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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兒童學習(1 / 3)

日本人撫養兒童的方式和西方人的常規做法很不一樣。盡管美國父母不像日本人那樣把孩子訓練得小心謹慎而又堅忍,但美國人讓孩子從小就知道,他的小小心願在世界上沒有特權。孩子一出生,美國父母就訓練他養成吃奶和睡眠的固定作息。無論幼兒表現得多麼煩躁,他都必須等到那個點才能吃奶和睡覺。等他長大一點,如果他吮吸手指,或者用手摸其他身體部位,母親就會打他的手。媽媽經常離開孩子的視線,當她外出時,孩子就得留在家裏等待。盡管幼兒還不喜歡吃其他食物,但到了一定時候就必須斷奶,如果是喝奶粉的就必須斷奶粉。有一些食物對他有好處,他必須吃。當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就會受到父母的懲罰。美國人一定覺得,日本人對幼兒的訓練會比這嚴厲得多吧?因為日本的幼兒長大成人後不得不犧牲個人心願,謹小慎微地遵守要求很高的道德準則。

但其實,日本人並沒有采取這種撫養方式。日本的人生曲線和美國的人生曲線剛好是相反的。它就像是個平坦的大U形,給予兩頭的幼兒和老人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寵愛。幼兒期一過,各種限製逐漸緩慢增加,直至結婚前後,到達U形的底部。在他的壯年期,他會待在U形底部好多年,然後弧度又逐漸上升。直到六十歲後,日本老年男女幾乎又可以像幼兒一樣,不被羞恥感所煩擾。在美國,這條U形曲線卻是顛倒的。嬰兒受到最嚴厲的約束,隨著他們慢慢長大,紀律逐漸放鬆,直到他有了一份自給自足的工作,建立自己的家庭,開啟獨立的人生。美國人的壯年期處於代表了自由和主動權的曲線最高點。當他的權力或體力大不如前,或者不得不依靠他人生活時,對他的限製又逐步顯現。美國人很難想象依照日本人的模式去安排人生,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種模式是完全違背現實的。

但是,無論是美國的還是日本的人生曲線,都確保了個人能夠在壯年期精力充沛地參與該國的文化。為了達到此目標,美國人依靠增加個人在壯年期的選擇自由,而日本人則依靠加大對個人的約束。於是,盡管日本人在壯年期達到了體力和賺錢能力的頂峰,卻依然無法主宰自己的生活。他們十分相信,約束是一種有益的精神訓練,可以帶來自由所不能達到的效果。但是盡管日本的男女在其最鼎盛的壯年期受到了更多的限製,幼兒期和老年期依然處於“自由地帶”。

對孩子驕縱的民族通常都非常渴望生兒育女。日本人就是這樣的。日本人想要孩子,首先和美國的父母一樣,是因為寵愛子女是一種享受。但日本父母渴望孩子,不僅僅為了情感上的滿足,還因為他們若不能延續香火,就會認為自己的人生很失敗。這個理由對美國人卻並不重要。每個日本人都必須有一個兒子。他需要兒子在自己死後每天對著客廳神龕供奉的牌位跪拜上香,也需要兒子延續家族血統,繼承家族榮譽和財產。由於傳統的社會原因,父親對兒子的需求幾乎和年幼兒子對父親的需求一樣多。兒子今後會繼承父親的地位,但這不是取代,而更像是為了使父親安心。在若幹年內,父親依然是“家庭”的管理人,但日後兒子會扮演這個角色。如果父親不能把管理者身份傳給兒子,他自己的角色也會失去意義。這種對延續性的根深蒂固的意識,使得成年兒子在依賴父親時,不會像西方人那樣感覺羞愧和恥辱,即便他們依賴父親的時間要比美國人長得多。

一個女人渴望有自己的孩子也不僅僅是為了情感上的滿足,因為隻有當她生育後,她在家中才有地位。一個沒有生育的妻子在家中的地位是最不牢靠的。即便她沒被夫家拋棄,她也永遠不能指望成為婆婆,掌控兒子的婚姻並使喚兒媳婦。她的丈夫可以領養一個兒子來延續香火,但根據日本人的觀念,沒有生育的女人依然很失敗。日本女性被寄予希望多生養子女。在20世紀30年代的上半葉,日本年平均生育率是37.1‰,甚至高於東歐那些多子女的國家。美國在1940年的年平均生育率不過是17.6‰。日本女性開始生育的年紀都很小,大多數是在十九歲時。

在日本,分娩和性愛一樣,都是很私密的事。產婦生產時不能大聲哭喊,因為這會讓所有人聽到。家人要為新生兒準備一張小床及新的床墊、被褥。孩子如果不睡新床是不吉利的,盡管有時候家人不過是把舊被褥洗淨、翻“新”一下而已。為了讓嬰兒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更舒服,他們的新被子不像成人的那麼僵硬,而是更為輕柔。但讓嬰兒單獨睡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基於一種類似感應巫術的念頭,即新生兒必須睡自己的新床。嬰兒的小床很靠近母親的大床,但隻能等到嬰兒長大並主動要求後,他才可以和自己的母親一起睡。當幼兒一歲時,日本人相信他會伸出雙手,讓大人知道自己的要求。那時嬰兒才能枕著母親的臂彎,睡在她的被窩裏。

出生後的前三天,日本母親不會給嬰兒哺乳,因為她在等真正的奶汁流出來。在這以後,孩子無論是為了吃奶還是為了得到安撫,隨時都可以吮吸母親的乳頭。母親也很享受哺乳的過程。日本人相信,哺乳是女人最愉悅的體驗之一,而嬰兒也會分享母親的愉悅。母親的乳房不僅為嬰兒提供養分,也提供了快樂和安撫。剛出生的第一個月,嬰兒不是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就是被母親摟在懷裏。大約在出生後的第三十天,嬰兒被帶去當地的神社參拜。隻有在參拜以後,日本人才覺得嬰兒的生命紮根體內了,把他帶到公共場所自由走動是安全的。在一歲以後,母親會把嬰兒背在背上。一根雙重的帶子兜住嬰兒的腋下和臀部,再穿過母親的肩膀,在她的腰前打一個結。天氣寒冷時,母親的棉襖穿在嬰兒的外麵。家中年紀大點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會背嬰兒,甚至當他們玩壘球或跳房子遊戲時也會背著嬰兒奔跑。農民和貧窮的家庭特別依賴大孩子照看嬰兒。“經常生活在公共場合的嬰兒,總是帶著一副很聰明、很感興趣的表情,似乎和背著他們的大孩子一樣很享受正在玩的遊戲。”日本人把嬰兒四肢張開背在背上,和太平洋各島及其他地方用披巾包裹嬰兒有許多相似之處。包袱中的嬰兒都是被動的。用這種方式背負的嬰兒長大後能和日本人一樣,在任何場合,以任何姿勢安然入睡。但是日本人用背帶背嬰兒不像用披巾或包袱裹嬰兒那樣,鼓勵完全的被動性。嬰兒“學著像小貓一樣趴在背負者的背上……綁在背上的帶子足夠安全;但嬰兒……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他很快學會技術熟練地騎著背負者,而不僅僅是綁在背負者肩頭的一個包袱”。

母親忙碌的時候就會把嬰兒放在小床上,上街的話就會背上嬰兒。她會對嬰兒說話,哼小曲給他聽,並教他做出各種禮節性動作。譬如,母親自己回禮的時候,會把嬰兒的頭和肩膀往前按,讓嬰兒也鞠躬致意。她總不會遺漏嬰兒的禮節。每天下午她會把嬰兒帶去洗熱水澡,把他放在膝蓋上逗著玩。

出生後的前三四個月,嬰兒都會穿著尿布。尿布是一種厚實的布墊,日本人有時候會把自己的羅圈腿歸咎於幼年時穿這種尿布。當嬰兒長到三四個月大時,母親便開始訓練他便溺。她估計嬰兒有尿意或者便意的時候,就會把他帶到大門外,用手托住。她一邊耐心等待,通常一邊還會小聲地吹著單調的口哨。孩子們逐漸明白了這種聽覺刺激的目的。人們公認,日本嬰兒和中國嬰兒一樣,在很早期就得到了便溺的訓練。如果嬰兒尿床了,有些母親會掐嬰兒。但通常,她們隻會口氣嚴厲地訓斥幾句,然後把較難訓練的嬰兒更頻繁地帶到門外去把尿。如果嬰兒便秘,母親會給嬰兒灌腸或給他服瀉藥。她們說,這麼做是為了讓嬰兒更舒適,因為當他接受訓練後,就不再需要戴著厚重、難受的尿布了。日本嬰兒覺得尿布難受是必然的,不僅因為它們很厚重,而且因為日本沒有每當尿濕就換尿布的習慣。但畢竟嬰兒還太小,他們還無法感知便溺訓練和摘掉難受的尿布之間的聯係。他隻是體會到這逃不掉的例行程序,一遍遍強加在自己身上。此外,母親在把尿時不得不抱著嬰兒遠離自己的身體,並抓得牢牢的。嬰兒從無情的訓練中所學到的,為他成年後接受日本文化更為煩瑣的強製力做好了準備。

日本幼兒通常先學會說話再學會走路。家長們不鼓勵幼兒在地上爬來爬去。日本人的傳統認為幼兒在一周歲以前不應該站立或者走路,他們若試圖這麼做會被母親阻止。但近一二十年來,政府在麵向大眾的廉價《母親雜誌》中提倡父母鼓勵孩子及早學會走路,所以現在這麼做已經普遍多了。教孩子走路時,母親會用一根腰帶兜住幼兒的腋下,或者用雙手支撐住他身體。但日本幼兒學會說話依然更早一些。當嬰兒學會使用一些詞語後,大人們過去逗嬰兒用的那些兒語就變成有目的的引導了。他們不是讓幼兒通過隨機的模仿來學習語言,而是有針對性地教給幼兒詞彙、語法和敬語。孩子和大人都很享受這個過程。

日本的孩子學會走路後會在家中做好多淘氣事,譬如,用手指戳破窗戶紙,或者掉在地板中間的火爐裏。日本家長則通過誇大房子的危險性來阻止幼兒淘氣。譬如,踩在門檻上是“危險”且絕對忌諱的。日本人的房子沒有地窖,是靠梁柱架在地麵上的。因而他們真的認為,一個孩子踩在門檻上都可令整座房子變形。此外,孩子還必須學會不踩在或坐在兩張鋪席的連接處。鋪席都是標準尺寸,不同大小的房間因而被稱作“三鋪席房間”或“十二鋪席房間”。大人們會告訴孩子,古代武士經常會從房子下麵用劍刺穿鋪席連接處,刺死房間裏的人。甚至坐在鋪席的開裂處都是危險,隻有又厚又軟的鋪席可以提供保護。母親通過不斷灌輸“危險的”“不好的”感覺以警告幼兒哪些不可行。第三個最常用的警告是“髒的”。日本房屋的整齊和幹淨眾所周知,孩子自幼就被告誡要追求整潔。

大多數日本幼兒會直到母親的下一個嬰兒快出生前才斷奶。但官方的《母親雜誌》近年來提倡嬰兒在八個月大時斷奶。盡管中產階級的母親經常這麼做,但這在日本還遠遠沒有普及。日本人打心底覺得,為孩子哺乳是母親的一大享受。那些逐漸采取新做法的母親們也認為,縮短哺乳時間是母親為了孩子的健康而做出的犧牲。一旦他們接受了“哺乳時間久的孩子健康差”的觀點,他們就會怪那些遲遲不給嬰兒斷奶的母親隻顧自己享受。“她說沒法給孩子斷奶,其實隻是她自己沒下決心罷了。她想繼續喂。她是為了自己高興。”由於這種態度,八個月斷奶的做法自然還沒有普及。日本人習慣晚斷奶還有另一個現實原因:他們沒有為剛斷奶的孩子準備特殊食物的習慣。如果他斷奶的時候還小,他會被喂粥湯,但大部分孩子隻是直接從母乳轉換到普通的成人食物。日本人的飲食中不含牛奶,他們也不會為孩子準備特別的蔬菜。在這種情況下,人們自然會懷疑“哺乳時間久的孩子健康差”這一官方觀點是否真的正確。

孩子們通常在能夠聽懂大人的話後,就會斷奶。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時,母親會把孩子抱在大腿上,喂他吃小塊的食物。斷奶後孩子吃得比以前多了。有些孩子一時無法適應斷奶,如果母親當時已經生下新嬰兒,就更成問題了。為了不讓這些孩子繼續討奶吃,有些母親會塞給孩子一些糖果,有些則會在自己乳頭上抹辣椒。但所有的母親都會笑話他們道,如果他們繼續吃奶就證明了自己還是個小娃娃。“看看你的小侄子。他是男子漢了。他和你一樣年紀,但他不會討奶吃。”“連那個小男孩都在笑話你呢,因為你還是個小娃娃,還想要吃奶。”那些到三四歲還在吃奶的孩子,一聽到年紀大一點的孩子走近,會立刻放掉母親的乳房,假裝不感興趣。

通過開玩笑的方式敦促孩子盡快進入成人角色,不僅僅表現在斷奶的問題上。自打孩子能聽懂大人的話後,這樣的伎倆在各種場合都常被使用。一個母親會在他的寶貝兒子哭鬧時,說“你又不是一個小姑娘”或“你可是個男子漢了”。再比如,“看那個寶寶。他可從不哭”。當其他幼兒被大人帶著來做客時,她會故意當著自己孩子的麵撫摸小客人,並說:“我要收養這個小寶寶了。我想要一個這麼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可你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她自己的孩子會衝到她身前,用小拳頭不斷捶打她,哭喊著:“不,不,我們不要收養其他寶寶!我會聽你的話的!”當一兩歲的幼兒太過吵鬧,或沒有及時去做母親囑咐的事時,母親會對男性客人說:“你能把這個孩子帶走嗎?我們不想要了。”客人也會扮演自己的角色,立刻要把孩子帶出房子。孩子會大聲尖叫,求母親快救他,使勁撒潑哭喊。當母親覺得這個玩笑起作用了,她會“善心大發”,把孩子帶回來,要求驚魂未定的孩子發誓,以後不再淘氣。這種小伎倆有時候也會用在五六歲大的孩子身上。

開玩笑還有其他的形式。母親會麵向自己的丈夫,對孩子說道:“我更喜歡你爸爸,而不是你。你爸爸是個好孩子。”孩子會十分嫉妒,試圖分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母親又會說:“你爸爸可不會滿屋子橫衝直撞,大喊大叫。”孩子抗議道:“不對,不對!我也不會亂跑、亂叫的。我可聽話了。你不喜歡我了嗎?”當這出戲演夠了,父親和母親會相視而笑。他們會對年幼的兒子和女兒都開這種玩笑。

童年時的這種經曆造成日本人在成年以後依然害怕被嘲笑和被排斥。我們很難知道小孩究竟到幾歲才會明白那些不過是玩笑話,但他們遲早會明白的。一旦他們明白後,被人嘲笑的意識和對失去安全與親密的恐慌就會結合在一起。他長大後若被人嘲笑,又會引發童年的心理陰影。

類似的玩笑會讓二至五歲的孩子更為恐慌,因為家對他們來說是真正提供安全和寵愛的避風港。他的父親和母親在身體和情感上的分工十分明確,他們很少會在他麵前形成競爭者的關係。他的母親和奶奶掌管著家務和教育孩子的責任,但她們都會謙恭地伺候並尊重他的父親。家中的等級地位排名十分明確。孩子也能感受到家中年老一輩的特權,以及家中男性比女性的地位高,兄長們比弟弟們的地位高。但在人生的幼年階段,孩子受到所有人的寵愛,如果他是個男孩,便更是如此了。無論男孩還是女孩,他們的要求總能從母親那裏得到滿足,甚至連三歲小男孩也能衝著母親大發脾氣。當孩子怨恨父母開玩笑要把自己“送走”時,他可以對著母親和奶奶撒潑耍性子,但絕不能對自己的父親顯示出絲毫不敬。雖然不是所有小男孩都脾氣暴躁,但無論在農村還是在上層階級家裏,耍性子是三到六歲孩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孩子會捶打母親,厲聲尖叫,甚至扯亂她愛惜的發型,極其粗暴。哪怕他隻有三歲,他也是個男人,而他的母親隻是個女人。在母親麵前,他的暴力攻擊性可以得到滿足。

但對父親,孩子隻能表現出恭順尊敬。在童年時期,父親就是等級製高位的代表。日本人常說孩子必須學著對父親表達應有的尊重以“訓練”自己。和西方國家相比,日本的父親較少承擔嚴師的角色。管教孩子是母親的職責。父親要求幼兒聽話時,通常隻是不說話瞪他一眼,或者簡短地訓斥一句。由於他較少使用這一招,孩子通常都迅速服從。父親可能會在閑暇時給孩子製作玩具。在孩子早已學會走路後,父親才會不時地像母親那樣帶著孩子出門。日本父親偶爾也會承擔照顧幼兒的工作,但在美國這種事通常完全交給母親。

日本的孩子可以在爺爺奶奶那裏盡情撒嬌,盡管他們也是他需要尊重的對象。爺爺奶奶通常也不扮演嚴厲管束的角色。隻有當他們覺得對孩子的撫養方式太過鬆散時,才可能會變得嚴厲,而這常常造成家庭內部的摩擦。孩子的奶奶通常一天二十四小時圍著孩子轉。在日本家庭中,婆婆和兒媳圍繞孩子的較量也是眾所周知的。

從孩子的角度看,他可以得到雙方的寵愛。從祖母的角度看,她經常會利用孫子來壓製自己的兒媳婦。而年輕母親在當前生活中最大的義務就是討好她的婆婆,所以無論公公婆婆多麼寵溺她的孩子,她都不能反對。譬如說,盡管母親說了孩子不能吃更多糖果,奶奶還會繼續給他們吃,並若有所指地說:“我的糖果又不是毒藥。”在許多日本家庭中,奶奶可以給孩子一些媽媽無法提供的禮物,並有更多的閑暇時光陪伴孩子玩耍。

哥哥姐姐們也總是被教導要疼愛自己的弟弟妹妹。當新的嬰兒出生時,其他幼兒會心生嫉妒。“失寵”的孩子很容易把新生兒和自己不得不讓出母親的乳房和床這件事聯係起來。日本人意識到了這種危險,因而母親會告訴孩子,現在他將擁有一個真正的活娃娃了,而不再是個“假”玩具。從現在起他雖不再和母親一起睡,但可以和父親一起睡了,這是一種特權。孩子很快會被吸引,一起為新生兒的誕生做準備。他們剛看到新生兒時通常都會發自內心地興奮和喜悅,但這些很快會消失。這也完全是預料中的,並不會威脅到什麼。失寵的孩子會抱起新生兒到別處去,對母親說:“我們把這寶寶送走吧。”母親回答:“不行。這是我們的寶寶。看,我們都會對他好好的。他很喜歡你。我們需要你一起幫忙照顧寶寶。”這樣的對話有時候會不斷重複出現,母親似乎對此也不放在心上。大家庭對此有自動應對措施,即,孩子們會按間隔次序結成聯盟。譬如,老大會照顧和保護老三,老二則照顧和保護老四。弟弟妹妹們也會回饋結成聯盟的哥哥或姐姐。在孩子七八歲以前,性別對這種安排無關緊要。

所有的日本兒童都有玩具。父母以及親朋好友都會為孩子製作或者購買玩偶和其他小玩意兒。窮人們的玩具幾乎不花什麼錢,都是自己做的。幼兒會拿玩具玩過家家、結婚、過節等遊戲。玩遊戲前,他們會先爭論一番成年人的程序到底是什麼樣的,有時候爭論無果,還會征求母親的意見。當孩子之間起爭執時,通常母親會以“位高則任重”為由,要求大孩子謙讓弟弟妹妹。她會對大一點的孩子說:“吃虧就是便宜。”意思是,你先把玩具讓給小寶寶玩,小寶寶玩一會兒就沒興趣了,就去玩其他的了,然後你就可以把玩具拿回來。這個道理三歲的小孩也能聽懂。或者她的意思是,他們讓你扮演主仆關係中那個不受歡迎的角色又怎樣,他們玩得開心,你也一樣有樂趣。日本人在成年以後,也在生活中信奉“吃虧就是便宜”這條原則。

日本人撫養孩子的重要手段,除了警告和開玩笑的伎倆外,還有一條是分散孩子的注意力,使之不再關心原本的目標。不斷給孩子糖吃是轉移注意力的技巧之一。如果一個接近上學年齡的小男孩依然愛耍性子,或不聽話,或太吵鬧,母親會采取“治療”法,即把他帶去神廟或者佛教寺廟。母親的態度是:“我們將去尋求神的幫助。”為此,他們經常需要進行一次短途旅行。治療神官或者僧侶會和男孩嚴肅交談,問他的生日及困擾。神官退下祈禱,回來後宣布男孩已經治愈了。有時候他會把一條蠕蟲或昆蟲“移出”男孩的身體,然後宣布體內的淘氣被清除了。他淨化了男孩,讓男孩從此健健康康。日本人說:“這種方法頗能管用一陣子。”日本孩子會得到的最嚴厲懲罰恐怕就是“艾灸”了,因為艾灸是用一種盛有幹艾粉的小圓錐放在皮膚上燒炙,一般會留下終生的傷疤。艾灸是一種古老的、在東亞地區廣泛使用的治療方法。在日本傳統中,它不僅被用於治療多種病痛,也被用於治療脾氣暴躁和頑固不化。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可能會被母親和奶奶用這種方法“治愈”。若有些病例很難根治,艾灸可重複使用第二次,但極少聽說有孩子因為淘氣被艾灸三次。這種懲罰不同於“你再淘氣我就打屁股了”的那種懲罰。但它比打屁股疼得多了,孩子也從中明白了,他不能再淘氣,否則要受懲罰。