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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垂憐自己了嗎,或者是自己的真摯感動了上天？
堂溪曳一路跌跌撞撞,衝出客棧,衝進人群,追逐著那個看起來遙遠卻又觸手可及的背影。
抓住了。
堂溪曳緊緊握住那個人的手,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汪碧水眸子裝滿柔情蜜意:“修遠,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天驀地陰沉,濃重的烏雲遮掩了烈日,一陣風裹挾著熱浪橫掃街頭。往來人群一哄而散,往自家方向奔去,躲避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雨。
一個推著板板車的小攤販見堂溪曳呆呆站著,衝她喊了起來:“曳大人,要下雨了,趕緊回客棧！”
那個人始終沒有回頭,堂溪曳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默默低下頭。她知道認錯人了,倘若不是這滿身的妖氣,她還沉浸在欣喜中。
那人輕輕推開堂溪曳,她的身體帶著不可控製的力量飛到了天上,如迷失風中的蝴蝶,輕盈起舞。白色的紗裙高高揚起擋住了堂溪曳的視線,擋住了他回首的容顏,兩人之間似隔著雲霧,看不透,摸不著。
人影一閃消失不見,急弛而來的修羅劍撲空,返回墨雲手裏,他從街巷飛奔出來,但那個人已無影無蹤。他曾在陵城的時候感應過這股強大的妖氣,當時被堂溪曳阻擋,以至於錯失了誅殺的時機。沒想到第二次相見,又是同樣的結局。
堂溪曳心心念的全是杜修遠,完全忘記自身安危。輕盈的身體似一粒塵埃,輕輕落在墨雲堅韌有力的雙臂裏,不掙紮、不哭泣,可她那木然空洞的眼神還是刺痛了墨雲的心,讓他想起自己在母親離世時的痛不欲生。
墨雲將她放在地上,轉身離去。堂溪曳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哭起來:“你為什麼要趕走修遠。”
堂溪曳癱瘓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墨雲板著臉走過去,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低聲說:“如果杜公子是妖,我早就殺了他！”
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那個人並不是杜修遠,堂溪曳未見其容,心存幻想,自欺欺人,將他當成杜修遠。而墨雲隻不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杜修遠不是妖。無奈這真話太過刺耳灼人。
狂風暴雨穿透層層烏雲,傾盆而下。東嶽城籠罩在一片煙霧彌漫的暴風雨中。一顆顆粗壯的大樹在狂風麵前低下高昂的頭顱和胸膛,枝椏被狂風擊斷,翠綠的樹葉被吹得四處亂竄。
雨水澆灌在兩人身上,他們卻像漂浮在河麵上的死魚,一動不動。任憑風雨刮進眼裏。
堂溪曳坐在積水裏泣不成聲,墨雲連拽兩次,都被甩開。耐心耗盡,墨雲一臉陰沉地抓住堂溪曳的胳膊,拖著她往城牆方向走,積水成河的水麵上蕩起一波水花。
堂溪曳試圖擺脫墨雲的控製,但他的力道不減反增。她不得不站起來,雙腳一前一後支撐著後傾的身體,朝墨雲相反的方向使力。
墨雲回頭凝視她,“你到底想怎樣？殺光這裏的人,為杜公子陪葬嗎？”
堂溪曳怒視墨雲,不說話。
劈裏啪啦……電閃雷鳴,震耳欲聾。
墨雲仰視蒼穹,滿天的雲霧洶湧翻滾,雷電時隱時現。暴雨隨著狂風變著花樣地攻城略地,一座座房屋被掀翻或坍塌,風雨像兩個搞惡作劇的孩子,得逞後就發出呼呼的低笑聲,似乎在壓製毀滅帶來的快感。然而,大地無計可施,無處可逃,隻能死扛硬撐。
墨雲感覺有一團火裹著右手,整條胳膊開始麻痹無感。他駐足,轉身望著那隻拽住堂溪曳胳膊的右手,手背上已經出現一道暗紅色的樹狀紋路,盤根交錯。
再看堂溪曳,憤怒的眸子裏遊走著一道白光閃閃的雷電,雷電順著她的臉頰一路橫衝直撞,如蜘蛛吐絲織網,將雷電散布全身。
墨雲鬆開堂溪曳,將右手縮回衣袖裏:“你果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堂溪曳注意到遊走在手上的雷電,頓時傻了眼,心中的憤怒悄然消退。她驚慌地揉搓雙手。
猖狂暴躁的雷電一瞬間消失匿跡,風雨漸小。
“這都是你造成的！”堂溪曳怒吼一聲,突然,一道雷電毫無征兆地從天而降,劈開了一座屋舍。屋舍一分為二,騰起黑煙。
堂溪曳看了一眼屋舍慘相,又低頭看了看遊走在雙手的雷電,頓時失了魂似地飛奔起來,消失在街道上。
堂溪曳不知道跑了多遠,多久,隻知道離開了東嶽城,甩掉了掃把星墨雲。
從太陽當空跑到月懸碧空,她的步伐越來越緩慢,越來越無力,有時往前挪一步就像可以耗盡她僅剩的生命一樣,她最終倒在路邊的草叢上。
漆黑的夜空掛著零星星光,四周響起蟲兒的啼鳴。堂溪曳沒有歎息,也沒有傷心,隻覺得夜涼如水,生不如死。
黃綠色的熒光從天而降,落在堂溪曳的頭上,她誤以為星星墜空了,心想這應該是自己的命星隕落了,於是安心地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到來。
恍惚中,有人在喊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