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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鄔某做仗馬(1 / 2)

“貴人暫息雷霆!”

清朗之音響過一人出現在門口,臉色蠟黃額寬長眉,細目仿佛隨時眯著,偶爾睜目漆黑的瞳仁便似乎秋日之深潭幽不可測,鬢隱淡霜,更添幾分無形魅力,淺灰的長袍漿洗到發白難得是一塵不染。

來人進門向方李二人言作厲聲:“二位也是讀書人,斷章取意也就罷了,縱是心係聖賢,且不聞當日漢昭帝桑弘羊鹽鐵辨證?作色而不應,悒悒而不言,憮然而四據,何等氣度?動輒使人無立錐之地,爾等之心性怎可惡毒如斯?今日這頓打便是教訓!”

訓罷了,朝著弘皙拱手麵色已換,微笑道:“在下鄔思道,適才與二仁兄聽得高論,擊節而讚恨不能顏見,若有幸聽得全篇想必當浮一大白!”

行至桌前,撿兩個僅剩的之杯,晃晃酒壺聽得水響麵露微笑,“這位貴人,衡臣先生,此酒粟於天下之田,去秕萬民之臼,釀之以不斷之水,盛堯之杯,孔之斛酌之,飲此酒入宰相喉,清者可以為聖,若海納百川,濁者可以為賢,求同存異,可否飲勝?”

這人有點意思!

就像家長看孩子跟人打架還打輸了,必定先要教訓自己的孩子,罵孩子是恨其不爭於對方也是暗諷,比如說就你這小個子也敢跟高你一頭長你幾歲的動手,其中“高”“長”必定是重音乃至聲嘶力竭……哪怕我們先招惹你,可你以大欺小就有道理不成?

這例子更有意思!

昔年,漢武帝外事四夷內興功利,兵連而不解天下共其勞,致使府縣空無。昭帝始元六年,由皇帝組織召開了“鹽鐵會議”,一方是由皇帝召集的賢良文學60餘人,乃是董仲舒的的徒子徒孫,另一方是丞相田千秋、禦史大夫桑弘羊為首的政府官員,會議開始隻是就鹽鐵專營、酒類專賣辯論,其後卻直接指向了先皇武帝的為政得失。有桓寬整理記錄雙方之辯,流傳於世便是鹽鐵論!

從地位上講一方有丞相有上大夫另一方隻是聲明遠揚的文士,其情其景與剛才何等類似,賢良們高舉“仁者正其義不謀其利”大旗,以“明其道不計其功”為利器,直指鹽鐵酒類的專營,均輸、平準、統一鑄幣等一係列財經措施,乃是與民爭利,為舍本求末,甚至屯田戌邊、對匈奴的外交政策、法製等皆成為目標。賢良們直指當朝違背“貴德而賤利,重義而輕財”的信條,是引誘人民走背義而趨利之路……會議結果,賢良大勝,廢除了全國的酒類專賣和鐵官。

儒家講禮,子不言父過,下不言上非;昭帝直麵賢良文學之士批逆鱗,其胸懷可以與上賢堯舜媲美,而朝臣一方呢,坐而論道即便被攻訐,君子動口不動手,而“小貴人”呢?這就是反諷!

而但凡勸架除了止幹戈還有保護弱者的意思,這就有“受了教訓”,隨後以酒賠罪,飾以“天下、萬民、堯之清平、孔之仁恕”,“宰相肚量、求同存異”,既送高帽又委婉低頭,這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著頭,否則他見一次打一次怎麼辦,更何況這樣的打到死還不放過!

“你誰啊?會說幾句漂亮爺就要給你麵子?”弘皙嘴一撇,“或者,你長得更美比他們更像花魁--”

“二爺,”張廷玉難得僭越一次下屬的職責,他本就惶恐弘皙的做法有人打岔正好做一些起哄架秧子的小手段,背對弘皙使勁的打眼色,“這位仁兄,雖方靈皋與這位不分青紅兼辱我太甚,然張衡臣也非是小肚雞腸之人,隻是二爺豈能輕辱--”話至此猛的一停,“你便是鄔思道鄔靜仁?”

鄔思道,無錫才子,府試鄉試連戰連捷,中秀才舉人都是頭名,三十六年應南京春闈,三場下來,時文策論詩賦做的花團錦簇,出場時自付不在前五也跑不了頭十,誰知道皇榜一張,這位恭添榜末!

反常為妖必有疑竇,仔細打聽才知道主考左玉興、副主考趙泰明都是撈錢手,除了朝中大佬關照請托的,一概以孝敬取士,名次高下按質論價童叟無欺!鄔思道憑著真本行拉硬弓不肯撞木鍾鑽營,自然是名落孫山。

心高氣傲氣急了,幹脆糾結了四百餘名落榜舉人,抬著財神湧入南京貢院,一副對聯足有丈許,“左丘明有眼無珠,不辨黑黃卻認家兄;趙子龍一身是膽,但見孔方兄既是乃父。”更有人滿城貼遍了這位構思的大字報,罵的狗血噴頭:朝廷待其不為薄矣,二君設心何其謬也?獨不念天聽若雷、神目如電?嗚呼,吾輩進退不苟,死主唯命,務請尚方之劍斬彼人頭,頭懸國門,以作天下墨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