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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一部結局篇(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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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運達會有什麼意見?班子盡快定下來,他一定是讚同的。柳泉的班子爛掉了,他本人是有責任的,現在調整班子,可以說是在替他楷屁股。就算他心裏覺得不爽,嘴裏也不好說什麼。或許,他會說,班子是要盡快定下來,拖下去不好。省委有具體意見嗎?

他所說的省委,並不是指省委常委會,而是指趙德良本人。趙德良或許不會將自己的真實想法透露給陳運達,很可能會說,這件事有點急,走程序恐怕是不行了。我考慮特事特辦,組織部和各位常委,都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議和人選,直接拿到常委會來討論,哪一種意見好,我們就定哪種意見。

臨時常委會由唐小舟記錄。趙德良開宗明義,因為柳泉市班子出了一些狀況,所以召開這次臨時常委會。常委會隻討論一個問題,就是柳泉市的班子問題。他說,他一直沒有打算對各市的班子大動,準備把這件工作留到黨代會召開之前。現在看來,柳泉市的班子不動是不行了。正如有些常委擔心的那樣,柳泉的班子如果不能盡快落實下來,可能還會出問題。對此,他本人也非常憂慮。但因為事出突然,柳泉市的班子到底怎麼定,他來不及和所有常委個別征求意見,隻能提交常委會討論,希望常委們各抒己見,提出切實的解決方案。

第二個發言的是陳運達,他完全同意召開這次臨時常委會,柳泉出了這樣的事,省委確實需要當機立斷,用鐵一般的手腕,迅速穩定柳泉的班子,從而達到穩定柳泉政局的目標。因為是組織人事工作,希望組織部能夠先拿一個方案出來。

遊傑人在北京,未能到會,接下來自然輪到馬昭武了。馬昭武說,葉萬昌出事的消息傳到省裏,當天,遊傑副書記就主持召開了一次省委組織部部長緊急會議,會議的議題隻有一個,討論過柳泉市班子問題。當天的會上,形成了兩個意見,一是臨時性過度方案,即由關泉同誌暫時主持工作,具體人事安排,等省委常委會討論後再決定。此外,還有一個備選方案。考慮到柳泉市的情況非常特殊,葉萬昌出事後,班子的情況比較複雜,臨時指定現班子成員,指定哪一個人,都有利也有弊,所以,組織部建議,由王增方同誌臨時負責。最後,遊傑副書記覺得備選方案不好,決定采用第一方案,並且分別和德良同誌以及運達同誌交換意見,最終確定由關泉同誌臨時主持工作。

馬昭武特別說明,這次臨時常委會,因為性質特殊,組織部來不及就柳泉市的班子問題進行討論,他個人的意見,還是二選一。要麼,將關泉同誌擔任市委書記的事定下來,要麼,由王增方同誌擔任市委書記。

餘丹鴻在常委中排名最後,但今天的會議意義非同小可,他顧不得身份這類敏感問題了,急於站出來表態說,王增方同誌是發改委下派來掛職的,發改委會不會對他有所考慮?我們這樣一來,會不會打亂發改委的安排?依我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選擇關泉同誌比較穩妥。

馬昭武說,掛職幹部在當地留下來的情況並不是沒有先例,這樣的先例還很多。我們省直有好多幹部掛職以後就在當地任職了。中央下來的幹部,在我們省沒有留下來的例子,但在外省,還是有這種情況的。

陳運達說,這事是不是應該先征求一下發改委的意見,然後我們再討論?

趙德良說,如果我們先征求了意見,而省委常委會又無法形成統一意見,恐怕不太好。

說過這句話,趙德良顯然還有未完之語,但他沒有繼續說,而是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所有在官場上行走的人都知道,領導在講話過程中喝水,並不等於領導的講話已經結束,恰恰相反,喝水表明領導接下來還有更大段的講話。因此,趙德良喝水的時候,其他人,沒有一個發言。

趙德良將茶杯放下,接著說,有一件事,我要向大家通報一下,遊傑同誌的父親住院,他趕回北京去了。今天上午,他給我打電話,主要是兩件事,第一,向我請假,第二,他非常關心柳泉市的現狀。關泉同誌臨時主持工作,是遊傑同誌和組織部的同誌一起定的,這個決定,不僅沒有穩定柳泉的局麵,反而有繼續亂下去的跡象。遊傑同誌對此非常不安,他對我說,這個決定可能有點問題,是他沒處理好。我說,這件事,不僅僅是你和組織部部長會議決定的,也分別征求了我和運達同誌的意見,我和運達同誌,也認為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說,這件事需要檢討,我們三位書記,都有責任。在電話裏,遊傑同誌也表達了一種意見,希望快點把柳泉的班子定下來,他也傾向於由王增方同誌來桃這個擔子。既然他有此提議,人又在北京,我和遊傑同誌商量了一下,希望他能抽出時間,去一趟國家發改委,和他們通一下氣。

這番話太有講究了。如果明確通知召開常委會,某個常委因故不能到場,那是一定要向趙德良請假的。但是,如果僅僅隻是因為私事,例行的做法,是向辦公廳通報一聲,並沒有向省委書記請假一說。趙德良和遊傑之間,通話是實,遊傑主動給他打電話,卻不是事實。趙德良有意將很多話反過來說,這就是一種說話的藝術了。沒有人會去計較是趙德良主動打電話給遊傑,還是遊傑主動打電話給趙德良。何況,遊傑是副書記,主動給趙德良打電話,於情於理都正當。遊傑的父親住院,他本人一時不能在江南省正常上班,向辦公廳請假還是向省委書記請假,都說得過去。這些細節,沒有人會頂真,甚至不會考慮到底是趙德良就王增方的任命向遊傑征求意見,還是遊傑主動提名。常委們需要了解的是遊傑對此事的明確態度,支持還是反對。遊傑對於這一提案,顯然是投了支持票的。趙德良正因為有了這一保證,才會說出這番話,讓人覺得,遊傑是主動提名,而不是被動接受。

唐小舟的手機是調到震動的,而他的手機又很可能是整個江南省最忙碌的手機之一。他做著記錄工作的同時,手機不斷地震動。每次震動,他都要拿出來看一眼,以免漏過重要電話。手機再次震動的時候,他拿出來一看,是肖斯言,知道這個電話重要,便將身子弓到桌子下麵,小聲地接聽。

肖斯言把電話交給了遊傑。遊傑說,他已經去過了發改委,分別見了幾個主要負責同誌。發改委的意見很明確,隻要王增方同誌本人同意,他們沒有意見。

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能有意見的事。某一個人被下派掛職,可能有考慮提拔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因素卻在於暫時還無法提拔,隻能采取一種迂回的方案。既然暫時不能提拔,就是提拔有一定難度,地方能夠安排,實際上解決了上麵的難題,何樂而不為?

唐小舟問,要不要趙書記接聽?

遊傑說,他們在開常委會吧?你告訴他就行了。

唐小舟掛斷電話,站起來,走到趙德良身後,彎下身,在他耳邊說,遊書記剛才來電話,發改委說,隻要王增方同誌同意留下來,他們沒有意見。

趙德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麵無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很難判斷他對這一消息的態度。唐小舟說過之後,迅速回到座位,繼續記錄。

趙德良說,組織部的提案,隻是方案之一。因為這件事的特殊性,我們選拔同誌,一定要選準,要吸取教訓。我聽說,關於葉萬昌的任命,就曾有很多同誌反對,事實證明,這些反對的聲音是對的嘛。葉萬昌是沒有選準嘛,確確實實給黨和人民的事業帶來了不可挽回的損失。這次我們為柳泉市配備班子,盡管時間非常緊,但我們的標準不能鬆。怎麼樣?除了組織部的提名,大家還有沒有理想的人選提出來討論?

此前,確實有些聲音,比如餘丹鴻的提議等。可奇怪的是,此時,這些聲音竟然沒有了,會場出現了暫時的安靜。坐在一旁的唐小舟暗想,之所以出現這種情形,可能與王增方被提名有關。如果組織部提名的不是王增方,而是別的人,其他任何人,與關泉相比,優勢就不是太明顯。相反,王增方不一樣,他既有國家發改委下派的背景,又在柳泉工作了一年多時間,政績還是非常顯著的。尤其重要一點,他在整個江南省官場,沒有派係背景,如果沒有人提名,誰都不可能考慮他。相反,一旦有人提名,誰都不會覺得自己損失了什麼。

趙德良看了看諸位,說,大家都表示一下意見吧。

丁應平第一個表示了意見,他說,在目前這種形勢下,我覺得組織部的這個提名,充分考慮了各種因素,是審慎的,嚴謹的,也是最好的。我同意。

彭清源接著說,這幾天,耳邊一直不清靜,說事的人很多,說什麼話的都有,遊說某某人當市委書記的最多。省委的決定是很正確的,及時的,柳泉的班子 確實要特事特辦。坦率地說,我私下裏也曾考慮過這一問題,因為想到王增方同誌是下派幹部,沒有把他納入考慮範圍。今天,組織部的這一提名,讓我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我完全同意組織部的提名。

夏春和是紀委書記,對於柳泉市班子的情況,他更了解一些。他原以為會提名關泉,甚至早已經做好了投反對票或者棄權票的準備。現在提名的竟然是王增方,他也像彭清源一樣,有種眼前一亮之感,覺得組織部的這個提名,或者說趙德良的這一考慮,確實具有大局觀和公正性。他表態投了讚成票。

政法委書記羅先暉處境有些尷尬,柳泉市所出的事,與黑惡勢力有關,而黑惡勢力的存在,與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至少說明他不那麼稱職。此時,他如果再力挺柳泉市現有領導中的某個人,就顯得不識時務了。尤其關鍵的是,假若不久那個人又被查出有問題呢?他就陷入被動了。因此,他也就投了讚成票。

至此,如果將趙德良和遊傑算進去,常委中,便有六個人投了讚成票。就算有人反對,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常委中,周聽若年齡快到線了,如果勉強支撐,或許還可以在人大政協幹一屆,但他的身體情況不是太好,他本人是去是留,還在猶豫彷徨。無論是要走還是要留,他都不想此時在官場栽刺,若想留,還希望到時候有更多的人替他說話。若想走,退下來後,還需要官場方方麵麵的照應,而趙德良又是省委書記,他自然不想把關係搞僵,站在多數人那邊,自然是他的選擇。還有一位常委屬於掛名性質,他本人是軍區司令員,地方黨和政府的工作,他極少過問。他見大家都讚成,也就隨了大流。

剩下來的常委中,餘丹鴻一直沒有表態,大概是想看看陳運達的意思以及瞅一瞅風向,現在看來,大局已定,他也就說了五個字,我沒有意見。

最後隻剩下陳運達了。陳運達見大勢已去,不想節外生枝,表態說,隻要發改委肯將增方同誌支持給我們省,增方同誌本人也樂於為江南省做貢獻,江南省又增一員大將,是我省之福,我本人樂見其成。

全體通過,趙德良因此結案陳詞。

趙德良說,我本人也同意組織部的提名。今天常委沒有到會的隻有遊傑同誌一人。盡管遊傑同誌在電話中已經表達了這一意思,但按照組織程序,我們還是要確認一下他的意見。散會後,請丹鴻同誌將情況向遊傑同誌報告一下,並讓遊傑同誌把意見傳真回來。另外,遊傑同誌剛才來過電話,他已經去過發改委,發改委幾位主要領導同誌的意見很明確,全力支持江南省委的工作,隻要王增方同誌同意留下來,他們沒有任何意見,完全支持。既然常委會大多意見通過,那昭武同誌就負責通知一下王增方,就由我和昭武同誌負責和增方同誌談話,同時準備上報中組部和發改委。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沒有?

彭清源說,我有一個想法。

趙德良說,清源同誌,你有什麼想法?

彭清源說,在原來的班子裏,王增方同誌因為是下派幹部,雖然掛了常委,但基本是沒有排名的。就算副書記比一般常委排名靠前,他的前麵,還有市長和專職市委副書記。現在,讓排名靠後的王增方同誌擔任市委書記,為了便於王增方同誌開展工作,另外兩位同誌的安排,是不是也應該一起考慮一下?

丁應平立即說,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清源同誌先說出來了。王增方同誌雖然是北京下派的幹部,又是由省委任命的市委書記,畢竟,他以前隻是一個掛名常委,班子如果不理順,工作開展起來,就會有很多阻滯。在目前這種特殊的形勢下,對穩定柳泉的局勢,非常不利。

這顯然是一種政治藝術,也是一種決議的藝術。唐小舟暗自猜測,趙德良顯然是想對柳泉市班子動大手術。可是,他不能將自己的全部想法合盤托出,如果他說,柳泉市的市委書記擬由王增方擔任,再從外麵調一位市長過去,現市長關泉調離,不希望出現這一結果的人,很可能抓住其中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環節大做文章,從而將會議主題引偏,最後弄出個不了了之的結果。這次常委會如果不能形成決議,下次是否就能?下次更難,各方麵力量都有了喘息之機,活動會異常頻繁,勢力拉鋸的結果便形成了相互的消耗,最終可能形成的是鵲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結果。

現在,趙德良的方法是,一開始擺明了態度,隻討論市委書記人選,其他暫時都不予考慮。常委會便被集中在這一議題。等這個議題形成形成決議,後麵無論出現何種變故,這個決議,都不可改變了。要不要改變?自然要改變,那是第二步。但這步棋,不能由趙德良來走,一定需要由別人提出來。

王增方擔任市委書記一旦成為定局,許多其他問題便接踵而來,最迫切的問題,恰恰是彭清源和丁應平提出的班子不順的問題。按理,關泉在班子裏排名第二,張盛恭排名第三,即使調一個無名小卒去當市委書記,班子也是順的。可中國官場的事,除了職務的任命之外,還有一個實力問題。實力直接與權力掛鉤,相反,與職務任命的關係倒小得多。因為王增方在當地沒有權力根基,他作為市委書記,要同時平衡關泉和張盛恭,難度非常之大。柳泉的班子如果不更進一步調整,王增方將陷入無休無止的權力拉鋸之中。而且,在相當一個時期內,他一定是班子中的少數派。真的那樣,他這個書記,就隻是一個空架子了。這恰恰是彭清源和丁應平的話意。或許,這也正是趙德良的意思。上午,趙德良之所以分別找他們談話,正是在調兵布陣,要求他們在關鍵時刻,把這一問題拋出來。這番話,不涉及任何個人,在座的每一位常委,全都是弄權高手,誰都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趙德良因此轉向其他常委,問,大家有什麼想法?其他常委先後表態,話雖不同,意思是一致的,這個問題,省委確實需要充分考慮,最好是一次到位,免得留下後遺症。

這又是趙德良的政治智慧了,第二個議題,如此自然而然地派生出來,使得常委會不得不深入地討論下去,甚至不能施。至於這一議題,是否能夠有一個令趙德良滿意的結果,都已經不是關鍵,關鍵在於王增方的市委書記提案已經獲得通過,他至少已經取得了百分之五十的勝利。

趙德良便轉向馬昭武,問道,昭武同誌,你們組織部對這一點,有過考慮沒有?

馬昭武說,柳泉的事態發生得太突然,許多事都堆在了一起。在這裏,我要向省委檢討。這些天,我們組織部差不多是在打亂仗,所有日常工作全部停下了,突擊解決柳泉的問題。至於剛才大家提到的柳泉市委書記確定之後,其他班子成員的配備問題,組織部的部長會議確實還來不及討論。我們沒有做好提前準備,在這件事情上麵,沒有當好省委的參謀,我要向省委鄭重檢討。

陳運達說,葉萬昌這個王八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我們大家都有些手忙腳亂,也不是省委組織部一個部門,其他部門大概也都一樣。現在也不是檢討的時候,先把問題解決,這才是最重要的。

馬昭武說,剛才大家討論市委書記人選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真的確定由王增方同誌擔任市委書記,班子成員,是不是應該作相應調整。我臨時有些想法, 但不成熟,也沒有機會和組織部其他同誌商量。

陳運達便說,成不成熟都不要緊,說說你的意見吧。

馬昭武說,雖說組織部沒有考慮過具體方案,但有些工作,我們是做了的。祝國華出事後,我們作過一些調查,尤其是針對葉萬昌,我們是摸過底的。從目前摸底的情況看,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葉萬昌的事,有可能涉及關泉同誌。正因為存在這種可能,所以,我們為了以防萬一,做過一個預案。

趙德良說,昭武這個組織部長當得不錯,剛才還說沒有準備,什麼事都想在前頭做在前頭了,這不是準備是什麼?如果我們每一個同誌都能這樣積極主動地工作,省委可能就會少很多被動。聽了昭武同誌的話,我有點感慨,所以說幾句題外話。昭武同誌,你接著說你們的預案。

馬昭武打開筆記本,說,組織部建議省委安排關泉同誌去中央黨校學習,如果最終證實關泉同誌與葉萬昌案沒有牽連,那時他的學習任務也結束了,再考慮安排具體職務。關泉同誌離開之後,建議調聞州市市委副書記朱若開同誌擔任柳泉市代市長。

彭清源立即說,昭武同誌這個組織部長當得好,什麼事都做了提前準備。

夏春和說,安排關泉同誌暫時去學習也好。

紀委書記這個也好等於告訴其他人,關泉很可能是有問題的,紀委正在查他,隻不過出於某些考慮,暫時不宜在此公開。有了這樣一個微妙的潛台詞,還有誰敢替關泉說話?不管由朱若開代市長的提名是否通過,關泉去黨校學習,大局已定。

趙德良在此時問了一句:張盛恭同誌怎麼安排,組織部有考慮嗎?

馬昭武說,有關這一點,省委組織部沒有明確的方案,但有一個基本統一的認識。

趙德良問,什麼認識?

馬昭武說,如果省委同意王增方同誌任市委書記,關泉同誌和張盛恭同誌,兩人中一定要動一個,兩個都動需要慎重。留下一個不動,可能更有利於大局。

話雖然不多,卻也已經體現,組織部的提名,是經過極其慎重的考慮和認真考察的。

唐小舟一直以為,陳運達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可陳運達的整個態度,讓唐小舟覺得很暖昧,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餘丹鴻也沒有在前麵打衝鋒,他顯得極其沉默,隻是不得不發表意見的時候,才說幾句表示附合的話。後來唐小舟才想明白,柳泉市所發生的一切,對於陳運達以及餘丹鴻來說實在太被動了,可以說措手不及,他們需要考慮的,恐怕不是保別人,而是保自己。就算開會之前,他們有過預案,比如推出關泉,可會議一開始,有人拋出了王增方方案,這個方案,顯然比關泉方案要好得多,他們措手不及,來不及提出更好的方案,隻好靜觀其變了。

第二天,葉萬昌自殺的消息見報,頓時被各大網站轉載。第四天,王增方給唐小舟打來電話,問明天的談話是怎麼回事。

唐小舟說,組織部談話,自然是關心你。隻有紀委談話才是幫助你。

王增方明白了,說,這都是老弟你幫忙呀。我怎麼感謝你?

唐小舟說,王書記,你這話就不對了吧。我能幫你什麼?你可別亂說,這是在害我。

王增方說,知道知道,我心中有數。

全省公安局長會議如期召開,會議的前一天是報到,省公安廳考慮到會期有三天,趙德良一前一後都要參加,所以給他和唐小舟各安排了一個房間。唐小舟將這事向趙德良彙報,趙德良說,你去看看吧,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們住過去也好。

住會?唐小舟覺得這事有些特別,又不是黨代會人代會,隻不過是公安局長會議,趙德良會去住三天會嗎?既然他這樣說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唐小舟抽出時間,開車去了雍安酒店。

這間酒店是八十年代建的,當時,全國興起一股大建樓堂館所之風,各地一些大的政府機構,均都建起招待所。名字雖叫招待所,規格卻是酒店,而且還是高檔酒店。當然,這股風後來被刹住了,使得某些省的某些大機關後悔不迭,原因是他們跑得慢了。江南省情況比較特殊,公安和武警都建有高檔豪華的招待所,最初一個叫公安賓館一個叫武警賓館,兩座賓館緊挨在一起,相距不過三百多米。後來,政府機關以及部隊等均不準經營實業,這兩間賓館也就改頭換麵,一間改成了雍安酒店,一間改成了雍警酒店,名義上交給地方經營,實際上,仍然和公安以及武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唐小舟拿了兩間房的鑰匙牌,趙德良自然不會去住。唐小舟想,回家也不方便,不如住到酒店裏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進入房間,他剛剛將門關上,正準備去洗澡,卻聽到門鈴響了起來。他覺得奇怪了,這會是誰呢?怎麼找到這裏來了?他將門打開,穀瑞丹走了進來。他想攔住她,可已經來不及了,她根本不經他同意,便跨了進來。他有些惱火,卻又無能為力,他和她吵架吵得實在太多,再也沒有勁而且也沒有興趣和她吵了。

他讓門開著,然後走向房間正中,頗為冷漠地問,你有事嗎?

她早已經像是回到自己家裏一樣,大大咧咧地坐下來。反問道,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嗎?

他打開電視機,坐在床上看電視,不理她。

她說,話都不想跟我說了?

他說,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她說,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想複婚,你總得給個意見嗎?

他說,那你先去藥店,買點後悔藥給我。

她說,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難道一點都不念舊?

他不出聲了。暗想,這麼多年的感情?這個詞聽上去怎麼這麼刺耳?這麼多年,他對她確實曾有很深的感情,可後來他動搖了,懷疑了,認為她從來就沒有動過情。後來所發生的一切,也證明了這一點,假若他們有哪怕一點點感情,那一切還會發生嗎?

她說,並不是我想離婚,你要知道,是你把這場婚姻破壞了。這些年,你關心過我嗎?你關心過孩子嗎?你給過我什麼幫助?給過我家什麼幫助?我一個女人,所有一切全都是為了這個家,我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隻是落得你這樣一個態度。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唐小舟有點驚訝有點煩躁。他一直覺得,這個女人心硬如鐵,結婚十幾年,他從未見過她軟弱的時候。現在,她竟然哭了,這確實讓他驚訝,總覺得那眼淚不應該是她的,或者說,這眼淚背後的感情,顯得不真實。煩躁是因為他的門開著,女人在自己的房間裏痛哭流涕,如果被什麼人看到,又傳出去的話,不知會出現什麼樣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