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說趙晴若要送竹容回南域後,於慎也去請了旨隨行。
“那麼遠的路,你不用去的。”竹容看著守在她榻前的於慎道。
雙鬢皆白的於慎眼下烏青,低著眸不想讓竹容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睛。
“我能做的,也隻有陪你這一路了。”
竹容扯了扯嘴角,道:“我明白的。”
這許多年來的相伴和同甘共苦讓於慎終於放下了舊人,看見了一直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如今,他也不想在避諱可。
竹容不再攔他。世俗在前,宮牆在前,他們從未對彼此訴說活。但即使他們從未和對方說出過那份心意,他們都明白。
“等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放心吧,你就歇一會兒,別再操心了。”
……
送竹容回鄉之行中,趙晴若難得逾矩地指了一位太醫和幾個醫侍隨行。
竹容走的那一天,她握著她的手,在未央宮前站了許久。
“我和哥哥通過了書信,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竹容含淚笑著應了,又和紅著眼的木錦說了幾句話,然後在於慎的攙扶下,最後一次對趙晴若行了大禮。
“奴婢回了南域,會替皇後娘娘去看看蘇姑姑和桐靈的。”
竹容看著趙晴若,那個自己看了一路的人,道:
“等我去了,就可以告訴蘇姑姑和桐靈,我沒有辜負她們,守著小姐長大了。”
“小姐,奴婢走了。”
趙晴若咽下淚,換了一副笑容,對竹容道:
“去吧。這時候南域的花該都開了。”
未央宮前,她看著她有些佝僂地身影踏出宮門,那一瞬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被割了去。
竹容是唯一一個陪她走到如今的人,而她現在去了,趙晴若卻還在這裏。
但至少,竹容還可以回去。
還能回去,就好。
……
又是兩個月過去後,從南域回來的於慎帶回了竹容的死訊。
趙晴若聽罷,怔愣了許久才長長歎出一口氣,似乎並沒有什麼悲傷,手裏卻緊緊攥著竹容最後為她繡的帕子。
之後的晚上,趙晴若常常做起了連夜的噩夢。
夢裏有竹容、有祁宋氏、有孟清歌、有趙崢、林侍妾、蘇青和桐靈……
都是離開了人世的人。
夢醒之後,是比這黑暗還要濃厚冰涼的恐懼。
趙晴若嚇出了一身的汗,身邊的人也被她驚醒了。
“朝雲?”
趙晴若聽到那個聲音,似乎找到了一個光點。
她向那光點靠近,緊緊擁住了那人。
祁政輕撫著她的背,問道:“怎麼了?被夢魘著了?”
趙晴若眼角微濕,埋首在他胸膛。
“妾身害怕。”
“別怕,我在呢。”祁政柔聲道,將人擁緊了些。
趙晴若聞言卻沒有鬆下心來,依舊緊緊抱著祁政。
黑暗之中,她依偎在他懷中,似是祈禱一般低語道:
“那皇上要答應我,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