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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幕後主使人老朝奉浮出水麵(2 / 3)

我慢慢走過去,坐下。劉一鳴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睛,先凝神看了半分鍾,才開口道:“許,你受委屈了。”這台詞很熟,電影裏那些被自己同誌誤會的地下黨,在真相大白之後,總會有一位領導代表組織這樣。

“嗯?您的委屈是?”我沒客氣。

“這事算是個誤會。所有人都以為你死在了安陽,結果有人在岐山發現龍紋爵,黃家還以為是被人盜去,這才報了案,想不到把你逮了個正著。”

對於這個法,我隻是笑了笑,劉一鳴則略抬嘴角,兩個人心照不宣。他給了這麼一個拙劣的解釋,是想隱諱地告訴我,這事是黃家自己搞出來的,不是五脈的官方決議。

劉一鳴輕輕拍了拍椅背:“你不必有太多顧慮,黃家很快就會撤訴,警方那邊有方震在協調,這案子立不起來。不過程序上,還得委屈你在這裏待幾。我會讓看守所的人照顧你。”

我麵無表情地:“我受委屈不要緊,耽誤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劉一鳴聽出我的話外音,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無論是龍紋爵還是佛頭,五脈都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不讓你白白辛苦。”

我聽出來了,他在旁敲側擊問我在岐山的發現。這明,無論是方震還是木戶加奈,都沒有出當時的事情。我覺得很奇怪,木戶加奈不可以理解,方震是劉局的部下,居然都沒透露半點風聲,這可太奇怪了。難道劉一鳴和劉局不是一路人?

劉一鳴是這一代五脈的掌門,可就我的感覺而言,這人好似閑雲野鶴,從來不參與任何事務,連話都是雲山霧罩,虛的比實的多。上次五脈聚首那麼大的事,他幾乎不置一詞,隻在最後給我留下兩句不鹹不淡的勸誡。這份有話從來不直的風格,倒是跟劉局一脈相承。

我暗自下定決心,除非他直接開口想問,不然我就裝傻到底。

所以我安靜地與他對視,不肯吐露一字。劉一鳴也不急,手指慢慢敲著椅背,好似下圍棋的時候長考。旁邊的警衛看到我們兩個如老僧入定一般,都不講話,表情變得頗為怪異。這種奇特的對峙持續了三分多鍾,警衛不得不咳了一聲:“咳,我,會麵時間可就快過了。”

這句話對劉一鳴起了一點作用,他終於打破沉默:“其實我今日到此,除了是想讓你寬心以外,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木戶加奈已經回國了。”

我大吃一驚,再也無法裝作淡定,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居然回日本了?

劉一鳴看到我的失態,未動聲色,平靜地道:“你出事以後,木戶加奈立刻返回了北京。她本來要見你,但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隻好先回國,拜托我轉告你一聲。”

“什麼事?”

“她應該已經掌握一部分資料,是回國跟東北亞研究會的人協調,服他們將佛頭正式歸還我國。看來你們在岐山的工作,卓有成效啊。”

我猛然意識到,劉一鳴是故意的。木戶加奈的消息是我急於知道的,他卻一直到會麵時間快結束時才透露出來,這樣一來,我就會陷入恐慌,沒法繼續保持淡定。我深吸一口氣,索性把話挑明,挑釁般地反問道:“您不想知道,我們在岐山發現了什麼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劉一鳴卻搖了搖頭,伸出一個指頭封在了嘴唇上,示意我噤聲,然後:“你就先在這裏安心待幾吧,這裏條件一般,不過總比外頭清淨。”然後他站起身,踏著會客時間結束的鈴聲飄然離去。

我徹底糊塗了,劉一鳴專程跑到這個看守所來,既不救我出去,也不追問我真相,難道真的隻是通知我木戶加奈回國的事情?

我回到號房以後,思緒萬千,這事情開始朝著奇妙的方向發展了。木戶加奈手裏有木戶筆記的譯稿,看來她打算用這個去服東北亞研究會。這個選擇是對的,如今幕後黑手不明,留在中國太危險,不如早早跳出去。隻要東北亞研究會同意歸還佛頭,這一切都將成為公眾的焦點,對幕後黑手來,下手就更有難度了。

木戶加奈已經回日本了,方震知道一部分真相,但他從一開始就有意回避我們的談話,所知也非常有限。若有人現在想了解岐山的真實情形,唯一的選擇就是問我;而如果有人想隱瞞岐山的真實情形,唯一的目標,也是我……

我突然從床上一軲轆爬起來,心驚不已。我現在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有人不希望我知道,有人希望從我這裏知道。各方隱藏在水下的勢力,都冷冷地盯著我,打著自己的算盤。這麼推演一下,我簡直就成了眾矢之的。我忽然明白,劉一鳴我在牢裏待著還算清淨,原來是這個意思。

這時候,鐵門傳來敲擊聲,然後門上的門打開,一盆熱氣騰騰的窩頭、鹹菜和滿滿一碗芹菜肉丁遞了進來。看來劉一鳴果然已經打過招呼,這飯菜可比前幾的豐盛多了。有隔壁牢房聞到香味的犯人開始鼓噪,喊著也來一份,直到管教亮出棍子才閉上嘴。

我已經素了好幾了,肚子裏缺油水,於是也不客氣,張開大嘴風卷殘雲,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個飽,撐得倒在地上直喘氣。五分鍾以後,我忽然感覺不對勁了。肚子開始隻是淺淺的一線疼痛,很快這疼痛感分出無數枝椏,擴展到整個胃部,把裏麵變成了火災現場,無處不是火燒火燎的。

我捂著肚子躺倒在地,冷汗直冒,右手無力地伸向牢房鐵門,抓了幾抓,卻沒發出任何聲響。又一陣疼痛傳來,我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隔壁犯人聽見了,開始還調侃哥們兒吃太多了吧,後來聽我聲音確實不對,趕緊幫忙喊來了管教。

鐵門咣當一聲被拉開,管教一看我蜷縮在地捂著肚子疼得臉色發青,立刻喊來醫生給我檢查。醫生匆忙跑過來簡單檢查了一下,擦了擦額頭的汗,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者胃穿孔,趕緊送醫院去。於是三四名管教把我抬起來,七手八腳地送上看守所的一輛麵包車,由一名司機和一名管教看著,往附近的醫院送。

來也怪,我的腹部劇疼,意識卻清醒得很。這食物肯定不對勁,可到底是誰要下毒害我?是幕後黑手,還是五脈中的什麼人?為何他們在岐山不動手,卻要在北京滅口呢?劉一鳴跟這事,有沒有關係?

疑慮襲擊我的精神,痛苦折磨我的肉體。我在這雙重的打擊不斷嘔吐,不斷顫抖,在麵包車的座椅上蜷縮成一團。管教看我這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嘴裏不住念叨著什麼。

這時候,麵包車一個急刹車,突然停住了。我聽見管教大聲問司機怎麼回事,司機好像撞到什麼人了。管教看了我一眼,拉開車門下去查探。沒過多久,外麵傳來一聲悶悶的打擊聲,然後一個人衝進車裏,一下打暈司機,然後湊到我麵前。

我迷迷糊糊地,看不清來的人是誰。他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往我嘴裏塞了一粒什麼東西。這東西有些發苦,一落進肚子,胃裏頓時清涼一片,火勢減弱了不少。我勉強睜開眼睛,看到一張老人的臉,脖頸右側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表情頗為凶悍。

“付……付貴?”

來的人,居然是當年的北平探長付貴。他把我攙扶起來,厲聲道:“別那麼多,咱們先走。”我腦袋還有些暈,聽憑他把我胳膊搭在肩上,扶我下了車,鑽進旁邊一條胡同。看他的動作幹淨利落,全不像一個老年人。在胡同的另外一頭,一輛桑塔納早已停在那裏。付貴把我塞進車裏,自己也跳上去,喝令司機開車。桑塔納車頭一擺,朝著相反方向開去。我在車上晃晃悠悠,胃裏還是疼得很。付貴又遞給我一粒藥丸,我張口吞下,腹裏又稍微好受了一點。

我本想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實在沒什麼力氣,任由車子往前開去,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等到我再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席夢思床上,床頭櫃上擱著一條粉紅色毛巾,還有一粒藥丸擱在一個塑料瓶蓋兒裏。

我環顧四周,發現這房間很有特點。家具與器物都是尋常所見,但擺放得頗為巧妙,不用任何字畫古物,卻自然流露出淡淡的古典韻味。唯一的例外,是床頭的一頭毛絨大熊玩具,就擱在我腦袋不遠處。

門一開,我看到付貴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杯水。見我醒了,讓我把那藥就著水吞下。我喝完以後,虛弱地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付貴嘿嘿一笑:“還不是為了把你弄出來。我買通了廚師,在你菜裏下了特製的藥丸,吃了那東西,你會開始胃疼。那個看守所沒有好的醫生,一定會把你往醫院送,我們中途一截,就成了。事一樁。”完以後,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舌頭,嘖嘖了兩聲:“這是民國截囚的老法子了,連藥丸的配方都沒變,想不到現在還能用上。”

從他的表情,依稀可見當年叱吒四九城的大探長風範。我苦笑著拿起毛巾,擦了擦臉:“我不是問這個,而是問,您怎麼會跑來趟這個渾水了?”

“是她把我找來的。”付貴回頭望去。我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握著杯子的手不由得一顫。

來的人是黃煙煙。

黃煙煙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神情和從前一樣冰冷,隻是臉龐愈加瘦削,雙頰浮起兩團蒼白。她的眼神盯著我,卻沒有喜色或怒色。付貴站起身來,投來一個曖昧的眼光給我。黃煙煙走過來,我苦笑著剛要開口話,她卻揚起手來,搧了我一巴掌。

這巴掌打得好重,有如五條沾了水的牛皮鞭子狠狠抽過。我猝不及防,被打得差點跌下床去,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打完這巴掌,黃煙煙才開口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整個北京我隻信得過你。”我捂著臉,看著她的眼睛。

大腦袋下飛機前,我曾拜托他給一個人傳句話。那個人就是黃煙煙。我知道自己即將身陷牢獄,但外麵有件關鍵的事情,必須交托可以完全信賴的人。盡管那時候黃煙煙恨我入骨,但我仍相信她是最好的選擇——本來我還考慮過藥不然,但這個家夥有點太過跳脫,做事不能讓人完全放心。

黃煙煙聞言,眼神閃動,手攥了又攥,這第二個巴掌,終究沒有落下來。我忽然想起什麼,從兜裏掏出她的那枚青銅環,交到她手裏,輕聲了一句謝謝。這是我掉進盜洞時她扔下來的,如今算是物歸原主。黃煙煙眉頭一蹙,把它接過去,“啪”地又重重地搧了一記耳光。

這時候付貴在一旁提醒道:“喂,我從津冒這麼大風險來這,是為了給許一城許老哥洗刷冤屈的,不是看你們打情罵俏的。黃姑娘,你賬算清楚了沒?咱們好正事了。”黃煙煙冷冷瞥了我臉上的五道指印:“算清楚了。”

“都還清了就好。這世上兩本賬不能欠,一本風流賬,一本恩義賬,算錯了可會惹出大麻煩。”付貴一臉揶揄。我撫摸著臉龐,尷尬地點著頭,巴不得趕緊換個話題:“你怎麼會去找付老爺子?”

黃煙煙道:“是你自己的,要提防五脈裏的人,我別無選擇。”付貴補充道:“這丫頭找到我時,嚇了我一跳。丫頭你子有危險。老許的後人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把老骨頭隻好冒險出來闖一闖。”

“可你們怎麼知道我有危險?”我問。

付貴道:“黃丫頭了,這次黃家報案的事,黃克武並不知情。也就是,試圖借黃家整你的,另有其人。這個人所圖非,視你為眼中釘。你留在看守所內,等於是任人宰割,絕不安全。”

他的法,跟劉一鳴截然相反,我不禁啞然。

我把今劉一鳴的事給他聽。付貴笑道:“這並不算矛盾。劉一鳴的話,倒也沒錯,但他隻算到你在獄中會平安無事,這是守勢;而我把你劫出來,則是個攻勢。兵法有雲,做敵人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把你從牢裏弄出來,等若為那幕後黑手平添一份變數,他隻能進行補救,早晚會露出破綻,那就是咱們的機會!”

到這裏他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上麵的像框震得差點倒地,眼神凶光畢露。付貴當年在北平地皮上,三教九流什麼場麵都見過,奇案怪案也破了不少,無論眼界還是見識都是一流。經他這麼一分析,我才明白原來劫我出來還有這層深意。

“辛苦老爺子了。”我真心實意地向他道謝。付貴至今在沈陽道還被懸賞,卻跑到北京來劫看守所的囚車,這份膽識、這份義氣都不得了。我心中感激,深覺我爺爺當年沒交錯這個朋友。

“你別謝我。”付貴擺了擺手,“我幫你,一是看許一城的麵子;可更主要的是,我對當年他的作為也一直想不通。等這件事圓滿解決,你要完完整整給我聽,讓我這老頭子閉著眼睛進棺材。”

我舉起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三個指頭,這象征著、地、人,也代表著君、親、師,是舊江湖發誓最鄭重的手勢。我當場鄭重起誓,等佛頭案真相大白,必將一切細節告之付貴,違者五雷轟頂。

付貴滿意地點點頭。我問他下一步該怎麼辦,他你還記得讓黃煙煙去調查的事麼?我記得啊。

我在去津和去安陽之前,先後接到過兩封匿名信,上麵都隻有兩個字“有詐”。還暗示了一個地址。我最初對此並沒特別留意,但隨著真相不斷揭開,我越發感覺,這兩封匿名信對於謎團的破解至關重要。所以我讓大腦袋給黃煙煙傳話時,特意叮囑她針對這個地址調查一下。

寫信之人熟知我的行程,必然與五脈有關聯。黃煙煙利用自己的優勢,把調查重點放在五脈成員與這個地址的重疊。結果發現,那個地址是一家高級品茗會所,會所的管理者姓沈,叫沈君,是青字門掌門沈雲琛的遠方侄子。

黃煙煙提醒我,那五脈聚首的晚宴,他也去了,就站在沈雲琛身後。我回想了一下,依稀記得那張臉有點熟悉,可他一直躲在陰影裏,一句話都沒,印象不是特別深刻。

這個人給我連寫了兩封匿名信,卻又不肯透露身份,到底有什麼用意?可惜那個會所管理很嚴格,隻接待港澳台來大陸投資的商人,即使是黃煙煙也沒辦法大搖大擺進去。付貴唯恐打草驚蛇,沒讓她繼續試探,而是留給了我。

“他既然暗示了你地址,一定有辦法讓你進去。”

我忽然想起來了。在那晚宴上,沈雲琛曾經給過我一張名片,有事可以拿名片找青字門幫忙。那名片質地很不一般,有竹子紋理,想來是特製的。這事沈君也知道,我憑著它,不定就能進入那個地址。

付貴一拍手:“很好!沒問題了,咱們事不宜遲,馬上出發。”

“現在就走?”我一愣。

“你還打算在人家閨房待多久?”

我這才意識到,這房間原來是黃煙煙的閨房,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煙煙一臉淡然:“這房子我很快就賣了,所以沒相幹。”完她先推門出去了。

付貴聳聳肩,拿出一頂寬簷鴨舌帽給我戴上,又弄了個口罩:“現在劫囚的消息,新聞和報紙都沒提,看來被有心人給壓下來了。但警察外鬆內緊,盤查得很厲害,你出門前稍微掩藏一下。”

我接過行頭,給自己圍起來,三個人一齊出了門。門外停著一輛桑塔納,黃煙煙拉開駕駛室的門,邁開長腿坐了進去。我考慮到不要引人注目,就選擇了駕駛室後麵的位子。剛坐進去,黃煙煙突然回頭,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對了,我忘了恭喜你,木戶家的乘龍快婿。”

我一時語塞。木戶加奈在回國之前,果然把我們的婚事告訴了五脈的人。這件事雖是權宜,可確實無可辯白。

“對不起……”我真心誠意地,一陣陣地心虛。也不知道這一聲道歉是指我在安陽騙她,還是指我跟木戶加奈結婚。

黃煙煙聳聳肩,表示這事跟她沒什麼關係,我不需要解釋。我用手把住前方的座位,把頭探過去:“煙煙,我……呃,謝謝你這次還肯相信我。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的。”

黃煙煙從遮陽板裏弄了副墨鏡戴上,遮住了大半張臉:“我隻是想知道,誰在拿黃家當槍使。”她冷冷的語氣裏蘊涵著殺氣。

我悻悻縮回來頭,偶然抬眼一瞥,發現那個青銅環恰好用一根藍絲線栓住,正在後視鏡下輕輕地晃動著。

那家高級品茗會所位於城東建國門附近,距離外交公寓很近。我們的車沒法在那裏停,於是我和付貴先下了車,黃煙煙找地方去停車。付貴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竊聽器,讓我裝在身上。他則躲在附近,負責監聽。這個無法無的探長,甚至還弄了一套警服,萬一出現非常情況,他打算冒充警察去幹涉。

我一切弄妥當了,邁步進了會所,迎頭就看見“飄香品茗”的金匾額。這會所裏是真氣派,廳內擺放著四把檀木椅,兩把太師椅,還有兩扇人物畫屏風,都是明清真品。櫃台後頭一個竹格大櫥,裏麵的份格錯落有致,放著各色茶葉,以及存放者的姓名。

見我進來,一個旗袍美女迎了上來,略一打量,便滿是歉意地:“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隻接待會員。”我拿出名片遞給她:“我想見見你們經理沈君。”旗袍美女一看那名字,臉色微變,連忙回到櫃台,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又放下了:“您好,請您到竹思廳稍候,我們經理馬上就到。”

然後旗袍美女帶路,把我一路帶入室內。這會所裏真是不,處處曲徑通幽,我都快轉暈了,突然在前方走廊旁出現一簇竹林,想必就是她的竹思廳了。我信步剛要邁進去,從一旁突然伸出一隻手來,一下把我的嘴捂住。我想要掙紮,卻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睜睜看著那手把竊聽器取走,輕輕交給帶路的旗袍美女。而我則被一路拖行,拖到一間狹窄的辦公室內,丟在地上。

這時我才看清拖我走的那人。這是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壯漢,劍眉短發,鼻梁高挺,唐裝下的肌肉塊隆起,難怪我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許先生,我沒想到你這麼魯莽。”壯漢坐在辦公椅上,這個單薄的椅子似乎支撐不住他的重量,發出咯吱的聲音。

“你是誰?”我抬起頭,忽然覺得這人似乎有點眼熟。

“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呀。”壯漢咧開嘴,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給許和平教授抄家那,我可是被你打斷了兩條肋骨呢。”

我父母自盡那,學校的革委會戰鬥隊的頭頭帶著一群人來抄家。那頭頭叫魏大軍,大學籃球隊主力,也是我父親的學生之一。那一,我因為憤怒而迸發出強大的戰鬥力,打斷了他的兩條肋骨,在醫院裏躺了好幾個月,我也因此被拘留了好幾。在那次打架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沒想到十幾年後居然在這裏遇見了。

“你是……魏大軍?”我驚訝地喊出他的名字,腦海裏的記憶慢慢蘇醒。魏大軍扯開衣領,用手指著自己胸膛,感慨地:“那兩截鋼釘,至今還在骨頭裏呢。今它們隱隱做痛,我就預感你要來。”

我脊背上流出冷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在青字門的會所裏,居然碰到了一個並不太想見的故人。他把我拽到這裏來做什麼?難道是為了報當年的仇?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朝門外瞟去,魏大軍笑了笑:“甭找了,那個竊聽器已經被我送到竹思廳裏,你的同伴,現在恐怕還以為你在安靜地等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