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九章 幕後主使人老朝奉浮出水麵(3 / 3)

開啟AI情感朗讀功能。歡迎大家點擊體驗!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不,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裏?”魏大軍歪了歪脖子,把椅子挪近一點,用手指向自己:“因為兩次給你寫信的人,不是沈君,而是我啊。”

我大為愕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視線看向辦公桌上的一摞報紙,還有一個放派克鋼筆的架子。幾乎可以肯定,那兩封匿名信就是在這裏完成的。

魏大軍沒有馬上解答我的疑問,而是換了一個問題:“你來之前肯定做過調查,對沈君這名字有沒有印象?”我搖搖頭。我第一次知道這名字,就是剛才從黃煙煙的口中。

“也難怪……你當年年紀不大,記不住那麼多……”

他把身體朝後靠去,雙手搭在腹肌鮮明的腹處,那種嘲諷的表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懷念與歉疚的神情——不知為何,還有一抹淡淡的哀傷。

“他和我是大學同學,也是許和平許教授的學生。”

我一聽,幾乎驚呆了。我一直以為我父親徹底斷絕了與五脈的來往,可他的學生中,居然還有五脈的子弟。

“我父親,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不知道吧……”魏大軍摸摸下巴,“許教授對人熱情,但心思太單純了,他腦子裏隻有教課,對其他事情都不感興趣。要不然,那時節我們怎麼會罵他是白專呢——哎,冤枉了一位好老師啊。”到這裏,魏大軍自嘲地笑了笑。

“豈止是冤枉。”我冷冷地評論道。魏大軍臉上掠過一陣陰影,嘴唇蠕動幾分,終究沒什麼。我又追問道:“你接著那個沈君,他和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都是年輕時的荒唐事了……”聲音無限感慨。

魏大軍,他跟沈君是同班同學,從大一開始就一起上許教授的課,兩人意氣相投,關係特別好。到了“文革”,魏大軍仗著出身好,成分硬,幹到了工農兵堅決戰鬥隊的總隊長,沈君則出任軍師一職,給他出謀劃策。兩個人聯手,把周圍一片學校全都打趴下了,無人敢惹。

工農兵堅決戰鬥隊主要有兩個任務:一個是對外跟其他院校的紅衛兵對抗;一個是揪出自己大學內的各種牛鬼蛇神,大肆批判。前一個任務的指揮是魏大君,後一個任務的策劃,則是沈君。沈君在這方麵擁有極強的賦,那些老教授老學者的黑曆史、黑言論無論隱藏得多深,他都能一一挖掘出來,引經據典形成罪名。所以他們的大學三兩頭就會召開批鬥大會,每次都有新鮮東西,顯得比其他院校更革命。不過沈君從不居功,總是把光榮讓給魏大軍,所以知道他名字的人,並不多。

有一次,沈君找到魏大軍,給了他一份計劃,列出了幾位“尚未深入揭批”的教授名單,其中包括了許和平的名字。魏大軍有些猶豫,因為這幾位教授在學生中口碑還不錯,許和平還曾經幫過他。但沈君告訴魏大軍,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能溫良恭儉讓。他已經組織好了充分的批判材料,足可以把那些人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

既然他這麼,魏大軍也就不再反對。戰鬥隊對這一套流程輕車熟路,先是鋪蓋地的大字報,然後是係內批判、院內批判,進而發展到全校批判,甚至還要把這些教授押送到其他院校遊街。在新一輪的攻勢下,有些教授屈服了,主動承認了罪行,有些教授發了瘋,隻有許和平夫婦堅決不認錯。魏大軍決定,必要時刻可以動用非常規手段,卻聽到了一個消息,許和平夫婦投了太平湖自盡。

魏大軍聽到這消息時,心中大為震驚。可沈君告訴他,這些反革命分子妄圖以死來逃避批判,絕不可遂了他們願,建議立刻組織人前往抄家。於是魏大軍帶著大隊人馬殺奔我家,與剛回家的我迎頭撞見,然後就有了那一場鬥毆……

“許教授是一個好師長、好前輩,現在回想起來,他對學生的照顧,真是無微不至。可惜啊,那時候我們這些年輕人頭腦簡單,容易激動,幾乎沒有明辨事非的能力,竟然……許願,我其實是你的殺父仇人。”

魏大軍到這裏時,雙目泛紅,手指支在桌子上微微顫抖。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揪著他的衣領痛斥,還是淡然處之。

“你現在後悔了?”

“是,但不是現在,而是在你把我打傷以後,我就被打醒了。我在醫院躺了幾個月,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可對許教授的傷害,讓我一直有愧於心。我一直……一直想找個機會,給許教授,還有你當麵道歉,不然我的靈魂會不安。”魏大軍把手按在胸口,表情肅穆。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居然掛著一個十字架。

一個當年豪氣幹雲的紅衛兵將,如今卻選擇了皈依上帝,這樣的變化,讓我感慨萬千。

我靜靜地看著魏大軍,我本該恨他入骨,可奇怪的是,我居然沒什麼恨意。那是個瘋狂的年代,所有的正常人都陷入瘋狂,這是時代的悲哀,不是某個人的錯。魏大軍這麼多年來,始終被這種歉疚折磨著,明他這個人良心未泯,僅這一點就已經強過了太多的人。

“所以你留了紙條,是為了專程向我道歉?”

“是,但不隻是這樣。”魏大軍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故事還沒有結束。”

魏大軍繼續,他出院以後,就辭去了戰鬥隊的職務,去了遼寧農村插隊。而沈君在全國搞串聯,兩個人失去了聯係。後來“文革”結束,魏大軍回到城裏,無所事事,在一家國營單位當保衛科長。他無意中碰到沈君,後者在家族的扶持下,正在經營茶葉生意。沈君挺念舊情,便把魏大軍也招進公司,一起創業。這家會所,沈君的總經理隻是掛名,真正長年鎮場子的人,是魏大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魏大軍知道沈君原來是屬於一個叫中華鑒古研究會的組織,也了解到了其背後五脈的存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魏大軍從沈君口中得知,原來許和平教授竟然是白字門的唯一後人,不由得大為震驚。一個青字門的子弟,居然成了失落的白字門後人的學生,這件事真的是巧合嗎?

魏大軍這時意識到,那一連串抄家的行動,恐怕也不是單純的革命行為。沈君在策劃批鬥時,若有若無地把矛頭指向許和平家,隻不過這個意圖隱藏在其他一係列批判中,很不容易讓人發現。魏大軍對許和平心存愧疚,決定把這件事情弄清楚,就去找當年的幾個當事人詢問,這一問,還真問出了兩條線索。

一條線索是:沈君是被保送進這所大學的,而且保送他的中學,是湖南的某一所高中。他學曆檔案裏的籍貫,是假的。

而另外一條線索則更為重要:在抄完許和平家的當夜,有人看見沈君偷偷跑去許教授家裏。據目擊者,他開始以為沈君想到貪點便宜,撿點洋落兒。可是他偷偷看了一陣,發現沈君是在屋子裏到處翻檢,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魏大軍猜想,也許是許和平家裏藏著什麼東西,引起了青字門的關注。青字門把沈君派入大學接近許和平,想把這件東西找出來。為了不讓許和平覺察到,還特意將沈君的籍貫改到了外省。

這個故事聽完,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一直認為,我父母是因為不堪受辱,才雙雙自盡,這是“文革”的悲劇。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死亡背後,居然還隱藏著如此的動機。沈君試圖尋找的,毫無疑問是木戶有三還給許和平的那兩本筆記。其中《素鼎錄》是在我手裏,那麼另一本,不定就是被他拿走了。

鬧了半,“文革”隻是個背景,魏大軍隻是枚棋子,真正的因果,還是要歸結到我爺爺許一城,甚至要歸結到千年前許衡與則明堂玉佛的淵源。

一種驚悸的感覺襲上心頭,難道我許家真的無法擺脫這玉佛的詛咒,每一代都要因它而死?

無論如何,有一點我可以確定,沈君的動機,肯定跟襲擊我的幕後黑手有關。第一次,我摸到了這黑手真實存在的證據。我問道:“聽你這麼推斷,沈君的背後主使者,莫非是沈雲琛沈老太太?”

“我看未必。”魏大軍換了個姿勢,聲音不自覺地放低,“沈君其實對沈雲琛一直很不滿,總她太保守了,這個行業也要有改革精神,步子要邁得大一點。我覺得沈君身後的人,可能是老朝奉。”

“老朝奉?”

“這大概是一個代號,或者尊稱,我隻是偶爾聽沈君提及過。他談起這個人時,語氣很尊敬,但指代的到底是誰,就沒人知道了。那個人在五脈裏似乎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渠道,利用鑒古學會的資源與人脈,製造贗品,走私文物。”

我心中一動,姬雲浮也過類似的話。

“那你跟我寫匿名信有詐,是什麼意思?”

魏大軍,沈君很信任他,所以五脈聚首的事他略知一二,甚至知道我受命去調查佛頭。他知道五脈中隱藏著害死許教授的“老朝奉”,現在許教授的兒子又牽涉進這件事情,他們一定會再次出手。魏大軍不希望這種悲劇再度發生,為了贖自己的罪,他暗中寫了匿名信警告我,想叫我遠離這灘渾水。在我置若罔聞的情況下,他又冒險寫了第二封,再次警告。

“不過現在看你這架勢,恐怕勸你抽身離開也是不可能了。”魏大軍苦笑著。我堅定地點點頭:“現在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而是關係我的父親、我的祖父,還涉及到好幾條人命。我不能退。”

“老朝奉是誰,恐怕你隻能親自去問沈君了。”

到這裏,魏大軍長歎一聲,起身走到窗口,倒背雙手沉聲道:“你如果想見沈君,就去後海胡同,他每個禮拜四都會去那喝茶。沈君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幫你們更多了。”我默默地點點頭,我能感受他的矛盾與痛苦。

背對著我的魏大軍沉默了一陣,做了一個請離開的手勢。當我走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他有些遲疑的聲音:“許願,我可以得到你的原諒嗎?”

“我不知道……但如果真有國的話,我想爺爺與父親此時都看得到。”

“謝謝你,願主保佑你。”他的聲音有一種長久壓抑消除後的輕鬆。我推門走了出去,身後傳來魏大軍虔誠的祈禱。

我從會所出來,付貴都快急壞了。他一直監聽著竊聽器,發現半個時都悄無聲息,就意識到出事了。我再晚五分鍾出來,他就打算穿起警服闖進去了。

我把魏大軍的事約略一,付貴和黃煙煙聽了都大為驚異。尤其是黃煙煙,臉色變得奇差:“許願,你是否還記得龍紋爵?”

“怎麼會忘呢……”我囁嚅道。正因為黃煙煙帶著龍紋爵去安陽,才引出來後麵的一係列事情。

“事實上,要求我帶龍紋爵去安陽找鄭國渠,那也不是我爺爺的意願,而是幾位門內長輩一齊要求的。我沒辦法,隻得聽命行事。”黃煙煙很難得地一口氣這麼多話。

我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聽黃煙煙這麼一,我感覺到,現在五脈裏似乎存在著一股勢力,已經超越了門派之限,能夠在幾位掌門之下偷偷地搞起串聯,甚至越過掌門來操縱內部事務。

“咳,發什麼呆。把沈君逮住,不就什麼都問出來了?”付貴不以為然地,他是個行動派。

明就是星期四,我和付貴、黃煙煙簡單商量了一下,各自分頭去準備。到了次日,我們早早趕到後海胡同附近,很快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踱著步子,慢慢走進胡同。黃煙煙首先走過去,把他攔住了。沈君一看是她,不禁一愣:“煙煙?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黃煙煙隨便找了個理由,與他攀談。她在五脈之中名聲很大,沈君不好拂袖而去,便跟她站在原地閑扯。我和付貴化妝成環衛工人,慢慢接近他,突然發難,一人抓住他一條胳膊。付貴手腕一抖,用一方蘸著乙醚的手帕遮住他口鼻,沈君當即不省人事。

我們把他放進垃圾車底,大搖大擺地推出去,來到我們臨時租的一間平房裏。黃煙煙身份敏感,留在外頭放哨,隻留下我和付貴。我們把沈君綁在椅子上,用涼水把他叫醒。他醒來以後掃了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付貴很興奮,他好多年沒審過人了,手藝都快忘了。嚇得我趕緊叮囑他,不能用舊社會那一套。付貴嗤笑一聲,你們這些孩子懂什麼,從前的警察,有的是辦法讓犯人不見任何傷痕,還痛不欲生。

我們兩個的這段對話沒避人,有意給沈君施加壓力。可是他聽見以後,卻是一臉不屑:“許願,你一個畏罪潛逃的罪犯,不去自首,還膽敢綁架公民,就不怕罪上加罪麼?”

看來我從看守所逃走的消息,五脈裏已經都知道了。我慢慢走到沈君麵前,眼睛直視:“當初你也是我父親的學生?”

沈君沒料到我第一個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不錯。我還見過你幾次呐。”

“你進入那所大學,就是為了接近我父親吧?”

“不錯。”沈君回答得倒真痛快,“本來我想扮演個好學生,討得許和平的信任。可惜他根本不識趣,怨不得我用一些極端手段,借一借‘文革’的東風。”

我看他得平心靜氣,和早上起來吃飯刷牙一樣平常,氣得牙齒咯咯作響,直想衝過去給他一拳。沈君眯起眼睛,看著我的表情,唇邊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

“到底是誰主使你這麼做的?”我大吼道。一想到就是這個人害死了我父母,我就很難保持冷靜,何況他和佛頭案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沈君沒有回答,他居然在笑。我一看到他的笑臉,血氣湧上頭來,過去狠狠地打了他兩巴掌,打到他嘴角沁出血來,可那詭異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老朝奉到底是誰?”

沈君的瞳孔發生了微微的變化:“哦?你連老朝奉都查出來了?不簡單嘛。”

“別著急,許,所有的犯人開始時都是這副樣子。”付貴拍拍我的肩膀,拿出一塊白紗布,在沈君麵前一晃,“夥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沈君冷哼一聲,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付貴。付貴道:“這是一塊普通的紗布,透氣性很好。等一下我會把它蒙在你的臉上,然後把你的臉仰放在水龍頭下,讓水慢慢滴到你臉上。”

沈君冷笑道:“那又如何,給我洗臉?”付貴道:“開始時候你不會感到痛苦,不過慢慢地,你就會有窒息的感覺,這感覺逐漸擴大,讓你的感官變得極為敏感。每一滴水,都像一枚扔到你臉上的炸彈,讓你痛不欲生。我們那會兒,管這個叫做龍王拜壽。”

“故弄玄虛!”

付貴把沈君放平,紗布蒙臉,然後輕輕把水龍頭扭開一點,剛好讓水形成一滴滴流出來,中間略有間斷。這些水滴滴到紗布上,開始時無法滲透,隻是讓紗布變得略微濕潤。慢慢地,整塊紗布都被浸濕,水再滴下來,就會透過布層流到沈君的口鼻處。

我能聽得出來,沈君的呼吸開始時很平靜,然後變得急促,五分鍾過去,呼吸聲已變成呼哧呼哧的聲音,胸部也不斷起伏,看來付貴的手段很快就會見效了。付貴如同一個惡魔,附在沈君的耳畔悄聲著:“招出來吧,你就可以輕鬆些。”沈君唔唔著,身體還在掙紮,像條砧板上的魚。

雖然他是我的仇人,可我對這種逼供還是感到不舒服,轉身走出屋子。黃煙煙正好迎麵走回來:“有人來了。”

“誰?”我聞言一驚,這間屋子應該隻有我們三個知道。

“藥不然,我讓他過來幫忙。”

我一聽是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如果五脈裏誰能夠信任的話,除了黃煙煙,就是藥不然了。前幾一直沒來得及通知他,這次綁架沈君是大行動,我擔心人手不夠,便讓黃煙煙偷偷告訴藥不然。我還特意叮囑,不要勉強,畢竟我現在是逃犯,把無關的人拉下水不合適。

沒想到藥不然這子一副渾不吝的性格,二話沒就跑過來了。

他一見到我,激動得夠嗆,伸開雙臂來了一個法國式的擁抱,嘴裏不住念叨著:“操,哥們兒,哎喲我操!”擁抱完了,他又一拳搗到我肩膀上:“你個臭子!不拿哥們兒當兄弟是吧?在安陽跑就跑,在岐山冒充老百姓坑蒙拐騙,又跟日本姑娘風流快活。現在回北京了可好,寧可告訴煙煙,也不跟我一聲,重色輕友啊!”

藥不然瞪起眼睛,一臉憤怒。我跟他連連道歉,他才算心滿意足。寒暄完了以後,藥不然收斂起笑容:“詳細的事我都聽煙煙了。沒想到你子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這是要跟五脈公開對著幹呐。”

“你怕了?”

藥不然搓搓手,兩眼放光:“怎麼會!反抗家族統治這種事,光是想象就夠讓人熱血沸騰了!算我一個。”我跟他握了握手,相視一笑。裏屋忽然傳來一聲呼喊,藥不然猛然轉頭,饒有興趣地問道:“是付老爺子在審沈君?”

“嗯……”我沒好意思細。多年的教育,讓我總覺得刑訊逼供是國民黨反動派才用的手段。藥不然掀開簾子看了看,對這個水滴刑罰大感好奇,觀察了好一陣,才縮回脖子,嘖嘖讚歎:“這玩意看上去挺神奇的,能管用嗎?”

“既然付老爺子有信心,姑且放手讓他試一下——畢竟隻有沈君知道五脈中的‘老朝奉’何在。”

藥不然卻搖了搖頭:“你們都不了解沈君這個人。他性格綿裏藏針,看著和氣,其實強得像頭驢。你們這麼逼供,他未必會吐露實情。”我問他有什麼辦法沒有。藥不然挽起袖子:“哥們兒跟他混過一段時間,也許能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我欣然同意,跟他一起走進裏屋。付貴還在慢慢悠悠地滴著水,不時轉動水龍頭,調節水量。沈君的四肢抽搐得一次比一次厲害,跟受到電擊似的。我沒想到這其貌不揚的刑罰,竟有如此功效,不由得心中一凜。藥不然走過去,掀開紗布看看沈君的臉,重新蓋好,衝付老爺子比了個大拇指。

“沈奶奶若看見他這副模樣,準保氣得背過氣去。”藥不然哈哈大笑。我捅了他一下:“你聲點,讓沈君聽見,你就等於徹底跟五脈翻臉了。”

“怕什麼?他們青字門,奈何不了我們。”藥不然不屑一顧,還用指頭撩撥那層紗布,對紗布下那張扭曲的麵孔極有興趣。

“你可想清楚了,這麼一弄,牽扯可就深了。”

“屁!你去西安的汽車票,都是拿我的錢買的!要牽扯,那時候我就被牽扯進來了,現在可別想把哥們兒一腳踢開。”

我笑著點了點頭,可下一個瞬間,卻變得錯愕,心情突然沉重起來。藥不然還在興致勃勃地觀察著用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不然,咱們是哥們兒對麼?”

“是啊。”

“哥們兒之間應該坦承對吧?”

“那是當然的。”

“我離開安陽以後,你去哪裏了?”

“嗯……煙煙回了北京,我在安陽有點私事,又待了一陣,這也才回北京沒多久。”

我閉起眼睛,複又睜開,盯著他的雙眼緩緩問道:“那你能解釋一下,你怎麼會知道,我去西安是坐汽車的呢?”

藥不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