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戎一邊反思自己為什麼如此受到太監的歡迎,一邊向工部走去。工部緊鄰刑部,都在青龍大街上。
刑部門口的衙役看見紀戎,遠遠地招呼了一聲。
紀戎向他揮了揮手,便走向了工部。
工部門口,早有一個吏目再次等候。看見紀戎,此人連忙迎上前來。
“請問您可是小紀太醫?”那人十分客氣地問道。
“正是。”紀戎點頭。“在下太醫院紀戎。”
“十分榮幸。下官是花大人手下的吏目賈富。”
紀戎有些吃驚:“你和光祿寺的吏目賈貴……”
賈富微笑:“那正是胞弟。”
這居然都能沾親帶故,也是奇了怪。
賈富手腳利索,引領著紀戎進了工部。紀戎一路偷看,發現工部裏麵井然有序,可以說是她見過最正常的官府部門了。
花建設一個人獨享一間廂房作為辦公室。賈富先行進去稟報之後,紀戎終於得以踏入。
花侍郎彬彬有禮地站起來迎接紀戎:“小紀太醫,真是久仰大名。本官乃是工部侍郎花建設。”
紀戎趕忙迎上去:“下官紀戎見過花侍郎。總是聽賢妃娘娘提起您,她在宮中對您十分掛念。”
花建設示意賈富去端茶,隨後請紀戎坐下。
紀戎趁機打量花建設的身形臉色。
花侍郎年約五十,鬢發之中星星點點,黑白半摻,並且偏向稀疏。他體型偏瘦,眼窩微微下陷,似有青黑。並且,麵色沉靜,從眼神中看不出太多的內容。
賢妃娘娘感情外露,喜歡哭鬧,但是身體麵容都比較豐潤。而作為她親生父親的花侍郎,卻如此形容枯槁。
不難看出,花建設其人,和他的女兒花婉婉性格剛好相反,心思縝密,深思熟慮,因此也耽於憂思,屬於用腦過度的類型。
賈富端上了茶水,隨後便自覺退出,一句話都沒多說。
一看就是領導用慣了的秘書。
花建設示意紀戎喝茶,一邊寒暄道:“上次賢妃娘娘的病,聽說就是小紀太醫您看好的。雖然小紀太醫是專精男科,但這般妙手回春,本官十分佩服。”
“花侍郎謬讚啦。”紀戎裝作謙虛的樣子。“賢妃娘娘玉體要緊,下官隻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但是她已經敏銳注意到,花建設強調了她的男科太醫身份。
花建設沉聲道:“其實最近本官已經看過了郎中,幾個郎中都說並無大礙。失眠多夢,上了年紀的人都這樣。賢妃娘娘是過慮了。本官這次請小紀太醫過來看診,其實也就是為了打消賢妃娘娘的憂慮。”
紀戎正在喝茶,並沒有著急答話。
在她內心之中,卻暗道不妙。
花侍郎這話的意思,是讓紀戎隨便看看,然後回去告訴賢妃娘娘:她爹並無疾病。
說白了,花侍郎今天根本就不想看病。而且,他雖然沒說,但是實際上並沒有很歡迎紀戎。
第一次來工部,居然就能碰到了這樣的角色。要是不能讓花侍郎信服,以後恐怕很難再有機會打入工部。
此刻,紀戎終於明白了權大人的苦心。
想撬開花侍郎的防線,恐怕還真的要用點計策。
於是紀戎微微一笑:“花侍郎,既然如此,不妨讓下官來給您請個平安脈。”
花建設倒是也不推辭,伸出了枯瘦的手腕。
紀戎輕輕搭上手指。
“脈弦滑。”紀戎隻用了片刻,便有了結論。“您的症狀,下官鬥膽猜測一下。”
“花大人除了失眠多夢之外,恐怕還伴有其他症狀吧。比如胸悶脹痛,頭痛畏寒,飲食不化,耳鳴健忘。”
“……是。不過這都是年長者的常見病。”花建設點頭。“其他郎中也是這樣說的。也開了相應調養的湯劑。”
“是嗎?”紀戎隨口答道,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除此之外,您恐怕還有別的症狀吧。”
花建設的眼中少見地掠過一抹驚疑。
“胸悶脹痛……重點在於脹痛。”紀戎徐徐道。“為什麼會脹痛呢?當然是先脹,再痛。”
花建設的臉色變了。“你……你怎麼會……”
紀戎的眼神逐漸漂移到花侍郎的胸前。
突然,她伸出手,指向花侍郎的胸口。
“這裏。最近不對勁兒吧?”
花建設如遭雷擊一般,本能地捂住胸口。
“乳癘。”紀戎以雷霆萬鈞之勢說道。“用最普通的話來解釋,就是您的胸……最近應該,怎麼說呢。”
花建設的頭上冒出大量冷汗,就像有人在他頭上澆水一樣。
“可以說是……二次發育。”紀戎想了想,又修改了自己的說法。“應該是初次發育。畢竟您是男人。”
花建設覺得自己眼前有些發黑。
“反正這裏變大了對吧。”紀戎得寸進尺地問道。
“……對,你說的都對。”花建設麵白氣弱地回答道。
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紀戎粉碎了。徹底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