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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1 / 3)

,這活兒都人不情不願,也夠熟門熟路。

執勤的黃德雄是個黑叟,機床廠下崗的,剛嫁了老閨女開掉甲狀腺瘤,武校裏值班糊個口。他背蓋件蒼黃色軍襖,解放鞋踩扁成拖鞋,撅個屁股掏行軍床底掖著的尿素袋子黃麻繩。羅海朝掌心嗬汽兒,嚅句“龜丞相”。胡自強一嗆,柳亞東照他大腚賞了一掌。

黃德雄抱東西出門衛室,奔喪的長臉,說:“完完完,又跑一個吧還跑個滑頭的,住不著我也完嘍,開了我我喝風.......這屄養的伢非要跑!逮不著就掉塘裏去淹死吧!”

除開柳亞東一寢,還叫上了傳武小齙牙一寢。這四號少林梅花刀練得蠻利索,望月,亮勢,接刀,統統身姿矯健。就是人太沒點兒傲骨,武教撇條,他們能伸著舌頭去舔尖兒,抗戰那會兒鐵定第一個喊皇軍。胡自強拿了尿素袋子去分,蘭舟接了麻繩手電。蘭舟問黃德雄:“您晚上又喝老尖莊喝睡過去了?”黃德雄一疊額紋,一隻窟眼點點的大酒糟鼻子,他閉嘴不罵了,抿嘴悻笑,怕漏了味兒。

人圍一圈。柳亞東抱著手叼著拉鏈頭,問:“怎麼分?”

“就還......”小齙牙悠了圈黃麻繩,悠哉哉地也不急,說:“你們南頭西頭,我們東頭北頭唄。”

“你挺會分!”防著挨梅花刀,羅海藏半個人在柳亞東背後,冒顆頭說:“東頭北頭淨是螺絲崗死胡頭巷子,南頭是機床廠,西頭過了秀姑橋就是油菜田,你幾個怎麼不去遛腿受凍呢?”

小齙牙瞪眼又眯細,說:“你個胖子少藏後頭偷偷放豬屁,你給我站出來說。”

胡自強擰頭,一根指頭橫過去:“你再罵他一句?”

“隨你們吧你們東頭北頭,我們南頭西頭。”柳亞東“和稀泥”,指了指屋裏垛壺的煤爐,“黃伯您就附近搜吧,水要潽了。”

柳亞東看了眼羅海,羅海那次以後怵朱文龍怵的夠嗆。柳亞東說就:“你別去了,跟著黃伯在附近找。”

黃德雄愛人在附近小門麵坐夜班,存了輛香芋紫的坤車在武校。黃德雄拎下壺,解開車鎖,推給柳亞東:“騎上肯定快點,你腳狠你注意點!別給我軸條踩斷了,啊?我配不上零部件。”柳亞東按按車座,嫌矮了。他回頭問:“我往機床廠找,誰跟我一路?”

蘭舟覷向胡自強。

“船兒吧。”胡自強說,“我往秀姑橋那邊找。”

蘭舟沒歧義,柳亞東翻上坤車,撥鈴按閘,都挺好使。“過了月家壩還沒有,就一時半會兒抓不上了,別一個勁傻跑。”又叮嚀:“誰逮著誰先回來,卡著天亮前,他要動粗也別手軟,他來狠更也別硬上,跑了算不到咱們頭上,別白吃虧。嗯?”

蘭舟跨上後座,擰開手電,五指硬邦邦僵在鐵上,照出條淡黃的通路。蕩出校鐵門十多米,蹬過排瘟臭的便民公廁,光就猛黯,風也跌上臉。耳邊呼呼嚕嚕是風卷瑣細的遺響。柳亞東手越到背後揪蘭舟手腕。說了螺絲崗是一路“高峰低穀”,顛的柳亞東聲音都顫:“你揣我口袋裏吧。”蘭舟渡手進去,裏頭人間六月。蘭舟昂頭看天,頂黑得要掉下來:“我估摸,一會兒要下雪。”

“下唄,那多浪漫。”擤了下速凍的鼻子,洋腔洋調,柳亞東自己樂了。

度勢的痞壞輔以浪漫,何其芳栽就栽在這上頭。她是京籍,紅色後裔,隨時運倒板的父母下放素水。她離遠故裏時太小,萬般印象均如幻夢。她不太懂遊行“盛況”,不太懂紅色袖章,也不知邪性的個人崇拜。她隻記琉璃廠的雞血章,環河上的角樓,鴿哨裏無盡的紅牆。隻知人說:那兒是龍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