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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女人是圈養的鹿群(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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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會之後,趙德良回了住所。他的住所,成了江南省掃黑行動的總指揮部。這個晚上,趙德良和唐小舟幾乎沒有睡覺。

隨著他們過來的,還有楊泰豐。楊泰豐手裏有一個全省各公安局長輪調方案,唐小舟需要和他一起研究。公安廳確定的方案,自然有他們的考慮,唐小舟原本不需要括手,同時,他也知道,有些重點區域,趙書記是很希望抓一抓的。他仔細看了這個名單,作了一些小小的改動,然後將名單遞給趙德良,趙德良很快在報告上簽了字。

第二天一早,公安廳將這一命令下達給各市州公安局。要求各公安局長,在三天之內到位。

公安局長們接到這一命令,有些嗅覺不靈敏的,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四處打聽。當然,如今沒有秘密,省委常委會召開的時候,因為嚴格了紀律,不允許外出打電話,消息在當時並沒有傳出去。常委會在當晚十一點多散了以後,消息迅速傳開了。當晚十二點左右,唐小舟已經不停地接到各處的電話,希望證實這一消息以及打聽更加內幕的消息。接到這些電話,唐小舟目瞪口呆。這件事,除了常委們,再沒有別人知道,這麼快消息就公開了,隻能說明一點,常委會一散,有人主動將消息透露了。透露消息的目的是什麼?肯定不是為了好玩,也不是顯示自己掌握著什麼特殊的核心機密,而是為了通風報信。

各地公安局長雖然來了個大輪調,並且要求三天之內到崗。畢竟還需要三天,在這三天時間裏,各市州公安局需要組織班子,應對全省掃黑行動。有些地方比較積極主動,不待新的公安局長上任,便開始行動,也有些公安局沒有絲毫動作,一定要等新局長上任。這裏便形成了一個時間差,恰恰在這個時間差裏,各地方黑惡勢力的關鍵人物,提前知道消息,逃之夭夭。

因為工作到很晚,唐小舟沒有回家,留在趙德良這裏。第二天一大早,趙德良按時起床了,兩人一起去青山湖晨練。

說來真是奇怪,以前他們在湖邊晨練的時候,總會碰到很多熟人,這些人大部分是省委或者省政府機關的,他們總是想方設法和趙德良搭一兩句話或者點一點頭。今天,人一下子少了許多。節氣雖然早已經進入春天,寒氣卻遠遠沒有離去,湖邊的岸柳,褐色的葉苞早已經變成了綠茅,遠遠望去,如一團一團的綠霧,淩晨的風,仍如刀子般淩厲,害呀得人臉生疼,呼出的氣,迅速凝結,成一團一團的白霧。正因為這種寒冷,人的精神才越發的好,猛一口吸進一團冷空氣,似乎有一股冰涼,順流而下,迅速彌漫全身,而身體也隨之驚了一下震了一下,人便突然抖掇起來。唐小舟陪著趙德良往前跑,少了那些特意跑來和趙德良接眼緣的人,湖邊顯得突然寬出了很多,他們跑起來,也更加順暢。

趙德良突然問,昨晚是不是很熱鬧?

唐小舟說,料事如神,什麼事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趙德良淡淡一笑,說,沒辦法,中國持色嘛。到處都一樣,概莫能外。

唐小舟說,我有些擔心,這樣一來,那些人恐怕早得到消息跑了,這次行動,還能有什麼效果?

趙德良問,你希望什麼效果?

唐小舟揮了揮手,說,把那些黑惡勢力一網打盡呀。

趙德良笑了笑,說,小舟,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唐小舟說,我本來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趙德良說,也對,我也曾經是個理想主義者。不過,時間把我身上理想主義的彩色外套剝去了,隻留下了灰色的內衣。

聽了這話,唐小舟想笑。僅僅這句話,就露了趙德良理想主義的老底,理想主義基礎還蠻深厚的。他又想,理想主義也沒什麼不好。正如趙德良剛才用到的兩個詞,理想主義是彩色的,而現實主義是灰色的。彩色浪漫而灰色殘酷。就算你整個心空都是灰色的,隻要有一點點彩色的角落,你的生命意義,就完全不一樣。趙德良說他已經被時間剝去了彩色外套,隻能說他現在忙得再也無暇去感受彩色的存在,並不能說明,他的整個心空,已經是完全的灰色。一個徹底失去色彩的心靈,是蒼白而且無力的。趙德良仍然具有強大的力量,恰恰在於他的心中,有看濃烈的色彩。

唐小舟說,從昨天開始,我一直在想,我這個聯絡員,應該做些什麼?

趙德良問,你認為你應該做些什麼?

唐小舟說,我想過,可沒有想出頭緒。或許應該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不然怎麼叫聯絡員?可是,我如果要走要看,你這裏怎麼辦?

趙德良說,這個你考慮太多了吧?你不可能永遠跟著我。總有一天,你要去獨檔一麵。

唐小舟說,那不一樣。現在跟著你是我的工作。一個人幹一種工作,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努力將這個工作做好。

趙德良說,你去當聯絡員,當然也是目前這個工作的一部分。掃黑,很可能是一個時期裏,省委的關鍵性工作。同時,省委又不能僅僅隻抓掃黑工作,還必須抓其他工作。如果沒有一個人替我去抓這項工作,我自己就得抽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管這件事。

唐小舟說,我明白了。我會盡一切所能,把這件工作分擔好。

趙德良說,你很善於思考,這一點很好。一個人的力量,並不來源於他的體力,而是來自於他的思考。你做這件事的時候,需要更多的思考,有時候,還需要獨自承擔某些東西。是你一個人跑,還是在一處帶上一個人,你自己安排。我這裏,你不必分心,相信餘丹鴻可以分擔一部分。

唐小舟有點擔心,自己一走,餘丹鴻會不會將韋成鷗塞給趙德良?雖說趙德良不一定肯要韋成鵬,畢竟是臨時的,趙德良大概也不好拒絕吧?真的出現這種局麵,總會有些後遺症。唐小舟想了想,對趙德良說,能不能叫侯正德同誌臨時項一頂?

趙德良說,可以考慮。你和丹鴻同誌以及正德同誌說一說。

唐小舟想,自己一個人跑聯絡,也夠寂寞的,能不能帶上徐稚宮呢?如果帶上徐稚宮,一來解了自己路途的寂寞,二來,也正好趁此機會,給徐稚宮鋪一下路。他說,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叫一個記者跟著我跑?

關於掃黑行動的宣傳,是一件極其敏感的事。掃黑行動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傷人,也可能被他人利用而傷己。之所以能夠被他人利用,恰恰在於行動規模巨大,控製可能出現盲點。這樣的盲點一旦被對手抓住,便會引出一係列麻煩。

相比而言,如果麻煩僅僅隻是在省內,作為省委書記,自然可以控製。最大的隱患,正在於宣傳。某些事一旦被謀體曝光,就不僅僅是一個省委書記的權力能夠罩得住了。因此,在宣傳方麵,尤其要小心謹慎。聽說唐小舟想帶一名記者下去,趙德良不敢立即答應。

唐小舟說,就是徐稚宮。這個人,我認為我還能把握得住,她不會亂來。

趙德良對徐稚宮的印象也不錯,這次掃黑行動打響第一槍的就是她。聽說唐小舟想帶徐稚宮下去,趙德良心裏的疑慮消除了,說,小徐不錯。可以讓她跟進這件事,但寫什麼怎麼寫,需要好好研究,一定要慎重。

回到辦公室,替趙德良泡好茶並且整理好他這一天要看的文件和報紙,接著給侯正德打電話,把他叫上來。唐小舟將情況簡單地說了,侯正德自然清楚唐小舟的用心。他當副處長這麼長時間,即使主持工作,最終也沒能升上去。此次如果能夠代替唐小舟給趙德良當一段時間秘書,隻要不出大的差錯,讓趙德良對這個人的人品產生反感,對其能力產生懷疑,將來的某個時候,解決正處,應該是不成問題的。那一瞬間,侯正德異常激動起來,對唐小舟千恩萬謝。

唐小舟說,你不用謝我,你要謝的是你自己。有一句話,我還要說清楚,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這事,我還要去找秘書長商量一下。如果他堅決不同意,我也無能為力。

侯正德說,即使這樣,我也要感謝你。關鍵時刻,你能想到我,你就是我這一輩子的恩人。

唐小舟說,這些話就不要說了吧。我現在就去找秘書長,成不成看你的運氣了。

侯正德說,要不要我找一下秘書長?或者晚上到他家去一下?

唐小舟一邊向外走一邊說,複雜了。

到底怎樣複雜了,他也沒有說明。

進入餘丹鴻的辦公室,餘丹鴻和他開玩笑,說,聯絡官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指示?

唐小舟說,秘書長,你千萬別開這種玩笑。我幹的是秘書工作,你永遠是我的秘書長,是我的領導。何況,真正的聯絡官,省委常委會定的是你,我隻是在你的領導下,做一些具體的事。

餘丹鴻說,小舟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唐小舟說,真的嗎?看來,秘書長教導有方,把我這個頑冥不化的人,也教化了。

餘丹鴻也知道,唐小舟來找自己,肯定有什麼事,便問,小舟你有事嗎?

唐小舟說,還不是為了這個聯絡員?趙書記的意思,是想讓我別光靠電話聯絡,腿要勤一點。

餘丹鴻說,那是,聯絡員嘛,不跑跑腿,怎麼聯絡?

唐小舟說,所以,我感到難辦呀。我如果出去跑,趙書記這邊怎麼辦?難道把所有事,都壓在秘書長這裏?秘書長那麼多事,怎麼能給秘書長添麻煩?

餘丹鴻說,這倒也是個實際情況。趙書記是什麼意思?

唐小舟說,趙書記早晨和我談了一下這個事,他的意思是不要搞出太大的動作,這個事,還是在一處內部解決一下。如果我有時間,事情就由我來做,如果我下去了,就讓處裏派個人臨時頂一下。

餘丹鴻說,恐怕隻能這樣了。趙書記有具體人選嗎?

唐小舟說,趙書記的意思,可以讓侯處臨時頂一下。

餘丹鴻猛地抽著煙,煙霧在他的麵前繚繞,唐小舟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唐小舟想,如果餘丹鴻不同意,自己應該怎麼說服他還是將這件事交給他,自己撒手不管了?如果不管,對於侯正德來說,該做的人情,自己已經做了。然而,如果不爭取,餘丹鴻很可能把韋成鵬塞進來,反正是過渡嘛。

他正想,如果餘丹鴻不同意,自己怎麼辦,餘丹鴻開口了,他說,你和正德同誌提起過這事嗎?

唐小舟說,還沒有。趙書記叫我下來和你商量一下,先聽聽你的意見。

餘丹鴻說,那你先不要告訴他,我再和趙書記商量一下。

唐小舟想,看來,這事黃了。即使他想好了什麼話,也不好繼續說,隻得告辭離開。

侯正德早已經等在走廊上,見他從秘書長辦公室出來,不便上前打聽,隻是老遠向他遞眼色詢問。他也不好說什麼,裝著沒看見,直接上樓了。人還沒進辦公室,侯正德的電話來了,問,他不同意?

唐小舟說,你要穩住,別急。

侯正德說,我的哥,我能不急嗎?也許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唐小舟說,你急也沒用呀。再說了,這事我和趙書記已經商量好了的,趙書記心裏認定了你,他也沒辦法吧。

侯正德憤憤地說,媽的,老子每年還給他拜年,那些東西全他媽喂狗了。

唐小舟說,老兄,隔牆有耳啊。盡人事聽天命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當天下午,唐小舟隨趙德良一起前往聞州。省裏不僅趙德良去了,陳運達也去了,參加北方汽車集團聞州公司的奠基儀式。

聞州汽車工業園早已經成型,合作單位談了很多家,北方汽車集團是第一個決定落戶聞州的國內汽車生產大型企業,計劃在聞州建起一座年產三萬輛的中檔轎車基地,以此實施北方汽車占領南方市場的總體戰略。國內汽車企業的布點競爭,如火如茶,每個省,都將汽車列為本省經濟發展的龍頭支柱,真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希望成為中國未來汽車生產的十大基地。

省市領導都清楚,聞州汽車工業園,至關重要的,還在於第一家廠的投建。

有了第一隻風凰,便不愁第二隻第三隻。這次的奠基儀式,省裏自然是重視,不僅省裏幾大巨頭全部出席,省委還投入資金,要求宣傳部邀請全國各路媒體,進行全方位報道。

當官是要出政績的,有人認為,在中國當官,根本不需要本事,隻需要你跟對線,跟對人,肯定可以升上去。其實,這僅僅隻是看到了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就算上麵有人照顧你,你也一定要出政績。中國官場實行的是伯樂製,上麵的伯樂,難道真的隻要拿得出錢,就可以買通?絕對不是。伯樂也是需要政績的,而他們的政績,僅憑自己的三頭六臂三拳兩腿,絕對幹不出來。他們還需要下麵有能幹的人。假如下麵全都是一般齊,他就會矮子裏麵拔長子,看誰順眼或者誰對自己好一些,他們便將讚成票投給誰。假若這些幹部中,突然冒出一個巨人,幹出了驚人的政績,別人就算想踩也珠不著,想壓也壓不住。這就是全國各地,都在大搞政績工程的原國,為了這個政績,可謂各出奇謀,八仙過海。總體上說,花架子多,實事少。能像鄭硯華這樣,搞一個影響本地乃至全省經濟格局的政績工程,少之又少。有了這個政績工程,再加上其他因素,鄭硯華就算是不想上也難。

唐小舟仔細分析過江南省未來的政治格局,按照中國地方官場結構模式,一個地方未來官場走向,不可測因素是外派幹部部分,可測因素,則是本土幹部中那些最具競爭實力者。唐小舟曾經很留意這些潛在的政治黑馬,雍州市市長溫瑞隆和聞州市市委書記鄭硯華,被他列在前兩位。溫瑞隆比鄭硯華大好幾歲,作為省會城市的市長,並且已經兩屆,他很可能成為下一任市委書記,接下來,便可能成為江南省省長最有力的竟爭者。如果唐小舟的估計不錯,幾年之後,鄭硯華很可能成為江南省的副省長甚至常務副省長,當然,也可能成為副書記最終走向權力巔峰。

對於這樣的潛力股,他是一定要認真交結的,這些人,勢必影響自己的未來。

隻不過,溫瑞隆這個人,結交不易,他試過幾次,溫瑞隆顯得不是太熱情。這裏麵可能也有一個原國,他以前在省報,與市裏的來往少,和溫瑞隆之間缺乏淵源。相反,鄭硯華不同,以前就認識且不說,自己當上秘書之後,鄭硯華曾主動表示過向他靠近的意思,彼此的關係,更加的親密起來。

這次到聞州,唐小舟沒機會和鄭硯華過多交往,鄭硯華有太多的人需要去應酬,有太多的上級領導需要他去招待,自然沒有時間分配給唐小舟。話說回來,他畢竟是地方首長,就算完全不理唐小舟,也是情理之中。他能夠抽空與唐小舟握個手,已經將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下午從聞州返回,到達雍州時接近六點。趙德良沒有回省委,直接回家了。

唐小舟將趙德良迎下車,又送他進門。

趙德良說,小舟,你回去吧。

唐小舟知道,令天晚上,趙德良這裏不需要自己。馮彪要送他回家,他拒絕了。

拒絕馮彪,一來是不想用省委書記的車,太招搖,二來他也確實不想回家去麵對穀瑞丹。他最近一直在想,自己在趙德良身邊的位置已經穩定,是不是該把婚離了?既然想離婚,自然要事前做些鋪墊。穀瑞丹倒也變乖了,家庭生活如此不順,她竟然不再抱怨,反而給他留下一個任勞任怨的印象。

影響他作出離婚決定的因素還有很多,比如徐稚宮,比如孔思勤。尤其徐雅宮,他雖然迷戀她的身體,喜歡和她做愛的感覺,但他並不想做她的丈夫。現在自己有婚姻,彼此從不談論婚嫁之事,一旦離婚了,恐怕就得麵臨這個問題。至於孔思勤,他們之間隻能算是靈魂交往,沒有任何實質性東西。如果有一天,他提出和她結婚的話,她一定樂意,但他覺得,他們隻可能成為政治夫妻,很難在生活上達到高度默契。

想到徐稚宮,他的身體有了反應,恰好又要和她商量一下采訪掃黑行動的事,便撥通她的電話。

他問,在哪兒呢?

她說,在柳泉。

他微微愣了一下,問,你怎麼到柳泉去了?

她說,社裏派的任務。

他說,你在柳泉的知名度很高,難道不怕危險?

她說,那些人自身難保,哪裏還顧得上我?

他問,柳泉的情況怎麼樣?

她說,省廳滕明處長在這裏坐鎮,行動很迅速,大部分已經落網,漏網之不多,現在正在擴大戰果。

他說,過幾天,我要到下麵去轉一轉,你跟我一起去吧。她顯得有些猶豫。

他問,怎麼,沒時間?

她說,社裏讓我采訪掃黑行動。

他說,那你更要跟我走了,我是省裏掃黑行動的聯絡員。

她說,真的?那我就跟著你,你走到哪裏,我跟到哪裏。

結束和她通話,他心裏一陣茫然。平常,無數電話約自己吃飯,真的想找個人的時候,還真不知道能坐在一起的是誰。想一想,好久沒和王宗平在一起了,這位老兄鬱鬱不得誌,自己進入這個位置後,也怕有些人對王宗平的身份敏感,有意拉開了距離。今晚既然沒什麼別的安排,就和他一起吃個飯吧。

打通王宗平的電話,剛說兩句,電話被黎兆平接過去了。

黎兆平問,首長,你在哪裏?

唐小舟說,你再這樣叫,我生氣了。

黎兆平說,好好好,我不開玩笑了,你過來吃飯吧。

唐小舟問,哪裏?

黎兆平說,一個小地方,你在哪裏?我讓向陽去接你。

黎兆平的司機陶向陽不一會兒到了。黎兆平以前用的是自己的車,一輛路虎。當娛樂頻道副總監時,台裏沒有給他安排車,他仍然坐自己的車。不僅將私車公用,就連司機陶向陽,也由黎兆平開工資。直到當了總監,才用上了奧迪,陶向陽也成了台裏的司機。

陶向陽接上唐小舟,開著車東穿西繞,走了一些什麼地方,唐小舟鬧不清。

他是開車的人,竟然不知道雍州市還有這麼多小巷。最終停下的地方,叫墨巷小鎮。唐小舟對這個地方很陌生,便問,這是什麼地方?

陶向陽說,這是雍州的一條老街,解放前專門賣筆墨紙規的,所以叫筆墨巷, 現在省了一個字,叫墨巷。

唐小舟知道筆墨巷很有名氣,卻不知道在這個角落裏。

解放前,筆墨巷和文街,是雍州市兩條著名的文脈街,筆墨巷賣的是文房四寶,文街賣的是名人的文化作品。正因為筆墨巷和文街遙相呼應,人們才按照文街的叫法,將筆墨巷,也改成了一個字,叫墨巷。解放後尤其是近些年,文房四寶已經成了小眾物品,很少有人購買,筆墨巷的生意,也就悄悄消失。令天的墨巷,早已見不到文氣,隻有一些最落拓的老雍州民居和一些日用百貨的商鋪和餐飲店。

墨巷是一條很窄小的巷子,不能走大車,小車也隻準單向行駛,根本沒有地方停車。陶向陽將唐小舟放在門口,駕車走了。唐小舟上樓,見這個墨巷小鎮外麵雖然簡單普通,裏麵卻稚致,因為地方狹小,隻有五個包間,分別取了五個奇怪的名字,分別叫一筒二索三萬四喜五福。推開三萬的門,見裏麵坐了五個人,兩男三女。兩個男的,自然就是黎兆平和王宗平,三個女的,唐小舟熟悉的僅僅隻有一個,舒彥,省城著名的女律師。

見門被推開,黎兆平已經望向門口,看到唐小舟,立即站起迎過來。唐小舟知道,黎兆平的架子端得很大,一般人,他是不會恭迎的,坊間傳說,有一次,雍州市的某位副市長接受黎兆平的宴請,這位副市長故意端了一點架子,有意晚到了半個小時,進門的時候,頗有派頭地站在門口,等著黎兆平過來請他入座。

豈知黎兆平坐在那裏隻是招了招手,這位副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搞得極其尷尬黎兆平拉了唐小舟的手,說,聽說你到聞州去了,以為你沒時間。

唐小舟說,剛從聞州回來,老板體驚我辛苦,放了我的假。

黎兆平說,都是老朋友,也不用介紹了。給你找了一個小妹妹,正在路上。

現在隻能委屈你,暫時坐在這裏,讓這個老美女幸福一下。

他嘴裏的老美女,自然就是指舒彥。舒彥聽了這話,頓時一聲驚叫,說,黎兆平,我要閹了你。

舒彥同黎兆平的淵源很深,兩人是高中同學,又是彼此的初戀,後來由於極其複雜的原因,舒彥另擇高枝把自己嫁了。此後的好多年間,兩人再沒有來往。

九十年代末期,黎兆平打一場生意上的官司,對方請的律師竟然是舒彥,兩人便在法庭上重逢,從此開始恢複關係。許多人認為他們舊情複熾,可黎兆平卻說,

幾十年前的一裸草,那時沒吃現在去吃,我怕磕壞了自己的牙。

唐小舟和舒彥是熟悉的,隻是沒有深交。他主動伸出手,對舒彥說,來,我們握握手。

舒彥倒是伸出了手,卻沒有和他相握,作勢在他的手掌上打了一下。

黎兆平便起哄,說,握呀,幹嘛不握?這麼好的機會。

舒彥推了黎兆平一把,說,握你個頭。

黎兆平說,握的當然是頭,隻不過是大頭或者小頭而已。

舒彥曾經在不同的場合說過,做愛就是更深層次的握手。這句話因此成了雍州的名人名言,至少整個雍州官場,都知道這句話。舒彥也知道,很多人在背後提起她根本不叫名字,就叫握手。一些熟人朋友見了她,便和她開玩笑,說,來,我們握握手。她也無所謂,反正當律師若不想和法官握手,官司一定贏不了。

王宗平和唐小舟打過招呼,聊了幾句,彼此坐下。

黎兆平坐的是主席,他的兩邊,分別是舒彥和一個美女。美女的另一邊,便是王宗平。王宗平的身邊,也是一位美女,很小巧玲瓏的那種,五官長得很精致,皮膚很白。唐小舟沒有見過她,聽到介紹之後,才意識到,她的名字,自己早已經熟悉。她叫陽春玉,開一間廣告公司。黎兆平是認識陽春玉的,常常拿她開玩笑,叫她小一號。意思是說,她什麼都比別人小一號,會不會那裏也小一號?

甚至更進一步開玩笑說,你什麼都小一號,和宗平配不配套呀。

王宗平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省委宣傳部,因而和當記者的唐小舟多有接觸,大家年齡相仿,意氣相投,又都是單身漢,便常常約在一起活動,看畫展,遊公園,或者是喝酒什麼的。算起來,兩人的交情,還真不淺,十幾年了。後來,王宗平家的一位世交官運亨通,當上了雍州市委副書記,將他從省委宣傳部調到市委辦公廳,當了自己的秘書。王宗平給那位副書記當了三年多秘書,副書記去了政協,擔任政協副主席。副書記離開之前,已經考慮好了安排王宗平的方案,組織談話都已經完成,任命文書卻遲遲下不來。後來內幕揭曉才知道,這位副書記被安排去政協,是要將他調開以便調查。僅僅兩個月後,這位領導便被雙規,王宗平也因此接受長時間調查。最終結論是,王宗平潔身自好,屎潔自律,與副書記的貪腐案,沒有半點關係。可原本的任命同時被擱置了,他的編製,仍然留在市委辦公廳,卻再也沒有人給他安排工作。

唐小舟曾經和他開玩笑,說,你這樣還不好?竟然可以不用上班,工資一分不少。聽了這話,王宗平隻是苦澀一笑,說,不信你來試試。其實,唐小舟很理解他的處境,在他的那個圈子裏,大家都將他看成不祥的人物,誰見了都繞著走,別說有人敢用他,就算是離他近一點,人家也怕沾了晦氣。

陽春玉是王宗平給那位倒黴領導當秘書時認識的,王宗平替她拉了很多廣告業務,她的廣告公司,也因此擺脫困境。這個女人還是很講感情的,王宗平雖然步入了仕途逆境,她還是忠實地跟著他,無怨無悔。

至於黎兆平身邊的那個女人,他隻是稍稍介紹了一下,是雍州師大的學生,具體什麼情況,唐小舟沒太在意。他很清楚,黎兆平的身邊,有兩樣東西是不缺的,一是不缺錢,二是不缺美女。他換美女比換衣服還快,如果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朋友們都要花心思精力記住的話,那是一件很累的事。

黎兆平既然約了舒彥一起吃飯,身邊又帶了一個女人,似乎說明黎兆平和舒彥之間關係純粹的說法是可信的。

坐下之後,黎兆平問唐小舟,今晚應該沒什麼持別的事吧?

唐小舟說,應該沒有。

黎兆平說,那我們整點白的。

不等唐小舟答應,他已經拿起身邊的茅台,往唐小舟麵前倒了一杯。五個人麵前,都已經倒了酒,除了兩位年輕女士是半杯外,其他人都是滿的。

唐小舟說,少來點吧,我怕臨時又有事。

黎兆平說,你的量,我放心。

大家喝了第一輪酒,一個很年輕秀氣的女孩推門探進頭來。

黎兆平身邊的師大女孩立即站起來,叫道,雅馨,快進來。就等你了。說著從座位上起來,走到門邊,將那個羞羞的女孩的手抓住,往黎兆平身邊走。

黎兆平指著唐小舟說,給他給他,我不掠人之美。

於是,那個叫雅馨的女孩被帶到了唐小舟身邊。

唐小舟看了她一眼,很青澀的一個女孩,看上去似乎還未成年。她像天生為解釋青澀一詞而存在似的,看到她,你完全理解了人們用青澀來形容某個年齡段女性的全部含義。

女人的性感,儼如被圈養的鹿群。幼齒的鹿雖然不安分,也會小鹿亂撞,畢竟圈的力量強大,從圈外看,波瀾不驚。鹿群一旦成年,情況完全不同,所有鹿從各個不同的方向爭相奔突,圈因此承受巨大的衝擊力和考驗。鹿群似乎有從任何一個方向破圈而出的可能,彈性良好耐力超卓的圈牆,又將這些不安分的鹿一隻隻攔了回去。有人將女人比喻成花,其實女人恰好體現了花的整個綻放過程。

青澀就是小巧的花苞,外形上,它和植物的顏色保持一致,甚至讓人誤以為那就是植物的葉或者莖。性感成熟的時候,也就是含苞欲放的時候,這時,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變化,那是突變,是一個關於綻放的解釋。女人性感的綻放,不僅光彩奪目,攝人心魄,而且千姿百態,千嬌百媚。綻放之後,會出現一個漫長的沉寂期,表麵上看,似乎不再變化,其實,這是一個漫長的萎謝期。

麵前這個女孩,個子小小巧巧的,看不到挺拔的胸脯,鎖骨顯得瘦弱,皮膚似乎在沉睡,缺乏那種由內向外奔突的力量。當然,她身體結構的優秀還是非常明顯的,一張巴掌臉異常精致,有著瓷一樣的膚色和一雙會說話的眼晴,那雙眼睛和那張小臉相比,大得有些誇張,睫毛很長,鼻子挺拔,嘴巴圓潤,唇廓線條清晰優美。站在他麵前的時候,她眼皮是奔拉著的,眼晴便像兩輪黑色的彎月,嵌在哲白之中,黑得引人注目。她身體惟一向外張揚的部位,就是眼睛,此刻,她的眼皮雖然牽拉著,目光卻從縫隙中射出來,顯得有點張揚,睫毛更是舒展,彎曲成一個弧度。

師大女孩向唐小舟介紹說,這是我的同學冷雅馨。再向冷雅馨介紹說,這是唐哥唐小舟。又附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

唐小舟猜測,她一定是告訴冷雅馨,他是省委書記的秘書。

聽到冷雅馨這個名字,黎兆平故意聳了聳身子,說,真冷。

師大女孩說,我跟你們說過,我這位妹妹是冷美人呀。

王宗平說,冷……雅馨,這個名字怎麼這麼拗口?

師大女孩說,你叫雅馨呀,那樣就順多了。

王宗平說,雅馨,你遲到了,酒我們就不罰了,但是,你得給你唐哥敬一杯酒。

冷雅馨顯得十分害羞,卻也端起麵前的杯於。舒彥立即替她酌了酒。

冷雅馨以一種極小卻很好聽的聲音說,唐哥,我敬你。請。

黎兆平和王宗平便鬧,說聲音太小太秀氣,沒有聽清,重新說。

冷雅馨臉紅了,那種紅就像是一種電腦效果,迅速地擴散到整個臉。她倒是聲音提高了一點,仍然很小。她說,唐哥,我敬你。

黎兆平說,雅馨呀,這樣可不行,怎麼像要和你唐哥入洞房一樣?如果真的入洞房,你怎麼辦?

舒彥大概也覺得這個妹子有趣,說,你這麼害羞怎麼行?社會是老虎,將來會把你吃得連渣都不剩的。

王宗平便拿舒彥開玩笑,說,是啊,你應該學一學這位舒姐姐,社會把她吃成了渣,吐出來。她搖身一變,又成美女了。

唐小舟對冷雅馨生出了憐意,不想再鬧下去,端起酒,和她碰了一下,自己先喝了。

冷雅馨正要喝,黎兆平卻不讓,說,這樣不行,沒有過關。說著,走過來對她說,要不這樣也行,喝一個交杯酒。

冷雅馨看了看黎兆平,又看了看唐小舟,不知所措。

唐小舟說,算了,人家還未成年吧,看她這害羞樣子,你們別鬧了。

舒彥便說,喲,唐處這麼快就憐香惜玉了?

黎兆平不依,一定要他們喝交杯酒。

冷雅馨以一種持別的眼神看著唐小舟,唐小舟看出了她樂意,站起來,端起師大女孩剛剛加滿的酒杯。冷雅馨將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伸,唐小舟也伸出自己的手,兩人的手交叉著挽在一起。唐小舟聞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這種味道似乎不是香水味,更像是她本身的體味。這種氣味讓唐小舟心中一蕩,頓時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黎兆平惡作劇,趁著他們喝酒的時候,按住兩人的頭,往中間推,兩人手中的酒潑了出來,臉卻貼在了一起。僅僅隻是一瞬間,唐小舟感覺到冷雅馨的皮膚極其細嫩,卻發燙。兩人的臉碰了一下,又迅速閃開了。酒灑到了兩人身上,冷雅馨放下酒杯,抓過桌上的餐紙,沒有替自己楷,而是替唐小舟楷。

王宗平說,沒事沒事,酒的揮發性好,一會兒就幹了。

唐小舟說不清為什麼,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女孩。他覺得黎兆平這些家夥鬧得有點過了,人家畢竟還是青蔥歲月呀,哪裏經得起你們這些老油子的胡鬧?找了個機會,他小聲地對她說,別在意,他們隻是喜歡玩,開心一下而已。

她小聲地說,我知道。

他又說,你好像太膽小了。

她說,我天生就這樣。

他說,那應該多接觸社會,增長一些見識。

她說,我媽也這樣說。

唐小舟突然覺得,這個女孩白得像一張紙,和她說話挺吃力的。恰好舒彥鬧酒,要和他交杯。他便和舒彥開玩笑,說,交杯我就不喝了,我隻握手。

舒彥說,你怎麼說不喝交杯?剛才不是交了?

唐小舟說,正因為剛才交了,我要從一而終,不能再交了,再交就是濫交。

舒彥說,濫交你個頭,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竟抓住他的手,硬是和他交了杯。

王宗平又過來給唐小舟敬酒,唐小舟便問他最近怎麼樣。他說,還能怎麼樣?混壩。不過,我最近可能會離開。

唐小舟沒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準備去哪裏?

王宗平說,我爸媽的公司不太景氣,想讓我去幫忙。

王宗平的父母是雍州市最早的商人,早在王宗平讀大學前,就開始經營服裝生意,從南方倒騰服裝到雍州來賣。當時做這個生意的人少,他們占了先,最先富了起來。當時的商人完全沒有社會地位,被人瞧不起。正因為如此,他們要求王宗平一定要讀好書,並且一定要當官。王宗平大學畢業後,他們費了老大的勁,托了一個早年的關係,才將兒子弄進了省委機關。王宗平運氣不佳,背景也不行,完全沒有出頭之日。他有些心灰意冷,見父母的生意還不錯,將以前的服裝攤子開成了服裝公司,便動了念頭,要辭職下海經商。父母卻不同意,又出麵替他活動,才撈到那個副書記秘書的職位。

唐小舟問,你父母的生意怎麼樣?好像以前聽你說不是太好?

王宗平說,正因為不是太好,才想我過去幫忙。

唐小舟說,能不能再等等看?

王宗平不解地望著他。

唐小舟說,彭清源的秘書從他當副省長時就跟著他,最近可能要動一動,彭清源正在為此事做工作。隻要他的秘書一動,就需要一個新的秘書。我為你做了一些前期工作,彭清源對你印象還不錯。

王宗平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看了他一眼,舉起酒杯,說,我們再碰一個。

吃完飯,黎兆平提出去唱歌。唐小舟知道,這是在為自己安排活動。唐小舟雖然很想和冷雅馨多接觸,卻不想去那樣的場所,擔心被熟人碰到,說,算了。

這幾天沒睡好覺。

黎兆平說,那我們去喜來登喝茶,你也可以去那裏睡覺。這個提議,倒有點讓唐小舟心動。唱歌的地方很鬧,想和冷雅馨說話也麻煩。喜來登三十八樓很靜,說話方便。他正要答應時,手機響起來,拿起一看,是侯正德,他以為處裏有什麼事,立即接聽了。

侯正德說,唐處,我在你家門口了。

唐小舟愣了一下,這個侯正德,怎麼跑到我家裏去了?轉而一想,難道說,他的事定下來了?不然,他為什麼要上自己家裏?他問,有什麼事嗎?

侯正德說,沒什麼事,當麵感謝你一下。

當麵感謝?那就是事情定下來了。怎麼定下來的?今天一整天,自己都和趙德良在聞州,餘丹鴻應該沒有機會和他碰頭吧。這麼說,是餘丹鴻單方麵定的?

餘丹鴻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侯正德要到自己家,估計是要給自己送劄,自己如果不當麵,這個禮,肯定又被穀瑞丹收了。他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回去一趟比較好,便說,那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回來。

唐小舟要走,大家也隻好散了。陽春玉有車,王宗平跟著陽春玉走。黎兆平身邊有兩個女人,隻有舒彥獨自一人,由舒彥送唐小舟回家。

回到家,穀瑞丹和侯正德正坐在客廳裏說話,保姆小花帶看唐成蹊在房間裏做作業。

見門打開,唐小舟出現在門口,穀瑞丹便說,我們家領導回來了,今天難得女兒從房間裏出來,說,爸爸,你是不是比省委書記還忙?

唐小舟沒好氣地說,去去去,回房間做作業去。見侯正德站著,便說,侯處,你坐你坐,我先洗把臉。說著,進入自己的房間,放下包,脫下正裝外套,換了一件居家休閑裝,又去衛生間洗了臉,才回到客廳,陪侯正德坐下來。

穀瑞丹替侯正德的杯子裏加了水,又給唐小舟端來一杯茶,進了房間。

唐小舟問,是不是那件事已經定下來了。

侯正德說,多虧唐處照顧。

唐小舟問,怎麼定的?昨天,他的口氣好像不太樂意呀。

侯正德說,因為事情沒有眉目,我也就沒有向你彙報。昨天下午,他把我叫過去,對我說了好多話。

唐小舟哦了一聲,問,他怎麼說?

侯正德說,總之就是那些話。說得含糊其詞,大概是說,這幾個月,你可能會更多地在下麵跑,趙書記身邊又需要人,所以,他考慮從一處安排一個人,臨時跟在趙書記身邊。

唐小舟略笑了笑,暗想,他倒是會賣乖。

侯正德繼續說,他暗示我,趙書記已經同意了他的方案,交給他全權處理這件事。他仔細考慮過了,一處的幾個人,我,楊衛新、韋成鷗以及其他人,都可以充當這一職務。他個人比較偏向由我來幹,不過還沒有最後定。

唐小舟明白了,便說,於是,你晚上去他家了?

侯正德說,我事後一琢磨,他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你向趙書記推薦了我,趙書記也同意了,他憑什麼作梗?還不是想撈一點好處?我和他共事也不是一年兩年,這麼長時間,他是什麼人,我心裏清楚。廳裏那麼多人,過年過節,誰去過他家誰沒去,他心裏記得清楚著呢。我想,拜了這麼多年的善薩,還差這最後一拜?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還不知有沒有機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也顧不了許多了,就去拜訪了一下。你別說,還真是有用,今天下午,他找到我說,已經和趙書記通了氣,事情定下來了。要我從明天起,就跟著你。

唐小舟心裏覺得好笑,這麼個事,竟然也成了某些人的生財之道。權力這東西,真是太可愛了。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侯正德起身告鋅,唐小舟起身相送。穀瑞丹已經很熟悉套路,大概早就在裏麵關注著外麵的動靜,聽到侯正德告別,連忙從裏麵出來,熱情得有些誇張地說,侯處,怎麼就走了多坐一會兒嘛。

侯正德說,唐處這幾天辛苦了,他需要早點休息,我還是不打擾了。

穀瑞丹說,他呀,傻裏傻氣的,就知道傻做,哪一天不是這樣?沒事的,多坐一會兒。

侯正德說,唐處可不傻,他前程無量呀。

侯正德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唐小舟要送,他伸手攔住,同時很快地從包裏抽出一個信封,塞到了唐小舟手上。唐小舟被迫接住,掂了一下分量,心中暗自一驚,怕是有一萬吧。他往自己這裏送了一萬,送到餘丹鴻那裏的,肯定也不少於這個數。為了這麼個位子,侯正德還真舍得送,而餘丹鴻也敢收。

唐小舟說,侯處,正德兄。在我這裏,你不要這樣。

侯正德說,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應該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唐小舟拉著他的手,將信封往他手裏塞,說,真的不行。我們都在這個圈裏混,在一個辦公室裏進出,有些時候,我們是身不由己。但我們之間是兄弟,搞這一套就俗了。

侯正德說,就算是親兄弟,也要表達一點感情吧。請你一定接受我這點意思。

說著,想抽出手逃走。

唐小舟不肯放手。他是真的不肯收這筆錢。一方麵,他並不喜歡這種官場風氣,另一方麵,他也知道,侯正德給餘丹鴻送了錢,卻又在自己這裏說出來,難保他轉過背,不將送錢給自己的事,對別人說起。

他說,正德兄,老兄啊,我是真誠地希望,同事之間,朋友之間,兄弟之間,有一種幹淨純潔的東西,就像春天的風,能夠吹得人揚眉吐氣,神清氣爽。如果沒一點春天的風吹拂,整天刮沙塵暴,這個官場,也太濁太無聊了。你說是吧?

侯正德仍然不肯收。他心裏很清楚,官場就這麼個風氣,唐小舟作為省委書記的秘書,目前聖眷甚隆,日後前程無量。自己這時候在他身上投入,將來很可能獲得巨大的回報。全省範圍內,有多少人爭著向他唐小舟獻媚?都削尖了腦袋呢,自己近水樓台,如果連這個機會都放過,就隻能後悔一輩子了。

唐小舟見他執意不肯收回去,隻好拿出了最後的刹手銅,對他說,你如果一定不肯收回去,我也沒有辦法。我隻好明天交上去了。我們是兄弟,所以,我對你沒有任何隱瞞,所有話都說在明處。我不希望這樣做,大概你也不希望我走這一步吧。

侯正德隻好收回來,並且說,唐處你真是。事後表達一點心意,你都不讓。

唐小舟打開門,說,心領了。

穀瑞丹在背後說,侯處,沒事常來玩。

關上門,穀瑞丹就說,你也真是,人家是真誠來感謝你的。你小心得太過頭了吧。

唐小舟原本不想和她說話,實在有些忍不住,便說,就你精明。你不想想,他昨天晚上去了餘丹鴻那裏,今天就告訴了我。今天晚上到了我這裏,明天還不定會告訴什麼人。

穀瑞丹說,既然他是這樣一個人,你為什麼還要幫他?你應該離他遠一點,值得你幫也需要你幫的人大把。

唐小舟沒好氣地說,是啊,值得我幫的人有大把,不值得我幫的人,也有大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時候,值得你幫的人,你不能幫,但不值得你幫的人,雖然你不願幫,卻又不能不幫。比如說吧,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我也也清楚呀。你早就覺得當我的老婆是一件很丟臉的事,也早就不把我當你老公看了。可我能怎麼辦?我不還得讓你當我老婆?

穀瑞丹猛地一愣,當即便要發作,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說,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唐小舟說,沒什麼意思,隻是一個比喻。

穀瑞丹說,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放不下那件事。我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

我和他,真的什麼都沒有。

唐小舟說,你錯了,我不說你和誰有什麼事,我隻是說,其實,你早就已經不當你是我老婆了,這是事實,對不對?

穀瑞丹說,你說這話沒有良心,我什麼時候當你不是我老公?我什麼時候不想當你老婆?我是你的,你如果要,隨時都可以,是你自己不行。

唐小舟知道這事說不清楚,舉起雙手,說,好好好,我們不說這個了,我現在累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說著,他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以為她會在自己的後麵咆哮,可也奇怪,她竟然忍住了,並沒有發難。

她反而在外麵說,我知道,你想激怒我,我不上你的當。

唐小舟選擇的第一站是滬源市。被調往滬源市指揮掃黑行動的,是雷江市公安局長蔣東培。省廳原本安排另一個市的公安局長到滬源,唐小舟考慮自己和蔣東培關係比較熟,他又是自己家鄉的公安局長,且滬源市情況特殊,想暗中給蔣東培創造一次機會,便向楊泰豐建議換成了他。他沒有說明這樣調換的目的,楊泰豐也沒有問,最終公布結果,蔣東培到了滬源。

蔣東培是武警出身,在武警部隊時,便已經幹到了正師。按照新的軍街製,正師隻能授大校街,不能授少將。同時,軍街又並不與職務並行,而與軍齡相關。

升了大校之後,到了年限,要麼升少將,要麼,就得轉業。蔣東培升不上去了,隻好打背包回家。以前,軍轉幹部的安置,都對應著一個地方級別,正團職對應的是縣處級,正師職,自然對應的就是正廳級。到了後來,軍轉幹部越來越難以安置,級別也就越來越低,現在一個正團級幹部轉業,能給你一個正科級就不錯了。當然,個別有很硬後台的,也可以安排正處。蔣東培回到雷江,別說正廳,副廳都撈不到,隻給了他一個副局長職位,分管刑偵,副處級。

一般分管副局長,僅僅隻是掛個名,關鍵時刻出麵做一番指示,等到有榮譽的時候,再往自己懷裏撈。蔣東培卻是軍人作風,幹什麼事,都身先士卒,他一竿子才紮進了刑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