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文呈將自己,置於牛二這樣的粗人之下
趙正似乎毫不介意,拱手道:
“正,謹遵文大人令!還望文大人今後,於百忙之中,能夠擠得些許閑暇,多來工地指教於正。”
文呈點點頭,對李恢說道:“不知德昂兄,又是何打算呢?”
李恢趕緊回應:“恢,來自蠻夷之地;生於斯、長於斯。
慣常與各蠻夷山寨間勾連、替其販售山貨野味;
為的便是設想讓蠻夷‘倉廩足而知禮儀’,從此安心生產、日漸真心擁戴朝廷。
不知文大人,可有需要我出力之處?”
“今日,本縣倉曹苟大人,被縣尊孔君,以‘屍位素餐、毫無擔當、貪瀆無厭’之罪,去官繳印。
吾兼領倉曹事。
奈何近日吾事務繁雜,分身乏術;不如德昂兄,暫且為倉曹公房書吏,先將此前倉曹賬簿都捋捋,如何?”
漢安縣裏,除了縣丞、縣尉是“朝廷命官”,需要上奏朝廷外;
其餘的官吏,都是孔小二的“縣君屬下”,孔小二一句話就可以擼了他。
李恢不由喜出望外:“恢,本是天涯絕路之人,幸遇文大人相救,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豈不料,文大人不嫌恢才疏學淺,反而聘請恢為書吏?
恢,感激不盡!
大恩不言謝了;請文大人觀恢後效罷!”
李恢、趙正,從一介“準流民”,馬上就可以擁有漢安縣的戶籍、還安排了“書吏”這個沒幾個俸祿,卻也體麵的職司;
如何不讓人喜出望外?
——做官,是最能讓人上癮的事情。
沒有之一!
文呈對李恢、趙正二人,也沒多少具體的打算。
先就這樣做著吧!
趙正如果連牛二都折服不了,前途也就極其有限——小工頭的位置,是坐定了。
李恢,一個書吏職司、臨時工而已;去留都是文呈一句話的事情。
先讓其在書吏位置上幹著
漢安縣本地的讀書人,多半都是出身於縣寺裏這些“縣中望族”家、或者豪強家的人
——還不如李恢容易控製呢!
李恢若是盡職盡責地做,是金子遲早會發光;他若是一個得隴望蜀、貪得無厭之人
文呈不介意一巴掌將他拍在牆上,變成磚雕
扣都扣不下來那種……
~~~~
打發走了李恢、趙正;文呈吩咐伍艮:全天候地盯著那位史家“屎殼郎”,留意他的作息、出入之地、交往了哪些人
——得抓緊時間,為漢安縣的大小媳婦兒、大小爺們兒,除掉這個禍害了。
伍艮轉身出門而去。
此時又有人來求見;
文呈如今,正是漢安縣裏炙手可熱的人物。
每日裏意欲宴請、送禮的豪強大戶、鄉台三老、亭舍小吏們,簡直是如潮浪:退回去一批、立馬又湧過來一批。
進門而來的是兩位儒衫長裾之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盡皆衣著淡雅、神情不卑不亢。
中年人對文呈拱手一禮:“我乃碗場鄉人氏,姓吳,名森。這位長者,乃“廖記金鋪”掌櫃,也姓吳,諱直。”
年長那位,垂手站立一側,並無半分行禮的意思。
廖記金鋪掌櫃?
在這個官尊民卑的年代裏,你廖記金鋪再是勢大,那也是“民”;經史讀的再多,依舊還是白身一個。
按理,都得給文呈行禮的。
文呈並不在意這些虛禮,也趕緊起身回禮,然後請二人坐下。
那老者毫不客氣地坐在胡櫈之上;中年者吳森,雙手遞上一封書信,方才落座。
文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割開封口,便仔細觀看起書信來…
開書信的青銅小刀,那是作為一名書吏,身上必備之物。
這看似民間普通書信,光開頭就將文呈嚇了一跳:
文呈吾侄:
見信如麵
……
——居然是族長,那位惹不起的伯父寫來的!
文呈作為一支人丁單薄的文家嫡支,多年來,都隻有在祭祖大典上,才能夠恭恭敬敬地跪在族長前方。
家中的女子,那是連祠堂門都進不去!
這個年代的族長,尤其是大家族裏的族長,對於族人來說,那是比天子還權威的存在。
天子不容你,大不了一生不能出仕;族長若是不容你,你基本上,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
~~~~
族長伯父,在此信中,主要說了幾件事:
一是通過文呈姐夫,梁正的詳細稟報、族長也綜合了漢安縣裏,族人反饋上去的信息。
如今,族長認可文呈的一些做派、支持文呈擁兵自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