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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怪中怪主編姐姐不識字(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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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有了錢,心裏底氣就足。杜研奇先是從頭到腳置辦了一套新裝,接著退了閣樓,在房東那裏又租了一間有窗戶的屋子,白天出門,除了在世德夫妻麵前顯得恭順,到了別處,越發目中空一切了。

經營了小半年的報館,成天一群文化人圍在身邊,一聲聲主編主編叫著,世德聽了,很是受用;如今報館忽浴了,一群員工都作鳥獸散,主編大人賦閑在家,不免又有了些許失落。幸好副主編杜研奇不忘舊情,每日到家裏來坐坐,談天說地,多少衝淡了世德心裏的失落。偶爾世德夫妻留他在家裏吃飯,有時世德帶他上街走走,玩耍一通,少不得都是世德掏錢。

一天午後,世德又帶著杜研奇上街閑逛,無意中走到先前辦報館的街上,見報館的房子大門緊閉,門上貼著街招,二人停下腳步,往街招上看了看,世德指了指街招,歎息道,“多可惜呀,這麼好的門麵。”說完,轉身離去。

杜研奇跟在身後,接過話說,“甄兄要是不想讓這房子可惜,還可以再租下來,咱們重砌爐灶,另開張呀。”

“杜先生的意思,是接著辦報紙?”

“對呀,咱們接著辦。”杜研奇慫恿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可《商務報》已讓商務印書館在各大報上撇了清,再者說,還有那一大群‘候補編輯’攪鬧,咱們要是複了刊,那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

“甄兄說哪裏去了,俗話說,大路通天,各走一邊,《商務報》既然已經臭了,咱幹嘛還老護著它不放呀?漢字有幾萬個,隨便找幾個字,重新起一個新名,不就結了嗎?”

“杜先生是說,咱們再辦一份新報紙?”

“是呀。”杜研奇做了半年的副主編,世德將報館日常事務全交他打理,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整日裏吩咐下屬幹這幹那,頤指氣使,就有了英雄得到用武之地的感覺,世德平日出手又大方,絕不在小事上與他計較,這更讓他感到遇上了明主,自打《商務報》忽浴了,便要慫恿世德再辦家新報,今天見世德提起這個話頭,哪肯輕易放過,順著世德的話把,說出了自己的思路,“這些日子,阿拉一直在思考,想來想去,到底找到了《商務報》辦砸了的毛病。”

“毛病在哪兒?”世德追問了一句。

“甄兄從北方來,知道北方有一句諺語,說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咱們上次做的那局兒,恰恰犯了這個大忌。甄兄想啊,咱們上次招聘的對象,全都放在了上海,這上海灘雖大,可畢竟不用費力,就能找到咱們,年輕人又好較真,很容易就敗露了。可這事要是放在外埠去做,那情況就不一樣了,外埠離上海路途遙遠,誰還會為三塊大洋,跑到上海來和咱們追究?”

一句話讓世德醍醐灌頂,拍了下腦門兒,“可不是嘛,這一點咱怎沒想到呢。”世德原本是在家裏呆得膩煩,又見杜研奇生活潦倒,可憐他,才要辦一份報紙,來提攜他,不想自從做了幾天報館的董事長兼主編,整天身邊一群人文化人捧著他,便有了人五人六的感覺,自己先把自己當成了體麵人。雖說報館忽浴了,細算一下,拋除成本,還有幾千的盈餘,貼補家裏開銷,也差不多夠了,平日又見杜研奇辦報很賣力,報館的裏裏外外,幾乎不消他上手,現在經杜研奇一攛掇,心裏不免發癢,沉吟了一會兒,和杜研奇商量道,“要不,咱再辦一份新報?”

“隻要甄兄高興,那隻是一句話的事。”杜研奇爽快答道,“隻是這回咱們得吸取上次的教訓,不能再單靠剪裁大報的文章混日子了,得多招聘些采編人員,開通自己的稿源,做出些特色來。”

聽說要多招聘采編人員,世德不免有些顧慮,忙問,“那樣一來,報館平日的支出,不就大了嗎?”

“甄兄不必為這事擔心,這裏麵有竅門呢。”

“什麼竅門?”

“報館固定的員工,咱們還聘上次那麼多人,再另外多招聘的,都是編外特聘記者。”

“什麼叫編外特聘?”世德問。

“就是咱們招聘一些特約的記者編輯,平日不發他們薪水,隻給他們發放一些采編證件,他們的薪酬,要和他們平日的業績掛鉤,按照給報館創造的收入多少提成,一般都是五五開。比方說,有人為報館拉來一百塊的廣告,便從這筆收入裏支付給他五十塊。”

世德恍然記起,第一次和杜研奇交結時,他遞過的名片上,印的就是《民聲報》特約編輯,敢情他早先做的,就是這種職業,難怪會落魄到那般地步。而先前辦《商務報》時,他不提這個茬兒,估計是怕戳到自己的痛處。如今他既有心把事辦好,跟自己講出這些底細,世德也不願去揭他的瘡疤,裝著不明就裏的樣子,告訴他說,“辦報我還是外行,杜先生有什麼好辦法,盡管使出來好了,覺著合適,現在就可以著手去辦了。”

“有杜兄這句話,小弟是不怕出力的,明天就可以去做。”

二人一路合計下來,回到家裏,天快黑了。杜研奇一人租屋居住,無處起夥,世德邀他一道回家吃飯。這陣子老去甄家,已經走順了腳,見世德邀他,也不客氣,抬腿跟了進去。

小柳紅已讓丫鬟把飯菜擺到桌了,見世德帶杜研奇進來,招呼一聲開飯,幾個人坐到桌邊,吃喝起來。吃了飯,杜研奇心裏有事,說要早些回去,把辦報的一些細節再捋一捋,匆匆去了。

“怎麼,你又要辦報?”見杜研奇離去,小柳紅問世德。

世德見小柳紅知道了,也不回避,望著小柳紅說,“這事還沒和你商量呢,剛剛有個想法。你看,自從《商務報》辦黃了,我倆又閑在家裏,老這麼坐吃山空,也不是個常事,杜先生又有這個能力,又樂意幹,我尋思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再辦一份報紙,好歹也有個事做,做好了,又會有些進項,你說呢。”

《商務報》雖說忽浴了,畢竟還有幾千塊的進項,何況辦報的風險也不大,世德又願意幹,總比在家裏閑著強多了,聽世德說了,小柳紅心裏也不反對,隻是囑咐道,“辦報歸辦報,隻是帳目,咱得把持住,我總覺得,這個杜先生,不是一個十分靠得住的人。”

“那當然,”世德說,“還和上次一樣,我是董事長兼主編,他任副主編,主管報館的日常事務。”

見世德說出這話,小柳紅也不多言,何況對辦報的事,自己又不在行。

一連十多天的忙碌,遞交申請、領取執照,租賃房屋,把上次從報館拉走的辦公用品再拉回報館,一切準備就緒,選了個皇道吉日,《民心報》的創刊號麵世了。發刊辭由杜研奇親自操刀執筆,不過是將已經忽浴的《商務報》的發刊辭修改了幾個詞,照抄過來。創刊號同時刊登了本報招聘采編人員的廣告。

廣告登出,就有一些年輕人上門求職。求職的人員太多,世德不得不清理出一個大房間,當作會客室,在會客室的前麵,安放一張辦公桌,世德塑像一樣端坐在主考官的位子上,聽副主考官杜研奇對求職者一一麵試,向麵試的求職者提問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經過多日的層層篩選,最後在麵試者當中,選取了一百名優勝地者,錄用為《民心報》的特約采編人員,向他們頒發了記者證。

新聘采編人員的培訓工作,是杜研奇一人完成的,按照時興的慣例,培訓班開班前,要有一個動員講話,通常是由主編出麵的。世德從沒在鄭重場合講過話,對報業經營又是外行,心裏不免有些怯場,推托說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做,講話的事,最好由杜副主編代勞。杜研奇說不成,因為新聘采編人員培訓,是報館一項重要工作,由主編出麵講話,才能凸顯重要。為打消世德的顧慮,杜研奇事先替他草擬了一篇講稿,讓他到時照念就成。世德見推托不過,隻得答應下來,接過講話稿,回到主編室溫習瀏覽。好在講稿不長,讀過幾遍,差不多就能背誦下來。隻是到了會場,情況有些變化,看見會客廳裏擠滿了新招聘的采編人員,當杜副主編宣布:“下麵請甄主編講話!”會客廳立時暴起一片掌聲。世德刹那大腦一片空白,事先記住的講話稿,像一群受到驚嚇的麻雀,倏地飛得無影無蹤。台下的人群鼓掌之後,眼睛裏明顯露出等待主編開口的神色。世德張了幾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清楚,這不是喉嚨的問題,而是大腦出了故障,大腦這時不沒向喉嚨提供一個應該最先吐出的詞兒。眼看台下人的眼神變得急切了,世德猛然想起,杜研奇給他起草的講話稿,這時揣在兜裏,真是萬幸。世德下意識掏出講稿,手有些發抖,勉強把講稿展開,開始照著上麵誦讀。誰料喉嚨這時又出了問題,好像早晨吃的最後一口食物,這時還咽在嗓眼兒裏,堵得他難受,不能順暢地發出聲來,這種難受,瞬間又傳染到全身,先是兩腿開始不規則地抖動,接下來手也跟著發顫,拿在手裏的講稿,似乎也有了靈性,觸電似的振顫著。短時間的煎熬過後,當世德把最後一個字兒讀完,台下再次爆出掌聲,心裏才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開始體驗這種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