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一種失重感傳來,湯昭已經倒在一片土地上。
頭頂的陰影為之一空,露出豔陽高照,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令人十分安逸。
轉瞬之間,恍如隔世。
真的,逃脫了?
湯昭渾然放鬆,坐在地上不起來,抬頭打量周圍。
周圍都是大樹,樹下灌木蓬勃,野草茂盛,一片深山老林、杳無人煙的模樣。
“唉,還是在山裏啊。”
湯昭歎了口氣,也不奇怪。
判官最後說三十裏,很可能就是傳送三十裏的距離。那座道觀本來就在深山裏,往東南西北三十裏多半還是山。
但不知道這裏離黑蜘蛛山莊多遠?
已知,道觀離山莊約五十裏,湯昭離道觀三十裏,問,他離山莊多少裏?
解:
別解了,反正就是二十裏到八十裏之間。
這距離不遠不近吧。
以湯昭的腳程,就算是八十裏一日一夜也能走到了,忍耐一點兒不吃不喝也可以。
但他也得認得路啊!
在山裏辨認方向倒也有樹木年輪輔助,但他不知道到底往哪個方向才是回去的路。
要真是越走越錯,別說一天,就是十天半月也走不出去,甚至活活餓死在大山裏。
不會吧,他不會逃脫罔兩然後餓死在山裏吧?
湯昭也隻是這麼想想,並沒真的悲觀。
這是因為他有底氣,若在一個月之前,把他獨自一人仍在山林裏,非出人命不可。但如今他有一身湊湊合合的武功,還有一把天作之合的法器,法器還自帶火源,就有了自保的資本。
可惜沒人教過他如何荒野求生。陳總隻提過幾個“爺”的名字,教給他幾句“雞肉味,嘎嘣脆”的金句,具體實用的知識一點兒沒有。他倒知道幾倍蛋白質,誰知道從哪掏出蛋白質來?
還是先走幾步,看看有沒有人煙吧。
湯昭先通過太陽辨認了南方,便打定主意往南走,一路走一路刻下標記,以防自己走回頭路。
一路走到日上三竿,湯昭走到饑腸轆轆,沒看到一個人家,略有些失望。
初冬的山林裏真沒什麼吃的,最後一茬枯黃的葉子有氣無力的掛在枝頭,地下層積的樹葉把月前落下的酸野果漚成了肥料。想要打獵,樹底下更連隻兔子也沒有。
樹枝上倒偶爾有鬆鼠跑過,隻是一來又小又可愛,讓人不忍下手,二來也難以捕捉。
湯昭縮著手,心想:聽說鬆鼠過冬前會囤積堅果穀物,要不要跟蹤去扒了……會不會太缺德了?
他一麵走,一麵胡思亂想,前麵突然出現了一道河溝。
湯昭心中一喜,暗想:莫非有魚吃?
走到河邊,隻見河水早已幹涸,隻留下一道深溝。
對了,這附近的水溝都幹涸了,據說是陰禍前兆。
他略感悵然,突然心中一動:
這山裏會有幾條河呢?
這條會不會就是薛家門前那條?要這樣,他沿著河走,豈不是就能到薛府,或者遇到檢地司的人?
就算不是那條河,山中若有人居住應該也離著水近一些。就算躲避陰禍下山遷居,也該留下幾座茅屋才對,至少能尋些合用的東西。
此時他剛剛和劍客大戰一場,心態和以前完全不同,再遇上之前那人販子也不害怕,倘若真遇見了,還能出口氣。
除非荒郊野嶺再蹦出個劍客來,否則他還真沒什麼可怕的。
難道荒郊野嶺還真能隨隨便便蹦出個劍客來?天下劍客什麼時候這麼富裕了?
沿著河溝往下遊走。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依舊不見人家,他除了饑餓,更覺口渴,忍不住想:這河溝裏的水全幹了麼?就沒剩下點底子?
想到這裏,他俯下身往溝底看去。
底下似乎都是泥……等等……那是什麼?
在陽光找不到的陰影處,有一處影子在顫動,湯昭長大了眼睛仔細看,依稀像是個……
突然那影子向上移動,飛快的離開陰影區,沿著坡岸爬了上來!
“是人?!”
湯昭一愣,連忙倒退幾步,將法器握在手裏,卻沒激發出火焰。
河底人爬上岸來,輕輕拍掉身上灰塵。
湯昭這才看清,來人竟是個女子。
那女子看著年紀不大,身材高挑,披著一片灰色的油布披風,蓬鬆的像隻貓頭鷹,再仔細一看,還真是隻貓頭鷹——她頭上戴著貓頭鷹圖案的帽子,把頭發遮住,頭上臉上都是灰,整個人有點灰撲撲的。
太陽下,女子摘下帽子,用手捋著頭發掃灰,看到湯昭道:“咦,哪來的小孩子?”
湯昭不動聲色把法器收回袖子,道:“姐姐,我迷路了,好久沒看見人了。請問這裏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