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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幕後主使人老朝奉浮出水麵(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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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們的話,我有點懵。我被捕了?什麼我就被捕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們把我一把推開,直愣愣闖進屋子,開始到處翻動。木戶加奈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衝她使了一個眼色,她連忙把桌子上的稿紙抓在手裏。

好在警察對那疊稿紙毫不關心,他們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很快在我的床邊發現了龍紋爵——其實我根本沒打算藏——為首的警察拿起來遞給秦二爺看,秦二爺搗蒜一樣地點頭:“對,對,我看到的就是這個!”

為首警察衝我微微一笑:“許願,這是你的東西嗎?”

他這句話,問得相當毒辣。龍紋爵是國家一級文物,我如果是我的,馬上就會被質疑來源;如果我是從黃家拿的,那就更有盜竊文物的嫌疑,怎麼回答都討不到好去。警察看我保持著沉默,喀嚓一下用手銬子把我銬起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憑什麼抓人?!”我大聲質問道。

秦二爺過來,趾高氣揚地喝道:“你這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那龍紋爵不是賊贓就是明器,北京來的同誌大老遠跑過來,還能冤枉了你?”

“你們不是岐山警方?”我皺起眉頭。

“不,我們是從北京來的。”警察麵無表情地。

我心中暗叫不好。我本以為是秦二爺故意使壞,去當地公安局舉報,這多半是托關係公報私仇,好解決。但如果是北京警方派來的人,事情就複雜了。

警察從北京直奔岐山抓人,明那邊已經正式立案。這背後的推動者,肯定是黃家。他們是龍紋爵真正的主人,他們一報案,立刻讓我變成了一個攜帶國家一級文物潛逃的罪犯。

現在“人贓並獲”,證據確鑿,縱然我要辯白或者請黃家收手,也是先要被押回北京再了。無論如何,岐山我是無法繼續待下去了。

“去找方震!”

我臨被帶走前,隻來得及對木戶加奈這麼一句話。現在能救我的,隻有方震和他背後的劉局。木戶加奈手裏緊緊攥著稿紙,用力點了一下頭。

賓館外是一輛岐山當地的警車,我上了車,兩隻手擱在雙腿之間,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夾住我,一言不發。車子開了很久,眼看就要出城了,我忍不住問道:“警察同誌,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對方沒有回答,我隻好垂下頭去,閉上眼睛,試圖整理一下紛亂的思路。

按道理,我調查佛頭,是五脈都認可的行為。黃家縱然對我在安陽的舉動不滿,也不至於動用警方這麼誇張。現在這個局麵,似乎不是想把我整死,而是有人不願意讓我繼續呆在岐山。

難道是怕我挖出更多東西?有意思。看來殺死姬雲浮、老戚頭和謝老道的幕後黑手,越來越沉不住氣了。這對我來,未嚐不是件好事。

我正想著,這時候車子突然停住了。我被警察帶下來,抬頭一看,看到一棟很高的建築,建築頂端有燈光閃現。遠處還有兩排地燈,直直地伸向遠方,還有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傳入耳朵。

這是岐山的機場啊,而且還是軍用機場,停機坪上放著好幾架塗著空軍標誌的飛機。

“跟我們走,老實點。”警察拽著我胳膊,把我帶到一架大腹便便的飛機前。我一看就認出來了,這是“運七”,是咱們中國自己研發的機型,民航和軍航都有裝備。飛機的艙門打開了,一架舷梯放了下來,兩側的螺旋槳已經發動起來,轉得飛快,發出嗡嗡的低沉聲音。

我仰望“運七”那個大鼻子頭,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喜感。

沒想到他們居然急切到了這種程度,一夜羈押都不肯多等,一抓到我立刻要送上飛機。可見那位幕後黑手,也是頗有顧忌的。他知道,如果方震出手,或者劉局在北京打一個電話,警察肯定沒辦法把我帶離岐山。為此,他不惜為我這麼一個人物動用軍航飛機,就是不想給他們留出反應時間。

實在的,我還真他媽有點榮幸了。

上了飛機以後,我掃視一圈,發現自己有點自作多情。機艙裏很寬敞,裏麵堆著好多綠色郵包和麻袋,看來這不是給我準備的專機,而是運送郵件和貨物的飛機。

我進了機艙,警察把我的手銬在了一個把手上,然後各自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機艙裏還有其他幾個人,看到警察麵色陰沉,我又帶著手銬,都不敢過來搭話。

飛機很快起飛,這種螺旋槳式的飛機非常顛簸,大家都把背靠著艙壁,減少震動。可我的手被手銬吊在把手上,身體來回搖擺,非常難受。我實在受不了,問警察能不能給我換個地方。兩個警察商量了一下,起身掏鑰匙開手銬,然後把我帶到後麵一處角落,重新銬好。

這地方還不錯,能靠直身體。我坐定以後,拿眼睛那麼一掃,發現附近的郵包上還靠著一位老哥。這老哥腦袋特別大,頭發稀疏,跟個大獅子頭似的,偏偏脖子還特別細,讓人一看很擔心會不會折斷。我眯起眼睛,借著機艙昏黃的燈光,看到他脖子上掛著一個物件,不時用手去摩挲,顯得十分珍惜。那是“握豚”,是一種漢代的玉器,圓柱形,用簡單的幾刀刻出俯臥肥豬的輪廓,大正好能被一隻手握住。下葬的時候,握豚會放在死者手心,象征著陰間的財富,和含在死人嘴裏的玉蟬漢八刀是一類東西。

握豚是明器,給死人用的。這位老哥估計是個外行人,哪有把明器掛在身上的?這要是在潘家園讓人看見,肯定得嘲笑一句“塞屁眼”。

“塞屁眼”是個典故。民國時候,孫殿英炸開慈禧墓,裏麵大量陪葬品流落民間。北京有個前清的旗人老爺,不知怎麼弄到一件墓裏的玉器,錐台形狀,巧可愛。他喜歡得不得了,每沒事含在嘴裏。後來有明白人告訴他,那玉叫九竅門,用來封閉屍體九竅,他含嘴裏那個,是慈禧拿來塞肛門的……

等到警察走開了,這位老哥把腦袋探過來,特好奇地問道:“我,你犯什麼事了?”我看看他,沒吭聲。他還往前湊:“能坐飛機押送,這事估計不了吧?”

“古董。”我了兩個字。

大腦袋眼睛一亮:“喲,童家店裏折的?”

童家是鑒古界的切口,意思是親自挖墓挖出來的東西。不過這是老講,解放後幾乎沒人用了,都是孫家的,意思是從老百姓家裏收的。這個大腦袋估計是道聽途這麼個切口,沒確切把握其含義,就拿來亂用一氣。在玩古董的人裏,這種半瓶醋特別多,自以為很懂,其實根本沒到那水平。好奇心還強,騙他們比騙什麼都不懂的棒槌更容易。

我摸清了他的底,心裏忽然有了個念頭。我緩慢轉動脖子,讓目光聚焦在他胸前的握豚,一直到他覺察到這點,才把目光收回,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這一聲歎息,立刻讓大腦袋不自在起來。他反複摩挲著握豚,眼神閃爍,猶豫了半,終於探頭過來:“我,這東西,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我就隨便看看。”

我似笑非笑,這讓大腦袋很是驚慌,越發認定我看出了什麼。他悻悻縮了回去,一會兒工夫,又伸過來了:“哎,我,咱們萍水相逢,能在一趟飛機上,也算是緣分。現在閑著也是閑著,我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麼話?”

“我一個犯人,不能隨便講話。”我搖搖頭。

這讓大腦袋立刻相信,不是沒問題,而是我有話不敢講。他一拍腦袋,起身走到旁邊不遠處的兩個警察那裏,嘀嘀咕咕了半,然後轉回來道:“我問過人家了。隻要我不碰你,兩句話沒什麼關係。”

能坐軍航的人,多少都有點背景。那兩個警察估計覺得這是事,不好拂他麵子,就順水推舟答應了。大腦袋生怕我不理他,一拍胸脯:“兄弟我在京津一帶還算有點人脈,你幫我,我也幫你。”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緩緩睜開眼睛:“把東西拿近點我看看。”

大腦袋一聽,趕緊摘下來,遞到我的眼前。我就著燈光看了一遭,意味深長地問道:“你這東西是從哪裏弄的?”大腦袋忽然臉紅了,他抓抓腦袋,咧開嘴傻笑,笑了半才:“這是……這是我女朋友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原來這個大腦袋是個北京的軍航子弟,在岐山認識了一個女筆友,兩人通信了一段時間,他巴巴地跑來岐山看真人。女筆友帶著他見了父母,父母拿出這麼一件東西,是祖傳之物,隻留給看中的女婿。大腦袋當時給感動壞了,當場確定了戀愛關係,還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女方家裏置辦了一大堆東西當聘禮,然後帶著這串東西回北京籌備婚禮。

聽完這個描述,我心裏有數了,告訴他:“他們知道你爹的背景?”

“知道啊,我以前在信裏提過。”

“你還答應他們什麼了?”

“啊?我答應把她調進北京,安排到國營廠裏;還幫她弟弟在西安找份工作;給她父母買台彩電;給她姑姑買輛自行車……”大腦袋掰著指頭一一數來。還沒完,我打斷他道:“回北京以後,你隻需要做一件事。”

“啊?”

“花八分錢給那姑娘寫封信,這事吹了。”

“為什麼?”大腦袋張大了嘴,很是驚愕。

“這玩意兒是當地玉廠琢出來的,也就能糊弄一下外行人。”我把身體往後一靠,“真正的漢代琢玉,都是斜著下刀,所以刀口都是一麵深一麵淺。你看這個玉器上頭,刻痕與刻口平整,凹槽平整,一看就是機器琢出來的。”

大腦袋一聽這話,可就坐不住了,下巴不住顫抖:“你這法太武斷了吧?我還特意去找過專家鑒定的呢!”

我微微歎了口氣。這樣的人我見過太多了,自己受了騙,但卻不肯麵對現實,抱定一個法不放手,對任何指責都懷有疑心。

“那專家是誰帶你去找的?”

“她啊。”

“那就對了,這就是托兒。”

也不知道是大腦袋本身智商比較低,還是戀愛中的人容易變傻,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清楚。我解釋了半,大腦袋這才接受了現實,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頹喪地坐回到郵包之間,一會兒工夫後,居然哭了……

他哭得特別傷心,聲音不大,但流淚不少,嗓子還發出淒涼的哀鳴。真看不出來,這麼一個大漢,哭起來跟個女孩似的。他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講他跟那姑娘的一段段美好回憶,又用手絹抹眼角。兩個警察還以為我把他怎麼了,過來查問。我也沒瞞著,都給出來了,警察看他哭得涕淚交加,想樂又不好樂,又坐了回去。

他在那哭哭啼啼了半,眼淚一抹:“多謝你,兄弟。要不是你多看一眼,我的感情就被她欺騙了。吧,有啥我能幫上你的。我在牢裏也有幾個熟人,可以照顧照顧你。”

我:“其實也沒那麼麻煩。我隻要你給一個人捎句話就行。”然後對他耳語幾句,大腦袋聽完以後一愣:“這人到底是你什麼人?”

“整個北京城裏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長長吐出一口氣。

大腦袋很快離開,繼續去緬懷他被欺騙的愛情。我則繼續閉目養神,腦子裏不住地轉動著。

從滿是情欲味道的賓館轉換到這冰冷的機艙裏,我終於可以靜下來心,慢慢消化木戶筆記帶給我的衝擊了。

從整篇文章來看,玉佛的傳承,似乎到了明末就斷掉了。一直到了許一城這一代,才搜集資料,將其補完。該文是在190年寫成的,不定木戶有三就是看到這篇考據,才動了來中國的心思。

但是,這篇考證文章還存在著一個大矛盾。根據許衡的《自敘》所言,玉佛在唐代一分為二,河內得佛頭帶回日本,許衡得佛身,藏在岐山。既然如此,佛頭應該是在日本才對,為什麼木戶有三還要來中國尋找呢?

這明,在這兩件事之間,還缺失了重要的一環。那枚玉佛頭,在唐代到民國之間的時間裏,很有可能曾經返回過中國,一直到抗戰前才再一次被運到日本。姬雲浮這篇文章當與《景德傳燈錄》參照閱讀,可《景德傳燈錄》是宋朝一本記錄曆代高僧事跡的書,不知和這個有什麼聯係。我手頭沒這本書,隻好先擱置一邊。

我忽然想到,在前往海螺山的半路上,我們曾經看到過一個大墓。按照筆記的法,那應該是明代許信的墳墓。方震從那墓裏找出來過一枚花錢,正麵是“汝南世德”,背麵也是四個字,隻看得清兩個字:人,心。

我心裏一哆嗦。那花錢是方孔的,方孔為回,“回”通悔。四麵四字,兩個字是人、心,難道另外兩個字是事、過?難道它指的是悔人悔心悔事悔過?

那是我祖父的遺言,也是父親的遺言,以及四悔齋店名的來曆。

我一直認為,父親的遺言,代表了他對一些事情和人的悔意。可是現在發現,明朝我家先祖的墓裏,就已經有了這四句話,如此來,這句話應該是許家的祖訓,由此看來,父親的遺言,似乎又有了另外一層含義。

我想著想著,整個人似乎又回到了那一。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從外頭打完籃球回來,發現家門口聚著好多人。那些鄰居看到我回來了,都紛紛讓開一條路,眼神裏有同情,有傷心,甚至還有幾道幸災樂禍,但沒人開口話。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撥開人群,掏出鑰匙進了家門。平時回家,媽媽總會遞來一搪瓷缸子的涼白開,然後把我的髒背心脫下來去洗;而父親永遠是在書房看書。可這次回來,家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我在書房的桌子上,看到了父親寫的一張信紙,上麵有八個字:悔人悔心悔事悔過,還有一串數字。我不明白什麼意思,隨手折了起來。這時候傳來敲門聲,我打開門一看,是學校革委會的頭頭。他趾高氣揚地向我宣布,右派、反革命分子許和平和他的夫人,在革命將的震懾之下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被揭露其罪行,在太平湖投水自盡,結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他奉命前來收繳反革命分子的遺留罪證。

很奇怪的是,就像是有預感似的,我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悲傷,反而異常平靜。我撲向那個頭頭,跟他扭打起來。那頭頭是大學籃球隊的主力,身材壯得不得了,可那一卻被我打斷了兩條肋骨。然後我被七八個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動彈不得。我看到一群人衝進我的家裏,肆無忌憚地毀滅我所熟悉的一切。父親和母親結婚的合影被踐踏在地上,媽媽的花盆被砸爛,牆上的獎狀和櫃櫥上的玩具槍全都丟出窗外……

接下來的三,我都是在派出所的羈押室裏度過的。等到我被放出來,他們告訴我,父母的屍體已經火化。我沒看到他們最後一麵,拿到手裏的隻有一壇骨灰——他們甚至沒有分開存放,不過這樣也挺好的。自始至終,我沒有流一滴淚。

我回到家裏,發現家裏亂了套,沒有一個地方沒被蹂躪過,沒有一件東西沒被翻動過。我懷抱著骨灰壇在廢墟裏蜷縮著睡了一夜。第二醒來時,我又掏出父親的遺言來看,猛然發現那一串數字,是大學圖書館的索引號。那時候學校都在鬧,沒人上課,圖書館更沒人去了。我就找機會溜進去,按圖索驥,找到一本筆記。這本筆記裏,記錄的是《素鼎錄》,而它的密碼,正是“悔人悔心悔事悔過”這八個字——不過另外一本藏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不定已經隨著老房子的拆遷,帶著秘密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這可真是奇妙,木戶有三帶走了兩本筆記,卻不知道密鑰;我父親許和平知道密鑰,卻沒有筆記。一直到木戶有三去世前夕,其中兩本才送回到我父親手裏。早在那個時候,我父親就已經知道了真相,但他選擇了沉默,把一部分資料交給姬雲浮之後,繼續隱姓埋名,直到大時代的洪流將我的家庭撞碎……

我靠著艙壁,靜靜地回憶著這些事情,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這些事情,從千年之前明堂起火的一瞬間就已經注定。“爸爸,媽媽,爺爺……”我望著機艙外看不到的夜空,喃喃自語。那一未曾留出的淚水,在此時悄然滑落臉龐。

不知過了多久,機艙裏一震,總算是安全降落了。我從飛機裏被帶出來,一輛警車已經在停機坪上等候著。此時已是深夜,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當時去安陽的時候,我可沒想過會這麼回到北京。

既然是軍航,那麼降落地點應該是北京南邊的南苑機場。下飛機的時候,大腦袋衝我比了個手勢,表示他沒忘記我的囑托,然後拎起包離開了。兩個警察把我押上警車,警車裏的窗簾拉得很嚴實,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被拉去哪裏。

車子開了大約二十幾分鍾,停在了一處不知所在的看守所。這看守所白牆灰屋,規模不是很大,此時隻有崗哨和交接室還亮著燈。警察把我送到交接室就離開了,一句話都沒。看守所的管教打量了我一番,也沒多話,隻是讓我換上囚犯的衣服,發了一套牙刷和漱口杯,個人物品封存簽字,態度還挺客氣。等手續都走完了,我被關到了一個單間號房裏。

這讓我頗有些受寵若驚。北京的看守所條件很差,經常都是十幾個人擠在一個號房裏,吃喝拉撒都在裏頭,像單間這種奢侈,很少有犯人能夠享受到。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然趕上這種待遇。

其實這個單間的條件也不怎麼樣,床上一套看不出顏色的破褥子與被子,上頭結著一層屎黃色的油殼。牆上沾著幾縷可疑的汙漬和亂七八糟的刻痕。在床頭方向的角落擱著一個夜壺,夜壺附近的牆角生著一圈慘綠色的尿苔,騷味仍能隱隱聞得到。

如果換了黃煙煙、藥不然或者木戶加奈,他們絕對無法忍受,但這種環境對我來,早已司空見慣。我沒脫衣服,直接躺在褥子上,安然睡去。

我以前在街上當過一段時間混混,對裏麵的規矩還算熟悉。對看守所來,單間隻是個臨時性的中轉站,能住在這裏的犯人,要麼是窮凶極惡的重刑犯,要麼是有背景的人,這兩種人都不會待很久。所以我猜測,我既然被關進單間,應該最多也就待上一兩,很快就會被再度轉移。

可令我感到蹊蹺的是,接下來一連五,除了每日三餐定時有人送來以外,一點動靜也沒有,沒人提審,沒人探視,也沒人來交保,甚至連一日兩次的放風,都沒我的份。我每隻能待在這間狹的號房裏,聽著附近牢房犯人的吵嚷和管教來回巡邏的腳步聲。這種平靜很是讓人不安,我似乎變成了《基督山伯爵》裏的鄧迪斯,被關進了無人問津的古老監獄。外界忘了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直到終老病死。

為了驅走這種恐懼,我每在號房裏飛快地來回走動,讓身體保持一定運動量,這在監獄裏叫狗轉圈;我的腦子也不閑著,把目前搜集到的線索重新排列組合,看是否會有新的發現,想得腦瓜仁都疼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到了第六,終於有管教打開號房,對我:“許願,有人要見你。”我走出號房,先貪婪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跟隨著他來到接待室。接待室被一扇厚玻璃隔成了兩邊,我一眼看到對麵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雙手放在膝蓋上,閉目養神。

紅字門的掌門,劉一鳴?

居然會是他。

我對這個老人印象不深,隻記得在那晚上的聚餐上,他一共沒幾句話。最後我要走,其他四門都送了好東西,就他送了輕飄飄的兩句話。我倒真沒想到,第一個來探監的人,不是木戶加奈,不是劉局或方震,居然會是他。實話,黃克武來,我都不會這麼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