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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最後一步(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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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危琊低著頭說:“我知道,現在再說對不起很好笑,但是如晝……我這句話絕對是出自真心的。”

的確像赫連危琊說的那樣,裴如晝是真的覺得他對自己說什麼對不起很可笑。

但是看到對方現在的模樣,裴如晝到口邊的諷刺話語,卻說不出來了。

裴如晝懂西域語言,但是鬱布離晝蘭關最遠,有些話裴如晝仍舊隻能聽個似懂非懂。他大概明白,赫連危琊是在祈禱,或是感謝神祇。

末了,男人抬頭,他用碧藍色的眼眸注視著裴如晝,然後輕聲說:“我這一次不是祈求你原諒的,而是來……贖罪的。”

“贖罪?”

裴如晝發現,他有些不懂西域人。

不過現在情況緊急,裴如晝沒有工夫去多想。

隻見赫連危琊遠遠地看了那片雪原一眼,接著忽然對他說:“時間到了。”

下一刻,有一隻鷹隼長唳一聲從空中落下,穩穩地停在了赫連危琊的肩膀上。

男人對裴如晝說:“從這裏向南走,穿過森林便能到你們的駐地。這隻鷹回來了,就證明鬱布的人已經撤離。”

說完這一句話,赫連危琊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那你呢?”裴如晝的確已經等不及離開這裏了,而在走之前,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身,向赫連危琊問了一句。

聽到裴如晝的話,赫連危琊似乎有些意外,或者說是驚喜。

他沒有想到,裴如晝竟然會問自己這個。

赫連危琊頓了一下,對裴如晝說:“……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等你離開這裏,我就回鬱布。”

回鬱布?

不說剛才赫連危琊當著那麼多鬱布士兵的麵,將自己帶走的事情。且說他身上這些傷,回去之後便八成不得善終……換而言之,赫連危琊回去就是送死的。

裴如晝雖然討厭赫連危琊,但是對方好歹也幫了自己一次,他沒有辦法看著赫連危琊就這麼死掉。

“你可以離開這裏,去別的地方也沒有關係。”裴如晝實在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聽到這句話,赫連危琊忽然朝著裴如晝笑了起來。不等裴如晝反應過來,就見這個原本活動已經有些艱難的人走了過來。

赫連危琊忽然一把抱住了裴如晝,同時在嘴裏喃喃念叨著:“對不起……”

末了又有一句:“你總是會心軟。”

當年,因為心軟,裴如晝救了阿連。現在因為心軟,裴如晝給了赫連危琊一個擁抱。

這一次,赫連危琊用的力氣很大很大,一點也不像是個受傷了的人。

但與此同時,赫連危琊唇邊的血卻流得更快了。

他用盡全力和所有勇氣,輕輕地抱了一下裴如晝。

等裴如晝反應過來的時候,赫連危琊又突然放開了他說:“好了,你走吧。”

要是你再不走的話,我就要後悔了。

——赫連危琊沒有對裴如晝說,他也想要像裴如晝說的那樣,去一個不是大易又遠離鬱布王庭的地方。

他大可以選擇活下來,赫連危琊隻是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些沒意思。

赫連危琊從小就是沙奴,後來姑姑得勢,他也不過是從商隊的沙奴,變成了鬱布王庭的沙奴而已。在鬱布,沒有一個沙奴會像正常人一樣,感受到愛與憐憫。

盡管遇到裴如晝的時候,赫連危琊已經算是身處高位,但裴如晝仍舊是第一個會不顧其他,隻為了救他而救他的人。

換句很俗氣的話來說,赫連危琊這一輩子,還沒有遇到一個人像裴如晝這樣對他好。

而自己卻用匕首,傷了眼前的人。

裴如晝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他抿了抿唇,還沒有上馬,便忽然看到赫連危琊向他走來,接著一把將自己扶到了馬背上。

他的傷也因為這個動作裂的更開。

在同一時間,裴如晝感覺到赫連危琊忽然將什麼東西塞到了自己的手裏。

沒有等他問,就聽赫連危琊大聲向自己說:“走吧!記得向南就好!”

雪蟄像是能夠聽懂人言一樣,飛快向著前方的密林中奔去。裴如晝隻來得及看赫連危琊一眼,對方的身影便徹底地消失在了密林的另外一邊。

也是那最後一眼,裴如晝依稀看到赫連危琊似乎也騎上了馬,向著與自己相反的方向而去……

當年的沙奴阿連,就這樣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就像赫連危琊說的一樣,回去之後裴如晝發現,自己消失之後,鬱布那邊真的立刻撤了回去。而大易的軍隊雖然亂了一下,但是這麼長時間的戰爭下來,他們已經很有默契了。

大易士兵在最短的時間裏聚集起來,向後撤去。

等裴如晝到的時候,戰場上已經安靜了下來。

而因為提前出擊,真正的戰爭還沒有開始,鬱布那邊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兵力。

最重要的是,後來裴如晝發現……方才赫連危琊給自己的,是一張鬱布王庭的簡單地圖。這張圖雖然並不詳細,對鬱布的貴族來說什麼也算不上,但是對大易的軍隊來說,卻是一個好東西。

蟄伏幾天,稍稍將傷養好後,裴如晝終於開始重新布陣。再過五日,大易軍隊再一次出現在了鬱布的城樓下。

這一戰,對裴如晝還有整個大易來說都意義非凡。

此時西域十四國,已經隻剩下了鬱布還在強撐。

要是他能夠打下鬱布王庭,對整個大易而言,便會非同尋常的意義——他們攻克了整個西域。

不過事情也沒有表麵上看著那麼簡單,比如說,裴如晝的身體狀況愈發的差。

之前蛇毒留下的暗傷,一直都在折磨著裴如晝 。而從上一次開始,裴如晝也不止一次的在毒發之後遇到永宵神尊,並告訴對方,自己選擇離開九重天。

因此他毒發的時間雖然短了,但是自己卻結結實實的感受了好幾次中毒的滋味。

更別說,幾天前裴如晝又受了好些新傷,現在新舊累積在一起,連他身邊的人都能明顯感覺出來,裴如晝的狀態很不好。

然而這一仗,無論是大易還是鬱布,都躲不過了。

那天是難得的晴天,中午時分,大易的鐵騎與他們的裴將軍一起衝進了鬱布的王庭之中。

之後所有人的記憶裏,隻有不斷地廝殺。

這一戰一直打到紅日西沉的時間。

裴如晝的副將,破開了王庭的大門。

暗紅色的光,映照在金色的穹頂上,這一刻,裴如晝的耳邊爆發出一陣歡呼。

“裴將軍,我們贏了!!!”副將大聲說。

而看到那扇被破開的大門,裴如晝的心卻半點也不覺得激動。

此時他的心中,隻有一句話在不斷地重複著——光策侯收複西域十四國,同年,皇六子戚白裏滅衛,稱帝。

《天讖》上的句子,到底還是應驗了。

裴如晝現在雖然在戰場上曆練了一番,但本質上依舊是個少年,是個少年,心裏便會有不服氣的勁頭。

裴如晝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後緩緩抬頭向著懸著“鬱布”兩個大字的門匾看去,這一刻他心中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激動,反倒是有些麻木。

活到現在,裴如晝第一次去懷疑,走到現在這一步,究竟是自己的想法,抑或是冥冥之中的上天注定?

如果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話,那麼自己的結局又會怎樣呢?

裴如晝的身邊,士兵們正像潮水般向鬱布的王庭中湧動,隻有他靜默地看著那金色的門匾,眼中充滿了悲切。

——這是這個少年將軍,眼神中從未有過的東西。

裴如晝身邊的一個將軍,原本也正激動的打算和眾人一起,到鬱布的宮室裏麵去。看到裴如晝的表情後,他忽然停了下來。

而正是這一停頓,他聽見裴如晝猛地咳嗽了起來。

和平常極力壓抑著的咳嗽聲不一樣,這一次裴如晝終於忍不住了,他在眾人麵前低下了頭。裴如晝感覺到,自己的心口處火辣辣的疼,就像是有酒順著血管流淌了進去一樣。

不止如此,裴如晝的視線也忽然搖晃了起來。

最後的最後,裴如晝隻來得及一把抓住雪蟄的韁繩,接著便狠狠地向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