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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3,思無涯(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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顓頊笑,瞅著方雷妃打趣道:“人比花嬌,海棠花不看也罷!”

方雷妃臉色泛紅,馨悅的臉色發白。

顓頊對小夭招招手,小夭走到他麵前,他從小夭的髻上摘下了海棠花,海棠花在他手上長成了一枝嬌豔的海棠。顓頊想把花枝繞到方雷妃的腕上,做一個像小夭腕上戴的臂釧,卻沒繞好,顓頊笑起來,把花枝遞給小夭:“這種事情還是要你們女人做。”

小夭把花枝繞在方雷妃的手臂上,幫方雷妃做了個海棠花釧,顓頊道:“好看!”

方雷妃向顓頊行禮:“謝陛下厚賜。”

小夭也向顓頊行禮:“陛下,我有些頭疼,想先告退了。”

顓頊說:“正好我要去見爺爺,和你一起走。”

顓頊對方雷妃和其他人說:“你們繼續賞花吧!”顓頊已經要走了,忽又回身,低下頭,在方雷妃的耳畔低聲吩咐了兩句,方雷妃含羞帶笑地點了下頭。

小夭和顓頊乘著小舟,離去了。

方雷妃笑著招呼大家繼續賞花遊玩,馨悅臉色不善,幾欲發作,方雷妃卻當作什麼都沒察覺,談笑如常。方雷妃和淑惠那些來自中原氏族的妃子不同,她屬於軒轅老氏族,對馨悅看似恭敬,卻無一絲懼怕。

意映惱恨剛才馨悅羞辱小夭時連帶著踩踏她,此時,笑對方雷妃說:“陛下對王妃可真是寵愛,剛才在船上那一會兒,眼裏隻有王妃,再無他人。”

方雷妃抬起手腕,看了看海棠花臂釧,盈盈一笑,什麼都沒說。

馨悅羞惱難堪,顓頊從來到走,看似一點沒有責備她,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對她視而不見,狠狠地掃了她的麵子。馨悅隻覺滿目的海棠花都在嘲笑她,想要立即逃離。

豐隆傳音道:“我之前就和你說,不要來,你非要來。現在既然來了,就不能走。你跑了,人家在背後會說得更難聽,你若無其事地撐下去,別人能想到的是,不管顓頊怎麼寵別的女人,你卻是王後,根本無須爭寵。”

馨悅隻能忍著滿腔憤怒,做出雍容大度的樣子,繼續和眾人一同賞花遊玩。

待小船開遠了,顓頊立即開罵,狠狠地戳了戳小夭的頭:“你幾時變成豬腦子了?馨悅罵你,你不會還嘴?你就算有這份好脾氣,用到我和爺爺身上行不行?怎麼不見你對我好一點?每次說你兩句,立即牙尖嘴利地還嘴!對著個外人,你倒變得溫吞乖順起來,我告訴你,下次若再讓我碰到,我先收拾你個不爭氣的東西!”

小夭低著頭,沉默。

顓頊斥道:“說話啊!你啞巴了?”

小夭無奈地攤手:“你不是怪我平時牙尖嘴利嗎?我這不是在溫吞乖順地聽你訓斥嗎?”

“你……”顓頊氣得狠敲了小夭一下,“有和我較勁的本事怎麼不用在對付外人身上?”

“我和豐隆的事……我還是覺得對不起他,馨悅要罵就讓她罵幾句吧,正好讓豐隆解一下氣。”

“對不起?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和你父王該對赤水氏做的補償都做了,該說的好話也都說了,豐隆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得到的利益都實實在在,損失不過是別人背後說幾句閑話!不要說日後,就算現在,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你呢?你可是名譽盡毀,這件事裏吃虧的是你!”

小夭說:“就這一次吧!如果下次馨悅再找我麻煩,我一定回擊。”

顓頊冷哼:“和我說做壞事,我以為你要禍害誰,特意抽空,興致勃勃地趕來看熱鬧,結果看到你被人禍害。”

小夭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笑道:“我的壞事才撒了網,看他入不入網,入了網,才能慢慢收網。回頭一定詳細告訴你,讓你看熱鬧。”

顓頊隻覺小夭臂上的海棠花刺眼,屈指輕彈了下中指,小夭腕上的海棠花釧鬆開,落入了水中。

“唉,我的……花!”小夭想撈,沒撈到,花已經隨著流水遠去,小夭滿臉懊惱。

顓頊不屑地說:“幾朵破花而已,回頭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小夭悄悄嘀咕:“不一樣……”

幾日後,小夭和珊瑚走進塗山氏的珠寶鋪子。

小夭戴著帷帽,夥計看不到小夭的容貌裝扮,可看珊瑚耳上都墜著兩顆滾圓的藍珍珠,立即熱情地招呼她們,請她們進內堂。

婢女奉上香茗,老板拿出一套套珠寶給小夭和珊瑚看,小夭靠在坐榻上,隨意掃了一眼,就看向窗外,顯然沒有一件瞧得上。珊瑚挑了半晌,選了一個七彩魚丹做的手釧,這種魚丹色澤絢麗,看著好看,實際在魚丹裏是下品,但這條手釧上的魚丹色澤大小幾乎一模一樣,要從上千顆魚丹中挑選出,能成這條手釧也是相當難得。

小夭讓老板包起手釧,打算結賬離開。

篌挑簾而入,笑道:“王姬不給自己買點東西嗎?”篌對老板揮了下手,老板退了出去。

小夭懶洋洋地說:“隻是閑著無聊,帶珊瑚出來隨便逛逛。”

篌說:“真正的好東西,他們不敢隨便拿出來,王姬,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兩個婢女進來,將一個個盒子放在案上。

篌打開了一個盒子,裏麵是一套玳瑁首飾,好的玳瑁雖然稀罕,可對小夭來說並不稀罕,難得的是這套首飾的做工,繁複的鏤空花紋,配以玳瑁的堅硬,有一種別致的美麗。

小夭拿起看了一下,讚道:“塗山氏的師傅好技藝,比宮裏的師傅不遑多讓。”小夭又放了回去。

篌打開另一個盒子,拿起一根花絲蓮花簪,說道:“這隻小小的七瓣蓮花簪,要一千八百根金絲做成,每片蓮花瓣上就有二百多根金絲,經過掐、填、攢、堆、壘、織、編,數道工藝才能把本來冰冷的金絲變成這朵美麗的蓮花,裝點女子的發髻。光編絲這一項工藝就相當於一個女人天天編辮子,編六十年。”

篌又拿起一條鏨花紅綠寶石項鏈:“這條項鏈用了四十八顆寶石,取四平八穩之意,平刻、陽鑒、抬、采、鏤空、雕琢、打磨、鑲嵌共二十八道工序,從選料到完工,花費了兩個師傅十年的時間。兩個師傅十年的心血為一個女子奉上一瞬的美麗。”

篌隨手拿起一件件首飾,每一種都向小夭詳細介紹,他講得仔細,小夭聽得也仔細。

小夭不禁問:“你怎麼對這些首飾這麼了解?”

篌笑道:“這些首飾都是我設計的,從選料到挑選合適的師傅,都是我一手負責。”

小夭是真有點意外和驚歎,不禁細看了篌幾眼。

篌道:“沒什麼好驚歎,塗山氏是做生意的,珠寶是所有生意中風險最大的幾個,我從小下了大功夫,你若花費了和我同樣的功夫和心思,做得不會比我差。”

小夭說:“首飾看似冰冷,實際卻凝聚著人的才思、心血、生命,所以才能裝點女子的美麗。”

篌鼓了兩下掌:“說得好!不過我看你很少戴首飾。”

“我以前有段日子過得很不堪,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幸,我對這些繁碎的身外之物,隻有欣賞之心,沒有占有之欲。”

篌挑了挑眉頭:“很特別。”

小夭自嘲地說:“其實沒什麼特別,隻不過我更挑剔一些,不容易心動而已。”

篌笑看著滿案珠光寶氣,歎道:“看來這些首飾沒有一件能讓你心動。”

小夭笑笑,起身告辭。

篌突然問道:“你明日有時間嗎?明日有一批寶石的原石會到,有興趣去看看寶石最初的樣子嗎?”

小夭歪頭看著他,唇畔抿著絲笑,開門見山地說:“你應該知道璟喜歡我。”

篌挑眉而笑,以退為進:“如果你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嫁他,我收回剛才的話。”

小夭笑道:“防風邶教我射箭,後來他死在了箭下,你若不怕死,我不介意去看看你剖取寶石。”

篌笑說:“那我們說定了,明日午時,我在這裏等你。”

小夭不在乎地笑笑,戴上帷帽,和珊瑚離去了。

第二日,小夭如約而至。篌帶小夭去看剖取寶石。

有了第一次約會,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自然就有了第三次……小夭不得不承認,篌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英俊、強健、聰慧、勤奮、有趣,工作時,嚴肅認真,玩耍時,不羈大膽。他的不羈大膽和防風邶的截然不同,防風邶是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想要的漠然,篌卻是帶著想占有一切的熱情,他的不羈大膽不像防風邶那樣真的無所畏懼,篌的冒險和挑戰其實都在他可控製的範圍內,他看似追尋挑戰刺激,實際非常惜命。大概這才是防風意映想要的男人,他的野心,可以滿足女人一切世俗的需求,他的玩心,可以給女人不斷的新鮮刺激,卻不是那種危及生命的刺激,隻是有趣的刺激。

篌知道小夭是聰明人,男人接近女人還能是為了什麼呢?所以雖未挑明,卻也不掩飾,他送小夭女人可能喜歡的一切東西,並且戲謔地說:“我知道你不見得喜歡,但這是我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你隻需領受我的心意,東西你隨便處理,扔掉或送掉都行。”

小夭笑,難怪連馨悅都曾說過篌很大方,篌送她的這些東西,隻怕換成顓頊,也不見得賞賜了妃子後,能瀟灑地說你可以扔掉。

從春玩到夏,兩人逐漸熟悉。

一個夏日的下午,篌帶小夭乘船出去玩,小夭和他下水嬉戲,逗弄鯉魚,采摘蓮蓬,遊到湖心處,小夭和篌潛入了水下。

戲水、戲水,一個戲字,讓一切遠比陸地上隨意。篌明知道小夭靈力低微,依舊逗引著小夭往深水潛去,待小夭一口氣息將盡時,他想去幫小夭,小夭笑笑,朝他擺擺手,從衣領內拽出一枚魚丹,含入嘴裏,倒是比他更氣息綿長,想在水下玩多久都可以。待兩人浮出水麵,小夭翻身坐到小舟上,吐出了口中的魚丹,拿起帕子擦頭發,一枚晶瑩剔透的紫色珠子掛在她胸前,搖搖晃晃。

篌說道:“原來這枚魚丹紫在你這裏,是璟送你的吧?當年都說被個神秘人買走了,搞了半天是璟自己。”

小夭不在意地說:“是璟送的。”

篌道:“看來你也不是不喜歡寶石,璟倒是懂得投你所好。”

小夭笑道:“說起來這事,還和你有關。你還記得那年,你們來五神山參加我的祭拜大典嗎?我們出海遊玩,你捉了一隻魚怪,從魚怪身體裏取出了一枚美麗的魚丹紅,我和馨悅都被吸引住了,我當時也動了想要的心思,可馨悅開口,你都拒絕了,我和你不熟,更不可能。後來,我向豐隆和璟打聽這是什麼寶石,想著回頭讓父王幫我找一枚,但沒想到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就是高辛王宮裏也找不出塊好的,一般的我又看不上,本來還很失望,不曾想璟留了心,竟然送了我這枚魚丹紫。”

篌想起了當日的事,的確是馨悅開口問他要,被他拒絕了。小夭當時和豐隆、璟站在一起,議論著魚丹。篌心裏窩火,臉上卻笑意不減:“沒想到倒是我成全了璟。”

小夭說:“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篌說:“三日後,我們再見。”

小夭爽快地說:“好!”

三日後,小夭和篌再次見麵。

篌搖著小舟,蕩入了荷花叢中,在接天蓮葉無窮碧中,篌停下小舟,對小夭說:“能讓我看一下你的魚丹紫嗎?”

小夭把魚丹紫摘下,遞給篌,篌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暗暗嘲諷璟倒真是上了心思,這枚魚丹應該是璟親手煉製的。

篌對小夭說:“閉上眼睛。”

小夭問:“幹嗎?”

篌說:“閉上眼睛就知道了。”

小夭笑看著篌,卻不肯閉眼睛。篌放軟了聲音,哄道:“相信我,閉上眼睛。”

小夭閉上了眼睛,篌起身把魚丹項鏈掛在小夭的脖子上,又坐了回去:“好了,睜開吧!”

小夭睜開了眼睛,好笑地說:“你還我項鏈弄得這麼神秘幹什麼?”

篌指指小夭胸前,小夭低頭看,是魚丹項鏈,可魚丹變成了一枚更大、更璀璨的魚丹紅。她驚喜地拿起魚丹紅,反複看著,簡直愛不釋手:“你送給我的?”

篌說:“送給你的。不過,一個人隻能戴一條項鏈,你若要了它,就不能要這枚魚丹紫了。”篌展開手,掛在他中指上的魚丹紫垂落,在他掌下晃來晃去。

小夭凝視著魚丹紫,蹙眉不語,一瞬後,把魚丹紅摘下,要還給篌,冷冷地說:“既然送禮的人沒有誠意,我沒興趣要!”

篌沒有拿小夭掌上的魚丹紅,一提手,將魚丹紫握在了掌中。他半哄半求道:“我隻是告訴你遲早要選一個。但我會等,一直等到你願意。”

小夭這才笑了,捏著魚丹紅晃了晃:“我不喜歡別人逼我,否則再好的,我也懶得要!”

小夭這話,篌絕對相信,能舍得放棄赤水豐隆的女人天下沒有幾個,小夭的確是個怪胎。篌道:“這枚魚丹紫我先幫你收著,不管最後你是想拿回去還是想扔掉,都隨你。”

小夭笑著把魚丹紅掛到了脖子上。

兩人在湖上玩了大半個時辰,篌送小夭回去。

小夭一直淡然平靜,直到回到小月頂,進了竹屋,她猛地抱住珊瑚,又跳又笑地說:“我拿到了,我終於拿到了!”

珊瑚被她折磨得搖來晃去:“你拿到了什麼?”

小夭說:“我拿到了能解開事實真相的鑰匙。”

以篌對寶石的態度,縱然這是可遇不可求的頂級魚丹,他也不見得稀罕,這枚魚丹紅能在他身邊保留了六七十年,肯定是他送給意映的禮物。可是,璟見過這枚魚丹紅,意映畢竟是璟的妻子,她的屋子,包括她的身體,對璟而言都不能算保密的地方。意映做賊心虛,肯定沒有膽子把這枚耀眼的魚丹紅藏在身邊,篌肯定也不會冒這個險,所以,東西雖然送給了意映,但依舊是篌在保管。也許當兩人私會時,意映才會戴上。

自從孩子出生後,篌和意映越發謹慎,不但沒有私會,反而刻意製造矛盾,讓所有人以為他們不合。這枚魚丹紅大概就靜靜地鎖在了某個盒子裏,盒子被藏在某個密室內,被篌遺忘了。直到他看到小夭戴的魚丹紫,在小夭的講述中,他才想起了當年的戰利品。

一個被鎖在盒子裏十幾年的東西,篌不介意再用它去換取另一個女人的歡心,尤其這個女人才是璟真正想要的。

小夭拜托顓頊再幫她弄一個宴會,像上次一樣,要在水邊,要請璟、意映、篌、昶,別人無所謂。

顓頊道:“這段日子,你一直和篌偷偷相會,你究竟想幹什麼?”

雖然小夭每次去見篌都很隱秘,但她從沒覺得自己能瞞過顓頊,聽到顓頊問,也沒覺得意外,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想幹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十幾日後,離戎妃設宴邀請朋友來神農山遊玩。

恰是夏日,為了消散暑意,都不用瀟瀟思謀如何安排,自然而然,離戎妃就把宴席設在了湖邊。

離戎妃是離戎族族長離戎昶的堂姐,是個很隨性的女子,邀請的要麼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要麼是堂弟昶的至交好友。客人不多,總共二十來人,乘了一艘大船,在湖上一邊賞荷花,一邊看歌舞。

小夭上船時,賓客已經都到齊了,小夭的視線從璟和意映臉上掃過,落在了篌身上,篌對她笑了笑,小夭回了一笑,坐在了離戎妃身旁。

看了會兒歌舞,客人三三兩兩散開,各自談笑戲耍。

離戎妃和意映聊著首飾、衣裙,小夭帶著珊瑚獨自站在欄杆邊,欣賞湖光山色。

昶拉著璟走了過來,怒氣衝衝地張嘴就問:“你和篌是什麼關係?”

從春到夏,小夭和篌見了幾十次麵,不可能瞞過這些世家大族的族長,小夭怕璟問,也怕篌起疑心,已經很久沒去看過璟。

小夭瞟了眼璟,不耐煩地回昶:“我和篌是什麼關係,你管得著嗎?”

昶憤憤不平地說:“你既然和璟要好,就不該再和篌私會。”

小夭笑了笑,冷冷地說:“我和璟隻是普通朋友,我和篌也隻是普通朋友,你別多管閑事!”

篌站在陰影裏,聽到小夭的話,臉色陰沉。

他走了出來,對眾人笑道:“聽說這湖裏有一種銀魚,專喜歡吃荷花的落蕊,時日長了,肉自帶了一股荷花香,不管燒烤,還是熬湯,都極其鮮美,隻是它們很警覺,藏於深水中,十分難捉,而且必須一捉住立即烹飪,否則肉質就會帶了酸味,我看今日船上的廚子不錯,正好我有魚丹,不如去為大家捉幾條銀魚。”

離戎妃也是個愛玩的,笑道:“如果你能捉到銀魚,我來為大家烤,我的燒烤手藝可不比廚師差。”

眾人紛紛附和,笑道:“早聽說這湖裏的銀魚十分鮮美,可因為難捉,一直沒機會吃,如果今日能吃到,可就不虛此行了。”

篌走到欄杆邊,拿了魚丹紫出來,晶瑩剔透的魚丹紫在陽光下散發著璀璨的紫色光芒,眾人都盯著魚丹紫看。璟完全沒想到他贈送給小夭的魚丹會在篌手中,不禁露出驚愕的神色,難以置信地看向小夭。小夭好似有些驚慌不安,低下頭,回避了璟的視線。

篌瞅了他們一眼,縱身躍入湖中。

看篌潛入了水底,小夭才抬頭,飛快地看了璟一眼。璟麵沉如水,難辨喜怒,小夭走了幾步,站在他身邊,卻什麼都沒解釋。

過了半晌,篌從湖水裏浮起,荷葉幻化的籠子裏,居然真的有一條將近兩尺長的銀魚,眾人鼓掌喝彩,船上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離戎妃興致勃勃地挽袖子,讓廚子去殺魚,她來烤魚。

篌看向船上,小夭和璟肩並肩站著,看似親密,可兩人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篌笑起來,朝小夭的方向招手,看似對著眾人,實際對著小夭說:“要不要一起去捉銀魚?很有趣的。”

幾個人陸陸續續跳下了船,笑道:“即使捉不到銀魚,去湊湊熱鬧也好!”

小夭看了眼璟,什麼都沒說地躍進了水裏。

璟盯著篌,篌浮在水麵,笑看著璟,一副由著你看清楚一切的樣子,等到小夭遊到了他身邊,他才不慌不忙地和小夭一塊兒向著遠處遊去。

意映看到篌向著小夭招手,招呼她下水玩,心裏咯噔了一下,看到幾人跳下了水,意映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篌那句話是衝著船上所有人說的,並不隻是小夭。可待小夭躍進水裏,意映看到她和篌並肩遊水,眾目睽睽下,兩人並無過分的舉止,但女人的直覺就是讓她覺得不安。

意映心神不寧,不禁暗自留意起璟來,隻見昶滿麵怒氣,對璟說著什麼,璟卻隻是沉默地凝視著湖天交接處。

船上的人本就不多,五六個下了水,五六個圍在離戎妃身旁,剩下的五六個人都趴在船欄上,意映看沒有人注意她,悄悄繞了一下,去船尾偷聽昶和璟的對話。

意映不敢太接近,但她自小練習射箭,耳聰目靈,斷斷續續聽到昶在說小夭和篌,意映不禁屏息靜氣靠近了一些。

“那個妖女隔三岔五就和篌偷偷相會,同出同進,遊湖、賞花、爬山……她說是普通朋友,你相信嗎?我可不信……”

篌和小夭暗中私會?意映不相信,篌絕不會!絕不會……意映盼望璟能反駁昶的話,可是昶費盡了口舌,璟都一言不發。顯然,昶說的是真話。

那麼——篌和小夭真的在頻繁地私會?

意映隻覺得眼發黑,頭發暈。

昶氣怒交加地說:“你可別以為是篌一頭熱,看看那妖女,剛才篌一叫她,她就扔下了你!璟,你是不是瞎了眼睛,怎麼瞧上了這麼個女人……”

意映如同掉進了冰窖,通體寒涼,是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了篌和小夭的事,隻有她還蒙在鼓裏?

離戎妃叫道:“意映、意映,快來嚐嚐我烤的魚……”

意映忙收拾心情,強擠出一絲笑,走了出去。

侍女夾了塊魚肉給意映,可也不知道是意映心神不寧,還是侍女笨手笨腳,魚肉掉在意映的衣衫上,骨碌碌地滾落,在意映的衣衫上留下一道油膩膩的汙跡。侍女忙跪下磕頭賠罪,離戎妃斥罵侍女,意映道:“沒有關係,一套衣衫而已,換掉就可以了。”

離戎妃命另一個侍女帶意映去船艙裏更換幹淨衣衫。

在貼身婢女的服侍下,意映更換了幹淨的衣衫,婢女問她:“夫人,要出去嗎?”

意映呆呆地坐著,臉色慘白,一言不發。

婢女不說話了,默默地守在一旁。

意映心亂如麻,一會兒覺得一切都是假的,絕不可能,一會兒又覺得昶說的肯定都是事實,這種事又不是什麼機密,隻要派個心腹出去,自然能查出來。

意映正魂不守舍、左思右想,門拉開了,小夭濕淋淋地走了進來,看到她,有些意外,禮貌地點了點頭,徑直走到裏間。意映想起小夭靈力低微,別人一上岸,隻要催動靈力,衣衫就能幹,她卻沒那個本事,必須要更換衣衫。

隔著紗簾,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小夭和珊瑚嘰嘰咕咕地笑著,小夭說:“不要這條裙子,你重新拿一條來。”

意映聽到小夭的聲音就煩,想離開,剛起身,恰好珊瑚掀開紗簾,走了出來。在紗簾掀開,還未合攏的一瞬,意映的視線一掃,隻覺一團火紅耀眼的光芒躍入了她的眼睛。她霍然轉身,想要看清楚,紗簾已經合攏。

意映居然再顧不上禮儀,直接走了過去,猛地掀開簾子,看到隻穿著小衣的小夭,她的胸前,墜著一枚璀璨耀眼的魚丹紅。意映一下子站都站不穩,踉踉蹌蹌地扶住了艙壁。

珊瑚不滿地說:“夫人,王姬在更換衣服。”

意映恍若未聞,直勾勾地盯著小夭,卻還要強迫自己去笑,盡力若無其事地說:“王姬的這枚魚丹紅項墜子真是好看,不知道在哪裏買的,可能讓我看一眼?”

小夭穿上了外衣,順手把墜子拿下,扔給意映,意映忙接住,生怕摔壞了,小夭笑道:“不過一個玩意而已,夫人不必緊張,壞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種話,意映以前常常對別人說,彰顯著自己的尊貴,不管什麼珍寶,在富可敵國的塗山氏麵前,都不過一個玩意而已,可今日意映終於明白了,究竟是玩意還是珍寶,因人而異。她視若珍寶,恨不得用整顆心去捂著,可在小夭眼裏,不過一個玩意,可以隨手拋扔!

其實,第一眼,意映就知道這顆魚丹紅是篌送給她的魚丹紅,可她不願意相信,非要拿到手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才終於明白,她的一顆心,本應該被珍藏起來,卻已經被篌做成了墜子,送給了另一個女人,由著別人當成個玩意,隨意地拋扔。

意映把墜子還給小夭,慘笑著說:“很好看。”

小夭微笑著接過墜子,隨手掛回了脖子上。

意映盯著小夭胸前的魚丹紅,紅色非常襯肌膚,越是白皙細膩的肌膚越是美麗,當篌和小夭私會時,篌是否也像當年一樣,拿著魚丹紅,在小夭的身體上滾玩?是否也會說“唯其紅豔,方襯你如雪肌膚”?

意映猛地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一步快過一步。

小夭看意映走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坐下,長長地籲了口氣,覺得疲憊,這場仗從春天打到了夏天,到這一刻,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剩下的就要交給璟了。

珊瑚默默地幫小夭把衣衫係好:“王姬,你要奴婢去給你端碗熱茶嗎?”

小夭搖搖頭:“不用了,我略略休息一會兒就出去。我打算乘小船先離開,你悄悄給璟遞個消息,就說我在老地方等他,讓他設法脫身去見我。”

“奴婢記住了。”

小夭出去吃了些銀魚,向離戎妃告辭。離戎妃是個很隨性的人,毫不介意,隻是說道:“說不定陛下待會兒要來,你不等等陛下嗎?”

小夭說:“不等了,反正天天能見到。”

離戎妃命侍從放下小船,送小夭回去。

小夭乘著小船靠了岸,沒有回小月頂,而是去了草凹嶺。草凹嶺上的茅屋依舊,當年,她和璟常在這裏相會。小夭到茅屋裏轉了一圈,坐在潭水邊,等著璟。

很久後,璟來了。

璟坐到了小夭身旁,小夭側頭看他:“看到你送我的東西在篌手裏,生氣了嗎?”

璟說:“就算你真給了他,我也不可能為個身外物和你置氣。小夭,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小夭眯著眼睛笑起來:“你已經猜到了一些吧?”

璟說:“有些隱隱約約的念頭,但我希望我猜錯了,小夭,我不希望你……”

小夭從衣領裏拽出了魚丹紅:“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反正我的事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事,都是你的了。”

璟握住了魚丹紅:“這是……篌當年在歸墟海中獵取了一枚魚丹紅……是那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