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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避戰亂寄居錦官城(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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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半個月,世德一家三口,到了成都。

成都是一座安逸的城市,街道不寬,房舍擁擠,市民們平日喜好把幾案,搬到街上屋簷下,邊上擺著竹製的坐凳躺椅,幾個人坐成一堆,或品茶,或吸煙,或打牌,或擺龍門陣,一派太平盛世景象。在這裏,絲毫感覺不到,此時千裏之遙的盆地外麵,同胞們正在經受戰火的煎熬。

世德兜裏,隻剩下從西安那邊帶來的幾千塊錢,路上花銷仔細,精心護著錢袋子,到了成都,這幾千塊還在,卻不敢租住像樣的房子,隻好在城西青羊宮前的燒鍋巷,租下一間小房子,好歹把家安頓下來。

家中現在添了丁口,手中錢又不多,小柳紅自然就克服了大把花錢的毛病。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沒有社交圈裏人可以走動,成天守在家裏,勤儉持家,照應世德和恒安。好在逃難這一路上,什麼苦都吃過,現在做起家務,心裏也沒有委屈。侄子恒安眼看過了發蒙的年齡,再不上學,怕要荒廢了。到了成都,世德急急忙忙在青羊宮後,給孩子找了所國立小學,讓孩子入了學。恒安是恐懼和磨難中活下來的,膽小如鼠,習慣於逆來順受,凡事中規中矩,這就討得了老師的喜歡,很是中意這個外省逃難來的學生。好在這孩子並不像他父親小時那樣厭學,愛學習,老師布置的功課,都能很好地完成,學業自然不錯;回到家裏,也從不讓世德夫妻操心,沒過幾天,小柳紅就喜歡得把他視如幾出。

現在日子安穩,家中順心,世德很快又恢複了到街上瞎逛的雅興,白天恒安上學,趁小柳紅在家收拾家,他就跑到街上,四處閑逛。四川人說話,句中多帶長音,聽起來抑揚頓挫的,個個都像長官訓導下屬。世德輕易不和當地人交談,隻是一個人四處走走。

一天上午,世德走到青羊宮前,遠遠看見山門前圍了一堆人。世德湊上前去看熱鬧,隻見一個江湖郎中,身後掛著一張虎皮,地上擺出虎骨、犀角等名貴藥材,坐在地上,一手搖著鈴鐺,嘴裏不停地給人唱卦占病。任何問病的人,隻消報出病人的生辰八字,這郎中就能唱出病人的病情,而後根據病情,給你配出一方良藥,保你藥到病除。人群中,不時有人咋咋乎乎上前,報出病人的生辰八字,江湖郎中聽過,一邊手搖鈴鐺,一邊咿咿呀呀,用蜀地方音,唱出病情;問病的人聽了,一臉的驚訝,慨歎道,“先生真是神人哦,你說的一點兒不差。”賣藥郎中聽人誇讚,也不客氣,放下鈴鐺,從地上擺放的藥材中各取一些,拿毛紙包好,說出價錢;來問病的人也不計較,從兜裏掏錢,遞給江湖郎中,取過藥離開,邊走邊說,“真是神仙,真是神仙。”

世德一眼看出,這些人在玩街頭竄騙的小把戲,隻是一時還沒看出就裏。惺惺相惜,世德來了興趣,打算摸清這些人的門路。正巧這時,世德感到後衣襟被人扯了一下,回頭看時,正是剛才看過病、取了藥的那人。那人給世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過來一下。世德正要探究這種小把戲的門路,見有了機會,便跟著那人過去了。走不幾步,那人停下,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說,“老哥,這先生太神了,把我爹的病,說得一點不差。我爹病在床上幾年了,老是沒討著對症的藥,幸虧今天遇上這麼好的先生,我想再買一副藥,可這神醫有個毛病,他說,他的藥,一副就中,不消第二劑;可我有些不放心,一旦錯過這個機會,上哪裏去找這麼好的神醫呀?我看你老兄,不像是來問病的,想求你去幫我再買一副,成嗎?”

世德樂得攙和這事,痛快地答應了,說道,“我剛才聽說,這位先生看病,是要知道病人的生辰八字的,敢問令尊的八字?”

“我爹的八字是庚子年陰曆十八。”那人隨口說道,便把買藥的錢交與世德。

世德接過錢,重新擠進人群,趁江湖郎中唱完一個人的病情,剛包好一副藥,收了錢,付了藥。世德趕緊說道,“神醫,家父患病多年,臥床不起,求神醫給看看。”

江湖郎中看了世德一眼,問道,“令尊的生辰八字是?”

世德把剛才那人教他的時辰報了出來,神醫聽過,閉上眼睛,手搖鈴鐺,唱了起來,唱出的病情,和剛才求他幫著買藥那人說的,一點兒不差。病情唱完,開始配藥。隻是收錢時,剛摸到世德的錢,眼睛就像受到驚嚇的公雞,看了世德一眼,斷然說道,“你這老兄,太不地道,剛已買過一副藥了,怎麼又來買哦?難道天底下,就你一家有病人不成?本山人行遊江湖,濟世救民,賣你一副,已經足夠用的了,怎麼還要來買,浪費我的藥材?”

世德見讓神仙看破,趕緊辯解道,“神醫搞錯了,我真的是剛買第一副藥呢。”

“哪個會錯呢?”神醫冷眼看著世德說,“你這錢,分明剛才從我手上過的嗎,哪裏會蒙得了我。”

見神醫說出這話,求世德買藥的人,趕緊擠上前來,替世德哀求道,“神醫莫發火嘛,這事真的不怪這位先生,是我想再求得神醫的一副藥,求這先生替我來買的,不想瞞不過先生的法眼,是我對不住神醫,莫怪這位先生。”

一堆人聽到這裏,嘖嘖稱奇,都信了神醫的法力,便有人動了心。一個漢子上前說道,“神醫先生,我娘有個毛病,看你曉得不曉得,你若說得出,便是個好角色,這藥我就買了。”

“請報上令堂大人的生辱八字。”神醫木然坐在地上,冷言說道。

那漢子剛要報出病情,猛可裏,讓人群中一個戴禮帽的小個子打斷了,“且慢!”

眾人看時,這小個子男人,短臉尖下頦,兩眼奇大凸出,打眼一看,像蜻蛙。蜻蛙眼站在神醫麵前,對剛才問病的漢子說,“先別聽這先生自說自話,你先把令堂大人的病情,說給我聽聽,我來當你的裁判,考他一考,若是準時,你再買,免得你倆在這裏一說一唱,別人還以為你倆在做局呢。”

那漢子聽蜻蛙眼說得有理,便跟蜻蛙眼一道走了出去,走了幾步,在人群外停了下來。蜻蛙眼背朝人群,聽那漢子悄聲告訴他母親的病情。蜻蛙眼背著手,手指不停地變化著各種手勢,眾人都朝那邊望去。世德回頭一看,見神醫正兩眼盯著蜻蛙眼的手勢,心裏就明白過來:敢情這神醫的神秘,全在蜻蛙眼的手上,蜻蛙眼剛才故意說出這話,就是為了把問病的漢子調出人群,當那漢子把自己母親的病情告訴蜻蛙時,蜻蛙眼就用手語,把那漢子的母親病情告訴神醫,這種手語是騙子自己設計的,外人根本無法識別。神醫依據手勢,再唱卦占病,豈有不準之理。而先前自己被人找出去,求著幫忙買藥,隻是騙子們為他們行騙做些鋪墊,目的就是為了讓看熱鬧的人,死心塌地信他們。果然,隻一會兒功夫,蜻蛙眼和那漢子回到人群,蜻蛙眼笑著對神醫說,“行了,你唱吧。”

神醫得話,手搖鈴鐺,閉著上眼睛,咿咿呀呀地唱起,一曲唱完,聽得那漢子兩眼發直,連聲說,“準!準!”說著,從兜裏掏出錢,把藥買走。

世德心中暗笑,覺得這些人為了得些蠅頭小利,費盡心思,想出這種機關繁瑣的局來,也真是難為他們了。想想在老家時,父親曾告誡過他,說是小騙躥於市,中騙坐於室,大騙遊於官,如今看來,果然不假。而且越是小騙,往往越有背於道,盡幹些令人不齒的齷齪事,傷天害理,叫人詛咒。想到這裏,便想拙弄一下這群騙子。過了一會兒,當蜻蛙眼故伎重演,將一個老者帶出人群時,世德也跟了出去,端量一下蜻蛙眼和神醫的位置,在距蜻蛙眼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到了他們之間的直線上,擋住了神醫的視線。不料隻站了一會兒,剛才求世德買藥的那人,就急忙過來,摟著世德的肩膀,將世德推出神醫的視線,附著世德的耳邊說,“老哥是道中人,拜托給兄弟們留碗飯吃,中午請老哥喝酒,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