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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應該擁有小女人的豐富情緒(1 / 3)

她急促地喘著氣,額上的汗越來越多,原本平放在身前的兩隻手死死地揪住蓋在腹部的薄毯,整個人看上去像夢魘了一般。

傅令元深深皺起眉頭,望向馬以,眼神飽含詢問之意。

馬以沒有搭理他,注意力依舊凝在阮舒身上,神色平靜地不停地紙上記錄著什麼,嗓音仍在沉而緩地誘導:“你回房間是要換衣服對吧?”

“好,你現在要換衣服了。”

“你要換衣服了……”

“然後呢?你看見了什麼?”

“……”

傅令元聞言挪回視線,看到躺椅上的阮舒渾身緊繃地在顫抖。

她的臉白得像紙,咬著唇,狠狠地蹙著眉心,似在強行隱忍著什麼,痛苦的咿唔聲細碎地溢出,如同快要窒息一般。

傅令元眉頭皺得像座小山。

便聽阮舒重新艱難地開口,嗓子明顯是被酸澀苦痛的情緒堵著,嗚咽得所有的字眼仿佛全都雜糅成一團。

但傅令元和馬以都辨別出來了。

她在問。

她在質問。

絕望的。憤慨的。

“為什麼你們都不救我……”

一語出,阮舒驟然睜開了眼睛,完全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失了方才的所有痛苦。

沒有表情,沒有眼淚,沒有情緒,沒有任何的反應。

仿若丟了靈魂。

馬以盯著她,放下手裏的筆——第二次催眠,失敗。

傅令元唇線抿得直直的。

夠了。差不多已經夠了。

他感覺心底已經對她的噩夢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

“我現在可以帶她走麼?”

馬以沉默地看了一眼傅令元,緩緩地點了點頭。

傅令元俯下身子,拉好阮舒身上快要掉落的薄毯,旋即一把抱起了她,手掌抵在她的後腦,將她的臉壓向他的胸膛。

“我們改天再來。”說著,他邁開大步,抱著人迅速地離開。

馬以依舊坐在躺椅旁的那張椅子上,定定地盯著已空無一人的躺椅,少頃,摘下眼鏡,閉著眼睛捏了捏鼻梁骨,似有若無地歎一口氣。

*

一路駛回綠水豪庭。

傅令元把阮舒從車上抱下來時,她閉著眼睛,好幾綹頭發都黏在額頭上,臉色淡淡,唇色淡淡,淡得仿佛整個人都是虛的。

到家後,他徑直抱她進浴室,將她泡進浴缸的熱水裏。

給她洗好後,他抱她出來,她柔弱無骨地趴在他的肩上,任憑他裹著浴巾幫她擦幹身體,穿好睡袍,最後送她到床上。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半絲動靜。

好像在診療室睜開眼之後,她就死了一般。

傅令元的臉繃得硬邦邦的,感覺心裏堵了什麼東西。

或許,確實是又死了一次。

在回到過去的記憶裏,重新經曆一遍死般的痛苦。

見證了今天她在催眠過程中的那些反應之後,他忽然有點後悔了。

他想起她說他們都在逼她。

可能,他真的是在逼她。

傅令元坐在床邊,眸光深而複雜地凝注她。

高考結束……夏天……

是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他正在……

屋子裏靜悄悄的,他有些緩慢地抬手,一點一點,仿佛很艱難,終於,輕輕觸上她的臉,指尖沿著她的輪廓緩緩地描摹。

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她柔軟得像一捧紗,盈在他的眼前,安靜白皙的容顏在燈光下靜美如畫,卻又顯得異常地脆弱。

須臾,他的手伸入她的發間,握住她的腦袋,俯下身體,低頭,拿下頜抵住她的鬢角,緊緊地摟住她。

*

心理谘詢室。

馬以正準備著下午要見的第一位病人的資料,門忽然被叩響。

“馬醫生。”

聞聲抬頭,發現竟是傅令元去而複返,馬以略微意外地怔了怔,很快道:“傅先生,不好意思,我一會兒還有其他病人,你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傅令元本也就不打算多耽擱,單刀直入便問:“除了催眠,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今年是第七年。”馬以十指交叉置於桌上,看著他,平緩地道,“這是她在我這裏接受治療的第七年。是我的所有病人中時間最久的一個。”

“最初來這裏,她並沒有真心抱著要解決問題的態度,而更像例行公事,像是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有心理障礙,於是按照‘有病就該治’的常理,找到了我的谘詢室。當時我就察覺,她對人的防備心理,不是一般的強。”

“頭三年,我和她一直處於十分隨意的聊天狀態,想說什麼全憑她,於是基本都是她在沒話找話東拉西扯。從第四年開始,她才慢慢開始聊一點她自己的事情。聊她的喜好,聊她的生活,聊她的工作。再後來,才聊到她的家庭,以及聊到她的男朋友。”

“即便她已經把我當半個朋友,即便我知道她很多的事情,可她仍舊未對我全然信任。所以,這兩次催眠都沒有成功進入她的內心深處,在我看來,實屬正常,你不必擔心。”

“她是一個很有倔性的病人,我是一個很有耐性的醫生,我希望你也能是一個耐性的病人家屬。”

“馬醫生你誤會了。”傅令元解釋,問,“我想知道,這樣催眠,會不會反而令她加重病情?”

馬以一慣著秉著副冰山臉:“首先,如果這種治療方法不適用她,我是不會建議的。其次,我一直在跟進她的數據。兩次的催眠,從結果上講雖然失敗了,但效果確實是有的。”

“你不要覺得她在催眠過程中似乎很痛苦,就認為對她有所傷害。她需要的恰恰是外界的力量逼迫她麵對。就算拔牙一樣,其實隻差最後那一下力,忍住拔掉它的那一瞬間的痛苦,就能將其徹底斬斷。隻是缺乏勇氣而已。”

他扶了扶眼鏡:“雖然不清楚最近是發生了什麼事刺激到她,但這麼好的機會,希望她能把握住。有些事情,埋在心底越久,腐爛得越厲害。不破不立,阮舒她,拖得太久了。”

“聽到馬醫生和我是一樣的想法,我就放心了。”傅令元極輕地勾了一下唇——確實,不能心軟。既然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就算是真的在逼她,也還是得繼續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