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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去何處(1 / 2)

羌,一個古老的文字,一個古老民族的族姓,早已漸漸變得很陌生了,最近卻頻頻出現於報端。這因為,它處在驚天動地的汶川大地震的中心。

“羌”字被古文字學家解釋為“羊”字與“人”字的組合,因稱他們為“西戎的牧羊人”。在典籍撲朔迷離的記述中,還可找到羌與大禹以及發明了農具的神農氏的血緣關係。

這個有著三千年以上曆史、衍生過不少民族的羌,被費孝通先生稱為“一個向外輸血的民族”,曾經為中華文明史做出過傑出貢獻。但如今隻有三十萬人,散布在北川一帶白雲迷漫的高山深穀中。他們居住的山寨被稱作“雲朵上的村寨”。然而這次他們主要聚居的阿壩州汶川、茂縣、理縣和綿陽的北川,都成了大災難中悲劇的主角;除去占少數的一千羌民遠居住在貴州省銅仁地區之外,其他所有羌民幾乎全是災民。

古老的民族總是在文化上顯示它的魅力與神秘。羌族的人雖少,但在民俗節日、口頭文學、音樂舞蹈、工藝美術、服裝飲食以及民居建築方麵有自己完整而獨特的一套。他們悠長而幽怨的羌笛聲令人想起唐代的古詩;他們神奇的索橋與碉樓,都與久遠的傳說緊緊相伴;他們的羌繡濃重而華美,他們的羊皮鼓舞蹈雄勁又豪壯,他們的釋比戲《羌戈大戰》和民俗節日“瓦爾俄足節”帶著文化活化石的意味……而這些都與他們長久以來置身其中的美麗的山水樹石融合成一個文化的整體了。近些年,兩次公布的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已經把其中六項極珍貴的民俗與藝術列在其中。中國民協根據這裏有關大禹的傳說遺跡與祭奠儀式,還將北川命名為“大禹文化之鄉”。

在這次探望震毀的北川縣城的路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飛石,樹木東倒西歪,卻居然看到道邊神氣十足地豎著這樣一塊“大禹文化之鄉”的牌子,可是羌族唯一的自治縣的“首府”——北川已然化為一片慘不忍睹的廢墟。

二十天前北川縣城就已經封城了。城內了無人跡,連鳥兒的影子也不見,全然一座死城。濕潤的空氣裏飄著很濃的殺菌劑的氣味。我們憑著一張“特別通行證”,才被準予穿過黑衣特警嚴密把守的關卡。

站在縣城前的山坡高處,那位靠著偶然而僥幸活下來的北川縣文化局長,手指著縣城中央堆積的近百米滑落的山體說,多年來專心從事羌文化研究的六位文化館館員、十餘位正在舉行詩歌朗誦的“禹風詩社”的詩人、數百件珍貴的羌文化文物、大量田野考察而尚未整理好的寶貴的資料,全部埋葬其中。

我的心陡然變得很衝動。誌願研究民族民間文化的學者本來就少之又少,但這一次,這些第一線的羌文化專家全部罹難,幾乎是全軍覆沒呀。

我們專家調查小組的一行人,站成一排,朝著那個巨大的百米“墳墓”,肅立默哀。為同行,為同誌,為死難的羌民族及其消亡的文化。

大地震遇難的羌民共三萬,占民族總數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