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蓋嚴鍋蓋,用沾濕的毛巾塞在漏氣處,緊拉風箱急加火,蒸製十七八分鍾就熟了。
揭過鍋蓋,將籠布四角對折,提起蒸好的素糕倒進大盔,然後掀掉籠布。
用手蘸著涼水(降溫防粘),一遍遍用拳頭揉壓著燙手的素糕。
揉好的素糕呈金黃色,再通體抹上胡油,更是油亮發光且不沾大盔。
在素糕塊兒頂部按一個小窩,倒上胡油,方便吃糕的蘸食,更是油香撲鼻。
每人舀一碗麻糊糊,素糕自己用鐵鏟子吃多少鏟多大。
麻糊糊味道濃鬱鮮香,素糕筋道軟糯,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三十裏的蓧麵四十裏的糕,”指的是耐饑程度,側麵反映出不太好消化,所以不宜多吃。
糜子和黍子長的很像,幼苗期更是分不出來。
成熟後糜子葉片偏細長發黃,黍子葉片粗壯發黑綠發紫。
糜子帶皮籽粒為枯黃色,顏色發亮。
黍子帶皮籽粒表皮發黑,油光閃閃的。
去皮後兩種籽粒又變的一模一樣了。
糜子和黍子表麵光滑,成熟後小孩揉幾把糜黍籽粒,含在嘴裏。
再折一段糜黍子莖稈,莖稈中空,也含在嘴裏,通過莖稈用力吹出籽粒,打在人臉上生疼。
糜黍除了食用,莖稈上端帶籽粒的箭杆(最上麵一節)可以用來紮掃炕笤帚。
糜黍成熟後,在地裏挑選一些長勢良好的植株。
從籽粒穗頭分支處下端三十公分處折斷,打掉籽粒曬幹。
等紮笤帚時提前泡軟,甩幹明水。
去掉葉鞘及箭杆下麵的節,穗頭對齊,用細綁絲在莖稈上每隔五六公分綁一道。
用鉗子擰緊,呈藕節狀,按照笤帚把長度綁三四道五六道不等,剪刀修剪成形。
糜黍的癟籽可以裝枕頭,也可以喂豬。
“紮耗子窖”在饑餓年代是人鼠相殘的典型案例。
耗子窖其實就是耗子過冬的糧倉,紮有些竊取的味道,雖耗子的穀物也是偷得。
秋日裏黍子地裏出現了一道風景。
兩隻耗子從割倒的黍子上將黍子穗咬斷。
其中的一隻耗子(據說是母的)將咬斷的黍穗用四隻爪子攏了。
然後將身子一滾,抱著黍子蜷縮在地上。
另一隻耗子(這隻是公的)咬了麵朝天那隻耗子的尾巴,倒退著前進直至回到洞裏。
周而往複,做著過冬的準備。
李之重和父親紮過耗子窖。
耗子洞出口一般有三四個,耗子洞前,李德財停下了腳步。
從李之重手裏要過爐錐,往手心裏吐了兩口唾沫,然後將爐錐插進了地裏。
在耗子洞周圍不停地插插搖搖,終於有了手感,也聽到了異樣的聲響。
突然兩隻耗子一前一後從洞裏竄出,嚇了李之重一跳。
李德財拔出爐錐,接過鐵鍬,開始挖掘。
一般大的耗子窖能有二十來斤,小的也有六七斤。
挖開後,發現耗子糧倉裏幹淨整潔,黍穗堆放有序。
李之重拿出準備好的袋子,蹲下小心翼翼地裝了起來。
站立起來的李之重突然發現在田埂上一株枸杞有些怪異。
“爹,爹,你看,耗子!你快看!”驚叫了起來。
父子倆走到那株剛掉葉子的枸杞跟前,彎腰細瞅。
枸杞的枝杈間,懸著一隻耗子。
明亮的黑色小眼睛已失去了神采且微微突出。
在秋風裏蕩來蕩去,小小的灰色身體偶爾抽搐一下。
李之重打了一個寒顫,抖了一下,覺得整個大地也抖了起來。
原先收獲的欣喜被突如其來的事件深深震撼了,以後他再沒紮過耗子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