣傳部,表示歡迎。

唐小舟說,首長你真會開玩笑。

丁應平拉著他坐下,秘書量紹先進來沏上茶,和唐小舟做了一個打招呼的手勢,又退出去。丁應平在他身邊坐下,問道,有什麼事吧?

唐小舟將那份材料遞給他,說,老板叫我來給你送這個。

丁應平翻了翻,大祝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問道,老板是什麼意思?

唐小舟打開筆記本,將趙德良的原話,完整地告訴丁應平。

丁應平想了想,用一隻手指在麵前的沙發扶手上敲著,在思考。

丁應平自然清延,這樣的文章一旦登出來,後麵緊隨而來的,必定是一次雷霆行動,否則,肯定無法向中央交待。如果進行一次雷霆行動,那也就必然要和當地的某股政治勢力攤牌,那就是你死我活。政治的對杭,需要政治的實力,如果實力不夠,這種對杭,將可能引火燒身。

過了好一段時間,丁應平才問唐小舟,小舟,我們先別管老板的意見,你說說你的意見,好不好?

唐小舟說,我沒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

丁應平說,跟我也不說真話,這不好吧?太不拿我當朋友了。

唐小舟想了想,覺得還走不說為好,便說,首長,你這話說的。我隻是秘書,我的職責,就是傳達首長的話。秘書是二傳手,不該想的不想,不該說的不說。

丁應平說,我就是想聽聽你說說不該說的話。

唐小舟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問,你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麻煩嗎?

丁應平說,我覺得這事有點麻煩。

唐小舟問,為什麼?

丁應平說,搞不好就會引起江南官場的一場強地震,立接受考研的,將是省委的杭震能力,或者說得更立白一點,考驗省委的權力拉製力。

唐小舟明白了,盡管丁應平是趙德良提起來的,其實丁應平也和江南省的其他官員一樣,懷疑趙德良的權力拉製力。在他們看來,趙德良就是一介書生,就是一個優柔寡斷辦事不千脆的人。甚至有很多人認為,趙德良比衷百鳴更加懦弱。丁應平話中說到的雖然是省委,大家也都明白,通常情況下,省委其實是一個特有名詞,它所特指的,就是省委書記本人。

唐小舟略想了想,說,首長,我聽說你是打牌高手,我能不能請教你一個問題?

丁應平愣了一下,這個唐小舟,什麼意思嘛,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自己被提上來了,打牌的喜好並沒有斷絕,卻也少了許多。他為什麼要提這個問題?

他顯得有些不高興,卻又不便不答,隻是說,什麼問題寧?

唐小舟說,如果你的手氣很不好,自從坐上牌桑,老是你一個人輸,三個人贏,這時,你應該怎麼辦?

丁應平幾乎沒怎麼想,說,兩個辦法。

唐小舟問,哪兩個辦法?

丁應平說,洗牌,把牌多洗幾遙,盡可能洗亂。現在因為有麻將機,不需要手工洗牌了,所以,機器洗牌的質量是不錯的,也避免了有人搞鬼。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手氣不好,可以考慮換風,也就是換一換座位。

唐小舟說,是啊。人不可能老是手氣好。有時候,洗一洗牌,手氣變了。

這很哲學呀。說過之後,站起來,對他說,首長,你忙,我要回去了,我怕老板那邊有事找我。

丁應平自然會想,唐小舟為什麼會突然問這麼個問題?深入想過之後,他自會明白,不僅牌場需要洗牌,官場,更需要洗牌。一個人控製權力的能力強或者弱,並不僅僅在這個人的能力,而在於官場金字塔中,有哪些磚屬於他拉製又有哪些磚不為他所拉製,也就是說,要看你手中握有一些什麼樣的牌。官場洗牌,正是為了拉製更多的牌。這是一種權力操作手法,可在進行這類操作時,起決定作用的,足兩種東西,第一,你選擇的路徑是否能令你事半功倍,第二,洗完牌後,運氣是不是真能轉向你這邊。

從這種意義上說,權力拉製力,其實也就足官場洗牌的能力。

仔細想一想,唐小舟是在暗示江南官場的現狀,這個現狀,丁應平心裏清楚。這篇文章指向柳泉,這是不是說,趙德良準備捅一捅柳泉幫的馬蜂窩?唐小舟不是暗示趙德良要對江南省進行權力洗牌嗎?既然要洗牌,目的指向是明確的,那就是要把陳運達這個老莊家拉下來,改變其一莊獨大的局麵。或許,這並不僅僅隻是趙德良的一廂情願,還包括了中央的意圖?江南省地方實力派割據的局麵,中央顯然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一再往這裏派幹部。

既然一定要捅這個馬蜂窩,對於趙德良來說,需要考慮的.便是捅了會有什麼後果。不僅趙德良要考慮,丁應平將成為捅這個馬蜂窩的具體執行人,他也必須考慮。這個馬蜂窩捅得好,柳泉幫肯定就此削弱,整個江南省的政治格局,會為之一變。在一個權力場中,一派獨大,曆史早已證明遺害無窮。趙德良要打破一派獨大的努力,絕對是正確的,也是符合權力科學的。

打破一派獨大局麵,不存在做不做的問題,而是怎麼做的問題。

衷百鳴和趙德良所做的,其實是同一件事,都是打破平衡,進行權力的重新洗牌。曆史經臉早已經證明,衷百鳴的指導思想沒有錯,可方法錯了。方法錯誤的結果極共悲慘,他原想當那個權力洗牌者,結果是自己成為一張牌,被別人洗了。

現在,趙德良也想成為繼衰百鳴之後的另一個權力洗牌者,問題在於,他會不會成為衰百鳴之後,又一個將自己洗成牌的人?

仔細思考一下兩人的洗牌方法,便知道差別所在了。衷百鳴進行權力洗牌,標明確而且堅定,正麵主攻,立接剝奪陳運達的權力:哪怕在扶持彭清當省長而打壓陳運達的企圖失敗之後,他仍然沒有退卻,還是一味地強攻,立接運用省委書記的權力,將陳運達駕空了。趙德良的做法,完全不同於袁百鳴,起掃黑風慕,顯然屬於一次政治過回。掃黑一旦成功,陳運達的政治實力,必然大大 削弱。相反,此舉如果不成功,趙德良還能適可而止,迅速退卻,彼此也不至於徹底翻臉。

這樣一想,丁應平開始意識到趙德良下的是一著妙棋。

他也因此在心中感歎,難怪人家能當省委書記而自己隻能當省委常委,趙德良對千某些事情的深入思考,以及平衡權力的手段,不得不讓人佩服。同時,他又暗暗在想,唐小舟這個年輕人,跟著趙德良,還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將來恐怕又是一個弄權高手,前程無量。

第四天,江南日報在第七版發出了本報記者徐稚宮采寫的長篇通訊。

當天,唐小舟將報紙送給趙德良的時候,特意提醒他,徐記者寫的那篇通訊發出來了,第七版。他想,看到這篇文章後,趙德良或許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比知立即以此為契機,召開臨時常委會。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唐小舟便等待趙德良下達命令,或者由他通知餘丹鴻,發出臨時常委會通知,或者由他將餘丹鴻叫上來,當麵聽取趙德良的命令。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明天是常委會的例會時間,趙德良或許會改變明天的原定議題。

根本沒容他叫餘丹鴻,餘丹鴻自己上來了。唐小舟裝著給趙德良續水,進了趙德良的辦公室。

餘丹鴻進入辦公室後問趙德良,趙書記,你看了今天江南日報的文章沒有?

趙德良看的並不足那張報紙,他並沒有抬頭,問道,什麼文章?

餘丹鴻說,說江南省有黑惡勢力集團。江南日報到底想幹什麼?省委三令五申,關於嘿惡勢力的報道,一定要上報省委,他們卻自作主張,膽於也太大了吧 。他們這樣做,把省委置於何地?他們心目中,還有沒有省委?

趙德良抬起頭來,說,你說這事,我倒想起一件事來了。江南日報最近出現了好幾次重大差錯。上次我們和應平同誌議過這件事,你和應平形成意見沒有?

餘丹鴻說,我們商量過這件事,主要責任在趙世倫。我們也和組織部交換過意見,他們應該有了方案。

趙德良說,既然有了方案,明天的常委會,就加一項議程,這件事不能拖了,再拖下去,如果出了大事,我們都有責任。

唐小舟心中暗自樂了。這篇文章一出,目標是打老虎,沒想到先震死一隻病貓。

第二天的常委會,唐小舟沒有參加,但內容他很快就知道了。

繼昨天之後,江南日報發了第二篇有關萬隆服裝城存在黑惡勢力的報道。這篇報道令常委會炸開了鍋,會前議論,全都圍繞此事。趙德良進去後,議論中止,不少人顯然還十分激動。趙德良宣布開會,接著宣布一個新加的議題,討論江南日報總編輯趙世倫的任職意見。這一議題,其實給了大家一個信號,趙德良對這兩篇涉黑文章極其不滿。

早有傳言說,丁應平上任後,第一個想動的人是趙世倫。除了趙世倫能力有限,給他惹了很多麻煩之外,還因為趙世倫是陳運達的人。丁應平的管區裏杜索光是陳運達的人,趙世倫也是陳運達的人,他這個宣傳部長,陷入了陳運達的包圍,工作開展起來,難度加大了。恰好趙世倫領導下的江南日報接連出享,引起趙德良的不滿,丁應平趁機提出撤換趙世倫,趙德良表示同意。此事拖了好長一段時間.始終沒有提上常委會,唐小舟暗想,趙德良或許擔心遭到陳運達的強烈反對吧。

這次江南日報接連登出兩篇與柳泉黑社會有關的文章,文章雖然直接由丁應平簽發,板子卻打在了趙世倫身上。撤換趙世倫的一輪提出,陳運達也知道眾怒難犯,不敢公開站出來反對。議題輕易通過。接下來,自然要討論對趙世倫的安排。

趙德良說,有關這件事,趙世倫同誌找過我,我的總體感覺,這個同誌覺悟還是高的,對錯誤的認識也很充分。對於省委這次調整他的任職,他沒有任何意見。同時,他也提到一些客觀情況,比身體情況以及家庭情況等等,希望不要放他到下麵去了,最好還是留在省裏。到底是讓他去廬源,還是留在省裏,你們都說說吧。

果然,陳運達第一個說了,他說,一個同誌犯了錯誤,該處分,一定要處分,決不姑息決不手軟。對於免去趙世倫同誌江南日報總編輯職務,我完全讚成。同時,我又覺得,對於有些同誌,該照顧實際情況的,也應該照顧。我個人同意將趙世倫同誌留在省裏。

其他常委表態顯得模棱兩可,到下麵去畢竟不是老少邊窮地區,滬源還是一個地級市,又是市委常委,也不算太委屈。當然,留在省裏,適當照顧一下他的實際情況,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彭清源問馬Z武,省裏還有哪些職位空缺並且適合趙世倫同誌的?

馬昭武說,我剛才考慮了一下,目前能夠任命的職位,隻有文化廳常務副廳長和文聯常務副主席這兩個位置,如果安排其他位置,需要調配,涉及其他一些幹部,要走組織考察手續,時間來不及。

趙德良說,那昭武同誌你去找他談一談。這兩個位置,他自己選一個吧。其他同誌有什麼意見?

既然趙德良已經表態了,又是照顧了趙世倫本人的意見。這兩個位置,既可以是副廳級也可以是正廳級,其他人,不好說什麼,議題就這樣通過了。

趙世倫之所以提出留在省裏,當然不是他所說的家庭問題以及身體原因,而是留在省裏,怎麼著,也能弄個一把手或者關鍵部門的副職。現在卻弄到廳局去當副手,肯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卻又無可奈何。文聯以及文化廳都屬於冷門廳局,極度邊緣化。如果說財政廳、公安廳這一類大廳屬於一類廳局的話,文聯或者文化廳,連二類都排不上,大棍勉強可以算得上三類。在這樣的廳局當二把手,別說遠遠不如在省委宣傳部、組織部當副,甚至遠遠不如在江南日報當總編輯或者在市裏當宣傳部長,他這是越爭越差了。

另一個議題,也是沒有列入的,正是江南日報的那兩篇文章。

對此發難的並不是陳運達或者餘丹鴻,而是羅先暉。

羅先輝是政法委書記,公檢法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這兩篇文章,至少有三個方麵刺痛了他。

這是一起並不複雜的案子,現場不僅有數百名目擊證人,還有一名公安千警,要將此案破獲,不是一件難事。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怪,當地派出所雖然立案,公安方麵卻一再說破案有難度。文章進露出一種結論:公安部門不是無能,就是敷衍。公安部門無能,自然也就是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無能了。其次,那名公安幹警誤闖犯罪現場,不僅未能阻止犯罪,而且被極其狼狽地趕出了犯罪現場,此後,犯罪分子又行凶好幾分鍾,盧清華的死,與安部門不作為,直接相關。而犯罪分於對公安部門竟然毫無畏俱,是公安部門的奇恥大辱。這同樣是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無能的直接證據。第三.文章非常明確地告訴讀者.大量的事實表明,萬隆服裝城有黑惡勢力活動並非一日兩日,甚至不是一年兩年,長達四五年時間,這麼長的時間,公安部門幹什麼去了?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他們就是黑惡勢力的保護傘?這就等於在暗示,他這個政法委書記,即使不是這股黑惡勢力的保護傘,也是個無能之輩,拉製不了局麵。

畢竟,這是一個未列入議程的話題,羅先渾在首先站出來讚成撤掉趙世倫後,還不解恨,說,趙世倫雖然調職,但昨天和今天兩篇文章的影響,卻沒有消除。說柳泉萬隆服裝城存在黑惡組織,顯然言過其實,危言聳聽,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我建議常委會要引起重視。

陳運達對這兩篇文章自然惱火,目標直指柳泉幫,他能不惱火?文章發出後,他立即過問,知道是丁應平簽發的,趙世倫隻是代人受過。既然羅先暉開了頭,他也就當仁不讓,說,先輝同誌提到的這兩篇文章,我看了:可以用四個字形容,令人發指。不過,我一直沒有管過政法,對這方麵政策的把握不準。先暉同誌可以把意思說得更明確一點。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事件本身令人發指,說明他對事件本身是高度關注的。

另一方麵,有關這類新聞,涉及社會德定以及黨和政府的形象,新聞宜傳部門有一個把握的尺度,這個尺度掌握在宣傳部。陳運達作為政府首腦,並不十分清楚黨委把握的尺度。他的話,給羅先暉進一步發揮,打開了方便之門。

如果換一個角度思考,陳運達雖然一直沒有主管過政法,可他當常委已經有六七年曆史了,在常委會研究政法問題,顯然參與了多次。他在市州當書記的時間更長,說不了解政法工作,絕對是一句假話。

常委會首先討論趙世倫的任職問題,任何人都以為,這是趙德良對江南日報兩篇文章的一種態度。有了這種認定,羅先暉的膽子自然很粗很壯,他說,我仔細看過這兩篇文章。這兩篇文章,在幾個方麵存在嚴重的導向性問題。第一,文章給人的印象是,柳泉市已經不是共產黨的柳泉市,完全被黑惡勢力把持著。柳泉市委、政府以及公檢法,完全被黑惡勢力拉製,聽命於黑惡勢力,簡直是聳人聽聞。第二.柳泉市的黑惡勢力為非作歹,柳泉市公檢法不僅無所作為.文章甚至暗示公檢法就足黑惡勢力的保護傘。因為一起盧清華案件,就徹底否定柳泉市的檢法?這是典型的以偏概全。這樣的文章,嚴重損害了公檢法在市民心目中的形象,是抹黑公檢法,是別有用心。第三,作者缺乏最起碼的常識,一起刑事案件,既然已經由公安部門立案,那就表明,公安部門對此案的態度和定性,都是明確的,公安部門也在履行他們的職責。至於暫時未能破案,也是因為某些客觀原因。公安部門已經介入並木結案的案件,政府其他部門暫不受理,並不是相互推語踢皮球,而是真正執行工作程序,否則,就亂套了。作者連這樣最起碼的程序都沒有搞懂.就在那裏胡說八道,造成了極共惡劣的社會影響。第四.關於黑惡勢力的報道,省委宣傳部是有明確規定的,江南日報為什麼不顧省委的規定,拋出這樣的文章?還一連拋出兩篇,從他們的做法可知,好像還會繼續刊發後續文章。這到底是個別人的行為,還是一場有陰謀的行為江南日報到底要幹什麼?很值得省委重視。

他這話一說,陳運達立即表態了。陳運達說,我不怕坦白地告訴大家,看這兩篇文幸的時候,我拍案而起。這是寫我們共產黨領導下的柳泉嗎?柳泉竟然已經墜落到了如此程度?剛剛聽了先渾同誌的話,我才意識到,我當時的情緒太不冷靜了,我被謀體的導向左右了。我因此想到,就連我這個政府省長的利斷力,都被這樣的文幸導向了,我們的人民群眾呢?他們會怎麼想我要感謝先暉同誌,他給我及時敲響了警鍾,讓我明白,凡事要多從幾個角度想一想,要更深入地調查研究,要努力地看到問題更本質所在。

餘丹鴻也立即表態說,昨天,我看到這篇文章後,第一時間向趙書記作了彙報,我個人讚成運達省長和先暉書記的看法,就算報道的案件是事實,也不能以一個獨立的案件否定整個公檢法,更不能否認地方黨和政府。這篇文章會引起什麼樣的社會後果,我非常憂慮。

三位常委表態了,其他常委,因為不了解真相,總體上,對三位常委的看法是認同的。如此一來,趙德良和丁應平便十分被動。丁應平還算精明,很清楚這些人的矛頭所向,關鍵時刻,他隻好站了出來。

丁應平說,這兩篇文章是我簽發的。正如運達省長所說,我看到後,第一感覺是令人發指。第二感覺,這是真的嗎?為此,我進行了一番了解,得知事件的真實性,不存在問題,所以簽發了這篇稿子。省委要追究責任的話,這件事的全部責任在我。

此話一出,起到了兩個方麵的效果。其一,丁應平將全部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完全撇清了趙德良,這就使趙德良有了說話的空間。其二,丁應平也是省委常委,他既然說全部責任在他,礙於個人情麵,其他人不好就此繼續糾纏,至少語言上不會再激烈。

果然,趙德良最後表態了。

趙德良說,這件事原本不是今天的議題,既然先暉同誌提出來,大家也都發表了意見,我就說幾句吧。有關這件事,我認為要把握這麼幾個要點,第一,報道是不足事實?如果嚴重失實,該是誰的責任,一定要追究,而且要嚴肅追究、嚴厲處理。如果是事實,新聞自由是寫進憲法的,新聞記者有報道事件真相的義務,我們仍然要追究的話,恐怕說不過去。第二,丹鴻秘書長提醒我看了這篇報道,報道中好像沒有提到柳泉市委市政府,更沒有提到柳泉市委市政府完全被黑惡勢力控製這樣的話吧?是不是我們自己有點過餘緊張了?退一步說,就算讓人產生這樣的聯想,產生這種聯想的根源是什麼?是這篇文章的導向,還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或者失誤引起的?剛才大家的話,讓我想起一個喀於一個卑子一個玻子看戲的那個笑話,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短了一條腿,就責怪人家台搭歪了吧寧。第三,剛才大家提到導向問題,我認為這一點必須高度重視。這方麵,應平同誌和宣傳部,責任重大,一定妥把好正確的輿論導向這一關,一定妥牢牢樹立一種觀念,導向無小事。最後,就這兩篇文章,我談點個人意見,宣傳部要做好工作,後續文幸,絕對不準再發。至於已經發出來的兩篇文章,不宜熱處理,隻能冷處理。具體工作,由宣傳部去做,結果向省委常委會報告。

這就等於定了調於,調子定得很低。大家不好再就此事說什麼,議題就這樣過去了。

唐小舟聽說此事時,心中暗自一聲歎息。

趙德良的本意,是想借助此事打響反黑第一槍。趙德良之所以願意抓這件事,說明自己的判斷沒錯,趙德良確實需要這樣一次契機。讓他沒料到的是常委會的反應。或者說,自己所處的位置低,對於官場,還不十分熟悉,並沒有考慮到官場會有如此強烈的反彈。相反,無論是趙德良還是丁應平,都早已經預料到了。所以,趙德良將此事施了半年,所以,丁應平接到那篇文章後,極其猶豫。常委會上可能出現的情況,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唐小舟卻缺乏這樣的政治遠見。這也說明,自己該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還有一件事令他感慨。丁應平明顯不讚成這樣千,最終,他選擇了和趙德良保持一致,在常委會上,他不僅沒有推脫責任,將趙德良拋出來,甚至將所有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這也恰恰說明丁應平政治上的成熟。這種成熟,同樣是唐小舟需要學習和修煉的。

問題是,趙德良迫於政治壓力不得不退卻,唐小舟感到有些委屈,甚至覺得,民眾中的說法確實很有道理,趙德良太弱了,關鍵時刻,不敢堅持自己。畢競,丁應平已經跳出來,彭清可能是完全支持他的,在這種時候,他如果不退,堅決地力挺丁應平,會是什麼結果?在他看來,趙德良退得有些不應該。

令唐小舟沒料到的是,趙德良雖然在常委會上退了,風波卻沒有因此過去。

趙德良想拿這件事做文章,別人也一樣想拿此事做文章,到了第二天,形勢出現了急劇變化。

第二天早晨五點剛過,唐小舟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想,這是誰呀,這麼早來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日報集團辦公室的電話。他想.日報集團辦發什麼神經,這麼早就給人打電話,另J說太沒有政治素質,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接起電話,聽了幾句,他立即從床上跳起來,原本殘存的一點睡意,頓時一掃而光。

給他打電話的是日報值班副總編抖劉承魁。昨天的常委會上,他接替趙世倫擔任總編輯的議案已經通過,隻不過還沒有正式談話和下文。

劉承魁在電話中說,小舟嗎?我是劉承魁。

唐小舟說,劉總啊,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劉承魁說,出大事了。

唐小舟聽到此話,暗吃了一驚,卻還說,你別著急,慢慢說。

劉承魁說,報社大門被人圍了,印刷廠門口的送報車,全都堵在了院於裏,江南日報、雍州都市報和雍新晨報,三家大報共一百多萬份報紙,一份都發不出去。

此時,唐小舟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隻是普通地問道,誰這麼大膽?敢國攻黨報。

劉承魁說,外麵有四五百人,他們要求報社交出不負責任的記者徐稚宮。

唐小舟猛地跳了起來,暗想,天啦,引發了群體性事件。他有些慌了,沒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發展,局麵如果得不到拉製,並且繼續鬧大的話,中央一旦知悉,那是要追究責任的。這個板子,首先會落到丁應平頭上,其次,趙德良恐怕也要挨板子,弄得不好,就會成為第二個衷百鳴。他問劉承魁,那些人都打出一些什麼口號?

劉承魁說,口號很多,有什麼要穩定不要運動,穩定壓倒一切。想整垮萬隆服裝城是別有用心。誰反對經濟發展誰就是反對改革。

這件事實在太大了,唐小舟不得不撥通趙德良的電話,將此事向他彙報。

趙德良的語氣倒還冷靜,聽不出一絲慌亂。趙德良略想了想,說,我馬上去辦公室。你現在立即做幾件事,第一,給楊泰豐同誌打電話,讓他打我的手機。

第二,給馮彪打電話,讓他立即來接我。第三,給丹鴻秘書長打電話,讓他馬上到辦公室等我。你不用來省委了,你住在公安廳,直接去泰豐同誌那裏,隨泰豐同誌行動,有什麼事,隨時和我聯係。

唐小舟撥通了楊泰豐家的電話,僅僅說了一句話,江南日報被人圍攻,趙書記讓你立即給他打電話。

掛斷電話,他開始穿衣服。穀瑞丹大棍聽到他的聲音,感覺不對,穿著睡衣來到書房,推門進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唐小舟原本不想告訴她,轉而一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公安廳一定異常緊張,她作為宣傳處處長,做點準備也是應該的,至少可以從楊泰豐那裏撈點印象分,便說,江南日報被人圍了,估計省廳要出警,你還足準備一下吧。

匆匆刷了牙,洗了臉,往包裏塞了兩塊手機電池,跑著出門,趕到公安廳辦公樓前,見這裏早已經停著兩輛汽車,一輛奧迪,是楊泰豐的座車,另一輛警用指揮車。兩輛車頂上,均閃爍著警燈.

楊泰豐還沒有到,唐小舟隻好在那裏等。手機響起來,拿起一看,足丁應平的秘書董紹先。接通電話後,董紹先說,丁部長和你說話。

唐小舟等了一會兒,丁應平的聲音傳過來。丁應平說,小舟呀,真沒想到情況會演變成這樣。

唐小舟說,是啊。

丁應平又說,老板有什麼指示嗎?

唐小舟說,我準備跟省廳的楊廳長去現場,老板那邊,我隻是打電話告訴他消息,具體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

丁應平說,我現在趕到報社去,有什麼情況,希望你及時告訴我。 發生了群體性事件,誰都害怕,丁應平也不例外。唐小舟原想保持一貫的少說為佳原則,轉而一想,這件事,畢竟是自己惹起的,此時的丁應平,大概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吧?怎麼著,自己也要在背後力撐他,主動對他說,首長放心,我感覺老板非常冷靜,他心裏一定有數。

很快,楊泰豐匆匆趕來了,和唐小舟握了握手,拉著唐小舟坐上了他的汽車,汽車迅速拉響警報,向江南日報社急馳而去。在車上,楊泰豐主動談起具體的安排。他說,按照趙書記的命令,他已經向市局、區分局以及武警雍州支隊和防暴支隊下達命令,他們正在趕往現場。同時,他已經下令省廳和市局派出相關人員著便裝帶上針孔攝像機,對現場進行錄像。附近幾個製高點,也都派出相關人員進行攝像。相關的錄像資料,將會及時發送省廳進行鑒定。省廳技偵力量也已經全部到位,萬事俱備。

唐小舟以前也經曆過群體性事件.當時他是以記者身份深入到群眾之中,並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近指揮中心。聽了楊泰豐提到的處置方案,他心中便想,看情形,趙德良並不是立即想辦法遣散鬧事者,而是維持鐵序?為什麼會這樣?要知道,這樣的事件,拖得越久越不好解決。當然,他也想過,如果自己是趙德良,應該怎樣解決此事?

處理這類群體性事件,確實是考臉當權者執政力的一大難題,如同民間的一句俗語:嫩豆腐掉進灰裏,吹又吹不得,拍又拍不得。處且矛解肖過當,後患無窮。這大棍是趙德良入主江南以來,遇到的最大最嚴峻的考臉。對於是否能夠平德順利地通過這場考臉,唐小舟心裏一點數都沒有。此時,他最希望的是留在趙德良身邊,從旁觀察趙德良處理危機的能力和手段,說不定自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楊泰豐的對講機裏,不斷有消息傳來。開始是各個部門趕到現場後的通報,接著,便有各方麵的消息彙總。

聚集者大約有五百人,因為是清晨,街上人流少,並沒有形成圍觀。但江南日報門前是雍州市的主幹道,鬧事者將道路完全堵了,雙向被堵了很多車輛,交通完全堵塞。眼看上班高峰就妥到來,這條主千道,承受著整個雍州市巨大的交通壓力,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此事,對於雍州市一天的鐵序,都會形成極大影響。

武警防暴支隊按照命令,正在將鬧事者壓編到報社門前,交警開始疏散車輛,要求所有經過報社門前的車輛繞道行鬧事者人數眾多,目前還無法發現組織者,他們的年齡層次比較單一,二十歲至三十五歲的男性居多,也有極少數女性,這些女性,主要是一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從口音利斷,鬧事者主要是柳泉人。現場已經聚集了一些圍觀群眾,兩百人左右,公安部門正在甄別,以便將其硫散。

指揮車趕到現場。現場聚集了大批警察和武警,整個路段被拉製。雍州市公安局在江南日報社對麵的一幢高樓建立了指揮部,分管公安政法的副市長鄧初華在此親自指揮。楊泰豐和唐小舟到達指揮部,鄧初華分別和兩人握手,介紹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