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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2 / 3)

咣當、咣當!陣陣嘈雜的噪音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一邊用力敲著插在地上的一根空鐵管,一邊用沙啞的聲音叫著:“幹活了!都給我爬起來,兔崽子們!讓老漢斯看看今天還剩下了幾個幸運的家夥!”

周圍立刻有百餘人從地上跳起,向這邊跑來,但在距離老人五米遠的地方,這些人就自動停了下來,似乎在那裏有條無形的邊界,讓他們不能再前進一步。人群中有幾個人不明狀況,還在拚命向前擠著。周圍幾個壯漢立即罵道:“新來的家夥排後邊!擠什麼擠?”那幾個人還未反應過來,臉上早就挨了重重的幾拳,身不由已地摔倒在地。周圍的人立刻拳腳相加,毫不留情。過了好一會,壯漢們才將幾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新人扔到了隊伍外麵,還恨恨地吐上幾口濃痰。

老漢斯早就看慣了這些暴行,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上身穿著件完全失去光澤的皮夾克,內裏是件細碎暗紅格子的粗布衫衣,下身是條粘了些機油的牛仔褲,腳上套了雙高腰軍靴。跟周圍那些穿得跟乞丐沒什麼兩樣的流民一比,老漢斯簡直就是個國王,他也的確傲慢得象個國王。在他的胸前,別著一枚銀色的徽章,徽章背景是座遠方的城市,中央鑲著一輛隆隆駛來的坦克。在陽光照耀下,這枚徽章閃閃發光,十分搶眼。數以百計的目光不時落在徽章上,有畏懼,有羨慕,更多的是瘦狼見肉的貪婪。

麵對著數百頭野狼,老漢斯根本就沒感到害怕。他站到一張角鐵焊成的桌子後麵,從身後木板箱中拿出幾個看不清商標的罐頭,重重扔在案台上,扯起嗓子吼道:“老規矩!一百公斤礦石換五分錢,吃的價格和昨天一樣,便宜你們這幫兔崽子了,今天甚至還有幾個罐頭,就看你們誰能拿得走!都別擠,一個一個過來!”

這些人早就知道規矩,排好了隊伍,一個個地走到鐵桌前。老漢斯象個挑牲口的屠夫,掃了一眼他們的體格、皮膚以及臉色,隨口吩咐著:“你可以,去那邊領東西幹活!”或者是“你不行!”

得到許可的流民立刻小跑步奔向旁邊的工具堆,拎起把鐵鎬、提上個背筐就向幾百米外的礦井跑去,生怕動作慢個一絲半點便會被老漢斯當作不中用的人,說出那句可怕的“你不行”。那些已經有了經驗的則不急不忙地走著,神態自然稔熟得仿佛在自家庭院裏,要知道這活可是要幹一整天的,把力氣浪費在跑路上十分不明智。

“為什麼我不行!”一聲悶雷似的咆哮將所有人的目光都了拉回來。一個足有一米九幾、長得如同山熊的黑人壯漢用力捶著鐵案,向著老漢斯咆哮著。

老漢斯取出塊幹幹淨淨的手帕,慢慢擦著噴到自己臉上的口水,向黑人胸前一處碗口大的潰爛指了指,慢慢地道:“你得了病!讓你下礦井,會把我的壯騾子們都給傳染上的,那時誰來給我幹活?”

“我能幹活!我要吃的,我有三個孩子要養!”黑人根本沒有仔細聽老漢斯在說些什麼,隻是不停地咆哮著,將鐵案擂得轟隆作響。

老漢斯皺了皺眉,一邊理著濃密的胡須,一邊向身後打了個手勢。隻聽砰的一聲,黑人的叫聲驟然止住,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胸膛上忽然多出來的大洞,喉頭嗬嗬作響,卻說不出話來。

老漢斯身後,一個禿頭壯漢再次扣動手中雙管霰彈槍的扳機,又是一聲巨響,數百粒鐵砂轟進那黑人的胸口,將他的傷口擴大了一倍,而且徹底打穿了他寬厚的胸膛。這壯漢身上套著件皺得不成樣子的黑西服,還有好幾個破洞,顯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董貨了。在老漢斯身後,一共站著三個這樣的壯漢。

老漢斯擦完了臉,向鐵桌前的空氣說道:“還有,黑鬼,你的口水很臭!”看他說話的口氣,就好象那個黑人仍站在桌前一樣。

沒進礦洞的流民還有一百多個,他們望過來的目光中少了許多貪婪,多了一些畏懼。有幾個人走過來,將黑漢的屍體拖走,就扔在了幾百米外的地方。用不了多久,聞到血腥氣味的腐狼與禿鷹就會將他的屍體吃得幹幹淨淨,連一塊骨頭都不會剩下。

鐵案前的隊伍迅速縮短,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大多的流民就已下到了礦洞裏麵,沒被選上的人則向城鎮方向走去,看看能不能到那兒去碰碰運氣。

“生病的騾子越來越多,這個月的份額可有些夠嗆……”老漢斯嘟嚷著,站了起來,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板。懶腰才伸到一半,他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然後雙手撐著鐵案,身體前傾,望著麵前那剛剛比鐵案高出一個頭的孩子。

這孩子身上裹著肮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毛毯,臉上、手上,隻要是露在外麵的部位,都用布條纏得密密實實,隻露出一隻左眼,寧靜地望著漢斯。這孩子看個頭不過八-九歲模樣,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本來老漢斯絕不會浪費一點功夫在這種明顯不合格的流民身上,他開的可不是慈善機構,或許是方才剛見過血讓他的心有點柔軟,或許是對本月勞力缺乏的憂慮,或許是那個孩子的眼神,不管怎的,他猶豫了一下,竟然開口問道:“你也想要工作?”

孩子點了點頭。

“好吧!不過你先告訴我是男是女吧?”老漢斯道。

“男的。”孩子終於開口了。與同齡孩子比起來,他的聲音略顯低沉,卻有著種說不出的磁性味道。

“很好,男孩,去那邊領工具。和其它人一樣,挖一百公斤礦石出來,就可以得到五分錢。這是對你最大的優待了。你穿成這個樣子,不會是生了什麼病吧?好了,你不用擔心,至少你身上沒有臭味,老漢斯的鼻子可是很靈的。去幹活吧,早點幹完早點填飽肚子,等你幹不動了,就去找瘸子彼特,他會告訴你你賺了多少錢,能換多少吃的。”

在老漢斯的嘮叨中,男孩提著快比他還要高的鐵鎬,背起幾乎要擦到地的背筐,慢慢消失在礦道深處。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老漢斯這才搖了搖頭。他忽然轉頭,向緊跟在身後的黑西裝壯漢問道:“我今天是不是特別的羅嗦?”

在這個有些神經質的老頭麵前,壯實得象頭牛的黑西裝卻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趕緊、用力、堅決地搖了搖頭。

老漢斯幹笑兩聲,道:“你很聰明,所以我讓你當了衛隊的頭兒。不過你要始終記得,這片地方,我是公司惟一的正式代理人,我能讓你隨意殺那些野狗一樣的流民,也能讓你明天就變成一隻狗。而年紀大些的人總有些怪僻的,你隻要幹好你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漢斯先生。”

“你應該稱呼我漢斯閣下!”

“明白,漢斯閣下!”

老漢斯哼著不知從哪裏學來的曲調,走進了一間鐵皮釘成的棚屋。甚至在幾公裏外的鎮上,這間不怎麼透風漏雨的鐵皮棚屋也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

黃昏很快到來,在饑餓中睡了一天的腐狼們發出陣陣長嗥,開始幽靈般四處遊蕩,尋找著能夠填平飽肚子的機會。

吱呀聲中,老漢斯推開棚屋鐵門,走了出來,眯著眼睛看著就快沉沒的夕陽。睡了個午覺後,他感覺精神好多了。不遠處的礦洞裏已經空空蕩蕩的,幹活的人早已出來、都領完了自己的口糧,回棲息處去了。當太陽落入地平線的一刻,錯綜複雜的坑道中便會遍布一米多長的凶暴地鼠,它們強勁有力的上下顎、鋒利堅固的門齒可以輕易咬斷二公分粗細的鐵條,多麼堅固的岩石在它們麵前也不值一提。好在隻消太陽升起,凶暴地鼠便會鑽入地下深處、陷入沉眠,因此礦工們至少還有大半天的時間挖掘礦石。

幾乎是在太陽完全沉沒的同時,礦坑洞口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男孩背著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一筐礦石,蹣跚著走了出來。

老漢斯的眼皮跳了幾跳,他不動聲色,看著那瘦小孩子拖著背上的礦石過了秤,再倒在如小山一樣的礦堆上,然後拿著工頭寫的紙條慢慢走了過來。男孩身上纏著的布條上,已被礦粉染上了大塊的赤黃和雜藍。

看著男孩走過來,老漢斯繞到了屋子後麵。那裏,靠著鐵皮屋子豎著個大棚,少了半條腿的瘸子彼特吃力地挪動著自己那超過一百公斤的身軀,叫道:“小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