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治療過不少這樣的病人。您知道的，下官是一名男科太醫。”紀戎對花侍郎道。“不僅是我，我爺爺治療過更多。這種病，有時候是單獨產生，有時候則是一種伴生疾病。”
“伴生疾病？難道本官還有其他的隱疾？”花建設顯得更加憔悴了。
“像您這種歲漸長的人士，如果發生了這種疾病，大部分情況屬於伴生疾病。也就是說，這病根不在胸口。”紀戎按照權大人的方法，向花建設傳播恐怖。“但這種疾病很難定義。我爺爺倒是總結出了一個病名，算是他的獨家原創。”
花建設臉色青黑：“什麼病名？”
“叫‘男性更年期綜合征’。”紀戎回答。“婦女上了年紀，會麵臨一係列問題，比如說盜汗，潮熱，癸水斷絕。世人謂之‘更年期’，說白了就是一個逐漸接受身體衰老的時期。”
“但是，男子與婦女，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男子也會有更年期，甚至由於沒有明顯的外化症狀，許多人便忽視了這個病症。”紀戎解釋道。“您其他的一係列症狀，包括失眠多夢，頭痛畏寒，耳鳴健忘，這些其實都符合更年期的表現。”
花建設默默重複：“男性更年期綜合征……”
紀戎點頭。“對，根據您的年齡和種種症狀來判斷，您無疑已經來到了更年期這一關鍵的時段。乳癘這一病症，也伴生其中。嚴格說起來，也是一種男性更年期疾病。”
花建設仿佛被抽空了靈魂。
“沒關係的。您這胸……還是能搶救一下的。”紀戎露出了極為邪魅的微笑。“除了下官，現在沒別人知道您默默發育了。”
花建設快哭了：“默默發育？！小紀太醫，您能不能換個詞兒。”
紀戎乖巧道：“好的。偷偷發育。”
花建設此刻反而更想死了。
“下官會替您保密的。”紀戎魔鬼一般地說道。“您這病，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才能治好。所以您得耐心點……”
花建設頹然。
紀戎知道他不是因為疾病而鬱鬱寡歡。
花侍郎擔心的，恐怕是宮裏的賢妃娘娘。
“本官這病，還能撐多久？”
紀戎嚇了一跳。看起來花侍郎似乎有所誤解，把更年期疾病理解為了某種絕症。
紀戎安撫道：“隻要您配合下官治療，這點更年期疾病，不在話下。等您平穩度過更年期，說不定還能再迎來一輪提拔呢。”
花侍郎眼神微動。“小紀太醫，令尊如今貴庚？”
紀戎搖了搖頭：“早已去世。如若他還活著，現在年歲和您也差不多。”
花建設歎了口氣。“深感遺憾。若是令尊還活著，比本官可是幸運得多。”
紀戎擺手道：“我父親當年也就是個普通書生，沒有功名在身，三十歲就離開了人世。這怎麼能談得上比您幸運呢？”
花建設麵色稍頹：“小紀太醫，你恐怕還不明白這種感受。因為你還很年輕。本官鬥膽猜測，小紀太醫你應該還沒成親吧？”
紀戎麵皮一紅：“沒……沒有。”
其實她想說的是“沒影兒的事兒”。畢竟她一個男科太醫，還是女扮男裝的。
……還是早日放棄成親吧。
“既然沒成親，顯然也就還沒有孩子。”花建設道。“所以你不明白為父之人心中的焦慮感。”
紀戎一臉迷茫。
“你的父親生下你這個兒子，無論如何，也算是傳下了一條血脈。日後你好好奮鬥，必定能夠光宗耀祖。”
“未必吧……”紀戎局促道。
首先，她就不是她爹的兒子……
“而本官，身後隻有一個女兒。”花建設歎氣。“若是婉婉當初沒有嫁入皇室，本官這個做父親的倒是覺得生男生女都一樣。婉婉留在家裏，嫁不嫁人，我這個做父親的都能讓她開心快樂。”
“但是，婉婉不幸，當初入宮為嬪。一入皇家深似海……”花建設說著，眼角竟然有些閃爍。“本官這個當父親的，從那天起，便無法再保護她。”
紀戎看著眼前這個瘦削內斂的男子，也不禁有些動容。
“其實本官並不留戀官場，早就萌生了退意。婉婉入宮三年，一直安分守己，倒也沒有什麼風浪。本官原本早已想好了，明年就準備告老。”花建設繼續說道。“誰承想，婉婉卻突然晉升賢妃。”
紀戎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
花婉婉晉升賢妃……說起來完全是因為她那瓶艾草精油。但是世事難料，誰又能想到皇上居然就喜歡上那東西了呢？
“婉婉晉升賢妃，現在肯定已經成了貴妃娘娘的眼中釘。貴妃家室雄厚，背後有父親梁太師撐腰。而婉婉的父親，卻隻是小小的工部侍郎。”花建設的聲調恢複了平穩。“本官想了一夜，放棄了告老。雖然本官無法同梁太師的滔天權勢相比，但絕不能在此刻退縮。”
“本官是婉婉唯一的父親。就算為了她，本官也不能退。”花建設抬起頭。“本官要保護她，不管有多難。所以，小紀太醫，請你盡力治好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