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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臉色陰沉,手上暴起的青筋證明了他此刻的憤怒。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出客棧。
躲在暗處窺探的老板、客官見墨雲走了,茫然不解。堂溪曳大聲說道:“剛才是我侍從跟大家開的一個玩笑,是誤會,誤會,大家別緊張。”
堂溪曳代表的是權威、公平、公正、大家聽到她的話,也不再擔驚受怕。店老板從櫃子地下爬出來,衝到那一堆被打爛的桌椅前唉聲痛呼,說生意沒法做了雲雲。
“購置座椅的費用我出。”堂溪曳實在聽不下去老板的狼哭鬼嚎。這時,一綻銀子從門外飛到老板的手裏,堂溪曳扭頭看到墨雲的背影。
很久之後,飄來一個聲音“哭喪也講對象！”
老板臉色鐵青,覺得顏麵盡失,指著墨雲離去的背影,喝道:“你摔壞了我的東西,我哭一下還不行嗎。看你人模人樣的,說起話來這麼沒教養。這世上怎麼還有你這樣的人啊！我看你這一張嘴連天皇老子都能被氣死……”
老板氣沒處發泄,一股腦地撒在店小二的身上,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懶惰膽小沒擔當,店小二垂著頭默默忍受。直到有客人上門,老板才收手,然後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
堂溪曳見不慣老板的行為,便參扶著老婦人去了二樓房間。東子不好意思地躲在老婦人的身後,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啊！”
堂溪曳笑了起來,老婦人伸手將東子推到堂溪曳跟前,說:“男子漢大丈夫的,做錯了事要敢於擔當！”
老婦人的話給了東子莫大的勇氣,他抬起頭,誠摯大聲說道:“曳大人,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請您不要放在心上！”說完話,東子又彎腰鞠躬。
“沒事,我懂你保護奶奶的心情,但是呢光有勇是不夠的。”堂溪曳意味深長地看著東子,她自認為自己最能理解東子心情。還在陵城的時候,很多妖友看不慣世人對自己的惡劣態度,隔三差五地去找別人麻煩解氣,實際上適得其反,反而加重了大家對堂溪曳的排斥程度。
進屋之後,老婦人一直揉搓著受傷的膝蓋。在征得她同意的情況下,堂溪曳查看了她的傷勢。膝蓋高高腫起,破開的口子不住地往外冒血,但按理來說,無論妖怪還是半妖受到這種程度的外傷,足以自愈。
老婦人似乎看出了堂溪曳的疑惑,笑道:“我現在連半妖都算不上了,也沒有妖氣。”
身為妖怪,卻沒有妖的靈力,被同類鄙夷踐踏,更不為人類所容。老婦人平靜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怨恨不滿,笑彎的眼睛如花兒迎風綻放。
東子接話:“奶奶都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子的。”
東子生來患有罕見疾病,家人無力承擔龐大的藥材支出,就將東子丟棄在一條大河裏。東子順著河水飄到城外,被生於溪邊岩石上的陰石蕨妖救下,陰石蕨對東子心生憐惜,化為人形將他撫養成人。日夜朝夕相伴,兩人感情日益濃厚,勝似親人。後來,東子病情反複發作,她就冒著生命危險取了半身精血,治好了他的病。
老婦人失了精血就如秋葉飄零,連與生俱來的自愈能力都消失了,整個左胳膊都便失去了鮮活生命,如幹柴皺巴巴的。東子想方設法進了醫館當藥童,當對藥材稍有了解,經常夜半三更地去南山挖草藥,再熬成藥給老婦人喝。雖然效果微弱,但老婦人還是欣然喝完。
東子和老婦人的故事觸動了堂溪曳柔軟的心弦,她在腦海裏想象二人生活中的動人細節,竟感覺到有一縷溫暖柔和的光亮在心頭摩挲著,就像春風拂在臉上的感覺,竟那般美好。堂溪曳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也笑成了月亮。
東子攙扶著老婦人慢慢下樓,堂溪曳站在窗前望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城外,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進午後灼熱的陽光裏。
臨走前,東子說不回芽兒村了,要帶著奶奶住進一個山林。老婦人笑得滿臉褶皺,開玩笑問他是不又學到了新的藥術。東子揚起臉看著窗外的天,像個小大人一樣,正色道:“奶奶也不能為了我,丟了山林裏的老朋友啊,是時候回去看看他們了。”老婦人笑著流出了眼淚,將東子攬入懷裏。
唯有堂溪曳懂東子是為了保護奶奶不受別人的鄙夷排斥,才毅然選擇回到深山老林。可是這樣真的可以改變命運嗎？
堂溪曳黯然神傷,準備關上窗戶,就在此時,人群中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她一直放在心頭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