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準線與右手臂呈一直線,右眼與瞄準線重疊。”說這話時,他用下頷推了推她的腦袋。
阮舒頓時微垂頭,微眯眼,視線穿過瞄準線,望向不遠處的靶子。
“嗯,這才是正確姿勢。”耳畔傳出傅令元的輕笑,蘊著一股子孺子可教的意味。
阮舒的手有點酸了,幸而傅令元的手一起握著,否則她應該馬上要撐不住。
“現在我們要上膛了。”傅令元抓著她的左手手掌握住手槍套筒尾部的防滑紋,食指外側卡著照門座,然後右手把槍往前一別。
手槍發出一聲類似“哢鏘”的聲音。
阮舒的心跳隨著這個聲音忽然快了一下。
傅令元抓著她的手,恢複成原先的握槍姿勢,緩緩道:“現在,我們要開槍了。”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極其慢。
阮舒的手心有點冒汗,神經緊繃。
不等她多加反應,傅令元攜她握緊槍身,同時食指叩下扳機。她隻覺一股衝力自手中飛快地彈出去,不遠處的靶子上立馬穿了一個洞。
緊接著,又是“砰砰砰”的四發槍響。
因為有隔音玻璃門,所以她聽得並不特別明顯。
可是手裏握著的槍,在子彈出去的那一瞬間,震動著她的手心,帶來最真切的感覺。
她的心髒跳得厲害。
“嚇到了?”傅令元用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
阮舒晃回神,發現槍已經被傅令元從她手裏取走,而他在重新裝子彈,動作十分熟練。
“感覺如何?”傅令元合上彈夾,抬頭問她。
阮舒捂了捂心髒,呼一口氣:“好刺激。”
傅令元應聲掀唇笑:“那傅太太就多打幾發。”
阮舒接過手槍:“三哥讓我自己試試~”
她的眼角眉梢隱隱躍著興奮,傅令元含笑凝視,點點頭。
恰好兜裏的手機在這時震響,他打了個接電話的手勢,暫且離開射擊室。
打電話來的是陸少驄。
“阿元哥,你和元嫂的傷養得怎樣了?”
“你嫂子剛拆的線,沒事。我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軍火商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傅令元眸子微眯一下:“聯絡好了。這兩天會敲定見麵的時間。”
“那就好。果然還是阿元哥你路子多。”陸少驄儼然稍稍放了心。
“隻是運氣好,前些年結識了熟悉門路的朋友。”傅令元語調懶懶的。
陸少驄補充:“不過你時間別拖太久,否則會給那群老頭子挑刺的由頭。”
傅令元淡淡地“嗯”。
轉而陸少驄又提及:“陳青洲最近好像蔫了,自從靖灃回來之後,天天隻守著傅警官,探不出他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
“別掉以輕心。”傅令元悠悠提醒,“我同樣每天在家陪你嫂子,依舊做了不少事情。”
“我曉得。”陸少驄笑笑,“不過你現在不住別墅裏,我想找你都麻煩。什麼時候和元嫂過足了二人世界,就搬回來啊?”
傅令元眸底劃過一抹精光:“等造人計劃成功再說。”
陸少驄稍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你打算和元嫂要孩子?”
*
射擊室裏,阮舒有點喪氣。
明明是按照傅令元方才所教的姿勢,每一發子彈打出去之前,她都仔仔細細地瞄準過,然而九發子彈,她隻打中了一發,且那一發還是打在靶子的最外圈。
對比方才和傅令元一起時的五發全中靶心,成績著實慘不忍睹。
剩最後一發。
她默默念叨著傅令元教過她的要領,正起著架勢。
橫刺裏一隻男人的手伸過來,抓在她的手上,幫她調整了一下手指的擺放位置。
偏頭。映入眼簾的是焦洋貼著創可貼的臉。
“林二小姐一個人?傅三呢?他怎麼舍得丟下你?”
他的手還覆在她的手背上。
阮舒蹙眉,收起手,淡淡道:“真巧。焦公子也來練射擊。”
“這裏是海城最專業的射擊場。”焦洋瞅她,“看你剛剛的架勢挺有模有樣的。傅三教你的?”
他瞟了一眼監控電視上顯示的她的打靶情況,笑了:“傅三的水平也不怎樣。難怪把你教成這樣。”
說著,焦洋抬起下巴點點,示意她手裏的槍:“我來教你。我在部隊訓練時,可是‘神槍手’。”
“多謝焦公子好意。我擔心我學藝不精,辱沒了你‘神槍手’的名聲。”阮舒神情冷漠,準備將手槍放回桌上。
焦洋驀地上前,逼近阮舒。
阮舒靠上桌子,揚起巴掌甩出去,同時膝蓋曲起,用力朝他的下盤頂。
焦洋這回沒再讓她打著他的臉,半路便扣住她的手腕阻了她。畢竟練過的,他的反應很快,眼睛看也沒看,便也曲起膝蓋,對撞上她的膝蓋。
男人和女人力氣上的懸殊在此時體現得尤為明顯。
硬碰硬之下,阮舒立即被撞得腳筋發麻。
焦洋的小腿勾住她的小腿,將她的兩腳桎梏住。
阮舒麵色抖寒。
便聽焦洋問:“你的那張裸照我看過了。雖然關鍵部位被擋住了,但反而更容易令人遐想連篇。把你折磨成那樣事後還拍了照片,那男人是故意抓你的把柄吧?不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譚飛給一起算計了。”
阮舒怒聲:“那照片不就是譚飛的傑作麼!”
焦洋迅速從中揣度出端倪:“你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嗬嗬,原來林二小姐是被人白睡了。”
他的措辭十分刺耳,可阮舒眼下顧不得去和他計較這個,深深擰眉:“你說清楚,不是譚飛公開的我的照片麼?”
“是,照片確實是他在慈善晚宴上公開的,但那張照片,隻是譚飛在慈善晚宴的當晚,發現自己的拍賣品被人換成了你的裸照後,栽贓到你大伯父林承誌的頭上而已。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阮舒愣怔。她記得,彼時譚飛被整治時,陸少驄告訴她照片的事是譚飛幹的,她便心存疑慮,懷疑過譚飛是不是從其他渠道獲取的照片。隔了這麼長的時間,現在竟是得到了證實。
所以,這件事情如今剩兩個可能:第一,照片是趁她之危的那個男人拍的;第二,有第三個人在那個男人離開之後、她醒來之前進入房間,拍了照片。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想不通,對方為什麼要那麼做?那張照片除了在慈善晚宴上羞辱她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作用不是麼?
“林二小姐,”焦洋陰陽怪調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如此說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被人強、奸了?”
阮舒微不可察地眼皮一跳。這個疑團本已經隨著譚飛的銷聲匿跡而淡出她的心裏,她無所謂真相了。如今,卻被焦洋知曉她的隱私……
“從我譚飛那裏知道,那天晚上他成功給你下了藥,本來是要搞你的。可因為家裏的召喚,他離開了,把你一個人留在酒店房間裏。”焦洋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既然你神誌不清醒,而從你剛剛所說的話來看,顯然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這不是強、奸是什麼?”
阮舒捺下心緒,從容淡定又略微嘲弄地笑笑:“多謝焦公子給我靈感。這麼一來,我倒是可以好好合計合計,把過去我睡過的所有的男人,都告上強、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