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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瘋喇嘛 2(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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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胖和尚沁著油汗的鼻子尖和額頭,教士鎮定地回答:“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希望來這裏傳播主的榮光。”胖和尚第三次深吸一口氣,陶醉地閉上眼睛,似乎在分辨或鑒賞那股有趣的味道,還咂了砸嘴。末了他睜開眼睛,變得很熱情:“我們這廟裏沒什麼忌諱,如果你有興趣,把教堂開過來,一處供奉,四麵香火,你那幾位朋友也自在些。”

這座馬王廟裏供了佛、道、雜幾家,胖和尚看起來並不介意再多一家的香火。教士禮貌地謝絕了這個請求,告辭回身。他已經快走到那堵磚牆旁邊,胖和尚不陰不陽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赤峰這個地方,立足不易,人心難測。如果教士你的朋友碰到麻煩,小廟隨時虛位以待。”

這段話說得又快又急,柯羅威教士隻能聽懂五六成。他停下腳步,回過頭去想聽得更清楚一些。一陣悚然的涼意突然爬上脊背,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教士急忙轉頭,看到大槐樹下那七八個和尚,正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盯著他:脖子向前伸長,嘴巴微微咧開,兩隻手端在胸前,手掌下垂。這些和尚雖然麵相各有不同,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眼神裏都藏著兩把綠色的鉤子,看人的時候仿佛伸出利爪掏向對方的胸膛。

教士一瞬間想起來了,那一夜在草原上,他在車隊附近看到過同樣的綠色目光。那些目光像魂靈一樣,縈縈繞繞,沒有靠近也不曾遠離。

好在這個異狀稍現即逝,那些和尚一下子又恢複成原來的慵懶模樣,該躺的躺,該靠的靠。胖和尚吧唧兩下嘴,重新把身子塞進椅子裏,仰著脖子等慧園討齋飯回來。

教士走到街頭,覺得背心幾乎被冷汗浸透。他一回到客棧,客棧掌櫃的便問他是不是去了馬王廟。教士說是。掌櫃的趕緊把柯羅威教士拉到曲尺櫃台深處,壓低聲音告誡他不要離那太近。

原來那座馬王廟,本是一座普通寺廟,裏麵隻供奉著佛祖,有那麼兩三個和尚,香火不怎麼旺。後來忽然來了一群掛單的和尚,為首的正是剛才那個胖方丈。

這些和尚最初是從哪裏請來的,沒人說得清楚。有外地的皮貨商人路過,說聽和尚口音像是關外的,指不定是逃過來的胡子。他們來了以後,這廟裏不知不覺就多了一尊馬王爺和一尊土地爺,一個香爐三處燒香。原來那幾個和尚慢慢都不見了,問起來就說外出雲遊了,總之廟裏就剩下胖方丈和他帶來的七八個僧人。又過了一陣,廟門口便修起了這麼一堵磚牆。

這些和尚有兩個特點:一是懶散,既不做早課也不做晚課,每天開了門,就橫七豎八在廟裏或躺或坐,從來沒人看他們幹活或誦經;二是饞,特別饞,葷素不忌,酒也能喝,偏偏胖方丈鼻子還特別靈,聞到誰家吃請,就厚著臉皮過去化緣。赤峰的居民們時常能看到這些和尚買酒肉回來,他們還時常出去下館子,尤其喜歡去最高級的飯店鹿鳴春。

好在除了這兩點之外,馬王廟的和尚從來不惹是生非。不願意施舍的,罵出去他們也不生氣,平時隻是懶在廟裏,從不出去搗亂。那個胖方丈據說還會點醫道,能幫左鄰右舍看個頭疼腦熱,赤峰居民也就這麼容忍了這個廟的存在,隻是告誡小孩子們不要去。

這廟裏供奉的那尊土地爺,和別處土地爺不一樣,兩隻眼睛往外撇,幾乎都快到腦袋兩邊了。居民們都說邪性,但也認為有法力,很靈驗,所以香火頗為旺盛。赤峰人對這個地方,可謂是又信又怕。

汪祿文被金丹道逼得走投無路了,才被迫投奔馬王廟,削發為僧。果然金丹道叛軍不再為難他,很快便退去。馬王廟在那場叛亂中毫發無傷,不知是土地爺保佑還是胖方丈有什麼手段。

柯羅威教士聽完掌櫃的講述,大為感慨。難怪汪祿文拒絕回歸主的懷抱,原來還有這麼一層淵源。他完全能理解這個做法,隻是可惜司鐸一番苦心,卻連最後的種子都失卻了。

不過這正是他前來赤峰的意義所在。柯羅威教士想到這裏,振奮精神,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全部精力投入到另外一件事情上來。

之前去沙地考察的時候,教士隨身帶了紙和筆,已經把附近地形簡略地做了記錄。接下來,他必須要勾畫出動物園的詳細設計圖。

這份圖紙已經在教士的腦子裏存在很久了。從北京出發的第一夜開始,他就依靠在萬福的身邊,給她講述自己想象中動物園的樣子,然後沉沉睡去。幾乎每一天晚上,教士都會這麼做,動物園的規劃就這樣一夜一夜地豐富起來。

現在教士要做的,就是把它在紙麵上呈現出來,結合地形勘察記錄,繪出一張真正的圖紙。

教士伏在桌子上畫了一陣,發現思路窒澀,似乎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大腦,沒辦法從中掏出那份想象中的圖紙。他看看窗外,已經天黑了,不方便外出,於是收起紙筆,來到關著所有動物的馬廄裏——柯羅威教士發現自己已經養成了習慣,不依靠著萬福,便無法下筆。

萬福獨自擠在馬廄最寬敞的地方,麵對著大門。她的頭頂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給巨大的白色身軀塗上一層淺淺的黃。教士推開馬廄,像旅途中的每個夜晚一樣,先是輕輕呼喚一聲萬福。萬福聽到召喚,默契地朝旁邊挪動一點兒,留出一塊空間給教士。她一動,牙包上的紅絲線和十字架就一起晃動。

教士剔亮油燈,踏進馬廄,伸手摸了摸萬福的長鼻子,然後坐下來,把那條粗粗的右前腿當作靠背。萬福貼心地把鼻子卷過來,傾在教士旁邊,方便他擱墨水瓶和稿紙。

一切準備妥當,教士開始揮筆畫起來。

柯羅威教士的興趣十分廣泛,學過素描,也懂一點兒建築設計。一會兒工夫,他就勾勒出了動物園的總圖。這是一個很小的動物園,包括幾間獸舍與活動院落、一個連在一起的廚房和倉庫、一間飼養員的住所。本來還有一處小噴泉,不過考慮到水源問題,很快被劃掉,改成了一個蓄水池,用一道水渠與遠處的英金河連通。

很快夜幕降臨,柯羅威教士的興致卻絲毫不減,他給油燈續了一點兒油,繼續埋頭畫著。隨著午夜的臨近,細節不斷豐富,一座草原上的動物園慢慢從紙麵上浮現出來。

這裏的正門是一個拱形月門,要塗成綠色,上麵纏著藤蔓;拱門的正上方是一個月桂花冠和一顆孤星,人們會像東方的三位賢者一樣,望著星星趕來這裏;萬福的象舍外麵畫著棕櫚樹的紋路,旁邊有一個漆成粉紅色的小門通往蓄水池,這樣她可以在夏季盡情地洗澡降溫;鄰近的虎賁擁有一整座石製假山,而如意、吉祥兩匹虎紋馬則擁有動物園最寬闊的圓形跑場,以供馳騁;狒狒們的籠子要足夠高,以防這些家夥攀爬出去;至於蟒蛇,教士特意設計了一個封閉木屋,用一道牆分成兩半,牆上有三到四個觀察孔,鑲嵌上透明玻璃,供遊客們安全地觀察。

在動物園正中央,還應該有一座簡易的平頂布道堂,牆壁漆成純白色,就像天使的顏色,裏麵有四五排座位和一個高台。遊客累了,可以在此休憩,順便聽聽布道,了解一下這些動物的真正創造者。

他原來設想過教堂與動物園毗鄰而建,還有一個高高的鍾樓召集遊客們前來聆聽布道,可惜資金有限,暫時無法實現。那個布道堂雖然不合教堂規製,但也算是一個非正式的布道場所。

當這張圖紙即將完工時,教士忽然想起來,它還沒有名字。他想了一個名字,很快否決,然後又想了一個,還是覺得不好。柯羅威教士感覺自己成了新生兒的父母,為了給孩子起一個好聽的名字而絞盡腦汁。他心想,當年亞當、夏娃在伊甸園裏,為上帝的造物一一命名時,是否有這麼頭疼過。

教士冥思苦想,忽然有一陣強烈的疲憊感侵襲過來。他今天在赤峰城裏跑了一天,又熬夜到現在,精神其實已經消耗殆盡。他握著筆,想著想著名字,頭一歪,居然就這麼靠在萬福身旁沉沉睡去。

教士在睡著前忘了一件事:他沒有把馬廄的門鎖好,結果每一個隔間都是敞開的,一推即開。

正值午夜時分,天氣晴朗。當一絲淡淡的雲靄散去之後,和草原上那一夜同樣光華的月色,悄然透過馬廄的一排狹窄窗格,流瀉進這間簡陋的屋舍裏。那一道道乳白色的豐腴月光,好像溫柔女神的一雙皓腕,撫摸著每一頭動物,抬起它們的頭顱,向它們的鼻孔吹著神秘的氣息。

虎皮鸚鵡再度出現。它振動翅膀,在馬廄半空盤旋,好似向著太陽跳舞的蜜蜂一樣指明了方向。獅子、虎紋馬、蟒蛇與狒狒同時昂起脖子,它們的眼神同時發生了變化。在無形力量的感召之下,這些動物走出自己的隔間,排成一列長隊,跟隨鸚鵡離開馬廄,離開客棧大院,鬼使神差地走到大街上。

隻有萬福沒有走,她也感受到了那種神奇的力量,可是她的長鼻子正墊在教士的腦袋下麵。萬福看著教士熟睡的幸福麵孔,擺了擺頭,不忍走開。

動物們一走出客棧大院,短暫地互相對視片刻,然後各自掉頭,朝著不同方向跑去。一會兒工夫,全都跑散了。黑夜給了它們勇氣,月光喚起了它們的靈智,這些來自異域的生物此時對這座草原上的陌生城市充滿了探索的欲望,渴望走遍每一條巷道,嗅遍每一寸角落。

此時整個赤峰城已陷入沉睡,渾然不覺多了幾個陌生的闖入者。這是一個儀式,在它們滿足這座城的好奇心之前,這座城得先滿足它們的。

最興奮的莫過於那五隻橄欖狒狒。它們的毛皮是偏灰的橄欖色,因此而得名。早在萬牲園裏,這五隻狒狒已經約定好了這個小群體的次序,最強壯的那一隻衝在最前方,引導前進的方向,其他四隻緊緊跟隨。它們在第一時間躍上牆頭,踏著瓦片,踩著脊獸,飛快地從一個屋簷蕩到另一個屋簷。狒狒王迎著夜空的風,發出陣陣吼叫,不時掃視著腳下急速掠過的院落與擺設,看有什麼東西更值得玩。它們所到之處,宛如刮過一陣橫風,裝滿小米的簸箕被掀翻,捆紮好的柴堆被踩亂,井欄邊的轆轤咕嚕咕嚕地空轉起來,然後撲通一聲,井繩轉盡,水桶落入井底。這些狒狒一路鬧騰,很快便衝到了六道街的西屯東口。

這裏是赤峰的大菜市,被一圈歪歪扭扭的木柵欄圈住,進口處是一棟負責收稅的燕子樓。此時一些趕早市的菜農已經推著小車早早來占地方,靠著車轅,雙手籠在袖口裏沉睡。燕子樓頂懸起一串黃皮燈籠,為他們提供微不足道的一點兒光亮。空氣中彌漫著蔬菜瓜果的清香。狒狒王躍到燕子樓上,伸出爪子扯落下那一串黃皮燈籠,其他狒狒按捺不住興奮,嗷嗷地衝向一輛輛菜車,大快朵頤。

與此同時,吉祥、如意兩匹虎紋馬正在五道街南門裏飛跑。它們一直抗拒著束縛和牽引,這次終於獲得徹底的自由,毫不猶豫地撒開蹄子,沿著最寬的街道飛奔,因為過於興奮,它們一路上遺留下一堆堆糞便和渾濁的尿液。這兩匹馬一口氣便跑到了位於南門外的小驢市,這裏是赤峰城中騾馬交易的地方,有十幾個寬闊的露天畜欄,裏麵常年存著幾百匹等待交易的騾馬驢駝。吉祥和如意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憑著直覺跑來這裏。它們跑得太歡快了,身上那黑白相雜的條紋就像是奔跑速度超越了晝夜變換後,時光留在身上的印跡。

那些牲畜從未見過這麼奇特的毛色,全都緊張地騷動起來,蹋踏聲和低哼聲此起彼伏。吉祥、如意圍著畜欄轉了幾圈,想要啃扔在縫隙裏的胡蘿卜,可是失敗了。守夜人聽到動靜,睜開惺忪的睡眼,被突如其來的黑白怪物嚇了一跳。他正貓腰去摸打火石點燈籠,兩匹虎紋馬早已飛奔而去。

至於那條蟒蛇,表現得最為沉靜淡然。它慢慢把盤卷的身體伸成一條直線,劃著優美而危險的曲線遊過長街,不動聲色地來到了三道街的楞色喇嘛廟前。廟門雖然緊閉,可牆邊有好幾個鼠洞,蟒蛇悠然自得地挑了一個洞鑽進去,進入廟內。附近所有的老鼠都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發出數錢似的哆嗦聲。蟒蛇對這些食物不屑一顧,徑直遊向廟裏最高大的一尊石製經幢。

經幢細長高聳,上麵雕刻著一瓣瓣蓮花。蟒蛇一圈圈地纏上去,當整根柱子都被蛇身覆蓋時,蟒蛇的頭恰好高過幢頂的頂尖一點兒。在月光照耀之下,蟒蛇與經幢幾乎融為一體。如果此時有起夜的喇嘛偶然抬頭,他會看到那高大的經幢居然浮現出一圈鱗甲,時不時還會吞吐信子。

所有的動物裏,隻有虎賁依舊保持著慵懶的本色。它晃著威猛的鬃毛,踱著步子在二道街上閑逛,從西頭的劄薩克行轅轉到東頭的天雅軒大茶館。它想找一個能夠趴下睡覺的地方,可煤渣子路麵實在太硌了,不舒服,於是它又踱去了東橫街旁邊那迷宮似的胡同裏。

胡同狹長,圍牆逼仄,隻夾出一條極窄的石麵通道。正好一隊巡夜的差役經過,燈籠往前一撞,虎賁不太高興地噴了噴鼻子,帶隊的差役這才發現眼前多了一對綠色獸眼。整個巡夜的隊伍登時大亂,前隊往後撞,後隊不明就裏,還要往前探頭,一時間吵嚷聲四起。

虎賁不喜歡混亂,也不喜歡這麼狹窄的地方,更不想吃掉眼前這些奇怪的“狒狒”。它不耐煩地伸出爪子,把隊前的兩個差役撥倒,然後踩著他們的身體朝前移動。這個舉動加劇了差役們的惶恐,紛紛朝後頭退去。可胡同太過狹窄,一下子就被堵住了。

虎賁倒退了幾步,伏下身子,兩條矯健有力的後腿猛然一蹬。它就像在非洲草原上捕獵羚羊一樣,整個身軀高高躍起,在半空劃過一條完美的弧線。差役們隻覺得頭頂被一片巨大的黑影和腥臭掠過,他們回過頭去,驚訝地看到:在胡同盡頭,月光之下,一個雄偉而孤獨的身影落在地上,傲然直立,高傲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擺動鬃毛,發出一聲恢宏的怒吼。

這吼叫聲,像是把一塊石子投入水中,震出一圏一圈的漣漪,逐漸擴大,延伸至遠方。

整個赤峰城猝然被獅吼驚醒。居民們一個接一個地從炕上爬起來,紛紛點亮油燈,推開窗子的木擋,膽戰心驚地朝外窺探。昏黃的燈光從無數小窗口陸續亮起來,像是整個城市睜開了無數雙好奇而驚恐的眼睛。

走水鑼聲和鼓聲同時響起,更夫們扯大了嗓門,憑借自己的猜想警告著附近的居民。每一種警訊都帶給老百姓們一個不同的故事,這激發了越來越多人的好奇心。他們披上衣服,想要推開門看個究竟。而動物們也被突如其來的喧騰嚇到,紛紛憑借本能奪路狂奔。

這些來自非洲的生靈在草原城市的巷道裏肆意鑽行,仿佛闖入一個陌生的夢境。靜謐被撕扯成碎片,酣睡被打斷。前所未見的人們和前所未見的動物在同一座城市的黑暗裏肆意奔跑,他們對彼此心懷恐懼,卻又渴望相見,這讓赤峰被一團矛盾交織的情緒籠罩。隻有乳白色的月亮高懸在天空,安靜地俯瞰著這一番奇景。

在這場混亂中,隻有馬王廟保持著安靜。和尚們呼呼大睡,對外麵的一切充耳不聞。不過當虎賁的吼叫傳來時,那尊古怪而詭異的土地爺微微晃動了一下,臉頰兩側的眼睛似乎發出幽幽的綠光。

整個小城足足喧騰了一夜,一直到太陽初升,這些動物才被重新收攏起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虎賁的樣子太凶惡,狒狒們太過矯健,至於那條蟒蛇,根本沒人發現它藏身何處。兵丁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它們全數捉拿歸案,一股腦兒關在頭道街中央的一處露天畜欄裏。

隻有虎皮鸚鵡獲得了禮遇,它被一個商人的女兒小心翼翼地收在籠中,和兩隻鷯哥關在一起。

衙門的捕快粗暴地衝到客棧裏,推醒教士,然後把萬福也強行牽了出去,和其他動物關在一起。動物們都在,隻少了一匹叫如意的虎紋馬。有人看到它踏出了城市邊緣,沒有絲毫猶豫,義無反顧地迎著月光向草原奔去。

經過清點,城內沒有人員傷亡,隻有一頭騾子被虎賁咬死,以及損失了一些瓜果蔬菜。但民眾很憤怒,他們不能想象昨晚到底是怎樣一番混亂場景,那些古怪陌生的動物豈止驚擾了清夢,簡直要把他們拖進噩夢。最重要的是,赤峰可從來沒出過這樣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