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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但感別時久(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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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麼以為,後來才明白傳授娘醫術的應該是炎帝。”

“可是……怎麼可能?爺爺可是一直想滅神農國。”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娘偷的。”

“胡說!”在很多時候,顓頊對姑姑的敬意要遠大於小夭對母親的敬意。

“娘把我放在玉山時,在我脖子上掛了一枚玉簡,裏麵有《神農本草經》,有我娘對醫術的心得體會,還有九黎族巫王寫的《九黎毒蠱經》,專門講用毒和用蠱之術。王母發現後,說這些東西都是大禍害,被人知道了,隻會給我招來麻煩和禍事,勒令我每天背誦。等我記得滾瓜爛熟後,她就把玉簡銷毀了。”小夭記得當時她還大哭了一場,半年都不和王母說話,恨王母毀了娘留給她的東西。

小夭說:“本來我把這些東西都忘到腦後了,直到我被九尾狐妖關起來時,突然就想起那些毒術。我知道我隻有一次殺九尾狐妖的機會,所以十分謹慎小心,怕巫王的毒術還不夠毒辣隱秘,又把炎帝的醫術用來製毒。”

小夭攤攤手,自嘲地笑道:“娘留這些東西給我,估計想要我仁心仁術,澤被蒼生,可我看我要成為一代毒王了。”

顓頊隻是笑著摸了摸小夭的頭:“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

馨悅在外麵叫道:“顓頊、小夭,我哥哥趕回來了。”

顓頊拉著小夭往外走:“陪我一塊兒用晚飯,等我走了,你愛怎麼照顧那家夥隨你便,反正我眼不見,心不煩!”

小夭笑道:“好。”

出門時,小夭對靜夜說:“既然璟住在這裏,你就把璟以前住的屋子給我收拾一下,我暫時住那裏。”

靜夜看顓頊一言未發,放下心來,高興地應道:“好。”

小夭、顓頊、馨悅、豐隆四人用晚飯時,小夭才知道自己已經沉睡了三十七年。

小夭剛回來,顓頊三人都不願聊太沉重的話題,隻把三十七年來的趣事揀了一些講給小夭聽。最讓豐隆津津樂道的就是一心想殺了顓頊的禺疆居然被顓頊收服,經過俊帝同意,他脫離了羲和部,正式成為軒轅族的人,跟隨顓頊。

小夭十分驚訝:“他不是一心想為兄長報仇嗎?怎麼會願意跟隨哥哥?”

顓頊微微一笑,淡淡說:“他是個明事理、重大義的男人,並不是我做了什麼,而是他想做什麼。”

馨悅對小夭說道:“才沒顓頊說的那麼輕巧呢!禺疆一共刺殺了顓頊五次,顓頊有五次機會殺了他,可顓頊每次都放任他離去,第六次他又去刺殺顓頊時,被顓頊設下的陷阱活捉了。你猜顓頊怎麼對他?”

小夭忙問:“怎麼對付他?”

馨悅說:“顓頊領禺疆去參觀各種酷刑。禺疆看到,那些令他都麵色發白、腿發軟的酷刑居然全是他哥哥設計的,通過使用在無辜的人身上,一遍遍改進到最完美。剛開始,他怎麼都不相信。顓頊把一份寫滿人名的冊子遞給禺疆,是禺疆的兄長親筆寫下的,每個人名旁都寫著施用過的酷刑。禺疆才看了一半,就跪在地上嘔吐了。禺疆那時才發現,他想為之複仇的兄長和他小時記憶的兄長截然不同。顓頊告訴他‘我從不後悔殺了你哥哥,因為你哥哥身為一方大吏,卻罔顧民生,隻重酷刑,冤死了上萬人,他罪有應得。如果你認為我做錯了,可以繼續來刺殺我。’顓頊放走了禺疆。幾日後,禺疆來找顓頊,他對顓頊說‘我想跟隨你,彌補哥哥犯的錯’,所有人都反對,顓頊居然同意了。不僅僅是表麵的同意,而是真的對禺疆委以重任,和禺疆議事時,絲毫不提防他。說來也巧,正因為顓頊的不提防,有一次有人來刺殺顓頊,幸虧禺疆離得近,把射向他的一箭給擋開了。”

馨悅看似無奈,實則驕傲地歎道:“我是真搞不懂他們這些男人!”

小夭笑著恭喜顓頊,得了一員大將!幾人同飲了一杯酒。

四人聊著聊著,無可避免地聊到了璟。

顓頊對馨悅和豐隆說:“我剛才告訴小夭,當日若非璟恰好出現救了她,縱使我趕到,隻怕也晚了。小夭很感激璟的相救之恩,她恰好懂得一些民間偏方,所以想親自照顧璟。”

馨悅和豐隆雖覺得有一點奇怪,可目前最緊要的事就是救回璟,不僅塗山氏需要璟,顓頊和豐隆也都非常需要璟。隻要璟能醒來,別說要小夭去照顧他,就是要馨悅和豐隆去照顧也沒問題。

豐隆急切地問小夭:“你有把握璟能醒來嗎?”

小夭說:“十之八九應該能醒。”

豐隆激動地拍了下食案,對顓頊說:“小夭真是咱們的福星,她一回來,就全是好消息。”

顓頊目注著小夭,笑起來。

四人用過晚飯後,顓頊返回神農山。

小夭送顓頊離開後,回了木樨園。

靜夜已經熬好藥,正眼巴巴地等著小夭。她剛才偷偷地給公子喂了一下藥,發現壓根兒喂不進去,隻得趕緊收拾好一切,等小夭回來。

小夭讓靜夜出去,等靜夜離開後,小夭一邊扶璟坐起,一邊說:“也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我昏迷時,雖然人醒不過來,卻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小夭喂完璟喝藥後,又扶著他躺下。

小夭盤腿坐在榻側,拿出一枚玉簡,開始用神識給父王寫信。先給父王報了平安,讓他勿要擔憂,又說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小夭靈力弱,沒寫多少就覺得累,休息了一會兒,才又繼續,不敢再東拉西扯,告訴父王她還有點事情,暫時不能回高辛,等事情辦好,就回去看他。

小夭收好玉簡,對璟說:“我和父王說要回去探望他,你願不願意和我一塊兒回去?”

小夭下了榻:“我得回去睡覺了。”她看著璟清瘦的樣子,低聲說,“我也想陪你啊,可我哥哥不讓,明天早上我再來看你。”

小夭回到璟以前住的屋子,在璟以前睡過的榻上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熬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睡著。

小夭想起自己昏迷不醒時,最高興的時候就是相柳陪著她時,即使他什麼話都不說,她也覺得不再孤寂,永恒的黑暗變得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

小夭披衣起來,悄悄地溜出了屋子,溜進了璟住的桃木大屋。她不知道的是整個桃木屋都有警戒的禁製,她剛接近時,靜夜和胡啞就出現在暗處,他們看到小夭提著鞋子、拎著裙裾,躡手躡腳的樣子,誰都沒說話。

小夭摸著黑,爬到榻上,在璟身邊躺下,對璟低聲說:“我不說、你不說,誰都不知道,哥哥不知道,就是沒發生。”

小夭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並不算困。

她對著璟的耳朵吹氣:“你到底聽不聽得到我說話?”

她去摸璟的頭發:“頭發沒有以前摸著好了,明日我給你洗頭。”

她去捏他的胳膊:“好瘦啊,又要硌著我了。”

她順著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纏:“他們說,你是因為我死了才不想活了,真的嗎?你真的這麼在意我嗎?”

小夭把頭窩在璟的肩窩中:“如果你真把我看得和自己性命一樣重要,是不是不管碰到什麼,都永遠不會舍棄我?”

屋內寂寂無言。

小夭輕聲笑:“你真聰明,這種問題是不能回答的。有些事情不能說,一說就顯得假了,隻能做。”

小夭閉上了眼睛:“璟,快點醒來吧!”

第二日清晨,靜夜、胡啞和胡珍起身很久了,卻都窩在小廚房裏,用蝸牛的速度吃著早飯。

小夭悄悄拉開門,看四周無人,躡手躡腳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靜夜和胡珍都輕噓了口氣,胡啞吃飯的速度也正常了,等吃完,他走進庭院,開始灑掃。

小夭在屋子裏躺了會兒,裝作剛起身,故意重重地拉開門,和胡啞打招呼:“早。”

胡啞恭敬地行禮。

靜夜端了洗漱用具過來,小夭一邊洗漱一邊問:“你們平日都這個時候起身嗎?”

靜夜含含糊糊地說:“差不多。”

小夭微微一笑,去吃早飯。

靜夜知道她大病初愈,身體也不大好,給她準備的依舊是爛爛的肉糜蔬菜粥,小夭邊吃邊問:“你什麼時候到的璟身邊?”

靜夜回道:“按人族的年齡算,八歲。公子那時候七歲。”

小夭的眼睛亮了:“那你們幾乎算是一起長大的了,你肯定知道很多他小時候的事情,好姐姐,你講給我聽吧!璟小時候都做過什麼調皮搗蛋的事?”

靜夜愣了一愣,防風意映在青丘住了十幾年,從沒有問過她這些事情,隻有一次把她和蘭香叫去,詢問她們所掌管的公子的私賬。

靜夜給小夭講起璟小時的事,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小夭卻聽得津津有味,邊聽邊笑,靜夜也想起了小時候的快樂,不禁愁眉展開,笑聲不斷。

胡珍在外麵聽了好一會兒,才敲了敲門:“藥熬好了。”

小夭跑了出來,端過托盤,對靜夜說:“晌午後,我要給璟洗頭,找張木榻放在樹蔭下,多準備些熱水。”

“是。”

小夭腳步輕快地朝著桃木屋走去。

過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從桃木大屋裏抱了出來,放在木樨榻上。

靜夜怕小夭不會做這些事,站在旁邊,準備隨時接手,可沒想到小夭一舉一動都熟練無比,而且她的舉動自帶著一股溫柔嗬護,讓人一看就明白她沒有一絲勉強。

璟雖然不言不語、沒有表情,卻讓人覺得他隻願意被小夭照顧,在小夭身邊,他就猶如魚遊於水、雲浮於天,有了一切,身體舒展放鬆。

靜夜看了一會兒,悄悄地離開了。

小夭坐在小杌子上,十指插在璟的頭發中,一邊按摩著璟頭部的穴位,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等會兒洗完頭發,你就躺這裏曬會兒太陽,我也曬會兒。其實,我還是喜歡竹席子,可以滾來滾去地曬,把骨頭裏的懶蟲都曬出來,全身麻酥酥的,一點不想動彈……再過一個月,木樨就該開花了,到時你總該醒來了吧……”

小夭並沒有等一個月。

四日後,木樨林中,一張木樨木做的臥榻,璟躺在榻上。

絢爛的陽光從樹葉中曬下,落在他身上時,溫暖卻不灼熱,恰恰好。

小夭剛洗了頭,跪坐在榻旁的席子上,一邊梳理頭發,一邊哼唱著歌謠:“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儂之思兮!南風之時兮,可以慰儂之憶兮……”

璟緩緩睜開了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兒,雲鬢花顏、皓腕綠裳,美目流轉、巧笑嫣然,他眼角有濕意。

小夭自顧梳著頭發,也沒察覺璟在看著她。

靜夜端了碗解暑的酸梅湯過來,看到璟凝視著小夭,她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小夭看向她:“你沒事吧?”

靜夜指著璟:“公子、公子……”

小夭立即轉身,和璟的目光膠著到一起。

小夭膝行了幾步,挨到榻旁:“為什麼醒了也不叫我?”

璟道:“我怕是一場夢,一出聲就驚走了你。”

小夭抓起他的手,貼在臉頰上:“還是夢嗎?”

“不是。”

璟撐著榻,想坐起來,小夭趕緊扶了他一把,他立即緊緊地摟住她。小夭不好意思,低聲說:“靜夜在看著呢!”

璟卻恍若未聞,隻是急促地說:“小夭,我一直希望能做你的夫君,能堂堂正正地擁有你。你是王姬,隻有塗山璟的身份才有可能配上你,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舍棄這唯一有機會能明媒正娶到你的身份,可我錯了!我不做塗山璟了,能不能堂堂正正地擁有你不重要,即使一輩子無名無分,一輩子做你的奴仆,都沒有關係,我隻要在你身邊,能守著你。”

小夭忘記了靜夜,她問道:“璟,你真把我看得和性命一樣重要嗎?”

璟說:“不一樣,我把你看得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小夭,你以前埋怨我一邊說著自己不配,一邊又絕不鬆手。其實,我知道你離開我依舊可以過得很好,我明白防風邶才更適合你,可我沒有辦法鬆手,隻要我活著一日,就沒有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小夭用手捂住了璟的嘴:“傻子!我想要的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把我抓得緊緊的,不要舍棄我!”小夭的額頭抵著璟的額頭,低聲呢喃,“你沒有辦法舍棄,我真的很歡喜!”

靜夜站在木樨林外,稟奏道:“公子,馨悅小姐來看王姬。”

小夭衝璟笑笑,揚聲說:“請她過來。”

小夭替璟整理好衣袍,一邊扶著璟站起,一邊簡單地將璟昏迷後的事情交代清楚。

馨悅走進木樨林,驚訝地看見了璟。

站在木樨樹下的璟雖然很瘦削,氣色也太蒼白,精神卻很好,眉眼中蘊著笑意,對馨悅說:“好久不見。”

馨悅呆了一瞬,激動地衝過來,抓住璟的胳膊,喜悅地說:“璟哥哥,你終於醒了。”

璟說:“這段日子勞煩你和豐隆了。”

馨悅哎呀一聲:“對、對!我得立即派人去通知哥哥,還有顓頊。”她匆匆出去,吩咐了貼身婢女幾句,又匆匆返來。

馨悅對璟和小夭說:“我估摸著要麼今晚,最遲明日,他們就會來看璟哥哥。”

靜夜問道:“公子,是否派人告知太夫人您已醒來?”

璟對靜夜說:“你去安排吧!”

馨悅和璟相對坐在龍須席上,一邊吃著茶,一邊說著話。

馨悅將這三十七年來的風雲變幻大致講了一下,話題的重心落在塗山氏。自從璟昏迷後,篌就想接任族長,可是太夫人一直不表態,族內的長老激烈反對,再加上四世家中的赤水氏和西陵氏都表現得不太認可篌,所以篌一直未能接任族長。但篌的勢力發展很快,太夫人為了鉗製他,隻能扶持意映。現如今,整個家族的重大決定仍是太夫人在做,一般的事務則是篌和防風意映各負責一塊。

小夭蜷坐在木樨榻上,聽著馨悅的聲音嗡嗡不停,她懶懶地笑起來,剛才,整個天地好似隻有璟和她,可不過一會兒,所有人、所有事都撲麵而來。

馨悅正說著話,璟突然站了起來:“我去拿條毯子。”向屋子走去。

馨悅想起小夭,側頭去尋,看到她竟然睡著了。

璟把薄毯輕輕地蓋到小夭身上,又坐到了馨悅對麵:“你繼續說。”

馨悅指指小夭,問道:“我們要換個地方嗎?”

璟凝視著小夭,微笑著說:“不用,她最怕寂寞,喜歡人語聲。”

馨悅覺得異樣,狐疑地看看璟,再看看小夭,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遂繼續和璟講如今塗山氏的情況。

小夭一覺睡醒時,已到了用晚飯的時候。

馨悅命婢女把飯菜擺到了木樨林裏,正準備用飯,婢女來奏,豐隆和顓頊竟然都到了,馨悅讓婢女又加了兩張食案。

豐隆看到璟,一把抱住,在他肩頭用力砸了一拳:“我以為你老人家已經看破一切,打算就這麼睡死過去,沒想到你還是貪戀紅塵啊!”

璟作揖:“這次是真麻煩你了。”

豐隆大咧咧地坐下:“的確是太麻煩我了,所以你趕緊打起精神,好好幫幫我!”

馨悅無奈地撫額:“哥,你別嚇得璟哥哥連飯都不敢吃了。”

豐隆嗤笑:“他會被我嚇著?他在乎什麼呀?”

小夭餓了,等不及他們入席,偷偷夾了一筷子菜。

璟笑道:“行了,別廢話了,先吃飯吧,用完飯再說你們的大事。”

五人開始用飯。

因為璟剛醒,他的飯菜和其他人都不同,是燉得糜爛的粥,璟喝了小半碗就放了勺子,和豐隆說著話。小夭蹙眉,突然說道:“璟,你再吃半碗。”

璟立即擱下手中的茶杯,又舀了半碗粥,低頭吃起來。

豐隆哈哈笑道:“璟,你幾時變得這麼聽話了?”

馨悅和顓頊卻都沒笑。

用完飯,小夭知道他們要商議事情,自覺地說:“我去外麵走走。”

顓頊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跟我回神農山。”

“沒什麼可收拾的,待會兒你要走時,叫我就行。”小夭悠閑地踱著步子走了。

馨悅有點羨慕地說:“小夭倒真像閑雲野鶴,好像隨時都能來,隨時都可以走。”

顓頊歎了口氣,對豐隆說:“你來說吧!”

豐隆開始對璟講他和顓頊如今的情形,顓頊秘密練兵的事,不能告訴璟,隻能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粗略介紹一番。豐隆說道:“現在跟著我的人不少,什麼都需要錢,赤水氏有點閑錢,但我一分都不敢動。顓頊那邊本來有一部分錢走的是整修宮殿的賬,但前幾年篌突然查了賬,幸虧你的人及時通知了我們,才沒出婁子,可已經把那邊能動的手腳卡得很小,而且,現在和當年不一樣,用錢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和顓頊都等著你救急。”

璟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了。”

豐隆嚷:“光明白啊?你到底幫是不幫?”

璟問:“我能說不幫嗎?”

“當然不行!”

璟道:“那你廢話什麼?”

豐隆索性挑明了說:“我和你是不用廢話,可你得讓顓頊放心啊!”

璟含笑對顓頊說:“別的忙我幫不上,但我對經營之道還算略懂一二,以後有關錢的事,就請放寬心。”

豐隆得意地笑起來,對顓頊說:“看吧,我就說隻要璟醒來,咱們的燃眉之急絕對迎刃而解,咱倆都是花錢的主,非得要他這個會斂財的狐狸幫襯才行。隻可惜他和咱們誌向不同,幫咱們純粹是情麵。”

顓頊也終於心安了,笑對璟說:“不管衝誰的情麵,反正謝謝你。”

幾人議完事,顓頊讓人去叫小夭。

璟對顓頊和豐隆說:“我想和你們說幾句話。”

馨悅站起,主動離開了。

璟對顓頊說:“要解決你們的事,我必須盡快回青丘。回去後,我打算告訴奶奶一切,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回到小夭身邊,永遠守著小夭。”

顓頊的臉色驟然陰沉,冷冷地問:“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

璟說:“我怎麼可能用小夭來談條件?我是在請求你允許。”

豐隆茫然地問:“你要守著小夭?小夭又有危險嗎?”

璟看著豐隆,眼中滿是抱歉和哀傷。

豐隆十分精明,隻是對男女之事很遲鈍,看到璟的異樣,終於反應過來,猛地跳起來:“你、你是為了小夭才傷痛欲絕、昏迷不醒?”雖然豐隆這麼問,卻還是不相信,在他的認知裏,男人為了大事頭可斷、血可流,可為個女人?太沒出息!太不可想象了!

璟對豐隆彎身行禮:“對不起,我知道你想娶小夭,但我不能失去小夭。”

豐隆一下子怒了,一腳踹翻了食案:“你知道我想娶小夭,還敢覬覦我的女人?我就納悶,你怎麼能在我家一住半年,我還以為你是想躲避家裏的事,可沒想到你居然在我家裏勾引我的人!我把你當親兄弟,你把我當什麼?塗山璟,你給老子滾!帶著你的臭錢滾!老子不相信沒了你,我就做不了事情了!”

豐隆說著話,一隻水靈凝聚的猛虎撲向璟,璟沒有絲毫還手的意思,顓頊趕忙擋住,叫道:“來人!”

馨悅和幾個侍衛聽到響動,匆匆趕到,顓頊對他們說:“快把豐隆拖走。”

豐隆上半身被顓頊摁住,動彈不得,卻火得不停抬腳,想去踹璟,一把把水刺嗖嗖地飛出,朝著璟紮去,璟卻不躲避,兩把水刺刺到了璟身體裏,馨悅駭得尖叫,趕緊命幾個侍衛抱住豐隆,拚了命地把豐隆拖走了。

顓頊在滿地狼藉中施施然坐下,對璟冷淡地說:“我相信你對小夭的感情,可是塗山璟已有婚約,我看塗山太夫人非常倚重防風意映,絕不會同意退婚。”

璟說:“我曾無比渴望站在俊帝陛下麵前,堂堂正正地求娶小夭,為此我一忍再忍。但當我經曆了一次失去後,發現什麼都不重要,隻要能和小夭在一起,我願意放棄一切。如果奶奶不願意塗山璟退婚,我可以放棄做塗山璟。”

塗山璟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顓頊非常清楚,不僅僅是可敵國的財富,還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權勢。顓頊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但他從沒有見過願意為一個女人舍棄一切的男人。顓頊不禁也有些動容,神色緩和起來:“其實,這事我沒有辦法替小夭做主,要看她怎麼想。”

小夭從一株木樨樹後走出,走到璟身前,檢查了下他胳膊上的水刺傷,捏碎了兩顆流光飛舞丸,把血止住。

顓頊和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夭,緊張地等著她的答案。小夭看了一眼璟,笑了笑,對顓頊說:“反正我救他回來時,他就一無所有,我不介意他又變得一無所有。”

璟如釋重負,微微笑起來。

顓頊一語不發,低下頭,端起案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方抬頭笑看著小夭,說道:“不管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小夭抿著唇笑。

顓頊對璟說:“今夜你打算住哪裏?豐隆現在不會樂意你住在這裏。”

“你們的事很著急,越早辦妥越好,我想早去早回,打算現在就回青丘。”

顓頊笑說:“也好!我和小夭送完你,再回神農山。”

顓頊和璟聊了一會兒,靜夜和胡珍已經簡單地收拾好行囊,胡啞駕著雲輦來接璟。

小夭和璟站在雲輦前話別,璟說:“我回來後,就去神農山找你。”

小夭笑點點頭:“照顧好自己,別讓篌有機可乘。”

“我知道,你也一切小心。”

小夭朝顓頊那邊努努嘴:“就算我不小心,某個謹慎多疑的人也不會允許我出錯!放心吧!我會很小心!”

璟依依不舍地上了雲輦。

小夭看璟的雲輦飛遠了,才轉身走向顓頊。

顓頊扶著她,上了雲輦。

小夭有些累了,閉著眼睛休憩,車廂內寂寂無聲。

顓頊突然問:“你真的想好了?璟不見得是最好的男人,也不見得是最適合你的男人。”

小夭睜開了眼睛,微笑著說:“你和我都是被遺棄的人,你應該明白,我要的是什麼。”

顓頊說:“就算他肯放棄塗山璟的身份,但你和我都明白,有些牽絆流淌在血脈中,根本不是想放棄就能放棄,想割舍就能割舍。塗山氏的太夫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十分固執難纏,你想過將來嗎?”

“將來如何不取決於我,而取決於他,我隻是願意等他給我個結果。”

顓頊嘟囔:“也不見你願意等別人,可見他在你心中還是特殊的。”

小夭溫和地說:“不要擔心我!我經曆過太多失望,早學會了凡事從最壞處想。你和我都清楚,想要不失望,就永遠不要給自己希望。”

顓頊輕歎了口氣,說道:“不管結果是什麼,我都在這裏。”

小夭把頭靠在顓頊肩膀上,笑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