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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是保護嗎?(1 / 3)

他的手掌似也微微一頓,隨即輕輕地,將她的手掌包裹在掌心。

阮舒略一眯眼,沒有掙開他的手,接受他的指引,跟著他一起跨出門檻,定住身形。

她盈盈抬起頭來,凝睛。

滿場依舊寂靜。

依舊那種肅穆莊嚴的靜,比先前更加壓抑地沉在她的心上。

所有的人都看向台階之上的這個女人。

盤著頭發,一身黑色的裙子,純正的黑,腰部、領口和袖口鑲繡有鏤空的古銀紋樣,純正的、帶著時光滄桑氣息的銀。

無論黑色還是銀色,皆為古老莊重的色彩,一般人穿上多半得顯老,如今在她身,卻反而將她的麵龐襯托得愈發年輕,壓不住她銳利的眸光和清冷的氣質。

挨挨擠擠的人頭,悄無聲息。

阮舒站得筆直,毫無表情,唇線緊抿,接受著眾人的打量。

那種對未知的緊張之感比先前還要強烈地襲上她的心頭。

她懷疑,聞野把她帶進了一個她所無法預料的大坑。

眼前是她進來時的那條路,現在鋪了紅毯,一路延伸向外,兩側每隔三步左右便有一莊家家奴,釘子似的立得筆直,既像護衛阻離開旁觀的族人,又像恭迎她的回歸。

而這紅毯很新,顏色鮮豔,似泛著血光。

對於這個跳躍出腦海的不吉利的聯想,阮舒極其輕微地蹙眉甩去——最近真是被莊家古老又陰沉的氣息給影響到了……

手掌在這時一空。

是身旁的“駝背老人”鬆開了她的手。

阮舒偏頭,看到他蹣跚著步子退回到後麵,列入其餘幾位老人的席位。

而莊荒年則出列,彎腰躬身,對她做出一個示意她前行的手勢:“姑姑請,請姑姑回我們莊家老宅。”

阮舒定了定心神,邁步下階梯,踩上紅毯。

走出莊氏宗祠外麵時,一眼望見了莊氏族人外圍的兩輛警車。

數十名警察有的坐在車裏,有的站在車外,均在圍觀,並未對莊家此時進行的事宜加以阻止;同樣,莊家的人似乎也不介意警察的在場,仿若早已習以為常。

阮舒視線輕輕地掃過,不無意外地看到了……褚翹。

褚翹的神態閑恣得很,腰間別著一根警棍,倚靠在車身上,雙手抱胸。與阮舒隔空對視上的時候,她抽出手似有若無地遙遙揮一揮,儼然在打招呼。

阮舒無波無瀾地掠過,繼續自己的路。

…………

“翹姐,你這在和誰揮手呢?莊荒年?”身旁的同事好奇。

褚翹輕勾唇角:“嗯,是,莊荒年。”

“噢……我以為你和走在莊荒年前頭的那個女人認識呢。”同事頓時失望,口吻間的八卦意味卻不曾減弱,“莊家真了不得,不是素來保守低調古板老舊?這回竟然迎回來一個外麵的女人當什麼家主。莊荒年居然也心甘情願。”

有男同事插了一嘴:“三個女人一台戲,別忘了莊滿倉的老婆和小姨子還在。我覺得莊家往後得亂。”

“說得好像你搞得清楚莊家內部的曲曲繞繞。”女同事不屑。

男同事不以為意:“我是搞不清楚,我要搞得清楚,我們也用不著每回隻能呆在外圍觀禮,不像警察來維持秩序,更像來給他們莊家的封建迷信活動保駕護航。”

“話說,就該把莊家放到八十年代那會兒去好好破一破四舊。都什麼年代了,他們還跟活在古時候似的。”

“你‘話說’有什麼用?”女同事懟他,“百年家族是那麼輕易來的嘛?莊家以前可是為咱們國家找回曆史文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自覺上繳那麼多的東西,隨隨便便拿出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有幾個人能做到他們這種地步?‘保駕護航’,你還真說對了,我們江城的警察動誰都不敢輕易動莊家。”

“閑話聊夠了?莊家是你們隨隨便便能嚼舌根的?”褚翹斜斜地拿眼睛瞄他們,糾正道,“我們這不是為封建迷信活動保駕護航,而是保護曆史文化傳統。”

義正言辭中又明顯透露出一股子嘲諷。

男警員當作自己隻聽懂表麵的意思,即刻閉嘴。

女警員笑了笑,搭上褚翹的肩膀:“翹姐,看這架勢他們估計快散了,我們是不是也能收隊,去幹些保護群眾的事兒?”

褚翹沒有反對,眯起眸子盯一眼阮舒的身影消失的方向,頷首點頭:“走吧,收隊。”

所有警員紛紛上車。

…………

莊家的老宅和莊家的祠堂差不多是背靠背的位置。

樸素的門楣隱藏在巷子口,不見繁華。圍牆灰白,瓦片素黑,青磚砌成,中式建築風格濃烈。同時屋頂直立的煙囪和屋前的門樓樣式,又凸顯出西式建築的格局。

清末民初的曆史氣息撲麵而來。

隨莊荒年走進它的時候,阮舒的腦海中自發浮現出曾在美國作家鮑金美的一本書中看到過的片段:

“那是一個嚴肅的、幾乎神聖的場所。我們從大街拐入一扇沉重的雙開大門,跨過高高的門檻,就進入了一座周圍全是高牆的院子。院子旁邊是一棟中式的深色大瓦房,店堂裏還有紅木鑲的天花板、長櫃台……”

是的,很像,非常像。

區別隻在於,人家的櫃台和架子擺放的是一卷卷的綢緞,莊家的老宅擺放的是一件件古董。

阮舒滯住身形,懷疑自己究竟是進了一個人住的地方,還是進了一家博物館。

宅子裏還有個小祠堂,是專門隻供奉莊滿倉的直屬長輩的,其中包括曆代家主。估計是考慮到她的感受,所以最新的莊滿倉的牌位暫時單獨撇開在一旁。

阮舒上了香,算作完成今日冠姓禮的最後一道程序。

莊荒年詢問意見道:“既然姑姑已回歸莊家,那我們再找個黃道吉日,把姑姑您太姥爺等幾位長輩的牌位全都移來,這樣方便以後姑姑祭拜。”

如今她是當家人,曆代家主的牌位供奉在此合乎情理,但莊滿倉的母親之類的人就著實不大合適了。

緊接著莊荒年又補充:“還有姑奶奶,姑姑你看是否需要派人去海城給姑奶奶遷個靈?”

莊佩妤……

莊佩妤已嫁作林家婦,並與林平生同穴而葬,根本不是莊家的子孫了。

莊荒年其實很清楚的,卻還提出這樣的建議,無疑是往底裏拍她的馬屁。

阮舒抿抿唇,心裏有種感覺,感覺莊佩妤大抵是不願意回來莊家的——

當年為了找陳璽,她一個女人背井離鄉前往海城,一定下了非常大的決心。雖然彼時僅僅為莊家的旁支,但再怎樣都是能幫到她的,她卻未曾透露過半分她的身份。見完黃金榮得知陳璽早有家室之後,也沒有馬上離開海城。最重要的是,從城中村出來,她嫁入林家,更不曾與莊家聯係過。

之前阮舒困惑過,莊佩妤是否清楚城中村的酒鬼出自莊家的手筆,如今理了理思緒,她揣度,或許一開始莊佩妤不清楚,但可能後來清楚了,所以才躲在林家……

還有那件首飾盒。自從將它從臥佛寺的無明閣取出來之後,她無數次地回想過,她確定不了在林家時首飾盒在莊佩妤身邊,但生活在城中村的那八年,莊佩妤一窮二白。

那個酒鬼兼毒鬼,就是一隻吸血鬼,莊佩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連嫖客給的嫖資都無法私吞,更遑論一件價值非凡的古董。

而且如今回憶起來,莊佩妤被壓榨了八年都無力反抗,那次的火災,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契機,才得以成功?

首飾盒究竟是何時在她手裏的?又為何要將首飾盒裝上單顆佛珠寄放在無明閣裏?在那之後,莊佩妤便成為在家居士,至死不曾踏出林家。死前留下的金剛經、佛珠、謄抄經文等線索,她如何能夠保證一定會被人發現?假若一把火燒了那些遺物給她陪葬,豈不永遠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