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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市委書記離奇失蹤(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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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舟在一旁記錄,心中卻在暗想,葉萬昌這是最後的困獸之戰吧?請辭,不知是他自己想出的點子,還是誰幫他出的主意?這一招,也確實有點意思,省委如果同意他請辭,說明省裏已經完全放棄他了,他最後的一點希望,也就破滅了。但辭職並不是一件壞事,他成了無職閑人,正可以趁此機會,以自由人的身份出國。反正他的財產都已經轉到了國外,存在小女兒的公司裏,到了國外,他仍然可以活得很好,還能逃過眼前的劫難。相反,省委如果不同意他請辭,那是否說明,省委對他還抱有希望?怎麼說,這都是他拋出的一個試探性氣球,為了測試省委尤其是趙德良的反應。此外,他這次找趙德良,把所有的罪錯,全部推到女婿頭上,對於他本人,他的兩個女兒所犯的一切罪行,隻字不提。這也充分說明,他並不是真來檢討的,而是來試探的。

他的話說完了。趙德良自然不能不表態。

趙德良說,你說了三點態度,那我就說三點意見吧。一,你女婿是犯了錯誤還是犯了法,我具體不是很清楚,這件事,司法部門在進行調查,他們工作有他們的程序,我不便表態。二,你剛才說,不諱錯不滿錯,我認為這個態度很好,我們共產黨人是襟懷坦白的,隻有不諱錯不滿錯,才能真正認識錯誤,才能對黨開誠布公,實事求是。三,至於你個人是否請辭,那是你個人的行為。你是一名市委書記,對於一名市委書記請辭,省委肯定需要經過一定的程序,在沒有經過程序之前,我在這裏不發表意見。需要明確的是,你現在還是柳泉市市委書記,該你做的工作,你必須擔負起來。

葉萬昌說,我一定牢記趙書記的三點意見,認真學習,深刻領會。

趙德良沒有再說話,人已經站起來。葉萬昌知道談話結束了,連忙站起來,向趙德良告別。他準備趙德良和自己握手,右手緊貼在褲縫間,隨時準備伸出去。趙德良卻像沒看到一樣,對唐小舟說,車子在哪裏?

唐小舟說,已經等在下麵。

葉萬昌顯得異常尷尬,說,趙書記,我先走了。說過之後,轉身離去。他大概還想趙德良說一聲走好之類的話,可趙德良竟然沒有理他。

唐小舟望了一眼他離去的背景,感覺他就像杠著一座山似的。

旁邊立即有人接腔,這麼嚴重嗎?

又到了國慶節,這是唐小舟擔任秘書後的第二個國慶節。前一個國慶節,他跟趙德良去了北京,這個國慶節,趙德良仍然回了北京,他卻沒去,他留在家裏修改趙德良在全省公安局長會議上的講話稿。下午,把趙德良送上火車後,唐小舟立即回了家。

和穀瑞丹離婚後,他一直住在報社的那套房子裏。這套本來就是七十年代的舊房,麵積又小,隻有六十多平米,結構也不好。房子分到後,他們隻在這裏住了兩年,後來,穀瑞丹分了房子,麵積大一些,就搬進了公安廳。最初,這套房子沒人住,空著,後來才出租。剛離婚的時候,租客沒有走,唐小舟暫時和妹妹妹夫擠在一起,偶爾住在酒店裏。租客換了住所之後,他簡單地粉刷了一下,又添置了一點家具電器什麼的,才搬進來。

回家後,唐小舟立即給自己了一杯茶,然後坐到了書桌前,開始修改文章。徐稚宮在報社上班,看到了他停在院子裏的車。還是那輛公安車。掃黑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唐小舟曾經要把車還給楊泰豐。楊泰豐說,你的工作不是沒做完嗎?

唐小舟說,掃黑工作都結束了。

楊泰豐說,這次結束了,還有下次吧。這輛車,是專門配給掃黑聯絡員的,好像沒人說你不再是聯絡員吧?如果哪天定下來,你不再是聯絡員,再還給我。

那時,唐小舟是半推半就,到了現在,唐小舟有些明白了,他的聯絡員職務沒有取消,車子沒有收回去以及有一段時間始終不給他安排工作,都是因為趙德良並不認為這件工作已經結束。再聯係現在要他寫的講話稿,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趙德良或許不甘心,掃黑還會繼續搞下去。隻不過,下一步怎麼走,他不是太清楚。車子雖然沒還,唐小舟也並不常用,偶爾辦點私事的時候,才用一用。

看到他的車,徐稚宮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回來了。

他說是。

她說,那我過去?

他說,算了,我這幾天要趕一個稿子,非常急。等稿子弄好後,我給你電話。

她說,你的稿子弄好,我就不在雍州了,明天我去青島。

唐小舟有些心動,轉而一想,還是別讓她來了。她如果問自己寫什麼文章,騙她肯定不好,說實話又不行。再說,這裏是報社,眼睛多得很,傳出去影響不好。他說,那等你旅遊回來吧。

打發了這個,又一個電話來了。是孔思勤。

孔思勤知道他沒有去北京,又沒見他給她電話,就主動打過來了。她說,連電話也不給我呀,是不是後悔了?

他說,亂說,我這裏有事。

她說,你不是沒有去北京嗎?

他說,正因為有事,才沒有去北京。

她問,事情很重要?

他說,老板的事,你說重要不重要?

她猶豫了片刻,似乎不十分相信,又問,那什麼時候能完?

他說,我現在說不清楚。事情做完了,我給你電話,好嗎?

有短信進來,是冷雅馨,說,國慶節我不回家,在學校過。你在幹嘛?

發短信耽誤時間。南方人,普通話說得不準,用拚音打字實在太麻煩。他幹脆撥通了她的電話,對她說,你不回去,怎麼安排?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你那麼忙。

他說,忙才打電話,閑就發短信了。

她說,今天晚上江邊放焰火,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唐小舟心中一動。國慶節有七天假期呢,這稿子,已經修改兩遍了,趙德良說,基本是這個意思,再在幾個細節方麵推敲一下,應該就行了。七天時間,自己何必這麼趕?晚上陪冷雅馨去看焰火,也算是調劑一下,磨刀不誤砍采工嘛。

他說,好吧。晚一點怎麼樣我去接你。

他能感覺到她那種歡呼的激情,她說,好哇,我等你電話。

將房間稍稍清理了一下,下去吃飯。

報社周邊有很多小餐館,做的全是報社生意。報社也有食堂,可那些人全都是報社子弟,拿固定工資的,飯菜做得不好且不說,態度還極差,員工都不願在食堂吃飯,大部分人又吃不起大餐,隻好去周邊的那些小餐館對付。那些餐廳的生意,便火爆起來。當然,餐廳越多,競爭就越激烈,口味不好,價格太高,還無法生存。每隔一段時間,這些小餐廳就會大洗牌。

唐小舟已經兩年多沒在這些小餐廳吃過飯了。他走進以前常去的一間餐廳,裏麵沒有人,隻有老板和老板娘兩口子坐在那裏。這些餐廳,中午的生意好,晚上就一般。老板認識唐小舟,見了他,立即堆上滿臉的笑,說,唐記者,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唐小舟說,是啊。

老板說,聽說你高升了,給省委書記當秘書去了?

唐小舟說,你看我這樣子,像當省委書記秘書的人嗎?

老板說,你不說真話。

唐小舟說,那你明天在這裏掛個牌子,說是省委書記秘書吃過的店。

剛剛坐下來,劉承槐從門前經過,不經意往裏麵望了一眼,立即跨進來。

劉承槐原在晚報當社長,後來因為日報一連出了多次編輯錯誤,便將他調過來。剛來時,擔任副總編輯,趙世倫離開後,他接任總編輯職務。丁應平擔任宣傳部長已經一段時間了,目前正著手內部調整。接下來,或許要調整一下副部長,據可靠消息,劉承槐去當副部長的可能性極大,總編輯一職,估計也是過渡。未來幾年,劉承槐很可能成為江南省政壇的一個人物。

經曆了一段時間的冷板凳之後,唐小舟的人生態度,又有了一次轉折,官場起跌,讓他意識到,做人要有平常心,尤其在官場,更是如此。他想盡可能地過一種低調生活,住在日報社內,每次都盡可能回來晚一些出門早一些,避免與以前的老朋友老熟人相遇。這次出門吃飯,他便極其小心,有點舊帽遮顏過鬧市的味道。原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並沒有碰到熟人,從劉承槐的出現可見,他的行蹤, 還是被人發現。

劉承槐做出一副偶然經過的模樣,唐小舟斷定,肯定不是偶然。既然總編輯力邀,自己也不好拿架子,隻好移步到報社對麵的芙蓉大酒樓。走進包房,見裏麵已經坐了兩個人,經濟部主任鄒古炎和政法部主任餘昭 ,唐小舟因此知道,一定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發現了自己,又自信請不動唐小舟,便將劉承槐拉了出來。

唐小舟以前在報社內受壓製,除了趙世倫對他不感興趣之外,各部門的中層幹部,推波助瀾者大有人在。故此,唐小舟雖然住回報社,平常卻盡可能少與這些人接觸。劉承槐不同,以前不在一個單位,彼此之間沒有過節,甚至還有很深的私誼,由他出麵,自然是最恰當的。

在此之後,又陸續有些人趕來。不僅是報社裏的官員們,還叫來了幾個美女,雍城在線視頻部的美女主播顏聽茹,雍州都市報女記者古珊枉,江南日報副刊部的編輯邱琳娟,三個都是大美女。自然,還有第四個美女,徐稚宮。

唐小舟拒絕過徐稚宮,現在又在這裏見到,自然得解釋一番。可又不能解釋得太明顯,便趁著劉承槐要上酒的機會說,今天真不能喝酒,晚上還要寫材料。

劉承槐說,你是二號首長,怎麼要你寫材料?

唐小舟說,這是一項特殊任務,今天是真不能喝,下次吧。

鄒古炎說,小舟,你這話恐怕是假新聞,國慶有七天假呢。

唐小舟以前就看不來鄒古炎,以前抱住趙世倫的大腿,現在趙世倫剛走,便又抱住劉承槐的大腿了。以他從前的脾氣,肯定將鄒古炎譏諷一番。今時自然非同往日,他不會和這些人計較,便說,鄒主任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劉承槐便說,小舟不能喝,我們喝。無酒不成宴嘛,明天就過節了,難得一聚,氣氛還是要的。

唐小舟雖然一再申明不喝,可是,場上有四個美女呀。這些人之所以被叫來目的隻有一個,陪唐小舟喝酒。尤其麵前還有個榜樣呢,徐稚宮成為唐小舟的徒弟,雖然隨著唐小舟的起跌,坐了一段時間冷板凳,可這段日子並不長,最近似乎又有觸底反彈跡象。這個榜樣的力量太大了,另外幾個美女,自然也想抓住機會,借殼上市。劉承槐一聲令下,美女便上場了。

最先端著酒走到唐小舟麵前的是徐稚宮。徐稚宮也不蠢,她知道唐小舟不想喝酒,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便先將底兜了出來。她說,師傅,你雖然是我的師傅,可劉總是我的老總,這杯酒關係到我的終身大事,請師傅諒解。

唐小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卻故意裝傻,問,說說看,怎麼關係到你的終身大事?

餘昭說,徐美女的意思是說,你隻要喝了這杯酒,她的終身大事就有著落了。

唐小舟說,我還是不明白。話不說清楚,就算是天皇老子,這酒,我也不能喝。

徐稚宮說,劉總給我的任務,隻要勸你喝下這杯酒,就調我回日報。

唐小舟說,回不回日報,有什麼重要?我還以為是提副主任呢。

劉承槐說,提不提副主任,也要看你這杯酒。

唐小舟借機上樓,說,如果一杯酒可以換個副主任,那我就喝。

這自然是鬧酒。無論唐小舟喝不喝,徐稚宮的事,肯定都會解決。唐小舟心裏也清楚,提副主任,可能性不是太大,畢竟,副主任相當於副處級,徐稚宮的資曆還太淺,到不了這個位置,提個正科,是完全可能的。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喝肯定不行。唐小舟隻好端起酒杯,喝下了第一杯酒。

鄒古炎便說,還是美女有麵子。徐大美女已經表現了,下麵,就看你們三位了。

另外三位美女,唐小舟都不熟悉,雍城在線視頻部,是一年前才組建的,顏聽茹剛剛加盟不久,古珊玉和徐稚宮是一批進來的,但都市報的地位,和日報差了一個等級,難得受到關注,唐小舟自然是不認識。至於邱琳娟,倒是早兩年進來,唐小舟也隻是知道而已,沒有接觸。當時的唐小舟,在報社完全沒有地位,新進來幾個美女,也都圍著那些大佬們轉了,根本輪不上唐小舟,沒有交往,是可以想見的。

鄒古炎一煽動,另外三位美女果然開始行動了,尤其顏聽茹,異常主動,喝了第一杯不算,還要和他喝交杯酒。這個話題一出,徐稚宮頓時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將唐小舟和顏聽茹一起吃掉。

唐小舟原本就不想喝酒,晚上還要陪冷雅馨看煙火呢,可他不希望徐稚宮擺出這樣一副獨霸天下的勢頭,有意要刺激一下徐稚宮,便大方地和顏聽茹挽了手,喝下了交杯酒。

顏聽茹確實是個大美女,和巫丹以及鄺京萍相比,絲毫不差,尤其突出的是她的身體,仿佛就是一枚性感炸彈,全部性感,由內向外呈炸彈姿態。顏聽茹一上來就向唐小舟發起攻勢,既不叫唐處也不叫首長,而是叫唐哥。那聲音極其特別,仿佛每一個音,都是一枚綠透的嫩茅,直往你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裏鑽。喝完交杯酒,顏聽茹還不想鬆開他的手,嬌滴滴地說,唐哥,我們今天喝了交杯酒,以後,你可要記住我哦。

唐小舟估計,別說以後,就算今天他要將她帶走,大概都不算太大問題。

徐稚宮確實是生氣了,此後竟然一句話不說,人家過來給她敬酒,她來者不拒。鄒古炎鬧著要和她喝交杯,她也大方地接受。

唐小舟想,你一個小丫頭,使臉色給誰看?做人恐怕得把自己的位置擺正,最怕的就是角色扮演錯了。當官如此,做女人同樣如此。官場之人,如果誰將自己的位置擺錯了,後果是極其嚴重的,隻不過,生活中到處都是擺錯位置的人,所以,生活中,也到處都是不成功甚至是失意的人。

顏聽茹鬧著要唐小舟的電話。徐稚宮再一次警惕起來,拿眼睛狠狠地刻了他一下,似乎在說,你如果給她電話,我和你沒完。

唐小舟有意想再刺激徐稚宮一下,便拿出手機以及顏聽茹的名片,撥打了她的電話。

徐稚宮顯然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隻是和鄒古炎以及餘昭鬥酒。古珊不肯落後,責怪唐小舟偏心,眼裏隻有美女,也向唐小舟要電話。唐小舟不好做得厚此薄彼,問了古珊的手機號,撥了過去。他原想,如果邱琳娟也要,他會如法炮製。內心深處,他是不會喜歡邱琳娟這種文學女青年的。

吃過飯,劉承槐提出活動,顏聽茹更是熱情相邀。唐小舟雖然有些心動,卻又不得不拒絕。一來,他不能更進一步刺激徐稚宮,如果她控製不住自己,當眾發泄出來,自己就會很尷尬。何況,他還另外約了人。

開車前,給冷雅馨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在校門口等,他很快就到。

她回了一個字:好。

可到了師大門口,卻沒有見到冷雅馨,他給她發短信,問她在哪裏,沒有回。

撥打她的手機,竟然關機了。

恰好有個電話進來,是徐稚宮。

徐稚宮問他在哪裏。他不能說在家,搞不好,她正在他家門口,那就穿幫了。

他說,到辦公室拿點材料。

她說,沒說真話吧,就算你和人肉炸彈在一起,我也不生氣。

唐小舟因此知道,顏聽茹有個綽號,叫人肉炸彈。這個綽號,還真有想象力,而且貼切。但他不想和徐稚宮糾纏,便說,你說什麼,我不懂。

徐稚宮說,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你剛才和誰交杯了,是不是交完杯,接下來就洞房?

唐小舟說,懶得和你說,掛了,開車呢。說過之後,掛斷了電話。

這個電話剛掛,又有電話進來,一個接一個。他的電話利用率高,幸好他不喜歡電話粥,否則,一天二十四小時,隻能做一件事。

不知不覺間,半個多小時過去,再給冷雅馨打電話,還是關機。

他想,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上次送她回宿舍,雖然不知道她具體住在哪個房間,大致方位還是記得的。他開著車子去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又在校園裏轉了幾圈,也不像出了什麼特別的事。再撥電話,還是關機。

這麼一耽擱,時間不知不覺指向了九點。他不想再在這裏耗了,帶著一絲憤怒,驅車返回,汽車經過大橋的時候,恰好看到國慶焰火騰空而起。橋上很擁擠,車行非常慢,正好可以欣賞一下被焰火映襯的江景。

如今的中國人真是富了,都市裏,徹夜燈火輝煌,點的是錢,到了國慶等節慶日子,還要放焰火慶祝,一炮就是好幾萬,一個晚上,燒下去幾百萬,倒是讓製造煙花的工廠賺了大錢。

這一類事情,常常讓唐小舟想到九十年代末他奉命到中部某省會城市采訪在那裏舉辦的市長論壇的經曆。這麼大一次盛會,竟然出了狀況,全市大片區域的紅綠燈停止了工作,道路上一片亂。他問出租車司機,這是怎麼回事。司機說,市裏搞亮燈工程,卻又沒有錢給供電局,欠下了一大筆錢,談判談不攏,供電局就將幾個區的紅綠燈和路燈停了。一個千萬人口的大都市,竟然因為亮燈工程,鬧得如此狼狽,可見市財政的狀況十分不佳。這才過了幾年?諸如亮燈或者放焰火之類的燒錢之事,遍地開花,如今不僅省會城市燈火輝煌,就是一些地級市或者縣城,也都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總算過了大橋,原想再給冷雅馨撥一個電話,轉而一想,算了。若要他再過一次大橋,那是太痛苦了,幹脆回了家,坐下來改稿。

一直到淩晨兩點鍾,才收到冷雅馨的短信,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他原想不再理她,轉而一想,她能夠給自己發短信來道歉,說明一定有原因,便給她回了一個短信,說,什麼都不說就消失了,你知道有人會著急嗎?

她再次回複說,對不起。

他說,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對不起的原因?

她說,一言難盡。

他說,那就用兩言,兩言難盡,就用三言。

她說,對不起,我實在是不想說。

唐小舟關了電話,繼續寫稿,一直到淩晨四點才上床睡覺。

近段時間以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想事太多,他開始有了失眠的跡象。沒上床之前,覺得困意如山,一旦躺上床,滿腦子全都是工作上的事,腦細胞活躍得令他吃驚,自然也就睡不著。時間長了,便成了一種習慣,一旦上了床,總是翻來覆去,折騰好長時間才能睡著。即使睡著,也是處於淺睡眠狀態,隻要有點風吹草動,立即就醒了。為了保證睡眠,他不得不做足準備工作,將座機電話線拔掉,將手機調好鬧鈴後關掉。將室內的門窗關好,以防外部聲音的驚擾等。

這一天不知是不是上床時間太晚的緣故,竟然上床就睡著了。

這是一個難得睡得沉穩的晚上,豈料一大早,被大力的拯門聲驚醒了。

唐小舟從床上一躍而起,見門聲大而且急,以為出了什麼事,顧不得穿衣,穿上拖鞋,立即跑去開門,將門打開一條縫,向外一看,外麵站著的,竟然是穀瑞丹,牽著女兒唐成蹊。

唐小舟說,怎麼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麼?

穀瑞丹說,我打電話給你,不是關機就是不接,我隻好找上門來了。

唐小舟問,有什麼事嗎?

穀瑞丹不答,而是對女兒說,你不是想見爸爸嗎?叫爸爸呀。

女兒怯怯地叫了句,爸爸。

唐小舟說,等一下。連忙將門關上,立即進入房間,穿了衣褲,再來將門打開。

穀瑞丹進門時開玩笑地說,家裏是不是有別人?

唐小舟懶得答,待她們進來後,他將房間門關好,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看著她們母女。有好幾個月沒見到女兒了,他常常會想她。以前生活在一起,他覺得女兒太像她媽了,她的一言一行都會讓他生出厭煩,一旦分開,每當想起她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現在看到女兒,他真想把她抱進懷裏。同時,他也知道,穀瑞丹一定別有目的,之所以把女兒帶在身邊,恰恰是為了增加某種力量,他不能著了她的道。

穀瑞丹站在客廳中央,迅速看了看周圍,這房間很小,大概屬於最小的兩房一廳,一間大房,讓唐小舟當了書房,另一間小房是臥室,兩間房和衛生間的門都是開著的,這就說明,裏麵不可能有別人。穀瑞丹拉著女兒在另一隻沙發上坐下來,有點尷尬地說,我還以為你金屋藏嬌,看來你蠻潔身自愛。

唐小舟當即反唇相譏,就算有,我也不會輕易帶回家裏來。我不會把家當成汽車旅館。

這是明顯的含沙射影,穀瑞丹有些難堪,臉色頓時紅了,不是害羞的桃紅,而是憤怒的紫紅。

唐小舟倒是奇怪了,她是個脾氣說來就來,毫無預兆的人。許多時候,唐小

舟會聽到一聲溫柔的叫咦,他還以為有什麼好事等著自己,喜顛顛地跑到她的麵前,在看到她一張微笑的臉的同時,耳邊傳來的是一聲暴喝,接著是一頓咆哮的指責。她的暴喝和咆哮,讓你覺得一定是天快塌下來的大事,事實上並非如此,引起她憤怒的,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這種搞法,就像你打開熱水器準備洗澡,明明知道,噴頭裏流出的,一定是熱水,卻不料轟然一聲,冰冷的水當頭淋了下來。身體對溫度的反應又往往遲那麼幾秒,等你意識過來跳開,身上早已經淋濕了。身體素質差一點的,可能就此患上了感冒。偶爾有一次這樣的經曆,倒也不算什麼,如果你永遠弄不清淋浴噴頭裏噴出的是熱水還是冷水,那就恐怖了。

穀瑞丹就像那隻難以捉摸的噴頭,在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你永遠都得小心翼翼。

他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看她們母女,等她開口。

她終於說了,問他,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反問,考慮什麼?

她一下於火了,說,考慮什麼你不知道寧我說的話,白說了。

唐小舟覺得好笑,你以為你是誰?還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他懶得理她言不發,雙眼望著門發呆。

她煩了,說,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唐成蹊立即以一種大人的語氣說,我媽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唐小舟一下子火了,憤怒地說,唐成蹊,你這個沒家教的東西,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他從來沒有用如此嚴厲如此憤怒的目光對待女兒,女兒大概嚇壞了,但僅僅隻是一瞬間,她立即換了一種表情姿態,衝到他的麵前,用一種近乎咆哮的聲音對他喊道,你才沒有家教,你這個鄉巴佬。

他一下子控製不住,迅速站起來,左手拉過女兒,右手掌高高地舉起,就要照著她那張粉嫩的臉抽下去。可就在那一刻,他猶豫了,他曾告誡過自己,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動手打女人。女兒雖然是孩子,那也是女性,何況,還是自己的骨血?

女兒並不因他舉起的手而恐俱,挑釁地對他說,你想打我?你打呀,你打呀,你不打就不是男人。

跟一個不懂事且執拗的孩子能講清什麼道理?這一切,全都是穀瑞丹的功勞。

唐小舟實在忍無可忍,卻也知道,對這個才十歲的女兒,他是無能為力的。他猛地推了她一下,指著女兒,憤怒地說,你懂不懂什麼叫家教?你懂不懂老少尊卑?沒大沒小,目無尊長,你的老師都是怎麼教你的?你的書讀到屁眼裏去了?我唐小舟也算是讀盡天下書明白天下理的人,沒想到,竟然養了你這麼個不懂事的女兒。

他推女兒的力量大了點,唐成蹊沒有站穩,摔倒在地,雖然不重,卻認為自己受到了暴力對待,頓時坐在地止,雙腿亂彈,雙手捂著眼睛,委屈地大哭起來。穀瑞丹立即從沙發上站起,拉起地上的女兒,抱在懷裏,大聲地斥責唐小舟,你凶什麼凶?她沒有家教,那不是你的功勞嗎?你不是她的爸爸嗎?

唐小舟忍無可忍了,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大聲地說,我是她爸爸?我怎麼知道她是姓唐還是姓翁?

說過這句話,唐小舟也知道過分了。女兒姓唐,這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

穀瑞丹和翁秋水,那是以後的事。可這些年,所有與穀瑞丹有關的事,讓他實在太壓抑,太憤怒,此時,隻不過找個機會發泄出來罷了。

穀瑞丹抓住了這一點,大聲地說,唐小舟,你混蛋,你不信她是你的女兒,是吧?那好,我們現在就去做DNA 。唐小舟隻睡了兩個多小時,睡眠嚴重缺乏,又是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吵醒,心裏原本就煩躁,起來後又被這麼一攪和,煩躁變成了狂躁。轉而一想,和麵前這個女人爭什麼?她和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何必弄得自己情緒大壞?這樣想過以後,他反倒是冷靜下來,冷冷地說,對不起,我沒興趣,也沒有必要。請你們出去。

穀瑞丹說,你要趕我走?你憑什麼趕我走?

他覺得好笑。他憑什麼不能趕她走?以前住在她的房子裏,每次吵架,她都會河東獅吼地指著門口大叫,你滾,你給老子滾。她的心理優勢是明顯的,這房子是我單位分的,這家是我的,我就是家長,你隻不過是一個寄居者,老子有權讓你住就讓你住,讓你滾你就得滾。這個滾字,就像一把刀,無數次地劃割著唐小舟的自尊心,讓他傷痕累累。今天,他原本可以揚眉吐氣地大叫一聲,老子讓你滾。可他開不了這個口。

他說,我希望你搞清楚,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你離開我的家。

穀瑞丹不甘心,說,我和你沒有關係,可她和你有關係。

他看了女兒一眼,有些不忍,卻仍然狠了狠心,說,我沒有這個缺乏家教的女兒。如果她還想認我這個父親,拜托,別像個小潑婦一樣。他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帶著的不僅僅是恨意,甚至是怨憤。

孩子雖小,但從他的語氣中還是感覺到了什麼。那一瞬間,她不哭了,睜著一雙清激的大眼睛望著他。他顯然明白,唐小舟不肯認她這個女兒,卻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穀瑞丹大概也意識到這一招不管用了,站在那裏愣了一下,頓時換了一種方式,對女兒說,成蹊,快求爸爸。爸爸不要我們了。

孩子到底是孩子,聽了這話,大概是嚇壞了。在孩子心裏,爸爸不要她,大概是很嚴重的一件事,她顧不得以前對父親的惡聲惡氣,竟然一下子撲向他,抱住了他的腿,大聲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爸爸,求你,別不要我們。爸爸,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爸爸,爸爸,你要我,你要我吧。

唐小舟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可僅僅隻是一瞬間,他又將眼淚逼了回去。

他很清楚這個女人難纏,自己如果不能將她製服,以後,她還會糾纏不休。而現在惟一能對付她的辦法,也就是往她烈的權力欲和貪婪之上,狠狠地插上一刀。

他對穀瑞丹說,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你把個家毀成了這樣,還好意思跑到我這裏來?我奉勸你,別玩得太過火了,別逼我出牌。你如果這樣一再相逼,我隻有一個辦法,去找楊廳長和你們廳紀檢組,要求他們就你和翁秋水的關係進行調查。

他的話沒有說完,被穀瑞丹打斷了。穀瑞丹說,唐小舟,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那些人胡說八道,你也信?

唐小舟說,到底是那些人胡說八道,還是確有其事,你心裏清楚,我也清楚。你不要以為你們做的那些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告訴你,全公安廳的人都知道。隻有我是傻反應,隻有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逼我出牌,我並不想搞得大家都鮮血淋漓。

穀瑞丹一下子愣住了。唐小舟是誰?他是省委書記秘書。她和翁秋水的關係,也有四五年時間了,這麼長時間裏,一切平安無事,並不等於那就不是事,隻是因為沒有人將此當一回事。唐小舟一旦出麵,情況便完全不同,為了討好省委書記秘書,他們不僅會調查,而且會非常認真仔細地調查。那樣一來,為了給他一個說法,自己和翁秋水肯定會受到處分。再說了,如今的幹部是經不起查的,如果認真起來,恐怕還不是處分那麼簡單。

她害怕了,卻又有些不肯認輸,說,你威脅我?聲音已經小了好多。

唐小舟說,不是我威脅你,是你逼我。

穀瑞丹被打敗了。

她是個高傲的女人,也是一個內心強大的女人,強大得有些盲目和自負。她從來都不肯低頭認敗的。他們的婚姻之所以鬧到今天這一步,與她這種性格有很大的關係。她不能容忍自己失敗,更不能容忍丈夫失敗。當初,他和她談戀愛,她的家人並不同意,原因十分簡單,因為他家在窮鄉僻壤,而她家在雍州,具有盲目的城市優越感。她堅持和他來往,那時他還非常激動和感動,以為她是在追求愛情。後來他才漸漸明白,她是在買股票,認定他是一隻潛力股。如果僅僅以買股票的眼光看,當時的他,確實是一隻潛力股,畢業於名牌大學,又在省委機關報工作,身為記者,在社會上擁有崇高的地位。種種跡象顯示,他的未來可以前程似錦。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她太要強了,不肯向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家人承認失敗。

她猶豫了片刻,仍然不甘心,對他說,你堅決不肯複婚?

他說,複婚?可以呀。但你必須做好兩件事,第一,把你和那個人的關係處理好。第二,他指著女兒說,把她教育好,別讓我看到她還是一個小潑婦。請你們回去吧,你處理好這兩件事,再來找我談別的。

穀瑞丹顯然還想說什麼,同時也知道,一切都沒有必要再說,便拉了唐成蹊,說,我們走。

孩子到底是孩子,她顯然知道父母之間出現了大問題,這個問題,很可能影響到自己。她不肯放棄,向唐小舟伸出一隻手,哭著喊爸爸。

唐小舟的心裏發酸,他扭轉頭,不看她們。他一直以為,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女兒,甚至憎惡她。現在看來,血緣這東西,真是太奇怪了。

孔思勤說,你不斷地對自己說,你愛他,結果,你就有了愛情:你不斷地對自己說,你恨他,結果,你們的愛情就消失了。對於男女之愛,這話確實一針見血,但對於親情,卻全然不一樣,你不斷地對自己說,你恨他,結果卻是越愛越深。他不得不扭轉頭,他怕自己控製不住,會衝過去,將女兒抱在懷裏。

她們終於走了。他關好門後,回到床上,準備繼續睡覺。可經此一鬧,他覺得心裏堵得慌。所謂愛情,他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這個親情,就真的把他給套住了。他真能像以前所想,完全不管不顧這個女兒?現在看來,這恐怕是一件很難的事。另一方麵,女兒和穀瑞丹糾纏在一起,又讓他痛苦不堪。更讓他痛苦的是,這麼單純的一個孩子,不知會被穀瑞丹帶向何方。將來,唐成蹊會不會成為另一個穀瑞丹?以前他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一點,現在才知道,他其實非常在乎。無論自己將來能幹成多大的事業,女兒,都可能成為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敗筆,此事令他想起來就氣餒。

躺在床上想了好長時間,越想越覺得鬱悶,幾乎想痛哭一場。後來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起床後,還是覺得鬱悶,很想發泄,便想給孔思勤打電話。他打開手機,頓時有一堆短信排著隊鑽進來。他心裏清楚,絕大多數是節日問候,卻還是認真地看。裏麵竟然有顏聽茹和古珊玉的短信。其他問候短信,他一律不看,單單看了這兩個。

顏聽茹說,昨晚沒睡好,就為了給你發這個短信問候。願我的祝福帶給你節日的燦爛。

唐小舟想,這丫頭倒不俗,不是群發的,而是專門為自己寫的,頗有心嘛。

再看古珊枉的短信,內容是,如果說今天是個命中注定的好日子,那麼我願是你的一縷陽光:如果說今天必然有一次美麗的邂追,那麼我願是你人生之路上那株仰慕你的小草。祝國慶節快樂。

唐小舟覺得好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搶手貨。

他看了看其他內容,覺得沒有重要的,便開始給孔思勤打電話。

孔思勤問,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唐小舟說,想打就打了。

孔思勤說,昨天睡得好嗎?

唐小舟不答,而是反問,你在哪裏?

孔思勤說,在家。

唐小舟奇怪,說,今天是國慶節啊,怎麼不出去玩玩?

她說,有什麼好玩的?到處都是人。我不喜歡湊熱鬧,還不如在家看看書。

又問他,你的事做完了?

他說,沒有,但不想做。

她問,那你想什麼?

他說,想你。

她並沒有過多的話,直接說,那你過來吧。

洗漱過後,在下麵吃了一碗粉,然後驅車去見孔思勤。

男女間的交往就是持別,無論風花雪月還是下裏巴人,都有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這一過程,會演繹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包括賣乖、試探、挑逗、嬌滇、閃避,當然,還有更多的,卻是在煞有介事地探討國家民族大事、人生宇宙至理,如果有誰將這一過程全部記錄的話,就會發現,一切都是那麼道貌岸然,其實無不指向一個具體而又明確的目標,那就是做愛。隻有這層麵紗被揭開之後,人才還原成動物的人,性愛因而上升為第一需要,彼此一見麵,便投入性愛的火熱之中,不再需要任何過渡。

他敲門。她開門。他進入,並且返身將門關上。她立即撲向他,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天氣熱,她穿得非常簡潔,上身一件碎花的棉質背心,顯得有些舊,有些鬆垮,下身一件藍花短褲,沒有戴乳罩。

她撲向他的時候,那兩團肉,便頂在他的胸部。他雙手抱住她的後腦,扶正了她的頭,將自己的唇壓在她的唇上,鼻子聞到的,是一股特有的肉感的芬芳。她很主動地將舌伸出來,探進他的深處。他移開一隻手,從她的胸前伸進去,抓住她的肉團。她顯得很急迫,用手抓住了他的丁恤,向上猛拉,將皮帶裏麵的下擺拉了出來,然後向上提。

一來他的手上有動作,嘴也接在一起,二來他比她高,一時脫不下來。他鬆開她,與她拉開距離,抓住自己的上衣,一下便脫了下來。她也沒有停著,雙手交叉,分別抓了自己的衣擺,手腕向上一翻,那件上衣便脫了。

他先是看到眼前兩團白肉被衣服帶著向上燒起,擺脫衣服的拉力後,又猛地向下一墜,隨後彈跳了幾下,形成一圈又一圈的乳白色波浪。在衣服脫到頭上時,烏黑的頭發,被拉得向上直起,隨後又如一陣黑雨般披落下來,繽紛而且悠揚。

他將自己的上衣往旁邊的沙發上一扔,向前跨出半步,一把將她攬進懷裏,用一隻手握住她的右邊奶子。他明顯感到她將自己的整個身子向上抬了一下。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隨即彎下頭,將她的奶頭含住。

她開始扭動身子,頭向後仰,嘴裏有一種特別的聲音發出。瞬間後,她又將自己的身子移正,開始脫他的褲子。

他將她抱起來,走到床邊,將她放倒在床上。他彎下腰,雙手抓住她的短褲褲腰向下拉。她十分配合地將雙腿翹起來。他脫衣服的動作,立即改變了方向, 因為她的臀部高高地翹起,不再壓著短褲。他也因此半直起身子,雙手向上抬,然後以雙手握住她的雙腿,擱在自己的肩上,彎下身來,將自己的頭埋進了她的兩腿之間。很快,他們開始瘋狂起來。

她顯得十分吃驚,對他說,你吃了藥?

他說,我需要吃藥嗎

她說,你今天好瘋狂。

他說,這也算瘋狂?真正的瘋狂,你沒見到。

她說,真正的瘋狂是什麼?

他說,我不說,讓你自己體會。

孔思勤所說是對的,他是真的瘋狂。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身體裏麵有什麼在奔突,使他產生了一種極其強烈的瘋狂的欲望。他甚至覺得,他想在瘋狂中令自己爆炸,讓強烈的爆破力,將自己撕成碎片。他想把她抱起來,讓她的整個身體懸空,而他自己,則站在地上。

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配合地用雙手緊緊樓著他的脖子,雙腿夾著他的腰部。他的雙手托著她的臀部,向上用力,差不多是想將她向上拋起。畢竟她不是一團棉花,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將她拋得更高,僅僅隻是向上托起那麼一點點,隨著他的體力消失,她的身體,又隨之向下墜落。她的身子向後仰成一個最誇張的角度,胸前的兩團肉,在此時活躍起來,裏麵似乎有兩隻鳥,飛騰著,要衝出來一般。

這個動作,實在太耗費能量了,僅僅隻是做了十幾下,她已經被刺激得發狂,而他卻也累得氣喘。他用雙手托著她的後背,身子向前傾抖。她整個人便向後倒,很快便要接觸地麵了。

她突然說,別在地上,地上髒。

可是已經晚了。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她的重量,她的整個身子,迅速向地板滑去。落地的一瞬間,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雙腿緊緊地勾住他的身子,以便自己的背部先著地,而臀部始終懸空。

既然已經著地,他也不必考慮太多,將她的雙腿擱上自己的肩。她竟然不再強調地板髒,很溫順地聽從他的擺布。他將自己的雙腿伸直,雙手撐著地板,構成一個銳角三角形。他開始衝刺的時候,她極其突然而且尖銳地嘶叫起來。剛叫了一聲,又似乎意識到隔壁鄰居可能會聽見,立即用手捂了嘴。可捂著也沒用,那種快感太強烈,她仍然想叫。她擺了擺頭,看了看周圍,想找到一點東西給自己咬住。節氣雖然已經是秋天,炎熱還沒有褪去,床上鋪著的是涼席,沒有可咬的東西,她隻好伸出手,抓住自己的頭發,塞進嘴裏,緊緊地咬住。

他說,別咬,我喜歡聽你叫。

她擺頭,嗚嗚嗚。

他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他說,鬆開。

她鬆開了,說,你想讓整棟樓都聽見?

他說,聽見就聽見。

她說,大家都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想讓我羞死?

他說,錯。大家都知道你高潮不斷,一定會羨慕死。

一場風暴席卷而過。因為她在家時沒有開空調,他進來後,兩人又迫不及待地拉響了戰鬥警報,根本沒顧上開空調,這場古老的戰爭,便在常溫下進行。及至戰鬥結束,彼此才意識到,兩人都已經濕透了,地板上有一大灘濕漬,全都是兩人的汗水。

他實在是太累了,從她身上滾下來,躺在了地板上。

她卻翻身而起,對他說,地板髒死了,又出了那麼多汗。你要躺就躺到床上去吧,我先去洗個澡。說著,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他側過身,看著她赤裸的背影,看到汗珠在她的背部滾動,反射著一種迷離的光。他一陣激動,迅速翻身起來,追了過去,在進入衛生間前,恰好趕上她。

他從背後將她抱住,她停下來,彎過頭來吻他。

她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他說,我們一起洗。她猶豫了一下,跨進了衛生間。

他跟著也跨了起去,兩人一起站到了淋浴噴頭下。自來水順著他們的身體流下,剛才的激戰,令他們的身體滾燙,現在被涼水一衝,說不出的爽快。他也不用毛巾,隻是用自己的雙手,在她光潔的皮膚上搓動,讓她全身都淋濕後,便拿過浴液,往她的肌膚上塗抹,浴液的香味,頓時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彌漫開來。

她也在幹著同樣的事,將浴液往他的身上塗。塗上麵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到了下麵,卻仔細起來。她用雙手握著,上下搓動。他突然有了感覺。她揮起手,輕輕地拍了一下,說,還不老實呀。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難以自持,便抬起她的一條腿,將自己的身子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