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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杜研奇經理民聲報(1)(1 / 3)

世德二人帶上婢女,在老北門外企安路上,租了間公館住下。新家的房子蠻氣派,隻是地角偏僻,租金也不太高,夫妻二人一連多日不再出門,有事隻吩咐丫鬟上街去辦。

“這一單做得風聲太大,那姓房的不是善茬子,這陣子,咱們還是忍著點,在家躲著,免得行事不周,穿了邦,不是好耍的。”夜裏,小柳紅躺在床上,和世德商議。

“要不,咱先到外地去住一陣子,躲躲風聲再說?”世德說。

“按說這法子挺好,隻是我在上海過慣了,到了別處不習慣,東北那邊你又回不去,我看還是在這裏躲著吧,大不了少上街去招搖罷了。現在咱們手上的東西,省著些用,十年八載是不愁的,何況我想,本來就不需十年八載的,等風聲過去了,咱就不需這麼躲著藏著了。”

“唉,要是能找到世仁就好了,他的勢力大,能幫咱們擋不少風呢。”世德說。

“上海偌大的碼頭,他們又是遊在水上麵,哪裏找得到?”

二人合計了一會兒,分頭睡下了。

一晃半年過去,眼見風聲一天天消停下去,世德二人也漸漸放下戒心,開始到街上露麵了,隻是心裏還存著小心,隻在家邊的街上走走,時常到四周的茶館酒樓喝茶吃飯。

街對麵有家魯菜館,菜肴挺合世德的口味,掌櫃的姓王,膠東人,世德經常去那裏吃飯,時間長了,和掌櫃的熟絡起來,見了麵,甄老板王掌櫃的親熱叫著,客人少時,二人偶爾還一起喝幾杯。

一天午後,世德上街回來,見魯菜館前聚了一堆人,王老板正粗聲大氣地和一個人吵架,世德生性愛熱鬧,湊上前去看時,見王老板正揪著一個人的領帶,牽狗似的向上提著,紅著臉大聲嚷著,要那人還錢。那人盡管身材矮小,卻不相讓,仰著臉,指著王老板大聲吵著,滿口說的是上海話,世德聽不大懂。這人世德認識,是隔壁住的杜先生,平日常打照麵,隻是沒交談過。世德原本愛熱鬧,見是鄰居吵架,便擠上前去,勸王老板鬆手。王老板見世德過來勸架,看在老主顧的麵上,鬆開杜先生,嘴上卻不依不饒地逼著杜先生還帳。

“欠你多少?”世德問。

“總數都記不住了,他一次次說先欠著,卻總也不還,我今天隻往他要十塊大洋,他卻翻臉不認帳了,嘴裏還沒有好話。”王老板忿忿說道。

杜先生抻著脖子,上海話一急,像說外國語似的,世德一句也聽不懂了。

“行了,鄰鄰居居的,別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世德邊說,邊從兜裏摸出十塊大洋,遞給王老板,說道,“王老板,買我個麵子,這十塊大洋,我先替杜先生墊上,有什麼事,咱們慢慢再說,別在這兒吵吵巴火的,讓人笑話。”

王老板哪裏肯收,推開世德,仍衝著杜先生要錢。那杜先生也不甘視弱,擋住世德,堅持不讓他替還。眼見二人又要撕扯起來,世德伸手將杜先生推開,勸道,“你聽哥一句勸,先回家消消氣,有什麼話,等消了氣,再跟哥說,行不?”杜先生身材瘦小,又自知理虧,世德一把推過,借勢下了台階,罵罵咧咧地走出人群,回家去了。這邊王老板仍舊不依不饒,正要追上去拽住他,給世德一把擋住了,推推搡搡回到菜館。見世德要將十塊大洋揣進他兜裏,死活不肯收,掙持了一會兒,世德見王老板誠心不要,便拉他坐在桌邊,對店夥說道,“去弄兩個好菜,我要和你們老板喝幾盅。今兒個,我請客。”

王老板見再鬧騰下去,就沒麵子了,跟著坐了下去,恨恨地罵道,“這癟三,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到底為什麼?”世德問道。

“說起來,真叫窩囊,”王老板歎了聲氣,說道,“那癟三是兩年前搬來的,平日在我這兒吃飯,吃完付錢,倒也規矩。聽他能說會道,像是有學問的人,又聽說他在一家報館工作,原本高看他一眼。半處前,有一天,這癟三匆匆拿一封舉報信來找我,說是有讀者向他們報館投訴,舉報我家菜館用死豬肉以次充好,蒙騙顧客,他們報館的編輯本來要登報的,因為他認識我,便把這封投信給截了下來,說是需要打點他們編輯,要我出二十塊大洋。當時我也慌了神,這些年也常聽說過,一些店鋪被報紙登截讀者投訴信給攪黃了攤,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財免災,遇上鄰裏抬舉,原本是好事,得謝謝人家才是,也沒和他計較,就給了他二十塊大洋。沒成想,這一遷就不要緊,反倒粘上了賴皮膏藥,打那兒以後,這癟三就時常來我這裏白吃白喝了。最初吃過飯,還裝模作樣的要付錢,聽我客套幾句,他還真就不給錢了,等到了後來,他倒做得幹脆,吃了飯,一拍屁股走人,應當應分似的。甄老板也知道,我這是小本生意,哪裏禁得起他這麼糾纏呀,實在熬不過了,我就到他們報館去,想找他的頭目說說,誰知去了一打聽,你猜怎麼著,早在一年前,他就被報館炒了魷魚,犯的事,和在我這裏的一樣,敲詐勒索,讓人給告發了。心裏有了底,我就不再對他客氣,先前欠的帳,我認了,往後每回來了,我就開口要了。可每回他都推托說先欠著,過些日子再給,過些日子再給,這一推,又是兩個月,我實在忍耐不住,才和他撕破臉皮。”

世德是江湖上闖蕩的人,哪裏肯聽一麵之詞,就下口臧否人物。聽王老板把杜先生說得一文不值,隻是順口說些勸慰的話,當下二人說說喝喝,真吃到天黑,才散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